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悔——鹿燃【完结】
时间:2023-06-19 14:45:29

  “可你爹却说,阿量是同他一同入了楼中,亦是亲眼瞧见了人命事件的前因后果,根本不是二人为了争一个妓子而大打出手,反而是一上二楼,便有一男子扑过来找他的麻烦,他抬手去挡,那男子却不知为何跌下了楼梯当场身亡。”
  “既证词与我爹说的相差这般大,为何你当初又说此案已定,让我早做准备,这不就是案中疑点?”听到这个消息,奚昕然再也坐不住,也将先前的怖色一股脑的抛到了脑后去,“当时在场的肯定不止阿量一个,为何不去问问旁人。”
  瞧着她这副火爆样子,祝珣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坐下,“当时在场的人都传唤到了大理寺中,却与阿量所说相差无几,若你是审案之人,你是相信奚大人,还是信其他十几个证人?”
  起初这案子祝珣为了避嫌未先过手,而是由着裴庆等人先去查明,审来审去,却是那么个结果。
  目珠微转,奚昕然双手掌拍在一起,“找到阿量,一定得把阿量找出来,若他心里没鬼,他跑什么。”
  “奚府里知道他家事的人不多,想来问也问不出,只能问管事,可是这管事年事已高,记得与否也是未知。”
  祝珣点头:“只要有个方向,就能寻到人,明日我派人去奚府再问问你们管事,务必让他想起来与阿量有关的一切,一旦知道了线索,就让七杀前去,七杀出马,定然人到事成。”
  提到七杀,奚昕然心口一阵暖流划过,今日若不是七杀及时出现,只怕她早就被那疯子掐死了,“七杀不是你身边的护卫吗,他那么厉害的身手,你舍得让他离开你去寻人?”
  “他并非我的护卫,”祝珣摇头否认,反之挂起一抹看不透的笑意在脸上,“七杀不属于任何人,他只属于他自己。”
  奚昕然与祝珣也算自小相识,不过少时接触不多,亦不记得那个常年黑衣冷面的七杀是何时出现在祝珣身边的,彼时她除了对祝珣,对旁人都不感兴趣,亦不曾在那人身上动过思绪。
  如今再听他提,倒觉着有几分神秘。
  像这两个人中间有什么故事似的。
  “可是我瞧着他对你倒是很忠心。”
  祝珣未言,似不愿在此事上多谈,只道:“今夜我可能会忙到很晚,若是时辰太晚就直接留宿书房了,你早些睡,不必等我。”
  听此荒诞言论奚昕然眉目一提,“你在说什么,谁要等你,回房你也是睡罗汉榻的命,拿自己当什么了?”
  瞧她这般横眉竖目的样子越发可亲,祝珣强忍笑意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是来寻我回去歇息的?看来是我误会了。”
  “谁是来寻你的,我只是闲着无聊出来走走!”似被说了痛处,奚昕然不免心虚,她是想去前院,可初来乍到,不熟悉路才错入此地,“我回去就是了。”
  见她起身要走,祝珣忙扯了她的衣袖道:“哎,天黑了,你只身一人,我找人送你吧。”
  这倒正中奚昕然的下怀,若不是因为她被掐的后怕,也不至于这般慌不择路,却难改小性儿,一把甩开他的手硬撑道:“笑话,我还怕谁吃了我不成!”
  好在祝珣没有听她的,就在奚昕然前脚踏出门槛,后脚只听祝珣在房中唤了一声:“七杀!”
  随之一道黑影于奚昕然面前从天而降,吓的她整个人愣在原处,脸色一变,再定目一瞧,不正是那神出鬼没的七杀。
  虽站在她的面前,可七杀的目光却流于旁处,似无焦点。
  祝珣绕过桌案大步来到门前同七杀道:“七杀,送她回房去。”
  七杀不发一言,只顾扭过身去大步离开,奚昕然微定了心神,硬着头皮在祝珣面前装出一副平然模样,可却加快了步子跟上七杀的步伐,生怕落了后去。
  待行过祝珣的书房,七杀听着身后零碎的步子步调也慢了下来,直到身后人跟的近了些。
  步上石子路,月色光辉照于地上,一前一后映出两个人的影,七杀头面不动,眸光寸移正落在地上,他身长于前,身后似不远不近的跟着条小尾巴,难得他嘴角微勾,却无人得见。
  祝府园子大的很,灯多人少,二人一前一后行着,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奚昕然紧紧跟着前面的七杀,生怕一个不留神他人便又没了,独留她在这空荡的园府中,万一那个疯老二再冲出来,她必死无疑。
  “今天的事多谢你了,七杀!”这是第一次,奚昕然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唤他的名字。
  他充着肃杀之气的名字由奚昕然唤出来,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感觉,使得素来冷硬之人眸底浮了一层光,可在此刻奚昕然眼中,前面那人似没听到一般,身形未变,脚步亦未顿。
  被如此冷遇,奚昕然未免有些尴尬,可该道谢还是得道,这样一想,心里便舒服多了。
  七杀此人身上有股莫名的杀气,这杀气白日若是伤冷迫人,到了这鬼魅的夜中便成了可以斩鬼的刀,这一路走来倒也给奚昕然壮了些胆量。
  终到了卧房前,廊下有个徘徊的身影,借着廊下笼光,奚昕然一眼便认出那是木香。紧跑两步,超过七杀肩身向木香奔去。
  木香迎上来,先言道:“小姐你去哪儿了,我把你换下的脏衣裳送到沐房去,回来就没见你人,可担心死我了!”
  “你还说,我醒了不见你人,把我吓死了!”奚昕然指尖儿轻戳了她的额头抱怨。
  “人家就出去了一会儿,谁知道你那么快就能醒过来啊!”木香买好道,“人家担心了你好久,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洗澡水,您快进屋去吧,夏日里汗多,不洗睡不着的!”
  二人拉扯着上了阶上,此刻奚昕然才想起还有七杀,她突然回头,却瞧着院子里已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说走便走,倒是利索,她暗想着。
  一入门中,满室氤氲,一股水气自屏风后升腾起来,折腾一圈儿下来,奚昕然漫身香汗。
  “小姐那水准备有好一会儿了,就等着你回来呢,快去洗吧。”
  奚昕然爱美爱干净,每日都要用花瓣泡澡,洗澡后涂上满身的香膏,香膏是奚皇后给的,皆是宫里所用,她自小涂到大,加上本身底子便好,养的肌肤润泽白嫩,吹弹可破。
  自绕到屏风后,由木香帮衬着退下衣衫,而后踩着木梯入了沐桶中,整个人入水的那刻,她舒意叹息一气。
  “小姐这是去哪了啊,让我好找。”木香一边问着,一边将奚昕然换下的衣衫搭在屏风上。
  奚昕然懒的同她答,只问:“我先前让你从家里带的香膏你带了没有?”
  木香眼珠子一转,细细回忆,“带了带了,只不过昨天事忙,我就暂时放在我房间里了,小姐你先洗着,我这就去给你取来!”
  她倒干脆,未等奚昕然答便快步跑了出去。
  奚昕然曲肘趴在桶沿上,还想问她有没有择花瓣,谁知门听响动,人早没了影儿。
  目光流转,正移到一侧小几上,上面摆了满满一盘,她是个急性子,也等不得木香回来,一想着此刻无人,干脆自桶中站起身来,踩了木梯下地,亲自伸手去够那盘花瓣。
  才拿到手,便听门声又是一动,自镂雕花窗后绕出一抹天青色身影,四目相对间,祝珣整个人傻在原处。
第27章 涂药
  木香腿脚倒是快, 一来一去没多时,怀里便捧了两盒子香膏归来。
  她心眼儿粗大,到阶下时, 并未留意一抹人影匆忙隐到回廊尽头去。
  “小姐,我给你取回来了, 都是新的,能用上好一阵子呢。”木香大步入了室中, 就在绕过屏风之后却瞧见地上花瓣散落各处, 她踩了满鞋底。
  “呀,这怎么都掉了啊!”瞧着脚下踩的花瓣,原本都是今日新择的,这会儿落地浮灰,当是没个用了。
  此刻只听一侧木桶中“咕噜”两声, 一串巨大的水泡自桶中沸腾上来, 随而奚昕然自桶中露出头来,长发贴于脑上,另一截都飘在水中。
  “木香, 我不想活了。”上次她说这话的时候, 就是在祝珣面前丢了颜面, 这回仍是,可丢的不只是颜面。
  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 一回来就听到这种丧气话, 木香将手里的香膏放下,弯身盯看着水中的人, “小姐, 是不是又吓着了?你别吓我啊!”
  一想到方才场景, 她大嚎一声, 再次似个水鬼一般整个个浮到了水中去。
  再瞧见祝珣归来时,良启正坐在书房的阶前吃花生,明明才见祝珣走没多久,便又折回,“公子啊,怎么又回来了?”
  灯下瞧着祝珣眉目收紧,一言不发,待匆忙入了书房中后随手将门关的严实。
  胸间一口气未喘顺,粗急不平,面色与寻常无异,可一双红透的耳轮就似后安在自己头上的,与他莹白的脸色格格不入。
  之前奚昕然走后不久,他便想起有一件要事要同她讲,便跟了回去,哪知房门未锁,他顺势推门而入,却正见她从屏风后出来,衣衫未着一件,半边身子晃露在外。
  四目相对时,时间好似静止,血气上涌,头皮阵阵发麻,随即在反应过来之后,只丢了一句:“对不住。”
  马上夺门而出。
  就在迈出门之后,又生怕有下人似他一般误入门中便在门前守了片刻,待见到木香自外归来之际,他一头扎入浓重的夜色之中,一路大步奔回书房中来。
  此下再无旁人,他似做了什么恶事一般,双手撑在桌案前缓了许久的气,微闭上眼,眼前便总能浮现那珠玉似的香体。
  黑发披散身前,前遮香肩,若隐若现间足可见肤色通秀白皙,与他心痛时见的,半分不差......
  素来肃清廓然临危不乱的祝珣祝三公子,头一次也有了稳不住自己心跳的时候。
  “三奶奶,您这时候怎么过来了?”隔着一道门板传来良启的声音。
  屋里的人刹时一愕,有种前所未有的心虚之感,似欠下别人许多,被人追讨上门之感。
  即便夜色深重,良启也感受得到眼前人万分怨念之感,只瞧奚昕然长发未束,正站在阶前目视书房门,一双怒目似要看穿门板,良启不敢多问,更不敢多事,默然朝后退了两步。
  “他人在里面吗?”奚昕然问道。
  不知到底发生何事,良启不敢扯谎,只点头道:“三公子方才回来。”
  只这一句便是够了,只见她大步迈上阶前,不顾形象一个高抬腿直踢房门,那房门本就是虚掩未关实,她却用了十分力,两扇门开后又弹回些许,不过足让身形纤薄的小姑娘踏步室中。
  见她这忿忿入门,桌案旁的人终才正过身来,耳上红晕尚未退去。
  这会儿她郁怒上头,却也不忘了先将房门关上,免得良启之类耳长听音。
  而后一点一点逼进祝珣身前,双手揪起他衣襟问道:“说,你刚才进我房间干什么去了?”
  需得踮起脚才得以与他视线平齐,明明看起来凶狠,可自背影来瞧,尤其是在与祝珣的身量相比之下,略带滑稽。
  “小姐,那我的房间。”她一近身,祝珣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很是好闻,二人距离这般相近,他更难忘怀不久前的一幕。
  毕竟自小生长在这府里,从未有人居过他的房间,一时之间难以习惯,推门便入。
  “你说,”奚昕然双目通红,不知是因得先前在水中浸了许久还是急火攻心所致,只瞧身形再次逼近,未曾发觉几乎整个人与祝珣贴上,“你是不是看到了?”
  被她身形所压,祝珣上身微微后倾,偏倚坐到身后桌案之上,双手旋后,撑于桌沿上,以擎她力。
  此刻她长发半干未干的披散在身后,有两缕正滑在肩侧肤色通嫩的似能掐出水,祝珣盯望着她,一时失语,却又难得一见的正色敛起,继而显出一副孟浪模样,垂声反问:“看到什么?”
  只肖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让原本行色怒匆理直气壮的人一下子败了下风。
  当真让他给奚昕然问住了。
  奚昕然轻咬下唇,瘪了嘴,最后一拳捶在他身前,“你看到了是不是?”
  当然看到了,一眼难忘。
  可这种事祝珣又怎么会拿出来摆在明面上说。
  他既不懂在此事上该如何扯谎,又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能打马虎眼,“喝口茶,今年的新茶......”
  “我不想活了,死也要掐死你,你就是看到了!”她现在哪里有心思喝茶,双手上移,扑上去双手掐住祝珣的脖子。
  顿觉一双小手用力摇晃,似拼了命的要扼住自己喉咙,奈何手劲太小,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见她这般闹起,祝珣莫名的想笑,想着大不了让她打两下发发火气,的确方才也是自己莽撞算是让她吃了亏,所以挫磨一场也是他该受着的。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瞧他仍是一副松意模样,她更气了,身形压低,意图将他按在桌上就地掐死。
  身形幅度巨大,全然未觉手脚并用之际,小腿勾了身侧花架细□□花架底盘细高本就不稳,根本经不起这般勾撞,引得上头所摆放一盆兰花摇摇欲坠。
  兰花将落时,祝珣眼眸突然撑大,脸色微变,眼疾手快搂扣过奚昕然的肩,将他们二人调了个个儿,顺势将奚昕然压过。奚昕然整个人被他扣在桌案上,只觉身前人上身一沉,随之在她眼前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便是瓷盆落地摔破的声响传来。
  那花盆沉重,砸在祝珣身上这一下不轻,当时那瞬息之间并不觉,待过后腰背处不断有火辣痛楚之意袭来,一阵更比一阵强烈。
  “你没事吧?”方觉刚刚发生了什么,亦知这下本该是自己受的,却被他赫然替自己挡下,不由搭在他双肩处的手指也跟着曲缩一下。
  这一口气缓了许久,奚昕然瞧见他凸出的喉结上下一动,这才道:“没事。”
  明显这是在强撑,若那花盆砸在人头上,是要流血死人的,哪里会是这般轻飘飘。
  “公子,您没事吧?”外头听见声响,良启放心不下便长声问道。
  祝珣撑着胳膊起身,稍一弯手触到腰背处,便是一阵巨痛袭来,“没事。”他又应一声。
  先前时入门的怒意在此刻全然消散,奚昕然撑着胳膊自桌案上爬起来,倒是难得有几分内疚之色,“你真没事?”
  背后痛意在不断加强扩大,可祝珣还是点了点头,“不碍的。”
  见自己寻仇不成,反而闹成这样,她坐在桌案上悠荡了两下腿,瞧着地上那盆零落的兰花讪讪自桌上滑下,抬手虚指门口,“你还是来请郎中来瞧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来时气涌如山,走时缩手束小,仿似受了气,尤其在他身前行过的时候,难见的灰溜溜。
  待她出了门彻底不见,一直强绷硬撑的人才终浮露了来本来面目,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不断袭来,他单手扶住桌案以做支撑。
  “良启.......良启......”他唤道。
  的确得看看郎中,这腰,似被砸断了一般。
  .......
  这一晚上来回折腾了几次,折腾的奚昕然几乎忘了害怕祝府的诡事,木香端了夜宵回来,正撞见自家小姐自旁处回来不免好奇,“小姐您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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