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祈很喜欢这个味道。
帐内光线朦胧不清,淡淡的月光被床幔过滤后如轻纱般落在晏从今的脸上。
他的肤色雪白,衬得唇瓣嫣红,看上去好像很好亲......
沈千祈看了又看,撑起身子凑过去蜻蜓点水般的啄了一下,最后心满意足地退回来继续抱着他。
这次的幻境以梦的形式投放,不用担心突然消失引起他的怀疑。
“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好的。】
【正在为宿主接入梦境端口,画面调试中,幻境投放倒计时:3、2、1......】
倒计时数到最后一秒时,沈千祈也随之陷入了梦境中。
她入睡很快,自然也没注意到身侧的晏从今眼皮轻微抖动了一下。
窗外的小雨还在下,雨声滴滴答答,扰得人心绪烦乱,睡意全无。
晏从今早在她亲上来时便已经醒了。
他侧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她,一点点凑近,唇瓣贴着她的,轻轻碰了碰。
睡梦中的沈千祈呼吸匀长而安稳,丝毫没有被他的举动给影响到。
即便晏从今将她的两只手腕扣在头顶,翻身压在她身上,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千祈还在睡梦中,尚无意识,却也对他十分信任,没有分毫抗拒。
晏从今俯身去吻她,微凉的薄唇描摹着她的唇形,探出舌尖,撬开她的唇瓣抵入唇间,勾着她的柔软轻轻吮吸,唇舌交缠。
好半晌,直到她唇边溢出了一丝水光,实在承受不住时,他才终于舍得撤开。
晏从今的眼眸迷离潮湿,仿佛笼着朦胧的雾气。
他低头看她,黑眸中似有种浓稠的情绪在不停翻涌,像是痴迷,却又带着悲伤,将他的眼神搅得粘稠又黑暗。
静默片刻,他松开沈千祈的手腕,坐起身,苍白的指尖抚上她的脸颊,神色无限温柔,语气却冷若冰霜。
“出来。”
......
一片寂静中,突然冒出的两声细微“滋啦”电流声异常清晰明显。
【......我在。】
晏从今倾身将沈千祈拉起来紧紧揽进怀里,力道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问:“只要任务完成,她就会离开这里,是吗?”
面对他时,系统好像格外小心谨慎,每次回答前都要先斟酌一会。
【......】
【是。】
晏从今闻言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很平静地拥着沈千祈,只是手上力道却更紧了些。
早在无归林见到沈千祈第一面时,晏从今就知道她接近自己有什么目的。
在她之前有过不少人带着同样的目的接近他,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他将那些人都杀了,可轮到沈千祈时,他却没有对她下手。
他知道沈千祈在骗他,一直都知道。
但他并不在乎,也不生气。
谎言也是爱,是她对他特别的爱。
即使这一切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幻梦,他也甘愿沉溺其中。
晏从今垂首安静地靠在沈千祈的颈侧,薄唇贴着她的皮肤,感受着她跳动的动脉。
只要用刀轻轻割开这处,他就能勘破幻象,真实地留住她,他不安的情绪也能从此安定下来。
但他不舍得这样做。
因为爱着她,就算是他这样的人,心也会变得柔软起来,面对着她时,总是轻易就丢掉了所有的原则。
晏从今用匕首重新划开包扎好的掌心,他将翻腾而出的血液含入口中,单手扣着沈千祈的后颈,悉数渡给了她。
结契之后,鲛人的血液可以让伴侣对自己更加依赖着迷。
这对身为人类的沈千祈来说没有作用,但晏从今仍是重复了好几次,一遍又一遍执拗地将自己的血喂给她。
如此就好像她真的将自己吞吃入腹了一般。
鲜红的血液将二人的唇色也染上了一抹瑰丽的红,晏从今温柔笑着,指尖挤入她的指缝,扣紧她的手,与她额头相抵。
“......千祈。”
他将这两个字含在舌尖,饱含情意地轻声念着,温柔又悦耳。
好似这两个字有着极大的诱惑,宛若蜜糖一般,只是念着,便能尝到其中甘甜,从舌尖一路蔓延到心口。
晏从今眼眸弯起,i丽的面容上泛起了柔和又甜蜜的笑意。
他吻着沈千祈的唇,一点点吮吸掉其上沾染的血液,而后又温声道。
“我好爱你。”
轻柔的话语飘散在帐中,和沁人的花香混在一起,久久回荡。
-
“快点快点,祭典要开始了,晚些靠前的位置可就要没有了!”
“来了来了,别催啊。对了,听说今年的祭祀舞是由大祭司之前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上去跳,你说他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往年祭祀舞都是由神女跳的,今年可没了神女,不就只能让他上去?”
......
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传入沈千祈耳中,她站在街道中央,整理了一下进入幻境后所得到的信息。
鲛人每隔五年会举办一次祭典,为的是答谢先祖将他们带来归墟定居,也为了替后辈们求福消灾。
祭典意义重大,为了迎接这五年一次的节日,所有鲛人都必须提前斋戒七日,且祭典当天不得缺席。
而祭祀舞作为祭典的开场,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必须得由族群中最圣洁高贵之人来完成。
――也就是神女。
但今鹤已经死了,轮到今年,便只能由继承了血脉的晏从今顶上。
日月更替的钟声响起,钟楼上现在亮的是月轮,祭典即将开始。
沈千祈顺着人群的方向前行,祭场周围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但幸好她现在是灵体形态,直接穿过人墙,走到了最前方。
祭台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杂物都撤了下来,只沿着边缘围了一圈白山茶。
“好了,各位,请安静!”
身着祭典特定服饰的沧渊走上祭台中央,拍了拍手掌,喧闹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
“想必各位都已经知道了,今年的祭祀舞是由我们新继任的圣子来完成。
而这位圣子他身上流着一半人类的肮脏血液,原本是没有资格来完成这支舞的。
但他纯洁的心得到了神像的认可,所以我决定给他这个机会。”
沧渊停顿下来,挥手施了个简单的术法,祭台上瞬间爬满了荆棘。
“血脉不纯并非他之过错,只要他的心意足够真诚,相信先祖也不会怪罪于他。”
此话一出,台下所有鲛人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只要不傻,见到祭台上的这些荆棘时,就能知晓沧渊这话究竟是何意。
为了不触怒先祖,他想让圣子在这片荆棘上起舞。
而沈千祈不用想也知道沧渊纯属是在放屁。
晏从今的心既已得到了神像的认可,就代表他已被先祖接纳,有资格跳祭神舞,根本不需要再证明心意真诚。
沧渊这么做就只是单纯地针对他,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罢了。
大部分鲛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不过他们都没有权利反驳大祭司的话,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见无人反对,沧渊眯起眼睛满意地点了点头,宣布祭典开始后便退到了台下。
早在后方准备好的小晏从今在一众侍女的带领下缓步走到了祭台侧边。
和上一次在幻境中见到他时相比,他似乎长大了不少,已然有了少年人的雏形。
跳祭祀舞需得穿着特定服饰,不过由于往年的舞者都是神女,服装配饰方面难免偏向女性化一点。
比如头上戴的纯白花环,还有披着的白色绸缎。
这绸缎就像一件宽大的头纱,从头顶一直披落到脚踝。
他柔顺的白色长发也随意披散着,额前的碎发似乎有些过长,微微挡住了一点视线。
沈千祈隔着一段距离细细打量着他,这一身白色穿在他身上显得他有点像是个小姑娘,但是是漂亮的小姑娘。
用纯洁美丽之人来形容他也不为过。
“时间到了,圣子,请开始吧。”
晏从今神色漠然地从侍女手中接过晃铃,赤脚走上祭台,随着鼓点起舞。
荆棘刺入脚底,他却好似踩在平地上,全然感受不到疼痛般,动作流畅没有一丝停顿。
舞还没跳到一半,他的脚踝以下已然鲜血淋漓,可他的眸光却仍旧是平静无波的,看不见一点情绪起伏。
沈千祈思忖一会,仗着没人能看见自己,公然走上前去,用了一个简单的风咒,往台上吹了一阵风。
“小晏哥哥,你真好看。”
清风拂过,吹开了额前挡住视线的碎发。
晏从今身体一顿,眸中闪过一瞬错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借着下一个动作掩饰,转头朝台下望去。
只是很可惜,除了随风摇动的白山茶,他什么也没能看见。
作者有话说:
起舞吧!我的爱人!(精神错乱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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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共盟鸳蝶(九)
◎“走吧,我们去找她”◎
祭祀舞结束后祭典才算正式开始。
后续的流程不再需要圣子露面, 从祭台上下来后,晏从今便跟着侍女回了住处。
沈千祈紧随其后,一路跟到了他住的那处府邸。
府中的布置和上次去海底城时见到的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不同只有院中凉亭里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笼。
笼中摆放了一碗清水和一个装着食物的托盘,看起来像是在里面养了什么宠物。
正在沈千祈惊讶于晏从今居然会养小动物时, 侍女低着头走上前打开了铁笼,而跟在她身后的晏从今就这么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他靠着笼子的栏杆抱膝坐下, 脚踝以下的伤口触目惊心, 他自己不在意,侍女也不在意,只给他换了一碗干净的清水,收走没怎么吃过的食物后便重新锁上笼子离开了。
身为身份高贵的圣子,他就这么坐在笼子里, 身旁是一个装着清水的小瓷碗,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就像是他被谁囚.禁豢养在铁笼里一样。
然而周围特许不用参与祭典的侍卫和下人却没有一个觉得不对,似乎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见怪不怪。
沈千祈:......?
这展开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有困惑太久, 在见到随后赶来的沧渊时, 沈千祈就差不多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沧渊一直不喜欢晏从今,没少在背地里刁难过他。
有沧渊在, 小晏从今在海底城的日子就不会好到哪里去。
虽然从前在岸上时, 他过得也不算多好,今鹤和晏道辰各有各的变态之处, 但至少他们都将他当成了人来对待。
而现在......
沈千祈看着笼子里的晏从今, 倒也理解他之后为何要将沧渊做成人偶了。
“你看起来还挺适应待在里面的?果然天生就是个肮脏低贱的杂种。”
沧渊缓步走到笼子前,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笼子里的晏从今。
“听说你最近表现不错, 听话得很,继续保持。”
光是在旁听着,沈千祈就能感受到他话语里强烈的轻蔑和嘲弄,忍了又忍,才克制住想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
然而晏从今却只是神色平宁地抬起头,从铁栏杆的间隔中看向沧渊,眸光淡淡,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抱膝坐着,身上穿着的祭祀舞服饰还未换下,披着的宽大白绸罩住了他整个身体,看上去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感觉。
这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对他心软,但沧渊似乎是个意外,见他如此,反倒更想折辱他了。
沧渊转身从侍女手里接过一朵白山茶,拨开花瓣,露出趴在花蕊上的黑色虫子。
他蹲在笼子外面,手穿过栏杆捏住晏从今的下颌。
“你最好永远都这么听话,别想着给我耍什么花样,像你这种杂种,就该这样低贱地活着。”
他边说边强迫晏从今张开嘴,逼他吞下了这条在花蕊上蠕动的黑色虫子。
沈千祈忽然想起上一周目里晏从今中了花蛊,大夫说过这蛊毒并非一日而成。
那时的她虽然好奇究竟是谁能连续很长一段时间给他喂蛊,但由于两人关系不熟,她也没有过问此事。
不过现在沈千祈即使不用问也已知晓了答案,会给他喂蛊的人大概也只有沧渊了。
这虫子长相丑陋又怪异得很,光是看着沈千祈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别提空口吞下去。
但晏从今的表情全程没有一丝变化,连眼睛也没眨一下。
也不知道到目前为止他已经被喂了多少条......
沈千祈倒不是很担心他的身体,从他日后的身体状况来看,这蛊还远没有达到能影响他性命的程度。
但一想到他面不改色地吞下了蛊虫,沈千祈看向他的目光都变得由衷的敬佩了起来。
祭典活动还在继续,按照以往的习俗,大祭司还得在祭典结束时再上一次台讲话。
为了筹备祭典耗费了沧渊不少精力,这几日他连一个好觉也没睡过,撑到此时已然有了些许困意。
此处离祭场很近,喂完蛊虫后,沧渊吩咐侍女好好看着晏从今,转身穿过风雨连廊进了主宅打算先补个觉。
这座府邸本是神女的住所,即便是大祭司也没有资格入住,可沧渊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卧房,府里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晏从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等到沧渊离开后,低垂着脑袋,唤出了小人偶。
他右手控着线将小人偶吊在半空中,歪着头问它。
“这里的生活好像也很无聊,你想离开吗?”
现在的小人偶不再是之前那个木讷的人偶,它身体里装着晏从今的心,有了自我意识。
它点点头,挣开傀儡线,手脚并用地爬到晏从今身上,在他怀里找了半天,最后找出了一把长命锁。
小人偶将长命锁举起,展示给晏从今看。
“你想去找她。”晏从今是肯定的语气,他垂眸看着长命锁,温声道,“也好,去外面走走说不准能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自从被关进笼子里后,晏从今的表现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吵闹过。
再加上他看起来就很温顺听话的外表,看守的侍女对他很是放心,背对着他靠着亭柱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