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把管事的给召来,对着他说道:“我去军营呆两天,人我就交给你照料了,记住,给我好好看着,别出任何差池,否则……。”
他作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关管事见状,吓得一个哆嗦,连忙伏首跪拜了下来:“请殿下放心,小的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彦没再看他,双眸冷冷地往候立在不远处几个丫环身上睨了一眼,这方转身离去。
作为主帅的赵彦只是稍微在军营中露了一下面,兵士们立马士气大振。
赵彦找来了齐景,问他,沈青一名柔弱女子,是何故入的狱?
齐景听了这话,心有几分戚戚焉。
当初为了明哲保身,他没敢坦言自己是从刑场上将人拉回来的,只道有这么一位女囚长相像极了王妃娘娘。
此刻,确认了那人就是王妃娘娘,他心境则大有不同了;
齐景心中暗忖,您咋到这会才想起问,自己早就想向你禀报了,可惜大将军你日日不早朝,我也相告无门啊。
于是言语简要地向他禀报道:“娘娘是与那贼人阿木达修是一同被抓进牢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逆鳞
听了这话,赵彦抬眸看了他一眼。
仿佛被他看穿了心思,齐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当初娘娘是在斩首的名单之内的,是小的从刑场上将人强押回来的。”
赵彦听了这话,一阵沉默,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与那恶徒阿木达有关联。
不对啊,一个出身秣州普通人家的女子,又怎么会和胡人扯上关系?
当晚,他就来到了关押阿木达修的牢房中。
阿木达修身陷囹圄,受了重刑,身上几乎没有一处皮肉是完好的。
他被迫跪在地上,仰头见来者是赵彦,脸上非但没有俱色,还仰天大笑,很是嚣张地说道:
“赵将军愿意纡尊降贵来这种鬼地方探望我一个罪民,我阿木达修当真是与有荣焉。”
身后的行刑手见状,扬起手中的烙铁就欲往他身上招呼过去,却被赵彦扬手阻止了。
赵彦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见他笑了几声后,扯到了伤口,乐极生悲地捂着胸口,他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阿木达修,你那些同伙已经全都被我拉到菜市口斩首了,你
觉得我为何独独留下你不杀?”
“都斩首了?”木修被这个消息给击蒙了,他自被抓后,一直受刑,无从顾及其他。
他知道这姓赵的冷血,只是没想到……
一想到沈青已经离开了人世,还是以身首异处的方式,木修不禁悲从中来。
他双眸一冻,说道:“还能因为什么,不就因为胡人的财宝吗?”当年胡军惨败,族长沙罗命他阿木达修领人把所有财物藏了起来的。
当时他多留了个心眼,设下机关把那些一同进去的人都埋在地下,现如今知道那笔财宝的就只有他一人。
可以说,他阿木达修就是一个移动的宝藏。
赵彦闻言,不由得一笑:“是这样没错,可你也别有持无恐,别以为身怀其壁,我就不杀你。”
赵彦盯着他继续说道:
“我赵彦拥有这大承天下,区区一个胡族人的财富算得了什么,现如今,我杀不杀你,只因一人。”
木修不解地望着他。
赵彦很快为其解惑:“沈青。”
木修全身猛地一颤,他墨黑的双眸顿时透出一道光来,向赵彦急急地追问道:“你是说,沈青她没死?”
赵彦没回答,而是俯身过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沈青的?”
木修不答反问:“她现在在哪里?”
那关切的表情令赵彦表情一冻:“她是我的妻子,你说她该呆在哪里?”
“哈哈,她是你的妻子,你可别笑掉我大牙了,赵彦,当初要不是你,她怎么会被下了大狱,她要不是下了大狱,又怎么会身中剧毒。那毒有多厉害你知道吗?要不是我,她早就没了。”
听了这话,赵彦不由得一愣,起初他以为这人把自己的妻子弄走,只是冲着自己来的,存心要报复自己。
此刻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是你救的她?你还会医术?告诉我,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知道沈青非但没死,还回到了这个男人的身边。
木修在庆幸的同时,又心存不甘,内心恶质的一面冒头,就存心想恶心一下跟前这男人。
“这么说吧,我俩交情非浅。”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加重我俩两字。
赵彦明显不信:“阿木达,你就别再信口雌黄了,她一个农家女,与你一个远在千里外的胡人,能有什么渊源。”
木修哈哈一笑:“我会医术,而沈青也医术不俗,你觉得我们俩有没有渊源?”
此话一出,赵彦也不确定了。
木修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不由得本厉地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沈青是我一直爱慕的女人,你说,这一年385天,我天天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呆在一块,她即无记忆,又体弱多病不能自理,你觉得我一个正常男人会忍得住不去碰她吗?
赵彦目光一凛:“你这斯嘴巴如此不干净,看来是罪还没受够。来人,把他扔池里泡一泡,洗洗他那把臭气熏天的嘴巴。”
他表面冷静,但那阴冷的语气出卖了他。
对于这人的话,他是在意的。
行刑者领命,上前把木修的手脚捆绑成棕子状。
很快,他扔进了一个半人高的水池子里,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盐水,水一下子没在他脖颈以下,身上皮肉没有一处完好,每处的伤都传来剧痛。
就算是再硬件的汉子,也经受不住这折磨。
阿木达修吼叫一声,嚷嚷道:
“赵彦,这顶绿帽子你戴得可爽?”
赵彦冷着脸走近,一手把他的脑袋按进水里,在他咕噜咕噜喝饱水后,方松开手来。
这会,阿木达修终于乖顺了……人已然晕厥了过去。
赵彦见状,背过手去,冷着脸走出了大狱。
回到军营中,他心里不痛快又无从发泄,于是骑上他的专骑围着军营阵地连跑了两圈。
马儿越跑越快,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像是在向他重复着那贼人的话:
“这一年385天,我天天跟自己心爱的女人呆在一块,你觉得我一个正常男人会忍得住不去碰她吗?”
“吁……”
最终,他在军营停了下来。
马儿似是感受到他的烦躁,冲着他长嘶一声。
要换往日,赵彦会拍拍它的脖颈以示安慰,今日却没有。
刚下了马,一名不长眼的副将前来向他邀功,说自己今日领着步兵跑了近二十里。
赵彦冷冷说道:“是吗?我看你精力挺充沛,既然如此,就再跑一回罢。”
听了这话,副将彻底傻眼了。
直到这位主帅策马远去,他都不知道自己何处碰到了这尊驾的逆鳞……
谭威从军帐里走出来,远远地看见他在这,就举步走了过来。
一拍他后背,很是豪爽地说道:“刘将,今日你超额完成了训练目标,值得庆祝,咱哥俩去小酌一杯怎样?”
刘伯亭苦笑:“你还是自个喝吧,我还得去再跑一圈。”
“啊……啥……?”谭威以为自己听错了。
刘伯亭没脸说自己邀功不成反被罚,他冲着谭威摆摆手,耷拉着脑袋走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半个主子
关管事在外室走来走去,内屋的人没有丝毫动静,他心里头忐忑。大夫分明说晚一点人应该就醒了,可这都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了,里头却半分动静都没有。
想起陵王先前的警告,他心里头焦虑得不行,就怕内屋的人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可担不起这责。
他是名男子,伺候陵王殿下方便,对这女眷还是得有所避忌的,是以不能进去查看一二。
他转了两圈,吩咐候在一旁差点没打瞌睡的两人进去看个究竟。
曾婉瑜进去了,这是她第一次得以亲眼窥视里头那女人的真颜,是以显得非常积极。
入了内屋后,她掀开那帐幔,女人就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她凑近一看,女人瘦得皮包骨,除了皮肤白点,那长相就跟外头的难民一模一样。
她不由得哂了一声:还真是如她们所说的那样,长得还不如她们当中任何一个呢,也不知道这陵王殿下为何对其另眼相看。
她很快出去了。
关管事向她追问,怎么样。
她说:“睡着呢,睡得跟猪一样。”
关管事瞪了她一眼:“说的什么话呢,她是陵王殿下看中的人,以后就是我们半个主子,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曾婉瑜心在不甘,不由得反驳道:“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凭什么?”
关管事自然知道这几个都是平日娇生惯养的,深怕她把那点大小姐脾性带到这来,妄自尊大惹出祸端,再次警告道:
“我知道你们为何而来,殿下若是看上了你,我关松唤你一声主子,殿下若看不上,你们就是这里的婢女。就得乖乖地伏低做小的,也别不服气,这种事情,各凭本事。”
曾婉瑜知道他说得在理,然而,让她伺候陵王她心甘情愿。
现在却要伺候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她又怎么甘心。
关管事不放心,又问道:“那你看她脸色怎么样?看上去有没有异样?”
才刚被训过,曾婉瑜在关管事跟前不敢表现出不耐烦来,只得回话道:“没有。”
其实她只顾着看人长相了,哪有留意到这些。
关管事这才放下心来,交待她们俩人一听到里头有动静就要向他报告。
两人点头应了下来。
曾婉瑜趁机向关管事打听道:“关叔,今儿个怎么没见郝妹妹来值班?”
关管事说道:“她今天告假。”
“告假?告假干啥去呀?”
见她打破沙锅问到底,关管事也没惯着她,只说道:“这事你少管,做到自己本分就得了。”
说罢,转身离开了外室。
待人一走,曾婉瑜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不满,冷哼一声,冲着边上的杨妍说道:“这姓郝的真会来事,怎么殿下在的时候不告假,殿下前脚一回军官,她立马就告假走人了呢?”
杨妍回想了下:“好像是她娘亲差人叫她回去的,昨日有人来找过她。”
曾婉瑜哂了一声,说道:“作作样子罢了,小妍我告诉你,这种人最可怕了,平日装得跟个小免子似地,趁人不注意肯定会咬人一口。”
杨妍不由得说道:“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你留意到没,平日我们无论说什么话,她从都不发任何意见。这种无声狗,最可怕了。”
听她这一分析,杨妍觉得很有道理,赶紧说道:“那以后我们讲什么,就别再当着她的面了,免得她拿了咱们的把柄告状去。”
两人女人迅速达成了共识……
沈青迷迷糊糊间醒来,抬眸看了一眼,那烛火已然不见,整个屋子透亮,那光线令她不舒服。
她缓缓闭上双眸,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之时,外头传来一阵责骂声,不知是谁犯了错,被人无情责骂了一翻。
她想强撑着坐起来,奈何四肢无力,费了好大的劲都是徒劳无功。
因为这一使劲,耗了心神,开始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守在外头的人听到里面的咳嗽声,立马住了声,对视了一眼:“人醒了,快去把关叔叫过来吧。”
曾婉瑜人虽懒散,但也知道事关重大,于是差唐世贞去告知关管事。
而她则一人先进了内屋。
她刚走进去,内屋的咳嗽声就止住了。
曾婉瑜给榻上的女人递过去一条手巾,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青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曾嫁瑜见她连动一下都费劲,知道此刻她虽醒过来了,但身子还很虚弱。
沈青打起精神来,看着她问道:“姑娘,可否告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曾婉瑜一愣:“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沈青摇了摇头:
“我是昏迷中被带进来的,还有昨夜在这房中的男子是何许人,还麻请姑娘告之一二。”
她知道,能把自己从死牢里带出来的,肯定不是个小人物。再加上先前就见过他率军入通县,知道此人大小肯定是个军官。
跟前的女子却一脸震惊地望着她:“你不知道陵王殿下?那他为何会抱你回来,还让你睡在他的寝房。”
她以为,两人定是有什么瓜葛,没承想,这女的竟然连陵王的身份都不知道。
沈青听了这话,不由得皱眉……那男人就是陵王?
无论是在通县,还是在这仓城,陵王此人都赫赫有名。她知道他是大承朝的摄政王,更是此次平乱的主帅。
这样的人物,要释放一名死囚肯定是轻而易举的。
那木大哥呢,是不是也在此人手上,人究竟是死还是活?
心中万般猜测着……
沈青想得入神,屋内的女人在那走来走去,不时在自言自语地抱怨,好像是在抱怨她怎么把床褥给弄脏了……
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就有大夫前来给她号脉,看病。
沈青很配合,对方要她张嘴她就张嘴,要她伸舌头她就伸舌头。她知道,就自己现在这身子,别说救人了,自身都难保。
大夫给她看过病后就告辞离去,所有人也都撤了,整个屋只有她一个,过了没多久,有人端来了汤药让她喝。
第一百八十八章 趋之若鹜
这药汤气味难闻,她向来是药罐子,喝药已然成了日常。
是以,接过来仰头就一饮而尽,可能是喝得太急了,肠胃一时间受不了,没多久就又呕吐了,好不容易喝进肚子里的东西又给吐出来了一大半。
不知是药效,还是自已身体的原因,吐完后,沈青顿感浑身无力,还头脑犯困,于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听得身后有人抱怨:“这吃了又吐,药算白熬了,还得我们来收拾。”
“这味道,也太恶心了,都想吐了。小妍,你别弄了,那无声狗不是回来了吗?让她进来收拾吧。”
说罢,两人就出去了。
很快,外头传来一阵说话声,有一把声音听着很是耳熟,沈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朝里头,她连翻身的劲都没有,最终抵挡不住困意还是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