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不为人知的深刻的感情就要抑制不住，呼之欲出，只是，他看见温濯那双澄净的眼眸，茫然中又带了无措，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不明白他话里更深层次的意思。下一瞬间，他就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忽然就笑了。
随后，他将话题转移，绕回最初，情绪已然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她丈夫是左宁，是一名军官。而左宁是我发小，我们私下会有聚会，但平时除了公事不会有其他交流。安排你到她手下，也只是出于，我个人认为在女上司手下工作，你会更方便一些。除此之外，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其他关系。”
作者有话说：
用了一下一语双关的转景写法，应该不会太突兀吧？
另外，陈时祈：能不能在乎我一下？（很生气）
第22章 门没锁 “好久不见，阿濯”
温濯愣了约莫一秒钟的时间, 这才反应过来，陈时祈是在同她解释这件事，原本不知道答案的时候，她甚至觉得她连想都没资格, 而知道答案的那一瞬间, 说情绪毫无波动是假的。
眼前的海平面瞬间变得开阔。
还记得她读高中的时候, 宋宜暗恋同班一个男生，因为自己是普通工薪家庭，找了关系才进的学校，宋宜总与她说：“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像你们一样，我是不是就可以肖想我在他心里的位置会有不同。”
“如果你和我们一样？”彼时的温濯还小, 且没有和宋宜一样的经历，她不明白, 也不懂她所认为的所谓的阶级问题，只是很坦诚的说：“我没觉得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从小到大, 很多人羡慕我, 我也羡慕很多人，但我不想成为她，她也不能成为我, 我就是我自己。”
“换直白点的话说，我从来没觉得, 这个世界上，人要因为各种现实因素划分为三六九等，就算被一些鼠目寸光的人认定了, 我也依然要做我自己, 更何谈是自己把自己看轻。而爱人, 我希望，他是我的伙伴，还能成为我的伴奏曲，但不能是让我觉得自己不好，不值和不配的人。”
“我要走到我想要的舞台上，做我一个人的画家，厨师，和电影人。只有我才能成就的，我的世界。”
想起这些，莫名地，温濯觉得现在的自己似乎要比小的时候俗气，也堕落。
她不自觉勾了勾嘴角，看向身侧的陈时祈。海风穿过他的衬衫，鼓起一个包来。
他的侧脸如刀锋般凌厉，眼尾张扬，与她解释时，眉心暗蹙，不动声色地压着他的情绪。
她一直想成为小时候希望长大的人，而不是为了现实一再妥协却不自知的人，只是无奈多次和自我背叛。是她天真，不可一世，以为仅凭自己就可以做到。
她静静地看着陈时祈，心里腾升出一个念想，是荒唐还是不荒唐，她分辨不清楚，只是忽然觉得，陈时祈是那个能帮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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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温濯到点上班时，一早醒来，便收到了陈时祈的微信：【吃过早餐了吗？司机十分钟后到，带你一起过去？】
既然是用了询问的语气，温濯思量了一会儿，也没客气，“十分钟之后，我准时出门。”
如果说换作是以前，温濯一定想着法子拒绝他的好意，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彼此的相处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还是因为昨天陈时祈的救命之恩，让她愿意和他在共同的空间去消耗相同的时间。
他的生活习惯其实很简单，并没有和他身份一样大的排场。应该是抽烟的，因为她见过他车上放着金属样式的打火机，只是，没在她跟前抽过。
到了楼底，他的车驶向总部，而她则去了一旁的银行，二人分道扬镳。
温濯刷过门禁，走进去，便停在一旁等电梯，倏然，她身边响起一道声音，“温濯？”
温濯侧眸看过去，见到人，她有些意外，脸上写满了陌生。
“我是你的同事，昨天我们见过的。后来，姚总让我们出去跑客户，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她热情地同她打招呼：“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江云蕊。”
“你好。”温濯冲着她笑了下，随后她听见江云蕊问她：“你家住哪啊？”
住哪？面对同事的热情，温濯一时难以适应，淮安区只有一个别墅群，并未有其他小区。思前想后，温濯没说自己真实的住址：“住在东五环。”
“东五环？”江云蕊震惊说：“那你来这儿上班可真够远的，坐地铁得两个小时才能到。像我们平时遇上加班加点的事情，那回去不都十二点了？”
温濯点点头：“嗯。”
一边，江云蕊便给她提建议：“要不你在这附近找一个合租吧？上班会方便一些。实在不行，你来我这儿过渡几天也行，我一个人住，很方便。”
温濯眨了眨眼睛，有些盛情难却，笑笑说：“不用了，我男朋友有车，他有的时候会下班来接我。”
“哇！”江云蕊似乎听到了什么更让她震惊的事：“那你男朋友可真好。”
温濯又点点头：“嗯。”
本来只是一时的借口，还真应验了那句话，说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来圆。
但其实，即便是这样，也藏不住。
上班时，温濯去卫生间，刚到隔间，她关上门，便听到外面有水流的声音，没一会儿又响起两道声音。
“营销部新来的那个美女你看见没啊？我听我们部的张伟说长得像女明星，是我们公司里，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生。而且，一进公司，就是姚总亲自带的。”
“我见过，远远地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是，是她更加不屑的语气：“想进我们长澜的人多的是，咱们公司本来就不缺走后门进来的，这种花瓶，说不定又是哪位上头的侄女和外甥女。”
“也是，营销部的人虽说要经常出差，但是上头放个话，人家出去玩了就当是在出差，又有谁能发现。”
忽然，她又笑起来，“你少说了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可能是哪位上头的人在外面养的情、人？”
听到这儿，温濯的手下意识攥紧，面色苍白。
另一道声音充满疑惑：“既然能当金丝雀为什么不在家里好好当金丝雀，还出来工作做什么？真是不理解。”
“这你就不懂了，整天在家待着有什么意思。”
“那要是换我，我肯定找个更轻松一些的工作。或者，像姚总一样，当个总经理玩玩。”
“……”
“你们以为，做总经理是玩玩就能做的？要不，这位置给你们？”
温濯忍不下去，正要推门出去，随后听到一道戏谑的声音讥讽道：“看到美女诋毁美女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我记得我们公司要求的学历是本科毕业吧？”
说着，她音量拔高：“哪个部门的，回去让你们负责人把简历重新发给人事一份，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当时招人的时候眼睛花了，把小学毕业看成了本科毕业。”
“姚、姚总？”
“我们俩闲聊的，您别放在心上。”
“哦？”姚莉挑着音调笑起来：“改天我把你们俩的照片挂公司内网，配文就写，靠“睡”进公司，事后，我可以亲自和你们说我这么干就是因为闲的，你们会不放在心上吗？”
姚莉一句话将对方噎的说不出话来，她索性不理，她对着镜子悠哉一般补上口红，却看那二人还在，回头瞥了一眼：“还在这儿现什么眼？”
温濯听到脚步声走远，犹豫着要不要开门出去向姚莉道谢，为她出头这种事，不在明面上，她去撞破会不会不好？只是时机不会等她，等她想明白的时候，姚莉已经走了。
回到办公桌位上的时候，江云蕊凑过来问她：“温濯，你晚上有没有时间？”
温濯反问：“怎么了？”
江云蕊说：“是姚总让我问你的，说今晚一起去旁边的卡拉OK唱会儿歌，顺便就当庆祝你入职了。”
听完，温濯便点头：“有的。”
回头，江云蕊回了姚莉，这才又跑回来。
而关于在卫生间的事情，事后，温濯也想明白了，没有挑明，只是心下记住了姚莉这个恩。
一整日的工作做完，陈时祈给她发了信息，问她几点下班，温濯回了。
【姚总请大家卡拉OK，时间也许不合适，不能坐你的顺风车了。】
回完他的信息，温濯便打开自己的社交软件，摸了一会儿鱼。
她先登录自己的账号，看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评论，又挑了几条私信，随缘看了，也给了回复。在社交平台上，评论褒贬参半，她不习惯去看所有的评论，然后影响一时的悲喜。
终归，她的一整个人生都与这些无关。
毕竟，被喜欢是好，平静地做好最初的自己也是好。
想起自己很久没有上传新的作品，而最近的事情让她有一些新的灵感，想要跳脱出自己原来的风格，画一副仕女群像图。
今天晚上回去就画。
做好了这样的决定，温濯才收到陈时祈的回复：【我在公司加班，原本是打算让司机接你，现在刚好，我可以接你。】
温濯收到信息，便想，这么巧吗？
她回他：【我不知道我这边几点结束。】
对方正在输入……
陈时祈：【可以等。】
温濯看到这条信息怔愣了一下，心里想过无数种合适的回话，最后，她只回复：【好。】
温濯原本以为江云蕊说的公司附近的卡拉OK是平时公司团建会去的那种，很热闹，但她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私人高级会所。
姚莉走上前，拥在她后背，“好好玩，今天高兴，姐姐请客。”
也不知是因为姚莉本就飒爽的性格，还是因为她接连两次帮她，温濯忍不住笑起来，亲近她，还开了玩笑：“有喜了？”
姚听她这话，蹙了蹙眉，“你这笑话可真冷。有喜了在现代社会可不一定是真的有喜。”
“……”
营销部加起来一共二十三个人，比起其他部门来说，算多，但全是姚莉手下的得力干将。
姚莉指着其中两个就说：“这两小子，想着调到总部很久了，我看，有戏是有戏，最高也就到十五楼。”
来之前，温濯听说，长澜的总部，一共有七十九层楼高。
其中就有江潮宇，他朝着姚莉便说：“我要是调过去了，姚总怕是舍不得我吧？”
姚莉看着他就烦，嗤了一声：“赶紧滚！”
“……”
包厢里的氛围格外好，尤其没有温濯讨厌的敬酒环节，姚莉正尽兴，她随口朝着一旁的人说，“去找服务生再要点酒水过来。”
温濯听到了，便说：“要不我去吧。”
同事：“谢谢。”
温濯笑着摇摇头：“不客气。”
出门之后，温濯按照记忆往前走。
倏然，她看见有人，脚步顿在原地。
长廊的另一头，烟雾弥漫拢着他的脸，记忆中，他总是被人簇拥，如今，倒只有他一个人。瞧见她从包厢出去，它便一直安静地朝她的方向望过来，直到她停下，他将烟头踩在脚下，才缓缓朝着温濯走近。
“好久不见，阿濯。”
第23章 梨花措 “想骗我的人”
前两次见面还历历在目, 一次是在游轮，一次是在她家门前，不论缘由，他们的每次见面都叫她猝不及防, 这次也不例外。
走过长廊, 她打算在一个尽头转身, 却听到身后响起一声轻笑：“怎么？现在都要装作不认识我了，是吗？”
温濯听他这话，轻轻蹙眉，驻足回头，抬眸看向他，直白地喊他的名字：“周垣。”
原本暧昧的两个人, 在话没有说清楚之前，事态没有明了, 怎样牵扯不清都不算过分。可是，如今的状况, 在温濯看来, 已无需再维系情面。
要让她像个傻子一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还像以前和一样和他做好朋友，她做不到, 而那些所谓的体面，她也宁愿不要。
相比温濯, 周垣的眉蹙的更深，原本轻扬的嘴角也渐渐沉下去，“上次的事情, 我向你道歉, 是我做的不对, 我不该在陈时祈面前，说那样的话。”
她知道，他说的是他那次醉酒胡言。
“那次是我喝多了，事后，我后悔过，不该那样冲动，可是我忍不住。阿濯，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一直想去找你。”
换作以前，温濯会为他这一番话心潮彭拜，会相信他是真心想她的。
只是想起游轮上，他与姜明梨那一幕，她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冷。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阿濯，你了解我，我更了解你。我知道你从小都不喜欢被人束缚，和陈时祈联姻更不是你心甘情愿，都是你的家人，他们用各种为你好的话术劝你，然后你才同意的对吗？”
听到这里，温濯轻轻勾起嘴角，曾在一个深夜，她孤独又无助，情绪无法排遣的时候，她不知不觉间与周垣谈心，交出了很多底牌。
而如今，正是他攻击她情绪防线的时刻。
温濯悬在身侧的手用力捏紧。
“阿濯，曾经是我自卑，是我总觉得我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对你若即若离。我需要做很多事情去验证你不会离开我，你是真心爱我。”
“可是我现在怕了，我爱你，我更想要娶你！如果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去领证，我会用尽全力对你好！求你，别离开我，别和陈时祈结婚，好吗？”
周垣盯着温濯，情绪到达顶峰时，他试图用力抓住温濯的手，却见温濯的手不动声色地朝着身后背去。
听到在她面前一向骄傲地，享受着她的喜欢却不回应的周垣，如今用了求这个字，也用了自卑这样的词，温濯的内心，一时间五味杂陈。
“曾在我最初喜欢你的时候，我是认定过的，我以为我这辈子只会喜欢你一个人，也只会和你一个人一直一起过。”
温濯淡淡地回应她，不再竭斯底里，不再情绪波动，不再质疑，更不再期望，她的语气中，就只剩下了平静。
“而在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我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我甚至以为，你非我不可，所以才会将爱宣之于口，告诉你身边的所有人，说你喜欢我，也说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时我胆怯，相信你的爱，可是我却不敢出格，我没能当即与你在一起，反而和你做了约定。那时你答应了，我便一直在期待，可是你却忘记了你答应过我，把那些当成你说过的戏言。”
“原本我早该醒，可我还是信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不同。所以我等了很久，直到我等不了，才决定问你要一个交代。”
“如果你那时交代了，未来是顺是逆，我都心甘情愿为自己的一厢情愿买单。可是，你没给我。”
“事后，我也真的后悔了。”
温濯抬眸，嘴角轻轻勾起，也说不清是在笑什么，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笑：“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从小活的循规蹈矩，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会被人说我的不是。但我要是考虑清楚的事情，我都不会后悔，只因为那是我深思熟虑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