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诉:“有事问你。”
宋新阳:“什么事啊。”
“你前几天遇见过孟戚漾?”谭诉的语气淡淡的。
“是啊。”宋新阳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我还在群里跟你说了。你在伦敦估计没看见。”
谭诉:“你们说了什么?”
宋新阳笑嘻嘻地说:“就打了声招呼。”
谭诉不耐烦跟他嬉皮笑脸,语气严肃了点:“给我仔细想想说了什么。有没有提尹婉?”
“怎么啦?”
酒吧的灯光昏暗,宋新阳来的时候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他三哥脸色有点沉。
他收敛了几分,想了想说:“她不是尹婉的女儿么。好像是有人提了一嘴,但肯定没别的意思。”
跟谭诉预料的差不多。
“具体呢,说了什么?每一句。”
宋新阳一脸莫名,但看他的脸色,也没多问,开始回忆。
“我从包间出来遇到她,跟她打招呼。她没认出我,我就说我跟你认识,之前你们吃饭,我们还遇到过一次。看她有点冷淡,我又说我们小时候见过。”
谭诉眉眼轻抬,“你们小时候见过?”
宋新阳:“对啊,我们好几个都跟她见过,当时对了对才想起来是有次深哥过生日。”
段嘉深的生日,宋新阳他们去,他应该也去了。
但是谭诉没有这段印象,不记得跟孟戚漾见过。
“哪一年的生日?”
宋新阳:“具体想不起来了。”
谭诉:“那次生日有没有发生什么?”
宋新阳求饶:“三哥,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谭诉没有再问,点了根烟。
抽了一口后,他拿起手机给段嘉深打电话。
应该就是孟戚漾差点成他继妹那一年,他应该记得。
没过多久,段嘉深来了。
“你俩怎么在一起喝酒?阿诉你不是刚回来么,居然叫他不叫我。”他走近,手往谭诉肩膀上一搭。
旁边的宋新阳悄悄给他使眼色。
段嘉深:“你眼睛怎么了?”
宋新阳:“……”
段嘉深收回手,坐到谭诉另一边。
“问你件事,宋新阳他们说有一年在你生日上遇到过孟戚漾,是哪一年?”
段嘉深扯了扯嘴角。
怎么又提她。
他看了眼宋新阳。宋新阳不知道他家跟尹婉的事。
“九岁那年。”
因为某些原因,谭诉对段嘉深九岁的生日是有印象的。
那次他很晚才去,大概九是没碰上孟戚漾的原因。
“那次有没有发生什么?”他问。
段嘉深犹豫了两秒,说:“是发生了点事。”
现在想想,其实是挺不地道的。
宋新阳好奇地问:“深哥,发生了什么?”
“就是……她是尹婉的女儿嘛,你们都知道的,那时候很多人对尹婉的看法不怎么好。”段嘉深说,“那天很多人对她说了不太好听的话,她就走了,算是被赶走的吧。”
宋新阳:“我怎么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段嘉深:“你也在啊,很多人都在,应该都参与了。”
宋新阳“……”
看到谭诉的脸色沉得可怕,宋新阳一个激灵,解释说:“三哥,我真的不记得了。”
他算是反应过来那天提小时候见过为什么不管用了,也知道今天找他是为什么了。
“我们那天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跟她熟悉熟悉。我去跟她赔礼。”
谭诉皱着眉,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磕出声音,“别往她面前晃。”
他又补充了句:“到时候再说。”
宋新阳点点头:“那到时候再说。我小时候不懂事。”
他们小时候也都是听大人传的,外加那个年纪嘴都欠,二十年过去了,他们这代人对尹婉早就没什么看法了,顶多就是聊天偶尔提到一嘴。
安安静静坐了一会儿,宋新阳看了眼时间,说:“那个……三哥,我还有点事。”
谭诉睨了他一眼,“走吧。”
看着心烦。
宋新阳走后,段嘉深拱了拱谭诉,问:“怎么回事啊谭三。”
谭诉看着酒杯,“她因为这些事要跟我分手。”
那敢情好啊。
段嘉深忍着高兴,表面上说:“分就分呗。”
“分个屁。”谭诉难得骂了声脏话,“我不想分。”
段嘉深愣了两秒,打量他问:“什么意思啊,你不会来真的吧?”
谭诉:“我就是来真的。”
第62章
从酒吧出来, 谭诉让周师傅开去孟戚漾家。
“谭总,到了。”
听到周师傅的声音, 谭诉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到了孟戚漾家楼下。
他倦怠地“嗯”了一声, 又在车里坐了会儿,拿着手机下车。
他倚在车门边点开微信,给孟戚漾打了个语音电话。
孟戚漾正要下楼扔垃圾, 已经在玄关要换鞋了。听到手机响了,她回身去拿桌上的手机。
站在桌边,看到屏幕上“谭诉”两个字, 她没有伸手。
桌上的手机持续响着。
对面像是知道她不会接, 没过多久就主动挂了。
孟戚漾这才拿起手机。
这时候,微信跳出来一条消息。
-谭诉:我都知道了。
接着又是一条。
-谭诉:聊聊?
过了大概半分钟, 手机又响了起来。
孟戚漾在玄关换了鞋, 拎上垃圾关了门, 走到电梯间, 接了电话。
对面很安静, 没有声音。
电梯正好就在上面一层,很快就下来了。孟戚漾走进电梯, 见对面还没有动静,忍不住先出了声:“喂?”
谭诉问了段嘉深,那次生日上都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听着段嘉深三言两语的描述,他想到的是中间回来去找她那天,她哭的样子。
那样的场面肯定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她那时候才八岁。
想抱抱她, 但听到电话里她平静的声音, 不管是之前决定跟她慢慢来,还是收到她消息决定回趟北城都没有犹豫过的谭诉犹豫了起来。
现在的他也会让她想起过去。
五月的北城气温正好, 不冷不热,晚风柔和。
有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走过,看了他一眼。
谭诉拿着手机,没有出声。
或许就是不该拥有什么。
孟戚漾一直没有听到声音,怀疑是电梯里信号不好。
走出电梯,她看了眼手机屏幕,信号满格,通话也还在继续,就是没有声音。
她皱了皱眉,正要挂了,余光看到外面大剌剌地停了一辆车。
随后,她看到了倚在车边的谭诉。
孟戚漾脚下停了停,还是决定先把垃圾扔了。
没走几步,她的手腕一紧,整个人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被谭诉揽住了。
她猝不及防,手中的垃圾袋掉在了地上。
“漾漾。”
明明知道不该拥有,明明知道会让她想起过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还是走向了她。
既为她心疼,又不想就此远离。
谭诉的手臂横在她的后背,脸埋在她的颈间。
孟戚漾被他搂得很紧,上半身被压得微微向后仰。
两人的影子交叠,封了口的垃圾袋就在他们脚边。
有夜跑和散步的人从他们旁边走过,车里还坐着周师傅。
孟戚漾推了两下没推动,“谭诉,你放开我。”
本以为他还会像上次那样不好说话,没想到他真的松开了她。
谭诉直起身体,把她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聊聊?”
只一下,他就放下了手,孟戚漾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
“……聊什么?”她问。
“上次的问题。”谭诉说,“我说想跟你走心,想跟你长久,你是什么感觉?”
孟戚漾垂了垂眼,隔了两三秒后,说:“既然你今天见了刘姐,应该知道那晚我见到你的朋友了。上次我也说了想结束的原因。”
谭诉:“我都知道了,包括段嘉深生日上的事,所以不逼你。”
孟戚漾抬眼看他,“那你现在是?”
谭诉笑了笑:“和孟小姐做朋友行不行?”
很轻一声笑,像是在哄她,不想气氛这么沉。
孟戚漾的眸光动了动,“非要这样么。”
他是没有逼她,但也没有退让。
谭诉收了浅淡的笑意,叹了口气,“漾漾,在你出来前,我犹豫过,觉得可能就这么算了对你更好,但只犹豫了一下。我一直对‘失去’是无所谓的态度,你是我又一次想要留住的。”
以他的经验,挽留很难成功,只会给他造成伤害。可他不想就这么算了。
他又说:“问题我们一个个解决,你不用有一丝勉强。主动权在你,要是因为我心情不好,可以不理我,但起码我们得是朋友。”
孟戚漾是文字工作者,不容易被他的话绕进去。
他把主动权给她,其实是另一种强势和不容拒绝。
“谭总一直都是这样的?”
谭诉:“上次就说了,我一直是这样。”
他把他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
“我可能会交新的男朋友。”孟戚漾提醒说。
谭诉微微一顿,说了句:“行。”
孟戚漾看他。
视线对上,谭诉轻笑,坦然地说:“看来你也知道我这话没什么可信度。”
孟戚漾没有接他的话,问:“还有别的要聊吗?”
谭诉想到什么,“我的东西你有没有扔了?”
“还没。”
谭诉:“那我下次来拿。”
孟戚漾:“现在就可以拿走。我去拿下来。”
谭诉拉住她,又松开手,“下次吧。我下午快一点才落地,挺累的。”
就差这么几分钟么。
“那你走吧。”孟戚漾捡起垃圾袋。
谭诉要帮她,她没让,反问他:“你不是累么。”
垃圾桶就在前面,孟戚漾扔完转身,谭诉还站在原地。
“漾漾,我不希望你不开心。晚安。”
**
翌日,谭诉接到好几个电话,都是打来解释和赔礼的。
“三哥,那晚吃饭遇到,我们提小时候的事真的只是想表现得热络一些,没有别的意思。七八岁的事我都记得不怎么清楚了,不记得说了什么了。”
谭诉接了几个这样的电话,很不耐烦,“不记得和不懂事都不是借口。”
“是,我没有要赖掉的意思,怪我小时候嘴欠。三哥你代我跟她赔个礼?我自己去也行。”
谭诉:“这事我说了不算。”
电话里的人听出了他的态度,“……那怎么办啊?”
“再说。”谭诉挂了电话,若有所思。
孟戚漾这几天在专心给小说收尾。
中间,谭诉给她发过消息。她回了句要专心写结局,他倒也没有再找她。
一连在家好几天,孟戚漾和有段时间没见的尤欢约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她把和谭诉分手的消息告诉了她。
尤欢有种又惊讶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觉,说:“我还以为你会谈久一点。”
孟戚漾没说话。
尤欢又说:“怪不得温司云说谭诉最近不对劲,说什么说好去威尼斯的,也不去了,事情也不管。”
“你和温司云有联系?”孟戚漾问。
尤欢:“偶尔聊两句。”
孟戚漾想起姜湉的话,迟疑了几秒,说:“欢欢,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她该试着敞开,试着去信任别人的。
尤欢:“什么?”
孟戚漾把所有的事告诉了尤欢,包括段嘉深的,包括孟章河的。
尤欢听完满脸震惊:“我就说每次聊到那个圈子的八卦你怎么都不感兴趣。宝贝,你居然经历了那么多事。”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孟戚漾很不好意思。
尤欢摇摇头,心疼地看着她,“那个孟章河怎么还好意思找你啊,他真的不配当父亲!”
告诉尤欢之后,孟戚漾轻松了很多,眼眶发酸。
尤欢坐过来抱了抱她。
孟戚漾笑了笑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人跟我一起骂他挺好的。”
尤欢:“你最近要是需要人陪就找我。”
孟戚漾点点头。
见完尤欢的第二天傍晚,孟戚漾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是北城本地的。
她还以为是快递电话。
“漾漾?”
这个声音是孟章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