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纨绔世子联手后——仲玉【完结】
时间:2023-06-20 14:37:49

  原以为是一场黄粱大梦,不料一睁眼,她竟回到了永初八年吗?饶是以往从不相信鬼神之说的秦姝意,此时也不免心潮难平。
  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之景,脑中的弦猛地绷紧,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哥哥殿试成绩如何?可还如意?”
  春桃明显被这个问题震惊到,表情更加不自然,可是看小姐又一脸严肃,不像玩笑,只好讷讷地解释:“小姐,大公子殿试得等来年四月了......”
  四月甲榜,三试及第,状元游街。
  哥哥尚未入王府,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秦姝意蹙着的眉头疏解,接过茶杯,捧在手里,茶香袅袅升起,暖暖地贴在手心,散发着不真实的热度。
  “嗯,做了个噩梦。”
  春桃松了一口气,抚着胸口说:“原来是魇着了!小姐以后可万万不能再说这种话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怕给老爷他们招祸事呢!”
  见小姐平静下来,她又开口道:“小姐喝了安神茶再睡会吧,可莫要忘了明日的赏花宴。”
  “赏花宴?”
  秦姝意抬眼看向说得起劲的春桃,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事。
  “是啊,您前些日子接了淑妃娘娘的帖子呀,莫不是忘了?”春桃提醒着。
  浅浅啜了口茶,热茶入喉,熨帖着心肺,秦姝意点点头,方道:“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
  春桃狐疑地看着少女,又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不见发热才放心吹了灯离开。
  永初八年,赏花宴,郑淑妃。
  她怎么会忘呢?
  这场宫宴,名为赏花,实则只邀请了京中未婚配的女郎,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郑淑妃是当今圣上在潜邸时的侧妃,二人也算少年情谊,膝下二子,长子早夭,次子正是如今的二皇子桓王,府中姬妾成群,偏偏正妃人选还没着落。
  桓王的外祖是两朝元老、当今帝师郑弘,明日赏花宴的女郎们必都是高门贵女。爹爹官至礼部尚书,只有她一个女儿,被宴请也是意料之中。
  现在回想,这场赏花宴确实成全了一对鸳鸯,只不过不是淑妃的二皇子,而是她和萧承豫。
  秦姝意闭上眼,前世的情景在脑海中浮现。
  她的座位在郑淑妃下首,众人赏荷时也都零零散散地站在湖边。可一只野猫猛地从身后冲过来,惊得她几乎仰倒。春桃反应快,拉住了她,却被暗处的一双手连带推进了湖里。
  待她醒来时正躺在淑妃的咸福宫,救她上来的却是三皇子。
  意识朦胧间,只模糊地瞧见他束冠蓝衣,怀抱微凉却有力,现在想来,那应当是她与萧承豫的第一次见面。
  男子长发微湿,剑眉星目,立在外殿的屏风边,见她醒了,对她微微一笑,拱手离开,一派浊世佳公子的翩翩模样。
  一切的孽缘,起于那一刻。
  骤然还魂,秦姝意满心不安,却实在抵不住熬了半宿的倦意,睡了过去。
  ——
  “小姐怎么起得这么早?”春桃推开门就见到自家小姐端坐在梳妆镜前,惊讶地问。
  秦姝意点点头,朝她轻笑:“睡不着,起来坐会儿,醒醒神。”
  一朝重生,满腹滔天的仇恨,任谁也睡不安稳,昨夜春桃离开后,她心思重,也只是浅眠了一会儿。
  一束稀薄的晨光透过木窗照在女子的脸上。
  她还没上妆,脸庞粉白,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如弯月的桃花眼。
  少女琼鼻樱唇,笑起来眼波流转,颊边梨涡隐约,越发显得人娇俏灵动。
  自家小姐就是好看,越看越欢喜。
  春桃这样想着,也不自觉的开心起来。
  “圣上前些日子赏了老爷几匹蜀锦,夫人特意给小姐做了几身新衣裳,小姐挑件穿上吧!”春桃笑眯眯地打开了柜子。
  秦姝意拨拉着琳琅满目的衣服,挑得眼晕。
  爹娘只得她一个女儿,视若珍宝,衣服首饰更是花样繁多,只要得了新料子,一定是先给她裁了衣服送过来。
  “就这件吧。”少女伸出纤白的手指,却指了一条石青色棠花暗纹的高腰襦裙。
  “这件?”春桃上前抽出这条长裙,疑惑地问道:“料子虽好,但小姐年轻,缘何穿这样深的颜色?”
  秦姝意点头笑了笑,并没有解释什么。
  春桃喃喃道:“小姐从前可是最喜欢藕色、杏色那样清亮的颜色了,怎么如今倒喜欢这样暗沉的颜色?”
  这场赏花宴,秦姝意并不想在穿戴上出风头。
  二皇子萧承轩的外祖是一大助力不错,但他本人却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如得淑妃青眼,势必被皇帝划作桓王一党。
  不仅不划算,还惹得一身腥。
  前世她已经看透了这所谓帝王家的真心,凉薄寡淡,不过转瞬即逝。
  如今重活一次,她发誓不入皇家,只愿做个鹌鹑鸟,故而这次倒甘心做其他贵女的陪衬。
  这石青色,便是第一步。
  春桃是家生子,自小跟在她身边伺候,一手盘发的技巧炉火纯青,拿了把檀木梳站在她身边,嘴角几乎要弯上天。
  “小姐许久未曾赴宴,得打扮得精神些才好,这次是梳个飞仙髻还是灵蛇髻呢?”
  秦姝意看着镜中映出春桃娇憨天真的模样,也笑了出来,轻咳几声,拉长了尾音,“那就梳个单螺髻吧。”
  春桃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小姐,腮帮子鼓起,“小姐作弄我呢!”
  “没有呀,我都好久没梳过单螺髻了。”秦姝意转了转眼珠,摇了摇小丫鬟的胳膊,撒着娇。
  “小姐骗人,您前日就梳的这个。”春桃扁了扁嘴,嘴上不满,手里还是乖乖拿了檀木梳给少女拢着头发。
  她并没有撒谎。
  前世与萧承豫定情后,总让春桃琢磨新颖发式,换着样地穿漂亮衣服,总想让他见自己的每一面都好看,嫁给他后,自己便盘了繁复的妇人髻,更遑论说梳这样式简约的单螺髻了。
  她的少女时代短暂而枯燥。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与三皇子紧紧系在一起,再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可即便是那样山崩海裂的深爱,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呢?这世间的情与爱,终究是没有道理的。
  心口一阵抽痛,秦姝意克制着不再回想。
  她伸手从首饰盒里拿出一支羊脂海棠玉簪,示意春桃插在发髻上,又拿了对珍珠耳坠戴在耳上。
  镜中现出一张芙蓉面。
  春桃愣愣地看着站起来转了一圈的秦姝意,眼里尽是惊艳之色,过了一会,才磕磕巴巴地说:“小姐好美。”
  闻言,秦姝意轻笑,上前捏了把春桃的脸,嗔道:“马屁精!”
  春桃回过神,颇有底气地反驳道:“奴婢才没有拍马屁呢!我们小姐就是仙女!”
  秦姝意看着嘻嘻闹闹的小丫鬟,也笑出声,走到门前,却不敢伸手去推。
  她怕。
  怕这一切不过黄粱一梦,不过是她死前的最后一点幻想,怕这岁月静好的一切被打破。
  身后的春桃看她神色戚惶,还以为她是没有休息好,便要上前开门,却被秦姝意伸手拦住。
  “春桃。”秦姝意出声喊住她,眉心蹙了蹙,喃喃道:“我有些怕。”
  春桃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只听过丑媳妇怕见公婆的,万万没想到小姐还会怕老爷和夫人呐!”
  她又转着眼想了想,猜测道:“莫不成,小姐是孤魂野鬼,害怕青天白日不成?”
  眼见她越说越离谱,秦姝意很是无奈,不过方才的不知所措也消散了不少,一颗心安定下来。
  推开门,入目是满园夏色,一派生机勃勃,芭蕉叶上的雨点嘀嗒嘀嗒落在地上,院子角落里还放着哥哥给她做的秋千。
  有多久没回家了?
  她早已记不清楚,自萧承豫密谋夺嫡时,她便很少出府,连和父兄、娘亲见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唯恐被先帝猜疑、功亏一篑。
  为他的千秋伟业,将自己燃成了一捧灰。
  实在是不值得。
  走到正厅,爹爹和娘亲正在用膳,哥哥转头看着她,冲她挤了挤眼睛,满是揶揄的笑意。
  那杯茶、那场火、那个冷宫。
  终究是过去了。
  一切都宛如一场梦,此刻秦姝意结结实实地踩在地上,才算回到了人间。
第3章
  “刚爹和娘还想让人去瞧瞧,妹妹怎么来迟了。”说话的正是礼部尚书秦诵舟的大公子秦渊。
  见少女兴致不高,他话到嘴边忙转了转,又逗着妹妹说:“原来妹妹是打扮成仙子,下凡来啦!”
  “咳咳!”
  秦尚书轻咳一声,沉声责怪秦渊,“你妹妹脸皮薄,莫要打趣她。”
  秦尚书的夫人谢韵坐在一侧,眼角笑出两道鱼尾纹,她如今虽已年近半百,却还带着独有的风韵,朝逆光站着的少女招手。
  “姝儿,莫听你哥哥的,来娘这儿!”
  秦姝意心脏狂跳,她暗暗掐了把自己的手心,疼,细细密密地疼。
  她回来了,这不是梦。
  爹爹、娘亲,哥哥,他们都还活着,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似乎回过神来,再也克制不住满腹委屈,拥住最近的哥哥,泪水潸然而下,喉咙里溢出两句细碎的“哥哥......”
  秦渊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泪吓了一大跳,却还是下意识地抱住了少女,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秦诵舟和谢韵扭头看向一旁侍候的春桃,春桃也是一脸茫然,小姐自昨晚梦魇,便有些黯然低落,如今哭出来,也吓了她一跳。
  “妹妹,你怎么了?”秦渊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问。
  “是啊,姝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秦夫人一脸心疼,“若是有什么不如意的,姝儿一定要跟娘说啊!”
  一旁的秦尚书压了压声音,兀自猜测着:“莫非是淑妃娘娘的赏花宴?”
  他捋了捋胡须,似乎认定就是这件事,又道:“那二皇子委实不堪良配,我们姝儿不想去,便称病推了这宴!”
  秦姝意推开哥哥的胳膊,忙解释道:“不是的,爹爹......”
  秦尚书瞧见女儿脸颊上垂着的两行泪,更加心疼,声音里已染上薄怒。
  “姝儿,爹爹在官场多年,为的就是护住这一家人,若是连自家女儿都保护不了,那爹爹还图什么呢?”
  秦姝意哭笑不得,却又十分熨帖,擦了擦泪,安慰着父亲。
  “女儿没有不想去赴宴的意思,只是昨夜做了个噩梦,魇着了。”
  听到她那么说,众人才放下一口气,秦渊好奇地看着妹妹,故作神秘地追问。
  “什么噩梦,竟将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姝儿吓成这样?”
  秦姝意还没来得及开口,秦夫人已经伸手拧上了秦渊的耳朵,恨恨道:“你妹妹魇着了,你还在这儿添油加火,真是个没分寸的!”
  秦渊的掌心虚虚地拢在自己耳边,直喊疼,又笑嘻嘻地看着妹妹。
  秦姝意破涕为笑,哥哥哪是存心提她的伤心事呢,不过借此引自己挨打,逗乐妹妹罢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了一顿饭。
  “小姐,时辰到了,咱们走罢。”春桃在一边提醒。
  “姝儿,娘亲不在你身边,你要万事留心,但也不能让人欺辱了去。”
  秦尚书已经上朝,秦渊苦读备考,偌大正厅里就剩下秦夫人,她握着女儿的手细细叮嘱。
  以往此类宴席,世家女眷们都在一处,虽然少不了闲言碎语、冷嘲热讽,但好歹有长辈在场,也有关系好的姊妹相互照拂。
  可是这郑淑妃的赏花宴却只给未出阁的女子下帖子,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秦夫人不得不担心自家女儿的处境。
  “娘亲放心吧,女儿有分寸”,顿了顿,她笑得眉眼弯弯,“才不跟哥哥一样呢!”
  谢韵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如今倒像她哥哥,学了个插科打诨,也被逗笑了,又仔仔细细地嘱咐了一顿,这才让她离开。
  ——
  宫道漫长,秦姝意将马车帘掀开一个小角,无声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这条路,上辈子她曾走过一遍又一遍,四四方方的宫墙,巍峨肃穆的宫殿。
  她也曾像折了翅的鸟,被人诓骗以情爱之名,囚在这里度过短暂凄惨的一生。
  情到浓时,萧承豫也曾牵了她的手漫步在宫道上,一字一句地发誓,要让她荣登后位。
  可最后她却成了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带着封号被打入冷宫的罪妃。
  对天起誓?
  当一个人成为权力的操纵者时,心里的誓言自然随风而散,旧时的情谊又值几文钱?
  不过是诓骗对真心抱有期待的无知少女罢了。
  平稳行走的马车突然剧烈地颠动一下,秦姝意本就靠窗,一不留神,头便撞上了坚硬的马车壁。
  春桃性情从来是一根筋的直肠子,见状一把掀了帘斥道:“你们怎么驾车的?”
  只听马夫连连道歉:“实在是对不住小姐!方才是急着避世子殿下的马,才颠着小姐了。”
  阖朝只有一位世子。
  又能在内宫纵马、出行无忌,想来也只有那位了,可他怎么会在此刻出现?
  算算时间,那位此时应当还在西北戍边。
  还没来得及细想,秦姝意揉了揉额头,拉着春桃道:“我没事,不必苛责他们。”
  春桃心疼自家小姐,放下帘子细细看着秦姝意的额头,她皮肤白嫩,又极易留疤痕,现下被撞的地方已经起了一圈红,突兀极了。
  “吁!”
  安静的宫道上传来一阵骏马嘶鸣声,行进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又听得个男子清冽的嗓音在马车外说道。
  “方才惊了你们的马车,对不起啊!”
  哪里有一点做错事的自觉。
  春桃听了更气,正要与那人理论,秦姝意忙摁下她的手,兀自掀开了帘子。
  只见不远处停着匹通体雪白的银鬃马,青年一手勒着马缰,一手弹了个响指,本是极浪荡不堪的做派,却掩不住那通身的贵气。
  他束了高马尾,戴着顶镂空银冠,平添几分冷然,剑眉扬起,一双丹凤眼挑着漂亮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处长了一颗小痣,薄唇勾着笑。
  整个人沐在骄阳下,愈发显得桀骜不驯、意气飞扬。
  只一点,那人穿着一袭石青色绣竹暗纹的锦袍,二人如今正值金玉一般的年纪,遥遥相对,倒颇有几分心有灵犀的意味。
  果然是他。
  恒国公世子,裴景琛。
  秦姝意福身一拜,轻声道:“世子无意之失罢了,妾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应淑妃娘娘宴请,万不敢耽搁,还望世子放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