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窈被他们压着，带上了马车。
第118章 此生宁死不负你
宋窈刚去御牢探望过驸马，就被抓走，傻子都能知道是谁在从中搞鬼，王献之有些无措，向公主复仇这件事，是宋窈安排的，现在宋窈被抓走了，他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样。
忽然想起宋窈走前放下的信，王献之三步并作两步，拖着不方便的腿脚往书房里去。
里面有好几封信，第一封上写着王献之的名字。
王献之打开，里面告诉他每一封信，锦盒，该如何送到何处，交给谁。
第一个，带着两个锦盒和外表写了黑的信，去黑市找到瘸六，将信交给他，他自然知道怎么办。
宋窈还专门叮嘱王献之找信任的人私底下去送，他一定会被公主监视，亲自去不方便。
王献之找了院子里平素最老实不显眼的伙计，让他带着信和锦盒去黑市。
第二个，将写着「父亲」二字的信送到她的父亲，郗哲处。
王献之这次亲自登门。
毕竟，自己的妻子锒铛入狱，他去找岳丈商量对策也情有可原。
郗哲看了信面色凝重，瘸六那边也是眉头一紧。
他们要对付的也不是小人物，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宋窈已经在御牢再次和桓济碰面，这次桓济更疑惑了，因为宋窈是被押着进来的。
狱卒刚走，两人就隔着栏杆说话。
“王夫人怎么？”
桓济的面色带着自责，他以为是他连累了宋窈。
宋窈揉着发痛的手腕，活动活动肩膀，语气倒是很轻松，“司马道福什么德行您还不清楚，派人我们盯得死着呢，这不我一进来看你，就立马给我套个相同的罪名抓进来了。”
“不过桓公子也不必自责，这个局面，道茂早就想到，且早有打算，只请桓公子放轻松，等着同我入宫面圣。”
宋窈靠近了一些，她还是害怕隔墙有耳，这么大的事。如果败露，别说是她和桓济，瘸六和她父亲的九族还保不保都是一个问题。
桓济也知此事凶险，煞有介事的皱皱眉头。
“王夫人深谋远虑，桓济自愧不如，但如果有事，还请王夫人先尽力自保，桓济一命不足为惜。”
宋窈摆了摆手，“桓公子此言差矣，人命都何其可贵。但凡有一点机会，我郗道茂就不会丢下一个人。”
桓济一时间，被宋窈的气魄惊到了。
天地之间，世事浮沉动荡表面万里山河无恙。但背后暗波汹涌，其中凶险，连男子看了都怕是要打退堂鼓的，她一个女子倒是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的气魄，而且智谋超人，不是寻常女子。
宋窈看出桓济眼神里的赞许，也会心一笑。
两个不过第三次见面的人，就这样靠着相视一笑，结成盟约，无条件的相信彼此。
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最起码是很像的人。
宋窈默默的想。
夜幕悄悄降临，皇宫的高墙之上飞奔这一个黑影，稳稳的落在御书房的后窗边，他进去了片刻，又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御书房供皇帝批阅奏折的桌子上，放着一只锦盒。
锦盒新漆光亮，深红色的檀木盒子，辉映着窗外皎白的月光，显得神秘至极。
当今圣上在高位落座，目光自然的落在陡然多在桌子上的盒子，伸手拿起。
第119章 此生宁死不负你
看完盒子里的东西，圣上的脸色便不太好，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眉眼之间皆是烦躁暴戾的神色。
次日一早，日光刚恍破云层，众臣就在宫门外聚齐，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大有逼宫的架势似的。
皇帝也有脾气，明明已经起身，偏偏等到正常的上朝时间才召来群臣。
“有事启奏。”
皇帝话音刚落，郗哲就站了出来，“皇上，臣有奏。”
郗哲在朝中的地位势力本就不弱，与王家结亲后两家的地位都是日益稳固，一般没有什么问题。所以郗哲一站出来，群臣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他身上。
“准。”
“几日前，驸马桓济因通敌叛国罪入狱，臣有异议。”
听到这里，皇帝皱了皱眉，大臣们也都小声讨论起来。
谁不知道桓济入狱是当朝圣上最疼爱的公主亲自检举揭发的，还在民间落下了大义灭亲的名声，哪有人敢提出一句异议。
哪怕是桓济的父亲，这些天也只有捋着胡子干着急的份。
这件事突然又在朝堂上提起，难免众口不一。
“驸马为人向来宽厚，臣也觉得有异。”
“公主与驸马朝夕相处，这种事还能瞎说不成！”
“就是，听闻郗大人的千金因为前两日探望驸马也被抓了进去，郗大人倒是不想办法跟王家解释。反而先惦记着自己的闺女，还真是好父亲。”
“你此话何意？”
堂下的群臣已经有吵起来的架势。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他本来还在想私下调察这件事，就被这群老家伙提上朝堂，真是难搞。
“皇上，既然众口不一，不如请驸马当堂对证。”
郗哲继续提议。
这话一出，朝堂上的意见倒是统一起来。
“对，当堂对峙，跟郗大人的千金一起，对峙。”
皇帝也为难，但耐不住群臣，最终召来司马道福，还从御牢中提出桓济和郗道茂。
王献之，桓济，司马道福，郗道茂，几人一时站在一起，气场有些莫名其妙，几个人的眼神里酝酿着不同的情绪。
还是桓济最先开口，“罪臣桓济，有冤欲陈于陛下。”
“准。”
皇帝居高临下的睨了桓济一眼，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更相信他的宝贝女儿。
“意图谋反的，并非桓济，而是公主司马道福。”
桓济跪地，一字一顿的陈述。
此言一出，朝堂上瞬间炸了锅，群臣开始小声讨论，郗哲沉默着摇头，连司马道福也微不可察的皱皱眉。
“桓济你已身负罪名，可知诽谤皇室是何罪名。”
皇帝看了司马道福一眼，见她没有开口辩驳的打算，自己开口询问桓济。
桓济的神色相当平静，“桓济知道，但桓济所言无半句虚假，证据昨夜已经陈于陛下。”
群臣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皇帝无奈拿出锦盒，“昨夜是有人将这锦盒交于朕，是些写给敌国将领的信，可是朕怎么知道这信是真是假。”
“这还不简单。”宋窈站了出来。
“有来信，必有回信，有写给敌国的，自然也有敌军寄来的，搜查公主府不就知道了。”
宋窈似乎很有把握能从公主府里搜出些什么东西。
司马道福稍微皱眉，立刻又藏起所有情绪，看起来泰然自若。
宋窈却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扬起了一抹笑。
第120章 此生宁死不负你完
一队禁军整装待发，宋窈过去对领军耳语了些什么，领军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群臣都好奇的伸长了脖子，好像这样就能听到宋窈在说什么。
宋窈微微颔首，笑着退了回来，和桓济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时候，司马道福才隐隐觉得不安。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搜查的禁军带回结果。
要么带回证据，司马道福跌下神坛，要么子虚乌有，桓济罪上加罪。
众人都将这当做一场精彩的戏剧，毕竟皇家争斗，也不是人人都能看得，更别说亲自见证整个过程。
不多时，禁军回来了，领军上殿复命，脸色有些复杂。
他先是呈上一个锦盒。
锦盒里是数十封书信，就是宋窈要找的，回信。每一封包括日期，约定的内容，清清楚楚，白纸黑字，不容抵赖。
最令皇帝胆颤的是，司马道福要用那些机密换的，只是宋窈一条命，只是想要嫁给王献之。
皇帝怎么样没想到自己一向宠爱的公主，为了简简单单一件事，险些将整个国家推入火坑。
“道福啊道福！糊涂啊你！”
皇帝将那些书信自高处洋洋洒洒的抛出，落了满地，落在司马道福身上，司马道福面如灰土，一动不动，仿佛时间静止了。
直到捡了书信的群臣开始议论纷纷，她才猛地反应过来，疯了似的去抢夺那些信，她把信撕碎，更碎。
“不！这不是真的！不许看！”
孰真孰假，皇帝，群臣心中早有了定论。
“陛下，还有一事。”
领军看着狼藉一片的大殿，战战兢兢的开口。
有两个人抬上几具尸体，是死狗的。
这些狗大多是大型犬，体格健壮，但是很奇怪，死状一致，死相凄惨。
“这是在公主府的后院发现的。”
“我们也在公主府后院的屋子中，发现了，蛊虫。”
领军捧出一个小罐子，看起来小心翼翼。
“蛊虫？”
蛊术乃是流传在蛮夷之地的一种凶残的术法，分为毒蛊和情蛊，毒蛊入体，痛苦难当，必死无疑，情蛊入体，爱恨不得随心，只能被人操控。
朝廷一直很是忌惮这种原始又古老的邪术，将其列为禁术，使用者按律处置。
“道福这蛊虫尚且不论，死狗是？”
皇帝指着刚刚冷静下来的司马道福发问。
司马道福瘫坐在地，默然不应。
“古籍记载，欲控蛊虫者，或已猫犬蛇鼠为主蛊，给他们喂下蛊王，能共活者为主蛊，否则只能死。”公主不可能养蛇鼠，但养个猫狗很现实。”
“猫咪不如犬类强壮，加之犬类死伤数量较多，可见公主急于练出蛊来毒害他人。”
“至于他人是谁，不得而知。”
宋窈绕着司马道福走圈，不想错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所以公主，我说的对吗。”
“对。”司马道福猛然抬头肯定了宋窈的话，“我就是要害人，我既养了情蛊，也养了毒蛊，情蛊给王献之，毒蛊给你。”
她的眼神带着毫不避讳的怨毒，眼刀不断剜在宋窈身上。
宋窈并无所谓，甚至有些可怜这个公主。
不过是为爱痴狂罢了，倒是落得如此下场。
毕竟私自养蛊，在朝廷是死罪，司马道福走的时候，宋窈也去送送她。
天空下着默默细雨。
洗刷着这个闹剧留下的痕迹。
第121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宋窈提笔写下这一句她一直很喜欢的这句诗，眼前是绿树村边的美景，铃铃泉音萦绕耳畔，身侧是眉目如画的男儿郎。
宋窈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那个自己一直以来都非常喜欢欣赏的诗人，初唐才女，鱼幼薇。
鱼幼薇的一生像个童话，像一本小说，太不同。但是细细品来，也不过情字落笔，看起来又十分普通，与历史上每一个女人没什么不同。
但是宋窈爱她的才情，爱她的敢爱敢恨。
最关键的是，宋窈身侧坐着的，是鱼幼薇的偶像，却是她一直嗤之以鼻，渣男相称的温庭筠。
“老师，如果这句诗，是您写给学生的就好了。”
温庭筠写诗以浪漫深情著称，这也是宋窈曾经欣赏过他的理由。但是她也是在了解他们二人的故事之前。
鱼幼薇初识温庭筠时，不过八岁，温庭筠看重鱼幼薇的才华，愿意做她的老师，教她写诗谱曲，两个人才情相当，志趣相投，惺惺相惜。
久而久之，情窦初开的鱼幼薇爱上了温庭筠，现在就是鱼幼薇十五岁，向温庭筠表明心意的那一年。
“幼薇，你我年岁相差甚远，承蒙厚爱，但我着实不敢耽搁你。”
这时候的温庭筠虽然依然身姿提拔，面容清秀，举手投足带着温润如玉的书卷气。但是也掩盖不了他已经四十有余的事实，可以说是做鱼幼薇的爹爹都够格了。
可是鱼幼薇是绝对不甘心的。
她与这个时代的所有女子都不同，或者说她完全不该属于这个顾虑甚多的时代，她一向追求自由和洒脱，完美具备一个诗人的特征。
“合适与否是留给别人嚼舌根的，我只需要我想要的。”
宋窈手上的动作没停，微微顿笔，一个完美的收尾呈现在光滑的白纸上，这句诗，她写了很多很多遍，从前很喜欢，现在依然很喜欢，是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很喜欢，很惊艳。
这句诗她熟悉到每次临摹的字迹都几乎完全一样。
“今日，我带你认识个朋友吧。”
“好。”宋窈写上日期，这才搁了笔。
她很喜欢与温庭筠出游，他的那些好友跟他一样有着极高的才情，出口成诗者不在少数，风雅至极，跟他们一道，总能学到很多。
不过今日并非众人出游，只是一座凉亭，一盏茶，三个人而已。
“幼薇，这是李亿，我的知交好友。”
鱼幼薇微微颔首。
李亿笑的爽朗，“这就是你的宝贝徒弟？不凡，不凡啊。”
他摇着手里的扇子，毫不避讳的称赞宋窈。
从宋窈的角度来讲，这个男人长的并不差，甚至可以说是个美男子，眉目风雅，谈吐大方，是个谦谦君子。
他的教养极佳，对待宋窈也是十分得体，收放有度。
但是宋窈知道温庭筠的意思。
温庭筠不能娶鱼幼薇，于是便要给她另寻良人，让鱼幼薇对他断了心思。
也是温庭筠的一念之差，让鱼幼薇的人生换了个轨迹，也让自己后悔了半辈子。
不过宋窈来了，便是要挽救这一切的局面。
这次的任务，便是化解对温庭筠的执念。
第122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书上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人替代他。
鱼幼薇的条件不差，找一个人也并没有那么难。甚至不用费心寻找，宋窈已然将李亿当做那个替代品。
论相貌，才情，家世，李亿都不比温庭筠差，甚至连年龄都比温庭筠适合宋窈。
想来李亿对宋窈的印象也不错，时常越过温庭筠来与她写诗互通信，甚至还向温庭筠问了她的住所，来与宋窈江边舟头，共话桑麻。
那次与李亿相识之后，宋窈秉承着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的理念，有意无意的接近李亿。
李亿看起来很是受用，来找宋窈越来越频繁。
不出月余，两人情投意合，明月柳梢头，共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