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就像脱缰的野马,怎么拽都拽不回来。
直到汽车停在别墅院子里,闵稀回神。
傅言洲刚才一直没打断她思绪,“在想什么?”
闵稀总能应对如流:“在想盛时发布会媒体座位怎么安排。”
“今天休息就尽量别想工作。”傅言洲推门下去。
到了二楼,闵稀先去了自己的书房,她和傅言洲有各自的书房,晚上加班时互不打扰。
她打开电脑坐下来,努力调节不该有的多余情绪。
她找事做来转移注意力,给母亲发消息:【妈妈,当初你和爸爸,谁追的谁?】不能让母亲看出异常,她还又加了一个偷笑的表情符号。
江芮语音回复女儿,说话前先调整呼吸,话里带笑:“不告诉你,你问你爸。”
闵稀笑说:【那肯定是爸爸追你了。】
打电话跟母亲聊了一会儿,母亲的声音愉悦又温柔,特别治愈。
“妈妈,怎么才能经营好这种联姻的婚姻?就像你跟爸爸一样,从不吵架,这么多年了感情还这么好。”
江芮无法回答女儿这个问题,女儿看到的只是表象:“我还在忙,等哪天妈妈休息了,当面跟你聊。”
得知母亲还在加班,她叮嘱母亲别累着,不舍挂上电话。
闵稀喝杯水,静下心来打算看资料。
“稀稀,还不洗澡睡觉?”边说着,傅言洲抬步走去她书房门口,闵稀连抽几张抽纸裹住左手食指。
傅言洲蹙眉:“怎么了?”
“没事。”闵稀下巴对着桌上的一摞刚打印出来的资料努努,“没注意,被纸割破了。”
傅言洲走进来,“割得深不深?”
“不知道。”
伤口现在还没感觉,一直往外流血但不疼。
纸巾被血浸透,她扔垃圾桶里,又换了几张纸。
傅言洲放下手机,手递过去:“给我看看。”
她又说一遍:“没事。消消毒就行了。”
这点小伤口,她自己都不当回事,傅言洲也就没放心上。
“还要加班?”他问。
闵稀想了想:“算了,不加了,马上睡。”
傅言洲‘嗯’一声,转身回卧室。
等止住了血,闵稀简单消毒,找个创口贴贴手上,这会儿才隐隐感觉伤口有点疼。
傅言洲正在洗澡,她在外面盥洗池前单手卸妆,好不容易把妆卸了,可是单手洗头发很不方便。
里面的花洒关了,水流声忽止。
没几分钟,傅言洲穿着浴袍出来,短碎的黑发还往下滴水,他又换了一条干毛巾继续擦,。
看她在刷牙,从镜中看着她:“不洗澡?”
闵稀漱过口才说话:“我泡澡。”
傅言洲颔首表示知道,站在她旁边慢条斯理擦头发。
闵稀忽然转头看他,晃晃食指:“我今晚没法洗头发。”
傅言洲擦头发的手顿住,和她对视一息,“让我帮你洗?”
闵稀就是这个打算:“你不是有经验?应该不难。”
在上海喝醉酒那天,他就帮她卸了妆还洗了头发。
傅言洲眼神幽深,沉默一瞬才说:“我洗的头发不符合你要求。”
“上次不是洗的挺好?”
“那是因为你不清醒。”
“……”
闵稀笑笑:“没事,我不介意。”
傅言洲预感今晚又要闹不愉快,她要是亲眼看见他是怎么给她洗头发,又是怎么冲头发的,当场发飙也不是没可能。
以防万一,他先把矛盾解决在前面。
他往前半步,闵稀被他高大的身影笼罩,她还没反应过来,他俯身,唇压在她的唇上:“先说好了,洗的不合你心意也不准生闷气,不准找茬。”
闵稀顺势环住他的腰,保证:“不会生气的。”
她想继续深吻时,他站直。
身高差了一个头,他不弯腰的话她亲不到他。
傅言洲拍拍她的背,让她松手。
浴室里有电动洗头床,不过平时基本不用。他找出说明书,研究了一下怎么用。
上海家里没有,他想着什么时候买一台,以备不时之需。
“闵稀?”
“来了。”
闵稀换下白天的长裙,裹着浴巾进来。
她把浴巾掖好在胸口处卷了几道,浴巾牢牢贴在身上。
浴巾不够宽,只盖到腿根。
傅言洲的视线落在她瓷白笔直的腿上几秒,目光收回,示意她躺下。
闵稀躺好,傅言洲弯下腰来,他身上清凉的气息融入她呼吸里。
她倒着看他,一瞬不瞬。
傅言洲被她看得不自在:“眼眯上。”
闵稀:“你不看我就行了。”
傅言洲不跟她讲道理,讲不过她,硬讲的话她还会翻脸。
他去拧了一条热毛巾来,叠起来放在她眼睛上热敷。
闵稀干涩的眼睛舒服起来,就不再执意要看他,安安静静躺着热敷。
傅言洲把她一头长发撩到脑后,她头发柔软清爽,昨晚洗的,一天过去发丝里还有很淡的洗发水清香味。
“你这种发质,一天不洗也看不出来。”
他只是顺口一说,没其他意思。
闵稀以为他不想洗,但今晚想在清醒的时候感受一下他是怎么给她洗头发,于是找个借口:“我其实是油性发质,一天不洗第二天早上我自己受不了。”
傅言洲仔细看她头发,不像油性发质。
可能是刚洗了一天,暂时还看不出油性。
“谁想天天洗头发。”她表演得很逼真,“但没办法。你不懂油性发质的烦恼,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傅言洲当真,看看她的洗发水,是保湿养发护发系列,建议她:“换洗发水试试。”
闵稀:“……”
差点露馅。
还好眼睛被热毛巾盖住,他看不到她心虚的眼神。
“换洗发水也没用。”她风轻云淡继续说道:“所有品牌去油的洗发水都试过,一开始还有点效果,时间一长感觉都差不多。因为天天洗头发,我发型师建议我用护发系列。”
她又刻意补充一句:“我现在唯一的烦恼就是我的头发,羡慕两三天洗一次头发的人。”
傅言洲没接话,若有所思,想着怎么改善她的发质。
他抽出花洒打开,把她头发打湿,忘了给她挡耳朵,水直直喷到她耳廓,灌到她耳朵里。
“你干嘛!”闵稀一手扯下敷眼的毛巾,条件反射般就要坐起来,被傅言洲一把按住肩头,“不能坐,侧着躺。”
他无奈一笑,解释道:“不是故意的。”
闵稀侧身,对着耳朵轻拍,水流出来。
傅言洲:“不是说好了不生气?”
“没生气。”闵稀伸手摸过置物架上的棉签盒,拿了几根棉签蘸耳朵里的水,问他:“你上次给洗头发,也是这样?”
傅言洲没应。
答案不言而喻。
他说:“下次给你准备耳塞。”
“不用。”闵稀躺好,手指按住耳朵。
花了二十多分钟才把头发洗好。
期间水和洗发水泡沫弄得她满手,满额头,闵稀觉得自己是找罪受,可他几次哄她时,她又特别受用。
他从来没用那么温和的声音哄过她。
闵稀坐起来,傅言洲给她吹头发。
他站在她身后,她身体往后一靠,倚在他怀里。
傅言洲垂眸看前身的人,她这样靠着他,他不方便吹头发,想示意她坐好,话到嘴边又悉数咽下,一直让她倚在他身上。
给她吹干头发,严贺禹打电话找他。
傅言洲拿起手机去书房接听,江城项目的税收优惠谈到他们凌宇的预期,马上签合同,严贺禹电话和他对接一些细节。
聊完,他问严贺禹有没有涉足日化用品领域。
严贺禹:“还真没有投资过日化。”
不禁好奇道:“怎么问这个?”
傅言洲没说是因为闵稀,“随便问问。”
严贺禹想起许向邑:“许董以前投资过,但现在还持不持股,我不是很清楚,你问问。”
挂了电话,傅言洲也没立刻问舅舅。
这个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改天去舅舅家当面再聊。
第26章
不知不觉就到了深秋。
距离上次聚餐已经过去两个月, 褚逸最近还想再组织一次同学小聚,先问闵稀有没有时间。
闵稀抱歉道:【最近都没空,忙盛时的发布会。】
盛时科技的新品发布会日期最终确定在十一月六号, 闵稀订了十一月一号的机票去上海。
出发前一天晚上, 母亲打电话给她,约她出去吃饭。
母亲这几天休息,终于有时间见面。
九月底的时候母亲也休了一周,不巧的是她当时不在北京,出差去了上海, 确定盛时科技发布会的邀请名单, 以及发布会场地。
今天吃饭只有她和母亲, 她没叫上傅言洲, 母亲也没喊哥哥一起,难得母女俩聊聊天谈谈心。
下班后,闵稀打电话给母亲:“妈妈, 我去接你?”
“你直接来, 我已经在餐厅了。”
任何时候母亲跟她说话都是绵言细语。
母亲选了一家比较小众的西餐厅, 环境高雅静谧, 唯一的缺点是停车难。
能在这么狭窄拥堵的地方将车开进停车位, 对车技要求颇高。
闵稀拐进餐厅门前的那条窄路, 母亲正在餐厅门外等她。最近降温,天凉了, 母亲穿一件中长款驼色风衣,配一条素雅的丝巾。
看见她的车车牌照,母亲笑着朝她挥挥手。
闵稀开车窗, “妈妈,你怎么下来了?”
江芮往车边迈过来:“这边不好停车, 妈妈给你停。”
“……”
她倒车技术差,不是闵廷一个人的原因。
闵稀让母亲站台阶上,“我自己能倒进去。”
江芮目测车位的宽度,不免担心:“你直接开进去都悬,确定要倒进去?”
闵稀笑:“给你秀一下我的倒车技术。”
连着两个多月,傅言洲每周都会陪她练,虽然不再是半天半天练,每次只练个把钟头,但坚持下来,车技有了很明显的提升。
女儿倒车时,江芮尽量不说话,怕影响女儿注意力,倒车的几分钟里,她的心一直提着。
车终于倒进去,用时六分钟。
江芮笑着呼口气,女儿小时候学走路她都没这么紧张过。
她好奇的不是女儿的车技有进步,而是女儿有了足够的耐心去倒车,“最近练车了?不是很忙吗?”
“挤时间练的,每次练车都是傅言洲陪我。”
闵稀下来,锁上车挽着母亲进餐厅。
江芮浅浅一笑,欣慰又释然。
女儿对傅言洲的心思,她作为母亲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不过看破不说破,因为她也年轻过,也像女儿那样满心满眼喜欢过一个人。
那时她也主动跟父母提出,愿意去相亲。最终如愿嫁给了闵疆源,但闵疆源对她没有半分爱情。
所以前段时间,女儿问她,她跟丈夫是谁主动追的谁,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女儿提出愿意与傅言洲联姻时,她犹豫过挣扎过,最终还是同意了,当时丈夫和儿子都不同意。
她明白丈夫的顾虑,他觉得自己最了解男人,没感情的婚姻过得没意思。
只有她无条件支持女儿,她不能因为自己婚姻失败,和闵疆源培养了三十年都没培养出感情,就以自己为例断定女儿不会幸福。
同意女儿联姻后,她经常不安。
今天之前,她不忙时就会忧心,害怕女儿走上自己的老路,担心自己的纵容害了女儿。
还好,女儿不是她,傅言洲也不是闵疆源。
到了餐位上,闵稀把外套脱下放在对面沙发上,和母亲并排坐。
江芮拿餐单点菜,闵稀凑过来一起看,下巴靠在她肩头,女儿从小就喜欢这样撒娇,她习以为常。
“发布会哪天?”她问女儿。
“六号上午十点。”
女儿独立做的第一个项目,江芮遗憾道:“可惜妈妈那天有会,没法去捧场。”
闵稀说:“有直播,晚上你忙完了回看,一样都是支持我。”她又道:“那天爸爸也没空看直播,说晚上看录屏。”
江芮只笑笑,没接话。
一整晚和母亲边吃边聊,从餐厅出来已经十点半。
到了楼下,闵稀抱抱母亲。
女儿黏着自己,江芮笑说:“妈妈明天送你去机场。”
“不用。我又不是小孩了。”
闵稀正抱着母亲依依不舍时,后面有人喊她:“稀稀。”
她猛地回头,是父亲。
司机给他开门,一个挺拔的身影从座驾下来。
“爸爸!”
闵稀调皮道:“哟,来接谁呀?”
闵疆源看一眼妻子,笑着对女儿说:“反正不是接你。”
江芮想了想,上次见到他还是两个半月之前,匆匆一面,话都没说上几句。
闵疆源走到妻子旁边,看着的是女儿:“傅言洲来不来接你?”
“他不知道我今晚和妈妈吃饭,没告诉他。”
闵稀跟父母挥手:“我回去了。”
父母一直异地,好不容易见一面,她不能浪费他们时间。
江芮很自然地挽着丈夫的手臂,与女儿挥手,看着女儿上车,越野车的尾灯慢慢远去,直到拐弯不见,她立刻松开丈夫的手,表情寡淡。
闵疆源看看妻子,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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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路上,闵稀接到居悠悠的电话。
居悠悠问她明天上午去不去公司,还是直接从家里去机场。
“是不是有事?”
“没事,就是问问你,跟你一起去机场。余总说了,接下来一星期我抽调给你当临时秘书,协助你处理发布会相关事宜,有什么活尽管吩咐我。”
“你给我当秘书,那余总那边怎么办?”
“总裁办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秘书。再说,少了谁嘉辰公关都照转。”
老板也会捧场发布会,不过要到发布会那天才出现,她就没多嘴,到时给闵稀一个惊喜。
闵稀回她:“明天不去公司,到时我接你直接去机场。”
“我马上把我家地址发给你。”
“不用,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