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又有人按门铃。
赵南霜起身去开门。
外面天色已经很暗了,凉风阵阵,周迟译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连拖鞋都没有换,茜茜倒是穿的很暖和,坐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礼盒。
“漂亮阿姨,我来送生日礼物喽,”茜茜认识赵南霜,“祝你生日快乐。”
赵南霜回过神,茜茜朝她伸手,她便把小朋友从周迟译身上抱了下来,“谢谢茜茜,你今天穿得也太可爱了,是妈妈给你梳的头发吗?”
哪吒头,戴着两个红色发卡。
“对呀,妈妈每天都给我梳头发,”茜茜搂着赵南霜的脖子,摇了摇手里的盒子,“这是宝石,宝石就是送给公主的。”
赵南霜接住那个小礼盒,笑着问:“那我可以邀请你吃蛋糕吗?”
“要问小叔叔,”茜茜眼巴巴地看着周迟译。
周迟译点了下头,“可以吃。”
“耶!”茜茜抓着他卫衣帽子的抽绳,“小叔叔不要走,你陪我一起。”
周迟译客气地问:“方便吗?”
礼物都收了,哪有不让客人进屋的道理,“进来吧。”
家里多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朋友,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看向茜茜,茜茜不认生,只要旁边有自己熟悉的家人,无论谁陪她玩,她都会很开心。
周迟译跟南佳夫妻俩打招呼,两个人都只是客套地笑了笑。
江寻端着果盘出来的时候,夫妻俩就很热情。
周迟译看他一副刚洗完菜的模样,“江总今天主厨?”
江寻说:“大菜都是阿姨做,我只能打打下手。”
周迟译就没有坐下,“我也去帮忙。”
赵南霜也不说什么,随便他。
周迟译是会做菜的,汤已经炖得差不多了,排骨也在锅里闷着,阿姨把剩下的几道菜跟周迟译交代了一下,就先离开了。
客厅笑声不断,厨房里却只有锅碗瓢盆的声音。
江寻做事有条不紊,但每一步都规规矩矩,周迟译不一样,他很随性,也比较放松,熟练地把处理好的基围虾倒进锅里,煮熟后捞出来,然后调酱汁。
周迟译先开口打破沉默:“我爱她,不会放弃。”
江寻神色不变,“这也是我想说的。”
饭桌上的气氛太好,说要戒酒的赵南霜还是没有忍住,她本就是爱酒的人,一旦喝了第一杯,就没有限制了。
茜茜要和赵南霜坐在一起,于是周迟译就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在茜茜旁边的位置,但茜茜吃得少,没一会儿就下桌了,跑到客厅看动画片,eleven给她当枕头,小狗给她当玩具,乖得不得了。
多余的椅子撤掉之后,赵南霜身边的人就成了周迟译。
她已经有点醉了,看他的眼神不太一样。
夏梦想玩骰子,家里只有两个骰盅,江寻运气不太好,输了好几次,陆止止比较会玩,夏梦也不差,南佳看年轻人玩,也来了兴致。
无论谁输,赵南霜都陪着喝。
轮到周迟译,夏梦练练摇头,“我不跟你玩,我玩不过你。”
“让南霜来,她还没喝过瘾,”陆止止把骰盅推到赵南霜面前。
赵南霜以前不去酒吧,这种玩法是周迟译教她的。
有一天下雨,晚上他们在家里看电影,电影很无聊,她又不想出门,周迟译就从隔壁拿了瓶酒过来,她虽然是新手,但胆子大,一晚上就没输几次。
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水盈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三局两胜,不赌酒。”
“你想赌什么?”
“一个要求。”
周迟译笑了一下,没说话。
赵南霜挑衅道:“怕输?”
周迟译闲适地把玩着酒杯,语调不紧不慢,“那倒不是,我只是有点不确定你能不能保证自己不耍赖。”
“这么多人作见证,我能耍赖?”
“来吧。”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两个人摇骰子的习惯都一样。
第一局,赵南霜赢了,夏梦笑着跟陆止止干了一杯。
第二局,周迟译赢。
第三局,周迟译赢。
以前都是周迟译让着她,寇庄路开玩笑,说他放水都放到太平洋了。
夏梦装聋,“我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
陆止止装瞎,“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赵南霜装醉,“我喝多了,不能送你们,宋叔叔,麻烦你了。”
宋叔叔没有喝酒,他可以顺便送夏梦和陆止止回家。
“不麻烦,外面下雪了,我们在路上看看雪景。南霜,你早点休息。”
“好,你们注意安全。”
江寻起身送他们出门,茜茜困了,周迟译把她抱回家之后,站在路边跟南佳说话,江寻已经进屋了,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赵南霜在抱eleven,她的目光虚虚地看着桌上那盘橙子,江寻以为她想吃,洗了手帮她剥橙子皮,她不吃用刀切开的橙子。
仿真壁炉里的火焰越烧越旺,偶尔发出一些柴火燃烧的声响,很温暖。
eleven不闹腾,赵南霜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江寻掰了一瓣橙子喂给她,她张嘴吃了,空气里有淡淡的柑橘香味。
她看着窗外,低声喃喃:“好奇怪,你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喜好。”
江寻笑了笑,许久才开口:“南霜,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已经见过你很多次了。”
赵南霜有些意外。
她第一次见江寻就是在六年前的生日那天,在那之前,她对他没有丝毫印象。
门虚掩着,留了一条缝隙。
这场雪虽然来晚了,但很美,周迟译的手刚碰到门,就听到了江寻的声音。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会哭着跟赵总吵架的小姑娘,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你特别委屈,那是我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见识到女孩子原来有那么多的眼泪。
“后来,我跟着赵总出国,刚开始他也在赌气,但每次喝了酒都会忍不住跟我说,他女儿以前很乖,很听话,很好哄,怎么叛逆期这么难管?
“赵总在事业上很成功,但好像不太了解他的女儿,那些眼泪不是叛逆,明明是委屈。
“我每年回国两次,时间不长,但都会去学校看你,有的时候你在上课,夏天下午容易犯困,有的时候在食堂吃饭,一碗泡面就能凑合一顿。
江寻陷入回忆。
等他从回忆里抽离,看向沙发,赵南霜已经睡着了。
屋里暖气很足,她喝了酒,皮肤透着浅浅的红晕。
酒意上头,江寻闭眼按了按太阳穴,“我明明不是一个好人,你对我毫无防备心,这么信任我,我就做不出坏事了。”
她这样相信他,会让他有一种无论他做什么都是错的道德感。
但他喝醉了。
可以原谅,不是吗?
江寻看着她无意识地舔了下唇,壁炉里的火焰仿佛烧在他心尖,被大脑里那股念头驱使着,向她越靠越近。
周迟译抽完烟,打开门,进入他视线的这一幕,瞬间点燃了身体里的酒精。
这一刻,他没有理智可言。
周迟译大步走过去,他紧握成拳的手,骨节隐隐泛着白色。
第73章
江寻只是微醺,并没有失去感知能力。
外界的危险越来越近,然而他依然无动于衷,甚至连本能防卫的念头都没有。
他坐在沙发的一端,一只手搭着沙发靠背,赵南霜没有枕在他的腿上,但距离他很近。
被推开的前一秒,他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的青柠香,应该是来自于她常用的护手霜。
eleven被吓到了,叫了两声。
睡梦中的赵南霜被惊醒,她还没睁开眼睛,周迟译就拿起沙发上的毯子,轻轻盖在她身上。
和温和的动作不同,他看向江寻的眼神冷漠凌冽。
目光对视间,彼此都很清楚对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不是温柔吗?
不是绅士吗?
不是体贴吗?
不是清清白白无欲无求吗?
周迟译觉得自己有点疯得神志不清了,但眼睛没瞎,这次无论江寻怎么解释,都掩盖不了那点心思,他刚才就是想趁人之危。
“你怎么还在,”赵南霜把毯子往下拉,迷迷糊糊地伸了懒腰,她以为江寻早就走了,“没有车吗?”
江寻低头整理衬衣袖口,“有车。沙发睡着不舒服,回房间睡吧。”
“我刚才只是想躺一会儿,”赵南霜坐起来,摸了摸有些反常的eleven,它总是对江寻有敌意。
客厅的灯关了,但餐厅还亮着,她这才发现站在沙发后面的周迟译。
他平时其实真的很少生气。
有距离感,是因为天生性情冷淡。
谁惹他了?
赵南霜轻声问:“你有事要跟我说?”
周迟译在忍,他开口不会有一句好听的话。
气氛莫名得紧绷,一时间,客厅里就只有电视节目的声音,赵南霜只睡了十多分钟,头有点疼,“江寻,你先走吧,我就不送你了。”
江寻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酒后显出些许风情的眉眼,“确定要我走吗?”
她点头,“太晚了,你也喝了酒,早点休息。”
“好,”江寻站起身,肩膀还有轻微的痛感,他皱了下眉。
刚才如果周迟译下手再重一点,江寻可能得进医院。
他慢慢走到门口,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换鞋,开门,每一点细微的声响都在挑战周迟译的耐心,他根本就不想走,他在等赵南霜反悔,开口留他。
江寻只迈出一只脚,周迟译就已经兜头脱掉了那件黑色连帽卫衣,里面的T恤被带着往上,露出一截紧实有力的腹肌。
江寻回头的时候,赵南霜正偏头移开视线。
投影仪的画面突然变得明亮,光线照在她脸上,江寻看得出来,她并不讨厌。
屋里太热,赵南霜想把壁炉关了。
刚把毯子掀开,她就被周迟译抱起来,跨坐他的腿上。
“不准心动,”周迟译一只手握着她的腰,一只手覆上她的后颈,压向自己,“不准对他心动,听到没有。”
赵南霜双手抵住他的肩膀,腿上用力,但没能起来,“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我在吃醋,”周迟译仰头吻了上去。
她下意识地往后躲,就被咬了一下,有点疼。
周迟译并不深入,只在她唇上流连,但不容拒绝,像是要抹去别人留下的痕迹,她刚吃过生日蛋糕,甜得让他舍不得太粗鲁,但脑海里反复闪现江寻低头亲她的那一幕,他无法冷静。
意识到并且说服自己,不是所有喜欢她的男人本质都是贪财好色,她跟别人在一起也会幸福,这个过程很艰难,但是他不得不承认,他错过的那些时光永远都无法弥补。
亲眼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亲密无间,那一幕的杀伤力让他的心脏开始衰老。
空气在升温,很快,赵南霜就喘不过气了,她想要说话,他的舌尖就趁机探入齿间逞凶,却又在讨好她。
他在耐着性子卖弄吻技。
他在勾引她。
让她头脑发昏。
赵南霜推他的时候,脚尖不小心踢到了沙发缝里的小盒子,痛感让她失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短暂窒息在特定的情况下就成了催化血液沸腾的快意,周迟译笑着往后仰,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喘息,光线落在他的喉结处,连皮肤上轻微的汗意都很性感。
她也脱了力,靠在他肩上顺畅地呼吸。
他只穿了一件T恤,她穿得也不多,身体相贴,热腾腾的,像是要着火。
周迟译的手顺着她的小腿滑到了她的脚,摸了摸刚才撞到的地方,顺手把陷进沙发缝里的小礼盒拿了出来。
他单手打开。
赵南霜寻着轻微的声响看过去,怔了一瞬,里面是一枚粉色钻石戒指。
原来茜茜说的宝石不是儿童玩具,是真宝石,随意地装在一个和普通的盒子里,扰人视听。
赵南霜当没看见,“拿走。”
“哪有人已经收了礼物,又要退回去,”周迟译就着这个姿势单手抱起她,往楼上走。
周迟译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她卧室的房门。
这一次,eleven被关在外面。
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暖色调的光线铺到床边,落在两人倒下的身体上。
他说:“他认识你的时间比你以为得早,但不可能比我早。我宁愿多花十倍百倍的时间哄你,也不会给他一丁点儿让你动心的机会。”
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他的吻,像是一张网,将她困在其中。
她好不容易挣脱开,下一秒就被拽了回去。
她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却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过了今晚,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周迟译低头亲亲她的侧脸,笑声沙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她连多一天都不想跟他耗。
“我就说你今天怎么有点不对劲,”周迟译握住她的手腕,摁进枕头里,一点点撑开她紧绷的手指,同她十指相扣。
他并不急躁,吻势轻缓,“玩骰子的时候,你就在想这个事儿了吧。因为我和陆止止以及陆淮没有任何情谊,我帮了你,你欠了情,你想跟我划清界限,把情还清才能走得洒脱,我不缺钱,所以你只能用等价的情来还,一夜情也是情,你知道我每次见你都在想床上这点事,就算不愿意,也能将就,反正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很遗憾,我赢了,”他轻声问:“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嫁给我,什么时候兑现?”
赵南霜不会上他的当,“天亮后就分开,同意就做,不同意就滚。”
“不同意,”周迟译嘴上选择了后者,但行动上却是前者。
听到烟花声的时候,她被抱起来看窗外的烟花。
黑夜,白雪,五颜六色的烟花,美得让人沉醉,跨年烟花表演是在昨天晚上,这些是为她一个人。
断断续续,到了天亮。
院子里的积雪泛着白色,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往下落。
卧室里旖旎气息很浓,周迟译从衣柜里随便拿了套衣服穿上,下垂的衣摆盖住了后背的抓痕,他打开窗户,让味道散散,然后又回到衣柜前,找干净的床单被罩。
他把凌乱的床收拾好了才关上窗户,走进浴室,把人从浴缸里抱出来,裹上浴巾,抱回到床上。
赵南霜翻身就睡,周迟译找到吹风里,坐在床边给她吹头发。
她觉得烦,差点把吹风机砸在他的脑袋上,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看都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