因此,看着腕上机械手表已经走到十一点的时针,最终,他也只是轻轻喟叹了一声,语气分毫没有带了不好的情绪:“很晚了,要不要先去洗漱?”
程栀点了点头,用指腹蹭了蹭裴弋的唇瓣,眼带笑意:“你也要再去洗个脸。”
裴弋:“嗯,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几点起?”
程栀起身的动作一顿,“早上八点半。”
“那我明天早上八点半来敲门,我们一起吃早饭?”
裴弋手指穿梭在如云的秀发中,掠过程栀如黛的眉眼,语气和缓:“我到南市出差五天,但不算忙,可以陪你一起去上班,等你一起回去。”
他想起程栀说过少数评委是带了助理一起的,他可以扮作助理跟着程栀一起。
“我们还有许多时间,今天早点睡?”
程栀眼神微动,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她想到小苏说裴弋已经连续多天日日加班到近凌晨,想到周助理语焉不详地让她放心、说是好事。
原来,都化为了此刻的惊喜。
她抿了抿唇,去拉裴弋的手,“你不跟我睡一起吗?”
“我们之前就是一起睡的,你为什么出差了不和我开一间房?”
裴弋:“……”
这话自然是有点无理的。
但程栀觉得自己似乎是有恃无恐一般,她并没使多大劲,便将裴弋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我一个人睡不好的。”
“你带上行李,跟我回去,明天把这间房退了,省点钱,节约一点。”她一本正经道。
裴弋顺从地站起身,几乎忍不住低低笑出声来。
他没有辩解,面上带着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意味的笑意,十分干脆地将挂在衣柜的几套衬衫西装扔回行李箱,“跟你回去。”
程栀轻轻“嗯”了一声,觉得自己实在荒谬。
但她觉得自己说得也很有道理,“我的房间也是大床房,和我们家里床的长宽是一样的。”
?她在没话找话说什么?
但裴弋似乎并没觉得奇怪,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只是走廊间两步的距离,程栀将裴弋领回房间,没再多磨蹭,便拿了睡衣去洗漱。
因为想到外面还有人等着,她今天洗头洗澡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只是擦完水珠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将这几天落下了的身体乳又细细涂遍了全身,融化后是非常清淡的香味。
裴弋也还没睡,取了吹风机过来帮她细细吹着。
一切结束,已经凌晨。
程栀在心中打了数遍的腹稿,觉得就算裴弋不问,自己也该说清楚。
“裴弋,今天节目组的导演找我说,想找我拍广告。”
两人相拥着躺在被里,只亮着昏暗的床头灯。
裴弋闻言眉梢微挑:“你想去吗?我让潜川的律师过来帮你谈合同?”
程栀抬起眼,只看见裴弋利落明净的下颌线:“你不介意吗?”
“还有我,CP的事情……你知道吗?”她还是没忍住轻轻问出口,“你不吃醋吗?”
“导演说,想让我和尚华轩一起拍广告…… ”
裴弋的神色顿住,将怀中人的面庞轻轻抬起,“程栀,决定做什么样的工作是你的自由,无论我有什么样的情绪,放在首位的应该是你的意愿。”
“至于我的情绪……”他眼眸微微眯起,带着几分晦涩,莫名叫人觉得心惊,“我不同意。”
“我早就想说了……”
“你能不能和尚华轩离得远一点?能不能不和他说话同行?”
“这么说有点过分,但,程栀,你应该允许我有吃醋的权利和建议。”
“我希望你能体谅采取。”
程栀眨了眨眼,“噢。”
裴弋沉默了一下,“然后?”
程栀飞速地凑上前,在裴弋的嘴唇碰了一下,语气含糊:“我不拍。”
她面上绽开明显的笑意,梨涡若隐若现,“你还有什么建议?我都答应,都采取。”
裴弋神色怔愣,昏黄的灯光更衬得程栀不施粉黛仍是眉目如画。
他微微低下头,“那有补偿吗?”
程栀眼神极亮,仿佛他说什么都会答应一般:“什么补偿?”
她眼神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定在某个位置。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裴弋的喉结轻轻吻了一下,“这样的吗?”
裴弋呼吸一滞,漆黑的瞳仁熠熠,“别闹。”
他深吸了一口气,“攒着,回去再收。”
程栀摇头:“为什么要攒着?”
“已经攒了好久了。”
她的语气轻声,几乎要和蚊子叫声大小,但手还是悄悄指了指床头柜,通红着脸埋进被窝。
“那里有工具的。”
第五十一章
程栀将被子盖过面颊, 又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闪着极亮光芒的眸子,剪水秋瞳完完全全只倒影了一人的身影。
她的眼睫是有些不安地颤动的, 但仍努力睁着眼睛,胜雪的肤色甚至比洁白的床单还要晃眼几分。
面若烧霞,安安静静地抬眼望来, 仿佛任人施为。
裴弋眸子微微眯起, 呼吸忍不住放轻放缓, 感觉身子前所未有的僵。
有什么火热灼烫的冲动从某处迅速蔓延至全身, 视线忍不住跟着一截葱白的手指, 往床头柜飘了过去。
程栀语气极轻甚至带了点颤音, “在第二格。”
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模样比春日最盛的桃花还要娇艳三分。
更让人想知道这份娇艳能盛开极致到何种程度。
裴弋扣在怀中人发际的手掌忍不住微微收紧, 缓缓绕过散乱柔顺的长发,将程栀额际一缕碎发拨到了一边。
周遭仿佛升温到灼热, 他的视线越发暗沉, 冷淡锐利的眉眼几乎显得冷峭。
却只是克制着极轻极轻地含住了程栀的耳垂,齿尖微微磨着, 嗓音哑得不像话:“够了。”
“补偿收到了。”
程栀原本忍不住随着裴弋的动作阖上了眼、身子瑟缩着发颤,此时听到裴弋这句话却是彻底僵住。
她有些茫然地睁开眼, “什么?”
裴弋伸手在怀中人的背部轻轻抚着:“明天还要早起,闹到太晚不好。”
程栀顾不得羞涩, 认真地摇了摇头:“节目组明天的安排是带着参赛选手比赛游戏, 没有安排我做什么, 我可以下午再去。”
裴弋视线移开:“在酒店, 有些仓促, 下次吧。”
程栀沉默了下来,身子在被窝里往前窜了窜, 将头埋进面前人的怀里,语气闷闷的,透着说不出的固执。
“你明明有反应。”
裴弋的话茬被堵回去,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的视线顿在程栀的发顶。
他素来是知道程栀外表看着温软柔婉,但对想做的事总是带着执拗。
说话算话,坚持到底。
就像当年带着一纸协议站在他的面前,联姻三年,恪守着其中的所有条款不越雷池一步。
三年后,又无比坚决地提出离婚,一丝不苟地实践。
她的计划将他囊括其中,却从不给他扭转变通的可能,每次发生一丝偏移,又被她掰回既定的轨道。
只是程栀可能没有想过,她从认识他之初就为两人设定好的结局,会因为一场意料之外的车祸而改变。
裴弋从不怀疑自己的感觉与判断,在商场上鲜有失误。
但对感情,因为陌生,因为失误,总是带着不确定。
他不敢确定,程栀对他的感情深到几分。
不敢确定,记忆紊乱后的短短两个多月的相处是否能扭转程栀设定好的结局。
不敢确定,如果程栀有朝一日记忆恢复,是否会因为真的与他发生关系而后悔,甚至对他厌恶。
但,此时此刻,他又觉得,所有的理智和克制,大抵是无法违抗本能,无法违抗程栀一句带了浅淡委屈与不解的疑问。
而增加砝码的诱惑,如同深渊,危险却令人难以抵挡。
他深吸了口气,落在被子外面虚虚环着的手臂几乎绷出青筋。
“程栀,抬头。”
程栀听话地微仰起脑袋,只是视线仍低垂着没有抬起。
她的性格向来是较为内敛的,主动到这种程度仍被拒绝,不免难以自抑地几乎感到难堪。
眼里俨然已经被水光润湿。
她怕一开口要显出泣音,一点都没出息。
然后,便感觉下巴被什么轻柔的力道缓缓托起。
一道温软濡湿的触感落在她的眼睑,吻去似落不落的泪珠。
她有些不适地伸手推拒,正对上裴弋色彩不明的眸子,黑鸦鸦的、深沉而炙热。
“抱歉。”裴弋冷冽的嗓音喟叹一般,轻轻叹气。
程栀鼻子一酸,“没事……”
“唔!”
唇上被灼热的温度完全覆盖,未出口的话语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吟。
她眸子惊异地微微瞪大,对上裴弋的视线,瞬间,只觉得裴弋的动作更激烈了几分。
适才一直的克制仿佛幻觉,只余下眩晕的灼热。
口腔鼻翼间的气息被尽数掠夺,她的手紧紧攥着也慢慢失了力道,身子软得分毫没有力气。
等再被放开,她才发现自己的睡衣竟不知不觉已经被推到了领间。
一只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掌正落在丰盈之上,她只轻瞥了一眼便受惊一般移开了视线。
这时,一直被强行压下的不安才缓慢而强势地升上心头。
裴弋抽出手,碰到床头柜发出“叩嗒”的声响。
程栀浑身一颤,逃避一般闭上双眼。
听见裴弋从喉间泻出一声轻笑。
此时,他的语气竟显得清润而礼貌:“抱歉,的确忍不住。”
程栀紧绷着身子,觉得有几分不知今夕何夕的眩晕,迷迷糊糊从嗓间发出细碎的回应:“没,没关系。”
裴弋动作微顿,扯开领口,觉得有几分难言的燥热。
他伸手缓缓抚过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肌理,所到之处引起片片颤栗……
然后,俯下身子在程栀自然透着水润光泽的唇上轻轻碾磨着,他看着身下人浑身蔓延开的微粉色彩,语气诱哄:“程栀,我们会一直好好地在一起,对吗?”
程栀有些没听清,条件反射的一声“嗯”,被突然闯入的力道撞得支离破碎。
夜间繁星点点,透过窗帘印不进一点光亮,只有室内昏黄的灯光平添了朦胧暧昧到极致的色彩。
摇曳生辉,丽色无边。
翌日,程栀醒来后还未睁眼,只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全身上下都似被车碾过一般,泛着难耐的酸疼。
“嘶”,她下意识蹙起眉眼。
便感觉到腰际突然被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盖住,手掌的主人驱使着力道,缓慢、轻柔地揉着,那一圈肌肉群都瞬间舒适不少。
程栀的意识渐渐回笼,已经全然忆起了昨日的一夜荒唐……
以及开启一夜荒唐的罪魁祸首——她是如何将羞耻抛却在外、无礼、饥渴难耐一般“索取”的。
但,她实在仍旧清楚地记得昨日重逢之时太过惊喜难耐到觉得无处宣泄的情绪……
记得也许是这段时间长久以来堆积的思念、不安……
在这段完全由她单方面开启的感情中,她始终记得自己是处于追逐的那一方。
她鲜少能够确切地、肯定地判断裴弋是否真心喜爱上她、是否出于主动主观地对她好。
而昨夜,裴弋亲口承认的吃醋,在她从未预想过的情境突然降临在她面前……
应该的确是出于想念、喜欢的吧?
就像一个知道沙漠中会有绿洲、艰难摸索着往那个方向前进的旅人,在随身携带的食物水源还未耗尽之时。
却,蓦然发现,竟然已经走出了荒漠,入目所及,已是繁花锦簇、烟火人间。
因此,她也没觉得后悔。
程栀手攀在面前人的胸襟,悄悄睁开眼睛,从下往上……
然后,便看见裴弋俨然是完全清醒的模样,好整以暇一般,观赏着她鬼鬼祟祟的动作。
许是晨间日光柔和,他的眉眼都似被笼上一层光晕,冲淡了素日的冷峭,嘴角噙着抹温和的笑意,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实在,太给人恍若恩爱、温馨的错觉。
程栀便觉得受到蛊惑一般,她眨了眨眼,故作迷蒙:“你怎么在这里?”
裴弋愣了愣,定定看着她许久,没瞧出破绽。
他唇边的笑意微顿,眸间的墨色更为深浓不见底一般,双手托在她的腰际,将她整个人往上带了带。
动作有些凶狠但实际无比轻柔地在她额际轻轻吻着,清冽的嗓音微哑仿佛勾缠着暧昧:“老婆,你又失忆了吗?”
然后,手指无比准确地找到了某点,只是轻轻按压了一下,程栀便控制不住浑身一颤,溢开难以言喻的酥麻。
“裴弋!”程栀伸手制止住他的动作,面上晕了层没有多大威慑力的薄红,“不要闹了,我饿了。”
裴弋无比顺从地停下动作,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眼角眉梢都晕开了浅淡的笑意。
“程栀,你怎么这么会哄人?”
“啊?”
裴弋面上明显神采奕奕,精神极好,语气温和下来,带了丝抱歉:“还疼吗?”
“早上给你涂了点药膏,王医生给我推荐的,他说如果疼到受不了或者有其他不适再找他。”
???
“还好……”
程栀反应了一下,再反应了一下,“你去找王医生?”
王医生是裴弋雇佣的私人医生,但平时出现次数的确不多,她都险些没反应过来是谁。
为这种事找王医生?
她有些无法想象,“我以后看见他怎么办?”
裴弋显然不太理解,“不然,换一个医生?”
程栀:“……”
“几点了?”
裴弋:“十一点,吃食我已经让人送到房里了,我抱你去洗漱。”
程栀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只是等被抱着在洗漱台前,看见从睡裙领口处蔓延而上的无比清晰的印迹,便连手臂上都有零星几点痕迹。
她沉默了下来。
裴弋显然也看到了,他眉梢挑了挑,眼帘掀起,显出几分轻佻的意味来,“好像有点明显。”
分毫没有愧疚之意。
“程栀,你别瞪我。”
“说了让你咬回来,你自己不干。”
他指着自己领口处仍然白净的肌肤,“你可以在这里留一个,我们对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