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听祖母的。”林玉瑾扯着嘴角笑了笑。
“你这经书怎么送到祖母院里来了?”老夫人笑道。
“孙女不想与她们两再起冲突让祖母难做,便送来祖母院里,有您管教孙女,孙女才安心。”乖巧的模样看的老夫人心里喜欢,也知道她是打小遭了不少委屈,便由着她去了。
“送来便送来吧,听闻你那字写的太差,也是祖母没从你小时便好好管你,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学一学,给祖母脸上增光。”显然是知道她在学堂的光辉事迹,直到脸上通红,才算放过她。
“祖母~”难得的撒娇,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杨妈妈躲在一旁偷笑。
从寿康堂回去后,已经不早,两个水伺候着洗漱,躺在床上后,想着老夫人的话。
辗转难眠,第二日醒时,人还是不清醒的。
“姑娘,您这是还没醒?”水水将一应物品整理好,瞧她还在床上呆坐着有些傻眼。
林玉瑾摇了摇头,强忍着头晕,起身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里面色苍白,眼下发青的人有些无语。
“我是不是特别丑……”
“姑娘说什么傻话,这府里您是最美的。”水水难得一次嘴甜,马屁却拍在了马腿上。
府里几个姑娘里,林玉瑾几个小的还未长开,被外人称赞的是林玉姝,听说她与她亲娘赵氏十分相像。
林玉宛长得颇像林承平,算是第二个受他宠爱的,至于林玉菡,目前看着倒是与她娘亲相像。
“这府里最美的还是娘亲。”随手拿了只珠花插在头上,端起水檀递来的饭食用了些。
等到了学堂,还是黄夫子授课,苦苦支撑了一个上午,叶夫子果然带着师娘来了。
十余个学生偷偷看着夫妇两,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叶夫子是个胖子,他家夫人却是个十成十的大美人,一头长发挽了妇人髻,虽不如柳氏的雍容华贵,却也大方婉约,一根白玉簪子,衬的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师娘,你是怎么看上夫子的?”带头说这大不敬的话的还是林正澜,跟着起哄的还有性格最闹腾的几个,就连霍开霁也忍不住鼓起了掌附和。
林玉瑾微微皱眉,从屏风透着的光看去,只有卫景明一人静静看书,一字多余话也未出口。
叶夫子的胡子随着喘息飘荡,显然是气的不轻,叶师娘倒是不生气,轻轻拍了拍夫子的背,让他去一边坐着,准备自己收拾这帮娃娃。
“若是有问题想问,先达到了我得要求,若达不到,便听我的,受罚,受打,都不得有异议。”叶师娘笑的婉约温柔,林正澜背上却出了冷汗。
“我听闻你是闹着要学武的,将来要参军,只是按你现在的模样,不服管教,不通礼数,又无大才大德可傍身,去了战场你待如何?”叶师娘走到林正澜面前,低头看他,笑的和善。
“我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参军行武,有一身好武功便可!”
林玉瑾听到这话,忍不住的摇头,两次提点,都喂到了狗肚子里。
“有武无谋,将来可为兵不可为将,你待如何?”叶师娘一字一句拆开,掰碎了问他。
“我……我……我……”三个我,让林正澜往日盲目的自信有了个清醒的认识,陷入了对前路的迷茫。
“若是想知道,便认真听学,两位夫子教你们的,都是毕生所学。”训完一个,又到了下一个人面前。
“你是那个要习文的?杜家的?”往日被欺负的今日却得了师娘的青睐。
“见过师娘,学生杜唐。”一言一行皆是礼数,虽是武官家的嫡次子,却也不输谁,更有一个现成的可以对比,两相比较,立判高下。
“甚好。”得了个好,杜唐高兴的行礼坐下。
黄阳焱将家族事务处理完后,将将来了学堂里,若不是黄妆带着,不知要惹了多少笑话。
叶师娘知他志不在此,却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夫子回家时没少夸奖。
点了点头之后,看向了最前排。
“见过师娘。”朗声抱拳行礼是是霍开霁,伴着轻咳声,声音温润的是卫景明。
“坐下吧,我知道你两。”一个与林正澜一唱一和,一个却是温润公子,教人看着便心中舒畅。
转到女眷这,人多了近乎一倍。
“见过师娘。”林玉瑾带着林玉菡两两一起行礼。
瞥见她那一抹笑,林玉瑾觉得叶夫子定没少编排自己。
“快快起。”笑眯眯的神情和夫子倒是有八成相像,笑的林玉瑾心里发毛。
后面坐着的陶天悦与邹灵萱声音清脆,迎迎行礼好看的很。
林玉姝与陶天姗相邻而坐,叶师娘温柔一笑点了点头。
黄妆见到她,笑的倒是开怀,林玉宛在一边点了点头算是认识。
“咱们也算是自今日相识,往后有何不妥之处,还望体谅。”虽长相气质温柔,行事说话间却大开大合,有股子英气。
再联想着黄妆的态度,心下了然。
“今日也不与你们说些旁的,咱们还是练字,你们先写着,一会我下去看看,就写《孟子》第3卷 。”
将书翻到原文,看着上面的《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挑了挑眉,这是必学课啊。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只要不看字,写的还是可以的嘛!
第60章 练字
字无百日功,字有小成者,无不是长年累月的积累。
“姿势要正确,两脚平放地上,两手据案,肩平、背直、头正,目注纸上。”
众人拾笔书写,叶师娘手拿团扇,有何不对,扇头扇尾皆可训人。
“握笔要指实掌虚,执笔在指,运笔在腕。开始练字枕腕,逐步提腕、悬腕。”
走到卫景明处,看着他的字点了点头,一手字笔锋温润,倒是与人相合,俗话说字如其人,倒是没错。
扇尾落在林正澜的头顶,扇头点了点那处墨渍,“不要看一眼写一笔,先要读,吃透书,然后把一个字一气写成。”
“等你们都练好了,也该长大了,如何行笔,自然会添进自身的特点,形成一手独特的字,否则,千人书如一人写,也失了练字的乐趣。”
走到黄妆身边,瞧她一手字写的漂亮,点了点头,黄妆抬头一笑,满脸骄傲。
林玉姝见有人停在自己身边,骤然收笔,下意识的摆出了防御姿势,等反应过来,才嫣然一笑,等着评价。
叶师娘只莞尔一笑,不说话,不点头,向前走去。
陶天悦与邹灵萱的字,大概是自小学过。一手簪花小楷,倒也符合她两的性子。
林玉瑾耳朵动了动,握着笔的手略紧,看着纸上的字,有些惨不忍睹,不敢看人。
“你这字倒是写的有趣,手先放松,先不写这些,明日给你一本字帖,你先临摹。”说完又看了看一旁林玉菡的字。
周姨娘原先也是正经人家的,后来遭了变故入林府为妾,却不曾放松过对林玉菡的管教,那一手字竟比林玉瑾的还像模像样。
林玉瑾的脸涨个通红,内心的小人在无限呐喊,再次骂起将她送进来的作者……
故作淡定的将毛笔洗干净,挂再笔架上,将写了字的纸,折在一起,丢进桌旁的纸篓里。
等下了学,学堂的下人便会收起,将它们处理掉。
“可知方才所写是为何意?”师娘问道。
“玉瑾,你可知晓?”
“鱼,是我所想要的东西;熊掌,也是我所想要的东西。这两种东西不能同时得到,会舍弃鱼而选取熊掌。生命也是我所想要的东西;道义也是我所想要的东西。这两样东西不能同时得到,会舍弃生命而选取道。”说到自己会的东西,林玉瑾从来不怂,一字一句娓娓道来,听的叶师娘啧啧称叹。
“我说这丫头是鬼才,如何?”叶夫子在一旁乐呵呵的道。
“他跟我说时我还不信,如今倒是知晓你得厉害,不愧是他两一起夸赞的孩子,聪慧。”师娘的夸奖让林玉瑾羞红了脸,这可都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功劳!
“在下佩服。”一句话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
林玉瑾有些怔愣,轻咳声传来,才惊醒过来,“卫公子……”
“姑娘的见解,令在下茅塞顿开,往日不明之处,如今已然通透,在下谢过姑娘。”卫景明说完后又坠了几声轻咳,林玉瑾总觉得他继续这样,会咳出血。
“公子过誉了。”她人的目光以聚集在自己身上,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慌。
卫景明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再说话,静静听着叶师娘的授课,以及对方才林玉瑾话做出解释。
等一日的课程结束,林正澜又是独自离开,有了上次的经验,知道提前与马夫说了去向。
听闻是去城中寻武师傅,林玉瑾也不再干涉,与众人回了林府。
还未到门前,水檀进了车内,“姑娘,门口有一人一直盯着,不知是何意,可要早做打算,绕了后门走?”
“一人?”林玉瑾问道。
“是,一人在门前,看不清面容。”
“不用,一人而已,前面那位贵客是未来的将军,若不能料理了,岂不是白承虚名。”继续带着林玉菡玩闹,水檀见状回了车外。
路上还有行人,马车走的便慢一些,等到了门前,才看清是何模样。
林玉瑾方下车,便看到一大汉站在不远处,踌躇着不敢向前,想了想,让马夫跑了过去,问问有何来意。
马夫上前说了几句,点了点头,转回了身,“姑娘,是听闻三公子寻武师傅,特来应征拜访的。”
“哦?”不怪林玉瑾惊讶,柳氏替他寻了月余,亭州城内的武师傅都在武馆内,无人愿教,祖传之术无一愿外传,纵使是知府大人的嫡子,也搏不得三分薄面。
“你让他过来。”
等人走到近前,林玉瑾才算看清,大约三十多岁,看面相,倒不是奸恶之徒。
卫霍两人站在一边,繆北瞧见来人,皱了皱眉。
“怎么,你认识?”霍开霁察觉道。
“那日守城的门卫,为人尚可。”繆北道。
霍开霁挑了挑眉,能被他说尚可的,倒是少数。
离的稍远些,听不清说了什么,林玉瑾瞥了眼问道,“姓甚名谁?”
“李先,亭州人士,先前是守卫,得罪了大人,断了生计,听闻府里公子寻武师傅,便来应征。”许是愁苦消耗了许久,说话做事都带着些苦味,十分的耿直,也让他的话说的不那么漂亮。
“得罪了大人?四妹妹,这人可要不得!”林玉姝不知何时走上前来,听到此话,急忙阻拦。
“为何?”林玉瑾问道。
“得罪了人的,多是自己行为不检,若是进了府,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乱子!”林玉姝说什么也不让留下他,讲自己所认为的全然说了出去。
“二姑娘,四姑娘,此人是先前入城时,替我们送文书的小将,繆北说此人尚可,想必是有何误会。”卫景明拱手道。
霍开霁乐了,看着卫景明笑的险些出了声。
卫景明耳尖浮现一丝红,瞪了他一眼。
林玉瑾听着他们的话,不经意的瞥着李先的神态,见他从林玉姝说了那番话的失望到卫景明替他辩解时的希望,觉得这人应当有什么苦衷。
“你先在外等着,一会我让管家来接你,到底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你的造化。”说完,拜别了众人,进了府里。
李先感激的看向卫景明,卫景明拱手一礼,离开了原地。
林玉宛在林玉姝身后进府,看她握着的手,便知道此时的她有多恼火。
第61章 记住你说的话
“姑娘,奴婢瞧着,总觉得有些不对,那卫公子,似乎总与四姑娘搭话,莫不是……”点到即止,绿云深谙此中门道,断在了林玉姝的心坎里。
抬头看了眼斜下的太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去做你的事,其余事情,只听便可,莫要多嘴。”林玉姝看着天上飘逸的白云,心里觉得多了丝憋闷。
“是,姑娘。”
路上碰到的下人仍旧和善的与她们说上几句,经年累月下来,这府里的人,多是向着宝栖院。
“江儿,你说我这些年是不是特别蠢?”林玉宛的声音传到身边侍女的耳朵里,江儿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二姑娘,一时觉得自家姑娘有些可怜。
“何苦这么说,姑娘们中,您也从未有过害人的心思,倒是前面的那位,心深似海,让人琢磨不透。”江儿左右看了眼,见四下无人,说了心中存着已久的话。
“连你都知晓她心思深重,我却蠢了这么些年,害的姨娘也与母亲之间争斗不止,一切都替他人做了嫁衣,江儿,你说我怎能不恨!”说完呵呵笑了两声,江儿担心的看着她。
“姑娘莫要做傻事。”
“怎么会,还没看到她下地狱呢。”林玉宛狠狠地看向前面,指甲断在了手心里也不曾感觉出来。
“林府这几位姑娘,也算是有趣。”霍开霁调侃道,说完还瞥了眼卫景明,指望着从那幅温润面孔里看出些不同的东西。
“是很有趣,你还是做好自己的事,莫要去干涉不该干涉的。”卫景明拿着折扇,慢悠悠的走在回院的路上。
“什么是不该干涉的?”霍开霁有些不乐意听。
“那人不是你透的信?”卫景明走到院里,让文信将院门关上,屏退了四周伺候的下人。
“你怎么知道?好你个景明,每日尽盯着我做事?”见做的事被人戳破,霍开霁老大不爽。
“不是你想让我知道的吗?”卫景明止住轻咳,狐疑的看向他,“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霍开霁面不改色的看着他,“我能做什么亏心事?不过是给林正澜找个武师傅,瞧你说的,好似我是那奸恶之徒,专干偷鸡摸狗的事,我堂堂一个将军府世子,犯得着做那些事吗?”
卫景明笑出了声,不再打趣他。
“这人的底细你可摸透了?若是有什么不对,可枉顾我替他说的那番话。”卫景明正了神色,严肃的与他议论起李先来。
“摸透了摸透了,家里一个老母亲,病重在床,这人是个孝顺的,为了给她治病,没娶亲,先前挣得银子,全花在了买药上,这次要不是实在被欺负的待不下去了,也不一定听我的,他得保证月银不断,否则……”剩下的霍开霁没再说,卫景明了然的点了点头。
“是个孝顺的,想来被你看上的人,品性也不是个坏的。”卫景明失笑道,是自己多虑了。
“那是自然,你也不瞧瞧,本世子可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多年,怎会被他人诓骗。”霍开霁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这般袒露心声,到底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