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本宫要出去了。你继续好生学着吧。”皇后算着时辰差不多了,缓缓开口道。
假太子眼中肉眼可见地落寞,目光依依不舍道:“母后……不,娘娘,您瞧着有些憔悴,您要保重身子,现在天冷了,多保暖。”
皇后心下一刺,皇帝和太子谁都没有在意她,倒是这个关在密室里的,对自己还有几分真心,她看着对自己饱含孺慕之情的长子,一时失口道:“母后知道了。”
假太子听皇后这么说,心跳如擂,皇后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说漏嘴了,还是在演呢……会不会……会不会……他越想,心跳得越快。
皇后离开后,假太子坐在原地,回想着这些年来皇后的种种表现,他觉得自己的猜测,多半是真的。
平日里假太子身边看守,教导的人有好几个,只有入睡时,有一个嬷嬷和一个内侍守着,守着他的内侍时常更换,而且被换掉的,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这个嬷嬷却是从小伺候他到大的。
夜里,假太子听到内侍的打鼾声,便轻轻唤了一声:“卫嬷嬷。”
卫嬷嬷还未入眠,听到假太子叫他,便道:“怎么了?”
“嬷嬷可以到近前来说话吗?”假太子小声道。
卫嬷嬷便来到假太子床边坐下,柔声道:“怎么了?害怕了吗?”
假太子起身,凑到卫嬷嬷耳边:“嬷嬷,我真的不是皇后娘娘的亲儿子吗?”
卫嬷嬷人一惊,人豁地站了起来,一瞬后,她又坐下,语气里带着狠厉:“莫要胡说,你就是个替身,还真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这话不许再说了,仔细你的脑袋!赶紧睡!”
卫嬷嬷说完,转身就要走,被假太子拉住了手,他一使劲,竟把她拉到了怀里。
“你干什么!”卫嬷嬷不敢发出大的声音,人想躲却躲不开,被假太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卫嬷嬷说是嬷嬷,今年也就三十出头,还是个黄花闺女,这么被一个已经成年的男子抱着,她难免慌乱。
假太子却不管卫嬷嬷挣扎,手不断游走,唇在她耳边舔舐,卫嬷嬷顿时软了身子……
“阿琴,先前送宫女进来给我试床的时候,你在看着吧,是不是想着,那个人是你就好了。”假太子在卫嬷嬷耳边,小声蛊惑道。“我那时也想着,那个人是你就好了。”
“不要……”卫琴小声地反抗,但全无用处……
假太子终于还是得手了,事后,卫琴心如死灰,她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了。娘娘知道后,她肯定没有活路了……
看管假太子的内侍,鼾声如雷,假太子抱着已经身无寸缕的卫琴:“你是不是怕了,你不用怕,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皇后的亲儿子?”
卫琴哪敢说,这事比她和假太子有了夫妻之实更加要命。
“不是,你就是个替身。”卫琴道。
“你不说实话,将来我要是有机会出去了,你可就什么也没有,只是伺候的我嬷嬷。你要是说实话,将来少不了一个妃位。”假太子道。
卫琴闻言,心下一动,她其实心里也知道,假太子并非一点机会也没有……如今她已经铸成大错,皇后知道后一定会要她命,那还不如赌一把,万一假太子将来真的替了外头的太子,她说不定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卫琴正准备说话,只听内侍的鼾声突然停了……
床上的两人都被突然的安静下道,一时两人都忘了呼吸。
只听内侍翻了个身,鼾声很快又响起。
假太子将卫琴拉进被窝中,被子蒙着两人的头。
“我到底是不是?”假太子又问。
“是。”卫琴终于还是说出了实情。
假太子激动地捶了一下床,忙被卫琴拉住了,“你小点声!”
假太子将卫琴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了两口,激动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早就怀疑了!快点多告诉我一些!全都告诉我,好阿琴,我将来要封你做贵妃。”
真想已经说出口了,卫琴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了,便道:“其实你和太子是双生子,当时,还是你先被抱出来的,说起来,你才是皇后娘娘的长子。”
“那为什么!”假太子听说这话,愤恨地道,“为什么他做太子,我却在这当替身!”
“因为一个预言,前朝国师,曾经预言过我们大梁朝,三朝而亡,还是亡于双子。皇后娘娘不敢让人知道她怀了双生子,若是被人知道,你们母子三人,皆会丧命。”卫琴道。
“那为什么是我?我明明是长子!”假太子恨道。
“嘘,小点声!”卫琴忙道,“因为你们小时候,太子更聪明,更得皇后的欢心,所以他才被定为太子。”
在得知自己身份前,假太子对皇后确实还有孺慕之情,这会儿他心里却是恨意占了上风。
“所以,我就要在这给他当替身?”假太子越发愤恨地道。
“皇后娘娘这也是万不得已,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去怪她,她已经很难了,稍有差池,你们可都得没命!”卫琴忙道。
假太子许久没有吱声,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卫琴也不敢动,不敢多言。
过了许久,假太子才道:“阿琴,你得帮我,不,帮我们,我要做太子!我要离开这里。”
卫琴既然说出了真相,心里想的肯定也是离开这里。便道:“好,但是这事不能急,现在也不能叫皇后娘娘知道。”
“好,我们从长计议。阿琴……”假太子将卫琴又抱紧怀里。
有过第一次,卫琴这次就不一样了,将假太子服侍得舒舒服服……
次日,萧祺彦觉得经过昨日之事,皇后多半会进密室,下了值之后,便故意去凤仪宫,表面上是去哄皇后开心,事实是想打探消息。
皇后一看到萧祺彦,面上仍是没有笑意,心里有了芥蒂,这会儿再见萧祺彦,总觉得他不如密室里那个合心意。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祺彦将皇后的神情看在眼里,面上仍是恭敬。
皇后淡淡地道:“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儿臣想母后便来了,难道母后不想儿臣来?”萧祺彦道。
皇后越发觉得太子说的话,心不够诚。她不想听太子怎么说,她只看太子怎么做的。
“想你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出宫开府!”皇后冷声道。
萧祺彦急了,忙道:“难道母后不准备帮儿臣了,昨日不是说好,母后帮儿臣求父皇收回成命?”
皇后疑惑地看着太子:“你果真这么想?”
“这还有假,儿臣已经请杜少师上书求父皇收回成命了。”萧祺彦道。
片刻后,皇后道:“好吧,母后帮你。”
萧祺彦这才面露笑意:“我就知道母后也舍不得我离宫,我也舍不得母后。”
皇后看着眼前的小儿子,又想想密室里的大儿子,一时越发迷茫。
第42章 心烦
素来过于犹豫总归没有好事, 皇后心中明白,太子这事得早点做决断,若是太子出宫开府, 要换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皇后下定决心, 准备给太子最后一次机会, 若这次太子最终留在东宫不开府, 她就把密室里那个彻底送走。如果太子这次又和他父皇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她就让里面那个出来, 换了太子。
虽然都是儿子, 但听话的, 能掌控的才是好儿子。皇后嘱咐了身边人几句, 面色深沉,许久后长叹了一口气。
萧祺彦从凤仪宫带回了新的字条,上头写了三个字:疑自身。
萧祺彦将纸条烧掉,坐在书案前许久。里头那人开始怀疑自己身份了, 这和他想预想的差不多, 皇后先前总是在密室待很久, 难免会露出马脚。他这边一有风吹草动,皇后就要进密室。
想着今日皇后看自己的神情,萧祺彦相信皇后很快就会有动作。他们母子,总归还是会走上前世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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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蒋晗雪和沈嫣离开, 宝言就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觉得一下子冷清了。她突然有点理解皇后, 为什么身边要放个自家人。若是她这会儿有个亲妹妹, 也想接进宫来陪自己,不过嘛, 也就是想想,如果真有妹妹,还是叫她在宫外自由自在地就好。
宝言想念家人,不知道蒋晗雪将信带回去没有……也不知道家里好不好,他们还记得自己的梦么。如今宫中许多事都和她梦里不一样,她暂时放下杀太子的心思,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想到太子,她心里越发烦乱。
萧祺彦来的时候,宝言正坐在暖炉旁发呆。
看到萧祺彦见来,宝言也未起身,眼皮都没抬一下。萧祺彦手伸到暖炉上暖了暖,问道:“宝言怎的发呆。”
宝言这才瞧萧祺彦一眼道:“天寒地冻,无事可做。”
萧祺彦道:“宝言从前在侯府冬日里都做什么?”
宝言坐直身子,看看萧祺彦,懒懒地道:“总归是没什么正事,变着法的找乐子罢了,总归在宫中大概多是不合规矩的。”
宝言忽地想起她二嫂的话,她说什么成婚后,会有新的乐子,这会儿她算是明白二嫂是什么意思了,但那一定是因为二哥和二嫂琴瑟和鸣,不像她和太子。想到这,宝言身子又瘫了瘫,越发觉得没劲起来,垂下眸子不再看萧祺彦。
见宝言这样懒懒的,萧祺彦心有不舍,坐到她身旁道:“我带你找点乐子?”
宝言看看萧祺彦:“可别,万一被父皇,母后知道了,又是我的罪过。”
听着宝言的话,萧祺彦新生愧意,语气温柔中带着些许落寞:“嫁给我,委屈你了。”
这时候,宝言应当说能做太子妃,她不委屈,可她说不出口。她心里就是委屈的,为难的,尤其是她现在这样想家,却见不到家人。她这会儿不想说场面话,又不能说大不敬的话,只有沉默着。
见宝言不说话,萧祺彦心里微微有些刺痛,虽然宝言平日里对他抗拒,他也知道原因。但今日,他格外想得到一些认同,想听宝言说一些好听的话,他低声道:“宝言,你……我就一点都不值得吗,你对我就一点动心都没有吗?我当如何,你才肯将我放心里呢?”
宝言没想到萧祺彦会突然这么直接问这个问题,她一时心跳得有些快,不敢看萧祺彦的眼睛,心里越发乱哄哄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许久,萧祺彦收敛心绪,勉强笑道:“不要紧,我等你。”
见宝言还是没有作声,萧祺彦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今晚有事,就不过来了,你早些歇着,天冷,叫她们早点将被床褥烘暖,去给母后请安时,记得穿厚些。”
萧祺彦说完便离开了,宝言看着萧祺彦离开的背影,想起身送他,到底还是没动,人越发瘫得不成样子,心里突然感觉闷闷的,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
宝言瘫坐在原地,忽然她感觉小腹一阵异样,忙站起身,喊翠柳和青竹来伺候。
青竹一见宝言这样,便明白了,太子妃来月事了。太子妃的小日子不准,离着上一次来,已经有些日子,青竹还当太子妃有了呢,没想到又来了。
宝言换了衣裳,索性到床上躺着了,也许是身子不适,她总感觉被褥烘得不够暖,夜里睡得也不踏实。
次日,宝言索性没起身,叫青竹去凤仪宫和皇后告假。宫规对于这一项是宽松的,知道宝言来了月事,皇后还叫人送了血燕和阿胶来。
宝言身子也没有太不舒服,她素来硬实得很,倒是心里一直闷闷的,感觉不舒服,她觉得自己是在想家。
萧祺彦下值回宫的时候,被凤仪宫的人截了去路,他想着应该是为出宫开府之事。今日有言官上书,直言太子不应出宫开府,朝中本就派系复杂,有一个人站出来,必然会有人应和,也有人反对。
到了凤仪宫,皇后笑盈盈地道:“太子来了。”
“给母后请安。”萧祺彦给皇后行礼。
“快坐吧,今日叫你来,也没旁的事,咱们娘俩好久没一起用膳了,今年辽东上供的山八珍极好,正好一起尝尝。”皇后慈爱地道。
对于皇后突如其来的慈爱,萧祺彦心生警惕,他甚至怀疑会只接给他下药,然后将他和密室的人交换,神不知鬼不觉。
好在有个孝字在,用膳时,萧祺彦给皇后先布菜,见她吃了,自己才吃。
“味道如何?”皇后道。
“甚好,多谢母后怜惜儿臣。”萧祺彦说着又给皇后布菜,“儿臣觉着这个好,母后尝尝。”
见儿子乖巧地给自己布菜,皇后满意地点头。
用过膳,萧祺彦陪皇后说话。
“苏良娣,身子好了吧?”皇后忽然问道。
“近来她都在房中静养,应该是好多了。”萧祺彦道。
皇后点点头:“你也该到音音房中去了,正好太子妃身子不利索,这几日你就去瞧瞧你表妹吧。”
宝言身子不利索,他怎么不知道?
“是,儿臣今日便去。”萧祺彦道。
皇后见萧祺彦没有推诿的意思,脸上笑容更甚,道:“好了,我也不留你了,今日苏良娣那儿是头一夜,也得准备准备,该给的体面也要给,太子妃身子不适,就不用她操心了,母后派人过去布置,你先回去吧。”
萧祺彦行礼告退,心里惦记着宝言的事,一路催着抬轿的人。
回到东宫,萧祺彦立马去见宝言。
宝言没有起身,上身披着狐裘,半躺在床上,正和张嬷嬷说话,已经是腊月,宫里的事不少。
萧祺彦急匆匆地冲进来,一见宝言竟没起身,脸色也比往常白了许多,平日里嫣红的唇,也没有血色,他又是心疼又害怕,上前问道:“宝言,你哪里不好?”
宝言拢了拢狐裘,身子往下探了探道,小声道:“没有不好。”
张嬷嬷是个伶俐的,知道太子喜欢和太子妃独处,自觉地将宫女们都叫了出去。
萧祺彦坐到旁边,要是探宝言的头,想着自己从外头进来,手可能凉,便使劲地搓了搓双手,觉得手暖了,才去摸宝言。
宝言一直对萧祺彦说她没事,萧祺彦要摸她的时候,她躲了一下。
萧祺彦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后,他手放下,道:“太医瞧过没,到底怎么了,我不想听宫女们说。”
宝言将被子往身子拉,嗫嚅道:“不就是女儿家的那些事,不是病了,殿下不用担心。”
萧祺彦闻言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母后说你身子不利索,我恨不得自己会飞,立刻到你这儿来看你。”
“劳殿下费心了。”宝言道。
“我能费什么心,又不能你受苦,也就只能关怀一二罢了。”萧祺彦看着宝言柔声道。见宝言这会儿瞧着憔悴,萧祺彦问道,“不是该一个月来一回么,咱们成亲过了一个月了吧?”
“日子是有些不准的。”宝言见萧祺彦问得这样详细,一时有些难为情。
“当真没事?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萧祺彦还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