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做好我的工作。”温濯顿了一下,又说:“但是我要是被吃豆腐,我可能会得罪您的客户。”
“嗯。”
姚莉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指尖的火星的影子跳动,印在她脸上。她轻声笑:“你知道我们国家五千年来这些王朝中我最喜欢哪个朝代吗?”
温濯不明白姚莉为什么会忽然与她提到历史,她笑了笑,说:“猜不到。”
姚莉也不和她兜圈子:“明朝。”
“因为明朝从未有过和亲公主。”
姚莉一边说一边朝着温濯靠近,扫着她清丽的眉眼,眨了下眼睛,又不大正经地啧了一声:“真是好看啊,带出来可太给我长脸了。”
说着,她又收回自己格外不正经的态度,认真说:“对于银行,能拿到客户的钱自然是越多越好。但对于我们女性,拿再多钱也不值得牺牲,哪怕是给心怀不轨的人看一眼。”
对此,温濯没什么好辩驳的。
没过一会儿,姚莉又问她:“没有为生计奔波过?”
温濯诚实地摇头。
即便是被温泽断掉银行卡,她也从未饥寒交迫,奔波更算不上。
对于这个答案,姚莉在意料之中:“今天带你来这儿,是想让你适应工作,既然你提到这个问题,那么我再多说一句。”
“怀疑这个社会的某些生存规则是对的,不然,你可能在某一天,成功的堕落,顺从,且不自知。”
说完,姚莉指尖的烟燃灭,她将烟头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刚好,她叫的代驾到了,姚莉上了车,透过车窗给温濯一个飞吻:“明天见,祝你夜晚愉快。”
“姚总再见。”
目视着姚莉的车离开,温濯这才收心,把自己的视线重新放在车水马龙的夜景里。
和姚莉相处一天的时间,她忽然觉得,在工作中,如果能遇到自己欣赏且喜欢的同事或者上司,也是工作的一大乐趣。
与此同时,姚莉坐在车上,百无聊赖之际,给陈时祈发了消息,【你的朋友我已经关照了,带她出来应酬,喝了半斤白酒。】
其实,在温濯来报到之前,她就一直在琢磨,温濯到底是陈时祈的什么人,能让他破例给她走后门。
毕竟,他这人最讨厌裙带关系,尤其是职场里的家族继承质职位。
直到温濯说,她是陈时祈的朋友。
姚莉当即便觉得很有意思。
一定不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可不够格让陈时祈破例。
这下,她故意给陈时祈发这样的信息,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等了一会儿,姚莉握在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即发来一条来自陈时祈的信息:【年底奖金扣一半。】
姚莉:?
作者有话说:
小公主被逼下海,为了避免大家误会,写一下这个人物关系,姚莉是她电话里提到的左宁的妻子,他们是大学同学,和男主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后面剧情会写。
第21章 璞玉浑 “这些都是你的权利,不是出格”
温濯站在路口等车, 夜风吹了又吹,车如流水一般从眼前经过,而她等的那一辆却迟迟未来。
温濯摸出手机,打通了司机的电话:“您好, 请问您到哪了?”
“在市区门楼这边。”司机连忙向温濯道歉:“女士, 不好意思, 这边有些堵车,我过去还需要十分钟,请您稍等。”
“好,没关系。”
温濯挂了电话,便低着头打开小程序,玩了一会儿游戏。没等一会儿, 她懒懒抬起头,只见不远处走来两个醉汉, 温濯的内心瞬间警钟敲醒,她往四周看了眼, 抬脚便往人多的地方走。
也许是新闻看多了, 但出门在外,她不得不提防,只是她没走两步, 那两个醉汉便追上来,当街堵她。
温濯屏住呼吸, 紧张地盯着二人,纤细白皙的脖颈血管痕迹格外明显。
“小姐,你一个人啊?要去哪儿, 我们兄弟两个人送你好不好?”
“不需要。”温濯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我男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
说完, 她转身就要走。
她的手瞬间被人抓住, “别急着走啊――”
温濯眼神倏然凌厉,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脚尖朝着其中一人对准,狠狠往下踢了一脚,随后,她再也装不住淡定,立刻往身后跑。
看着她如此柔弱,男人根本没料到温濯会有这么一出,力气还这么大。疼痛感让他的酒彻底醒了,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戏谑编变得阴狠:“艹!”
温濯愈发害怕,她慌乱地往前跑,耳边满是擂鼓一般的心跳声,甚至想着一会儿要是被抓到,她就完了。
到了十字路口,温濯抬眼一看,是红灯。
她又慌张地回头看了一眼,只差一步之遥。
车辆鸣笛声彻响,温濯一咬牙,便往前跑。
混乱中,有一阵鸣笛声格外急促,尖锐。远大灯落在她身侧,温濯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倏然,她撞进一个怀抱,他拉着她一个转身,躲过侧方冲来的车辆。耳边那道声音又气又急:“阿濯!”
情急之下,温濯听不真切,只觉得身后的人胸膛温热,胸腔之内的心脏跳动地飞快,似是与她心脏的跳动同频。她猛然回头,心瞬间安定。
“先上车。”
陈时祈将她送到一旁停着的车辆的副驾驶位,与此同时,褪下他的外套,盖在温濯身上。
“等着。”
交代完这两句话,温濯听见车门“砰”一声,紧接着,他手指按下手中的钥匙,将车门锁了,转身走向方才追着他的两个醉汉。
他们见他将温濯带上了车,联想起温濯刚才说的那句“我男朋友一会儿就来接我”,其中一人对着陈时祈,好死不死地来了一句:“你女朋友看着挺耐艹的。”
陈时祈听见,嘴角一扯,发了狠,似是地狱里走来的阎罗。他往前走近一步,没说话。双手用力抵住二人的后脑勺,像是捏了两个保龄球一般,让他们狠狠撞上对方。
被撞的眼冒金星,那人才要反抗,陈时祈抬腿便往他们身上一踹,温濯见状,这才回过神,急忙拨了报警电话。
那头,陈时祈转过身,用力踩着一人的脸,而另一只脚踩在另外一人的脖颈动脉处。如同站在蝼蚁的身上,轻蔑一笑:“要不试试,我能不能踩断你的大动脉?”
那人抬眼看向陈时祈,像是他心爱之物被人毁坏的疯子,他似乎还能听到脖颈处血液流动的声音。
警察比温濯想象中来的还要快,警车到了之后,陈时祈才放心把车门打开,温濯扑下车,或许是因为刚才太过紧张,神经麻痹,腿有些发软,一跤跌进了陈时祈的怀抱。
“你没受伤吧?”
陈时祈看她惊慌失措,显然是受了惊,眼睛不自觉掠过她,眼神渐渐安定下来:“我没事。”
温濯点点头,悬着的心慢慢平静。
陈时祈带温濯回警局做过笔录,出来之后,温濯的脑海中虽然还在不停地回忆刚才自己逃命似的场景,但情绪早已平定下来。
“谢谢。”
如果没有遇到陈时祈,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生意外,比如被那两个人追上,或者,在她情急之下,横穿马路时,被侧方来的车辆撞飞。
陈时祈眼底沉的如墨,温濯回眸撞进他的视线,一心注意在他的神色,却没发现,垂在他身侧的手指在轻微的颤抖。
陈时祈抑制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尽量平静,与此同时,心底有一道声音压制着他。
别把她吓着。
姚莉诓他,说她喝了半斤白酒,当时,陈时祈还在公司加班,听闻这件事,马不停蹄地向姚莉要了地址赶过来。
即便是姚莉舍不得年终奖,说她是故意骗他的,他还是不放心,打电话给朋友,开了绿灯,一路无阻地赶过来。
却还是有点迟。
“以后自己没开车的情况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温濯听到,下意识回绝说:“今天是特殊情况,以后我会注意。”
“如果你是怕麻烦,那我只与你说一句话。”陈时祈蹙眉,“关于你的事情,都是排在第一位的,尤其是你的安全。”他一边说,一边移开自己落在温濯身上的视线:“如果你出事,我妈会把我扫地出门。”
温濯颔首,又免不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想问题,从前没有注意到,这次她倒是想起来了。像她这样在乎李闻琴的,又像他这样在乎廖静的,因为自己的母亲促成这段关系,倒是神奇。
“上车。”
陈时祈走到车门旁,打开,送她回家。
眼见温濯还有心思出神,没一会儿又笑起来,陈时祈阴霾的心情这才转晴。
送回温濯之后,陈时祈转回公司加班。
肖燃还没有走,看到他火急火燎地从公司出去,又阴沉不定地从外面回来。他坐在椅子上,手指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玩,好奇心太重,他起身走到陈时祈身侧,“出什么事儿了?”
陈时祈没回,只是转移话题,问他:“走之前那场视频会议结束了?”
“结了啊。”肖燃耸了耸肩,无奈地看着陈时祈:“你走那么急,应该想得到,今天放了他们鸽子,秦源那边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吧。”
陈时祈挑了眉:“所以?”
肖燃眼见陈时祈胸有成竹,心中无甚忧心。也跟着笑:“所以,只能以后再谈,谈不拢,就换人。”
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从没见陈时祈怕过,即便遇到比他老成持重的人,也总是傲气凛然,身上那份少年轻狂还如十八岁时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夜渐深,温濯回去之后,便不由自主地关注起隔壁那栋别墅的灯光,迟迟未亮。
他还没回来。
温濯心里有了这样的答案。
不知怎的,她莫名又想起那一刻,慌乱之下,横穿马路的她被陈时祈一把拽进怀里。他喊了她什么?她记不清了。
倒是记得那道声音又气又急。
好像真的担心。
百无聊赖之际,她打了电话给宋宜,将自己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宋宜在电话那头震惊不已:“什么?都什么年代了,你居然会在大马路上遇上这种事!旁边的路人呢?没人来救你吗?没有人报警吗?”
听宋宜提到这个,温濯才想起:“那时候路上的人不多,见到的也多数看戏,或者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情况。要么,就是明哲保身。”
“我真的会感到悲哀。”宋宜问:“然后呢?”
然后,陈时祈来了。
温濯听到门铃声响,匆匆挂过电话,去看。从屏幕上见到陈时祈,她没有犹豫,将门打开:“你怎么来了?”
“忽然想去看海。”陈时祈说:“看到你屋里灯还亮着,就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温濯先是怔了一下,随后便释怀:“好。”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外套。”
说完,她便转身去拿。
温濯没放话,陈时祈便静静站在门外等,一直没进来。温濯穿上外套出去的时候,看到他等,还有些意外,随后便朝着他笑:“可以走了。”
她不会不明白他突然的到来,不是为了看海,是为了散心。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难以入睡。
难得,陈时祈找了一个好借口。
她上车之后,听陈时祈的话,打开手机输入目的地,随后,汽车内响起机械的语音。
夜色浓的时候,天际的翻云就看不全了。
她侧眸回头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觉得这样格外安静不大合适。
正思量该说些什么,一旁的陈时祈便问她:“今天在岗位上适应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温濯难得地向陈时祈开玩笑:“你这是在教我向你告状吗?”
陈时祈摇头笑:“不算。”
温濯好奇问:“那这算什么?”
陈时祈嘴角勾起:“算汇报员工工作日常。”
“哦。”温濯应了声,随后说:“今天没做什么,只是姚总带我出去应酬了一番。”
提及姚莉,温濯似是话夹子忽然打开了一般,笑着说:“姚总这个人很有意思,起先我最初见她,以为她是一位严厉的上司,相处了一天,我发现她很自信,也很强大,还很会尊重同事,不会用自己手上的权利压人。”
陈时祈一边听一边目视前方,听着温濯雀跃地说,手指轻敲了一下方向盘:“你只和她相处了一天就这样觉得?”
温濯点头:“有什么不对吗?”
陈时祈告诉她:“人是多面的,不能只因为你们两个人相处了一天,就轻易地认为自己对对方有了清晰的认知。”
陈时祈余光看过去,从后视镜,刚好可见她清晰的面庞。
回家之后,她换过衣服,此刻是非常简单的夹克外套和运动裤,非常青春靓丽的打扮。再加之容颜清丽,就像一块未经世事打磨的璞玉。
温濯:“嗯。”
车厢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温濯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该怎么缓解,她将视线望向窗外。没过一会儿,身侧响起他的声音:“我以为你会问我,我和她是什么关系。”
温濯怔住,回头看向陈时祈:“想过。”
她顿了声,随后接上话:“只是,就算你们之间有什么,我也不会过问。”
陈时祈问她:“然后呢?”
“然后,我――”
温濯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悬浮的云,她说着说着,就觉得又委屈又不爽,好像没有身份也没有资格,至于为什么,她心理也很清楚。
因为她明知自己在陈时祈这儿,没份量。
“所以你不想也不问,干脆无所谓。是吗?”
温濯轻“嗯”了一声。
然后他们长久的,陷入了一片沉静。
直到汽车驶到海边,海风透过车窗卷进来,温濯闻到了湿咸的味道。
陈时祈安静地坐在一旁,温濯摸不清他此时此刻的心情,谁料他主动问她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在我看来,会很聪明,很省心,也很让我得意?”
温濯迟疑,蹙眉盯着他。
“之前我与你说过类似的话,看来是我说的不够清楚。”
陈时祈一字一句,盯住温濯的眼眸,不容她失神:“早在我们契约达成的那一刻,我的打算,就是和你终老。而过问我的感情状况,包括财产问题,这些都是你的权利,不是你出格,更不是你没身份。”
陈时祈暗恼,是气她的不自知,也是气她的不爱惜,如果不是他,换作是另外一个人,让她这般无心无欲,乖巧听话,他会舍不得。
而她恐怕也永远都不会知道,除了她,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另外一个,让他心甘情愿出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