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在想，这么多人帮我，得趁我落单狠狠弄死我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姜瀚急促呼吸，胸膛剧烈起伏不定。
“我不想怎么样。”
周意拿出手机点了两下，然后摔到桌上。
饶是坐着，也是盛气凌人昂首望他。
“朱缘和你合作过所以有你账户，我让她打进去一万块，这一万块买你老婆女儿两张臭嘴，够划算吧？”
说实话，姜瀚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羞辱，面子掉了不说，偏偏他不过是蔡家的倒插门，空有一座集团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
他气都是呼哧呼哧从鼻孔里出来的，死死盯着气定神闲的女人，恨不得扑上去咬碎她。
许久没得到回答，周意歪头，“嫌少啊？”
“给她们免费上一课就该知足了，别走到哪嘴碎到哪，省得哪天碰上杀人犯把她们做了也不知道，你应该感谢我。愿意跟你废话这么多，主要是想警告你，如果不想让我当众宣布姜思月是谁的孩子，你可以继续。”
说完，便神清气爽看向姜瀚，眼神大有种你试试继续作妖的意思。
“！！”
听到这威胁的姜瀚毛骨悚然，她怎么知道！她到底怎么知道的！
真真第一次被女人如此狠戾的目光悚到汗毛顿竖，姜瀚慌了神。
她就像毒蛇猛兽，分分秒秒向人传达阴森可怖的感觉。
他怒不可遏握拳，幸好老婆女儿都昏过去了没听到，良久，他缓缓吐出口气，还好，还好！
他还想再说什么，山庄外传来救护车呜哇呜哇的声音打断了他，看戏看得心满意足的沈韶涵也终于仁慈出来圆场。
“行了，姜老板和小沈都是场面人，既然小沈出医药费，那姜老板赶紧带人去检查检查，千万别落下什么病根啊。”
沈韶涵一开口，负责宴会安保的保镖们会意，立即上前帮忙。
姜瀚今天是彻彻底底丢了大面，正主发话他断然不敢硬碰硬，只能憋屈离开，但在离开前，没忘恶狠狠落下一个眼神。
“沈昭玟，你等着！”
周意懒懒挥手：“知道了，滚吧。”
“……”
姜瀚真是操了，这辈子没见过这样心狠手辣、无所顾忌的女人，他恨恨离去，决定下回再找她算账。
随着救护车呜哇呜哇声音远去，宴会终于恢复正常，众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等服务员清理掉血迹，整个宴会再度步入祥和氛围，假装一切从未发生。
只不过大家背地里都在想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沙发周围的贵太太们恭维周意两句真性情，随即一一离去，哪里还敢呆在这，赵美英也顺道溜走，施施然离去，完美从什么看学校的可怕问题中逃脱。
沈韶涵目光跟随赵美英背影，发现她改和某企业家聊天了，好好计划被人打乱，她心情也恹恹，无奈叹口气。
“没关系，只是试探下而已。”徐砚舟小声安慰自家母亲。
沈韶涵知道急不得，但就是不得劲，明明她和周意配合打得很好，说不定再说说赵美英真能松口，最不济也能去爱心学校看看。
思及此，她朝周意望过去，展露笑颜：“你这性子我喜欢，汤淼嚣张跋扈也该治治了。”
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汤淼嘴上没个把门，今天在场的宾客间不少人早就对她不满，只是碍于面子问题顶多回两句话，而周意胡天搞地这么一通，心里爽翻天的大有人在。
高见阳竖起拇指：“没办法，我们小沈就是这暴脾气。”
“是啊，上次拍综艺我惹了她，她还差点把我摁玻璃碴子里呢！”贺姿摸摸脸，想起来也仍心有余悸。
众人：“……”
但是你语气要不要这么骄傲啊朋友！
他们插科打诨很快聊起来，周意注意力则全在也悄悄溜走的华雅母女身上。
她敷衍迎合两句，随即冲徐砚舟打了个眼色，借口上厕所便朝两人消失方向而去。
如果她没看错，姜思月出来唧唧歪歪的时候看了好几眼华雅。
不出意外今天这出闹剧就是江渝人牵头，汤淼母女不过是出头鸟罢了。
接下来她可是忙得很，得把这两人解决，省得再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她无法理解，她和江渝人说有点龃龉但也没那么深，何至于小的冒头，连老的也要马上出马？
一定是吃饱了撑的。
*
卧江山庄很大，宴会在庄园草坪举办，越过长长走廊，经过假山流水和喷泉，往里走还有很多娱乐设施和古色古香的休闲地。
周意一路寻着华雅母女踪迹，来到鲜有人来往的八角亭。
她们在亭子里停下来。
她立即躲入葱郁树丛间，身形隐蔽起来，丈量下距离，借着树丛又宽又广的优势，走到差不多能听到她们在说什么的距离才停下。
刚定住脚步，就见华雅突然冷脸，狠狠甩了江渝人一巴掌。
丢，这么猛？周意讶异至极。
…..
“我给你使眼色你没看到？”
华雅一改先前优雅端方正的贵妇姿态，怒目圆瞪，跟要吃人似得。
也不等自己女儿反应，她直接冷声质问：“我教你那么多白教的？沈韶涵和徐老太在徐家除了老爷子外地位最高的两个人，今天两个老的没来，让你趁机会去沈韶涵面前露露脸，你却跟木头一样杵着，偏偏让沈昭玟出尽风头，我看你真是没脑子！”
江渝人捂着脸颊，纵然吃痛表情也始终淡淡的，似乎早已习惯这种对待，她慢慢偏头看向暴怒的母亲，语气也淡。
“沈伯母不笨，我要真说话她才会真看不起我。”
“呵，要他们看得起做什么？”
华雅气笑了，她凝视女儿漂亮脸蛋许久，随即又忽然伸手抚抚她有些红的脸颊。
“渝人，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当年遇上你爸就是个错误，明明他已婚还要勾搭我，后来有了你又让我过了一段被人非议的日子，你还巴掌点大的时候就跟着我吃苦了，索性后来他愿意娶我，那就算别人指点我攀龙附凤，我就是撑死那口气也要给你最好的条件。”
“徐砚舟是这辈最出色的丈夫人选，花费这些年心思讨好巴结他们，就只是想给你铺平条路，我不会让我女儿再吃苦，你该得到最好的。”
“……最好的？”
江渝人听了几句，秀气眉端瞬间拧起，而后似是自嘲地露出一个笑。
“你究竟是为我好，还是为你自己？”
江渝人眉眼往下敛着，暗色深深，掩盖所有情绪。
“从小你就灌输我这种观念，什么都要争第一，学习是，工作是，男人也是，你总是说为我好，就算徐砚舟明确拒绝联姻，你还要我去缠他，这就叫为我好吗？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想给自己争气，有徐家这样风光的女婿，最开心的是你吧？”
被戳穿内心深处的想法，华雅面色变了几变，虽然不想跟她吵架，但语气中还是流露出失望。
“江渝人，你是我生的，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承认我虚荣又虚伪，你也不过如此！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丁志森那件事是怎么来的，你比我狠多了，连那种男人都敢利用，可惜徐砚舟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见江渝人脸色大变，华雅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反而愈加说出更加冰冷无情的话语。
“都说三岁看老，我费尽心思想让徐家看上你，还不是你自己想法就是这样的？你视徐砚舟为自己所有物，觉得他天生就该是你的，所以当年幼稚园，有个姑娘只是和徐砚舟走近点，你就把人推下楼梯，事后还装无辜，别人信你我不信你！”
“所以江渝人你是什么人我一清二楚，少把锅甩给我！我为你做的够多了！”
“还有，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徐砚舟拒绝这么多次，你早就不喜欢他了，只是不甘心，心里憋坏呢吧！”
华雅不假思索大骂一通，脖颈都因激动而变红，她叉腰冷笑，冷冷看着自己这个善于伪装的女儿。
华雅爱江渝人，经历过失败的人生，她的确希望自己女儿能更上一层楼，但前提也是她愿意。
在江渝人小时候，华雅发现她这女儿天生有点执拗，她看上的东西不择手段就要得到，说难听点就是自私自利，爱推卸责任，总觉得自己没错！
后来她好像对徐砚舟产生兴趣，华雅就思忱着帮她一把，可别让她胡闹搞坏徐江两家关系。
总之，华雅心里清楚她们娘俩都不是好东西，但这并不代表她能无视自己的付出。
她不悦地再次说道：“我今天看那个沈昭玟蛮厉害的，我劝你还是赶紧收收你的自尊心，这样我也不用舔着脸去巴结沈韶涵。”
“你想放弃我。”江渝人抓到最重要的关键点，语气平静地反问：“你也喜欢沈昭玟？”
“帮你之前不喜欢她，不过我看看她果断干脆的反应倒是比你好多了，还挺招人喜欢。”华雅不想用阴险这种词汇形容自己女儿，但是江渝人就是这样的人，做事带脏，不干不脆。
“不能。”
忽然，江渝人阴鸷眼神凝固，暗藏残忍光芒。
华雅一愣：“什么？”
江渝人猛地抬头，语气阴沉：“你们别想放弃我，盛家那个死了后，是徐老太亲口说想让我做她孙媳妇，所以不管我喜不喜欢徐砚舟，他都得是我的。”
这个念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在心里疯长的。
大概是三岁那年玩具被同桌摸了下就觉得脏了，大概是众人目光不围绕在自己身上就开始生闷气的时候，大概是被江父带回家后，江亭发誓会宠自己成公主却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江渝人就知道自己不正常，她的确虚荣、偏执而占有欲强。
她想要更多的关注，想要最好的工作，想要被艳羡的人生，也想要最适配自己地位的丈夫。
前三样她都有了，就差后者。
至于徐砚舟是什么东西，她根本就不喜欢他，她要的只是徐家显赫家世的荣光。
“没人可以抢…..”江渝人喃喃自语一句，突然转身离开。
华雅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肯定又要作妖了，顿时紧张跟上去。
“江渝人！你别乱来！”
旁边偷听的周意：“…….”
哇，真是好精彩一场对手戏啊。
起初她还以为江渝人也挺惨的，被华雅逼迫心态扭曲，听到最后她发现，可能固然有华雅放任以及耳濡目染母亲虚荣的原因在，但更多问题在于她固有的心态上。
心胸狭窄、固执、好嫉妒……完完全全是偏执型人格障碍的表现啊。
周意收紧手指，干巴巴轻舔起唇瓣，怪不得上回就觉得她有点毛病。
啧，这就不好办了。
周意肯定是没道理白白受江渝人带来的绯闻攻击的，放任她就是助长她气焰。
她边往外走，边思索该如何反击回去。
其实就算江渝人真有偏执型人格障碍，那也与她无关，这不是她可以随便陷害别人的原因。
倘若人世间所有争锋都能以一句我是精神病患者轻飘飘揭过，那早就乱套了。
并且，周意也一直觉得精神病患者杀人也得一命偿一命。
病，从来不是作恶的理由。
一路走回廊道，周意脚步渐缓，视线直勾勾盯在搂着安悠腰肢摁在墙壁上亲吻的丁志林，差点直想把自己戳瞎。
…….真是晦气。
丁志林听到细微脚步声，喘着气儿从安悠胸膛前抬头，看到来人是周意，眉头高高扬起。
“哟，这不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沈大明星？”
“……”
这个即将坐牢的蠢货倒还有心思玩女人呢。
周意淡定回复：“丁先生过誉，我只不过是正常反击。”
丁志林来了兴致，多亏安悠拉他来这里，不然还碰不上她。
这怎么也算是他头回对上三番两次逃脱他们追击的沈昭玟，他恨她但也对她非常感兴趣，不由得严正以待起来。
他松开安悠，理理弄乱的西装外套，色气满满擦去嘴边红痕，调笑上前。
“沈小姐够带劲，怪不得徐砚舟喜欢你，我也挺喜欢你，只是听说我哥好像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需要警察做什么？”
周意把垂在额边的发撩到耳后，慢条斯斯笑起来。
“丁先生的旗舰会所如今麻烦缠身，不如把心思放会所上，少来找我逼逼？”
她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根本没在怕，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丁志林神色一僵，笑意顿消。
从直播后，他就知道沈昭玟对有些事心里门清，肯定是蒋月告诉她的，想起她之前对何为致说的借口，忽然又由衷感慨她会搬弄的本事。
“沈小姐既然是聪明人，那么该知道蒋月是怎么回事吧？你哪来胆子直播，还是你以为扫黑组来了我们就完了？”
“丁先生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呢。”
周意还挺意外的，丁志林这么有恃无恐直言，是蠢还是自信？
没想到她故意装作不懂，丁志林只回过来一个微笑，露出森白牙齿，看起来势在必得。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丁志林心潮澎湃，只要等重新开业扫黑组就会乖乖回去，事情平息以后沈昭玟会死，什么death会死，通通都得死。
他好心情地拍拍周意肩膀，语气略可惜。
“日子不多了，尽情享乐吧。”
说完，他招呼一声安悠，然后越过周意往宴会场走去。
周意扭头看他嚣张恣意的背影，微微眯起眼。
再扭头，急忙跟上丁志林的安悠似乎是低头整理衣领没看到她，无意撞了她一下。
眼看她要摔倒，出于人道，周意好心扶她一把。
“谢谢。”
安悠冲她抿唇淡笑，嗓音有些嘶哑，很快，她收好表情追丁志林而去。
然而周意脸色复杂，久久站在原地未动，过去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缓缓摊开手心。
掌心中有张被叠成小正方形的纸条。
安悠塞过来的。
她轻咬牙关，走到隐蔽处打开。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请通知扫黑组，1.20号旗舰重新开业。】
周意猛地捏烂纸条，倏然看向会场上跟随丁志林左右逢源，刻板起脸略显严肃古板的安悠。
她，是第三个卧底？
第89章
周意万万没想到, 一直被她忽略的助理安悠居然有可能就是第三个卧底。
如果不是，她会通风报信，或许可能出于别的原因。
如果是，那她伪装的真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