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稀勾勾嘴角,却没勾出一丝笑意。
“没弄错。”她肯定道。
盛见齐耐心耗尽,把方案往桌上一丢:“拿之前没通过的方案再来讨论,浪费彼此时间。”
闵稀不急不躁:“上次看到了第九页,今天我们从第十页接着看,不算浪费时间。”
盛见齐嘲讽笑了声。
方案一个字不改,直接拿来糊弄。
仗着傅言洲今天过来,她开始有恃无恐,他懒得再废话,抄起手机站起来,转头对秘书说:“我打个电话,你留下来跟闵总监对接。”
看都没看闵稀,扬长离开。
秘书没抬头,避免尴尬。
她以为老板看在傅言洲的面子上,会忍一忍闵稀,可到底强势惯了,没压住脾气,直接走人。
闵稀在决定用第一版方案时,就预见了刚才那幕,所以被盛见齐当场甩脸子她也全然接受。
调整好投屏,她征求盛见齐秘书的意思:“介意让史总监视频参与讨论吗?技术方面的内容需要他把关。”
秘书笑笑:“没问题。”
闵稀去盛时科技研发中心那次,留了史总监的联系方式,昨天她提前预约了史总监今天傍晚的时间。
从五点到六点半,闵稀只喝了半杯水,中间没有停歇,把方案重点部分详细分析一遍,没有丝毫敷衍。
秘书感叹闵稀的心态,被老板甩了脸色还能心无旁骛。
【还没结束?】盛见齐发消息问她。
秘书客观替闵稀说了句:【快了,闵总监讲得很细致,还有一个音频要展示。史总监在跟我们视频会议。】
盛见齐再次推门进来时,闵稀刚点开音频。
盛时科技的第三代陪伴机器人在人机交互方面,有了质的的飞跃,她以此为切入点,制作了一段只有十几秒的音频。
盛时科技的陪伴机器人叫小小时,音频里,一个孩子调皮地问小小时:“我睡着了,小小时,你呢?”
紧接着,音频里出现一段小小时可爱的打鼾声,然后小小时轻声说:“我也睡着啦。”继续重复打鼾声。
之后,孩子清脆满足的笑声和小小时有趣的打鼾声此起彼伏。
音频播完,闵稀叉掉。
盛见齐双手抄兜,站在会议桌桌尾,目光从闵稀脸上迅速掠过,看向会议视频里的史总监:“你觉得怎么样?”
他补充:“我说的是刚才那段音频内容。”
史总监只关心产品的推广效果,他不管老板和闵稀之间有什么矛盾,“内容简单直接,陪伴画面温馨,突出了我们产品在人机交互方面的突破,可以制作成全渠道的推广广告。”
盛见齐未置可否:“下周拿到会上讨论。”
秘书惊讶看向盛见齐,以为他会当面否决掉。
这个音频只是方案的一小部分内容,等他有耐心看完整个方案,不知道会不会被打脸。
盛见齐含了支烟在嘴里,看了闵稀一眼,说:“心态不错。”
算不上是讥讽,但也没有任何夸奖的意思。
闵稀敷衍笑笑,把笔记本和资料装包,水杯也塞进去,提上包回去,经过他旁边时目不斜视过去。
她从入行至今,不是第一次被客户刁难,那时她就立誓要做公关这行最牛逼的乙方,到时不是甲方给她脸色看,而是任由她挑选甲方。
从会所大门跨出来,闵稀脚尖微顿,她下午开的那辆越野车此刻停在会所大门口,傅言洲手肘抵在车窗上,低头在看手机。
车是他的,司机有副钥匙,他直接从停车场开了过来。
“晚上没应酬?不加班?”她绕到副驾驶开门。
傅言洲抬头:“没安排别的事。”褚逸订了饭店,叫他带闵稀一起过去。不确定闵稀什么时候忙完,于是推了。
收起手机,他问:“方案过了?”
“算是吧。”闵稀拉上安全带系好。
两个月后的新品发布会才是重点之重。他今天专门等她下班,一等就是几个钟头,刚才在会议室的那点委屈不值一提。
傅言洲发动车子,驶离俱乐部。
闵稀明晚回家吃饭,她问傅言洲有没有空过去。
傅言洲顺口问道:“爸妈在家?”
“都不在。就我哥在家。”
父亲日理万机,她给父亲打十次电话,有八次接不到,等父亲回过来问她什么事的时候,她已经忘了为何打电话。
母亲常年出差,在北京的时间不比父亲多。
“明天把烟灰缸给我哥送过去。”
傅言洲:“我明天有事。”
如果岳父母在家,他会过去吃顿饭,送个烟灰缸,没必要连他都要露面。
闵稀头靠在椅背里,侧脸问他:“明晚去不去接我?”
她多看了几眼他清晰分明的下颔线,等着他回答。
傅言洲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以前他们从不过问多方干什么,没有接送的习惯。
“你去接的话,我就喝点红酒。”
“我不去接你你也可以喝,闵廷不是有司机?”
闵稀无言以对,头转过来,不理他。
天色已经暗下来,傅言洲专注看路,顾不上看她。
他回想了一下这周行程安排,明天晚上有跨国视频会,八点半开始。
夜晚只有两个人的车厢里,他说话声带着一点倦色沙哑,比平时要温和:“我明晚十点才能忙完。等不等我接?”
闵稀“嗯”一声,细听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满足感。
她放下座椅休息,月朗云舒,从天窗能看到不少星星。
放松片刻,她拿手机发邮件给余程潭,详细汇报今天的方案进展。又给盛见齐发了一封,不管他对第一版方案多嫌弃,该发的电子版还是得发。
忙完再抬头,从天窗看到的星星比之前少,只有零星几颗特别亮的。
进入市区,只有璀璨交映的灯光。
今晚不打算加班了,简单吃过晚饭,她洗澡睡觉。
睡觉前的最后一件事自然是涂润肤乳,她轻轻拍打小腿,直至润肤乳被全部吸收。
傅言洲从衣帽间出来,弯腰放了东西在床头柜。
闵稀坐在他那侧床上护肤,无意一瞥,看到了戒指盒,他从珠宝台里拿出来,应该明天要戴。
她抬眸,扫了一眼他的唇,因为这个婚戒,他舌尖还被她咬了一口。
膝盖涂了两次乳液,闵稀拧上润肤乳的瓶盖,他站在床边在回消息,她伸手抓住他浴袍,把润肤乳塞他浴袍口袋里:“放到化妆台上。”
傅言洲无声看她,她使唤他的语气已经变得很自然。
他从口袋掏出润肤乳,送到化妆台上。
等他回来,她已经躺下,睡的是他这侧,枕的是他的枕头。
他在床沿坐下,示意她:“睡你自己那边。”
闵稀跟他对视,什么也不说。
傅言洲指指自己左胳膊:“昨晚给你枕了一夜,今天影响打球。”
在他怀里睡了一晚,就想着第二晚。
闵稀说:“我今晚枕你右胳膊。”
“……”
被她整个人压一夜,他身体休息不过来。
傅言洲对着她那侧床一指:“过去睡。”
闵稀沉默两秒,自尊心受挫,起身挪到自己那边,把自己的枕头往床边拽了拽,离他又远了一点。
等躺下来,她翻身面朝外,留给傅言洲一个后背。
看她紧挨着床边睡,傅言洲无奈,长臂伸过去,把她捞到怀里,低头亲下去,迁就她:“枕我胳膊先睡,等睡着我再把你放下,这样行了吧?”
闵稀不说话。
他只好又加一条:“每周五,我胳膊给你枕着睡一夜。”
第11章
闵稀还算满意,但仍旧沉默,她想说话时唇被傅言洲封住,他舌尖的口子好了,与她唇舌交互,深吻她。
她原本因为心情不悦而硬邦邦的身体,在他吻里渐渐变柔软。
闵稀两手绕在他脖子上,含着他的唇回吻他。
傅言洲捉住她左手攥住,忽而他皱了皱眉,放开她手,捏住她无名指的钻戒。
闵稀正吻得热烈投入,两人都有了感觉,她突然停下:“你摘我戒指干嘛?”她条件反射般弯手指阻止他,动作却慢了半拍,他已经摘下戒指。
傅言洲道:“谁晚上睡觉还戴戒指?”
闵稀没吭声,大概只有她了。
不知不觉已经戴习惯,经常忘了摘。
傅言洲把戒指放一边,手从她脖子下穿过,握住她后勃颈,轻吻她,声音沾染了一层性感的沙哑,问她:“什么时候跟我健身?”
她体质不行,他只能克制自己,把夫妻生活的时间间隔开来,中间给她休息一晚。即使这样,当晚如果次数超了,她第二天还是会喊腰酸腿疼。
闵稀没有健身的打算,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她借题发挥:“那你什么时候每次事前都抱我十分钟?只抱着,其他不允许做。又什么时候能天天给我枕胳膊睡整夜?你做到的时候,我保证锻炼。”
跟她谈不下去。
傅言洲不再给她反唇相讥的机会,重新吻上她的唇。
闵稀手上的戒指摘了,空空的,很不习惯。
直到他抵入,闵稀才暂时忘记戒指。
房间里沉闷的、柔软的声音都停下来时,一串汗珠顺着闵稀脖子滚下来,不知道是她的汗还是傅言洲的。
闵稀不管身上黏不黏腻,抱住他,脸贴在他肩头,累成一摊泥。
傅言洲揉揉她脑袋,让她松开,他要去冲澡。
闵稀累得不想动弹,手从他脖子上拿下来都费劲,只想眯眼歇歇。
傅言洲见她不动,以为她还想要。
他又抵上去,闵稀并腿,一把推开他。
“我明天还要去公司。”她可不想一瘸一拐去。
傅言洲伸手开灯,从她身上起来。
浴室足够大,各洗各的。
闵稀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傅言洲已经换好床单。
今晚不用枕他胳膊入睡了,她累到头一沾枕头就睡着。
第二天睁眼,她猛然想起戒指。
昨晚傅言洲把她戒指摘下来直接放枕头边,后来床上一片狼藉,他重换床单,没看到他把戒指收起来。
她身侧没人,傅言洲早起锻炼了。
闵稀在床头柜上没找到她的戒指,又去衣帽间珠宝台里找,也不见踪影。
傅言洲在楼下,她打电话给他。
“我戒指不见了。”
“床下呢?”
“…找了,没有!”
“丢不了。丢了再给你买一个。”
话不投机,闵稀挂电话。
洗漱过,正在化妆,傅言洲上楼,她从化妆镜里睨他。
傅言洲把床上床下、连地毯都掀开来看,没找到。
“让阿姨安排人把主卧彻底找一遍,戒指不会出这间卧室。”
闵稀拧开口红,边涂边幽幽看他:“你对婚戒好像很无所谓,可有可无,丢了就买。”
“所有用钱买到的,都不用看得太重。”
“那在你眼里,什么东西值得你珍藏?”
傅言洲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那枚戒指的戒指盒,取出戒指,说:“手工制作的礼物。”
闵稀忽然想到什么:“我明年生日想要一件你送的手工礼物。”
傅言洲正往无名指上套戒指,动作顿了半秒,继续把戒指推到指根,缓缓抬头,在镜子里和她视线对上。
欲言又止。
闵稀看出他不愿意,也不强人所难。
“开个玩笑。”她拧上口红。
傅言洲放下戒指盒,下楼去。
离家时他不忘交代阿姨,给闵稀找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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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订婚那天起,闵稀的钻戒不曾离手,钻戒款式特别个头又大,一直是公司八卦组茶余饭后闲谈的谈资。
今天她乍一没戴,她们又私下议论起来。
“有情况。”
“婚变了?不能吧。婚礼还没办呢,我都没看到新郎长什么样。”
“婚变就婚变呗,她又不愁找,说不定下一个钻戒更大呢。”
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变成闵稀婚变,在闹离婚。
还传到了余程潭的耳朵里。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闵稀刚开完小组会议,收到余程潭的消息。
她把笔记本给助理,直接去了楼上总裁办公室。
余程潭特意没关门,她敲了两下。
“余总。”
余程潭在煮咖啡,随手一指对面的沙发:“坐。”
他亲自把咖啡端给她,特意看了一眼她左手,无名指上空空的,久戴戒指留下的那道痕也不再明显。
那枚钻戒太大,他还打趣过她,戴着不累?
她笑着说:不累。等哪天累了不想戴了,就是我离婚的时候。
中午吃饭时,秘书居悠悠心事重重,告诉他:闵姐今天没戴她那枚大钻戒,也不知道她们传的是不是真的。
联想到她以前说的那句话,再加上她跟傅言洲本来就没感情,也不是没离婚这个可能。
“上周末你说要去江城,确定去了?”
闵稀茫然:“去了呀。不是还拍了照给你看?”
余程潭点头,却说:“特意拍照,有点此地无垠。”
闵稀无奈笑了:“我汇报行程还汇报出错来了。”
她收起笑:“到底什么情况?”
余程潭把自己所听、所想一概告知,然后端起咖啡喝。
闵稀没想到她们比她自己还要关注戒指,戒指目前还没找到,她只好撒谎:“戴着有点松,傅言洲让人拿去店里调整戒指托。”
余程潭暂且信了,他之前担心婚变是不是因为他而起:“我打着傅言洲的旗号替你争取到盛时科技的项目,以为你们因这事闹矛盾了。”
“怎么会。傅言洲知道这事,还和盛见齐一起打高尔夫,如果不是他出面,昨天下午的方案讨论可能不会那么顺利。”
余程潭悬着的心放下,问她咖啡怎么样,笑说:“今天多给你加了两条糖,尝没尝出来?”
“我说怎么那么甜。”
她喝咖啡只加半条糖,再加少量鲜奶油。
余程潭估计担心她婚变心里苦,多给她放糖。
咖啡这个小插曲过去,他们说起盛时科技的案子。
余程潭:“盛时集团这个大客户算是留住了,不然说不定就落到卓然公关手里。”在业界,比他们嘉辰公关资历老的,就只有卓然公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