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孟戚漾:轩哥后来到几点?
-轩哥:一点多。
孟戚漾一个字都不信。
她开了电脑,一边用电脑登上微信大号,一边在小号上继续回复:那你今天休息吗?还是也要上班?
-轩哥:上班。
-轩哥:要出差。
孟戚漾扫了眼的大号上的未读消息,打开朋友圈,正好看到韩远半个小时前发了张在路上的照片。
看来真的是出差。
她回复:好辛苦啊。去哪里?
-轩哥:海城。
-孟戚漾:那里应该很暖和。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轩哥:明天回。
副驾上,韩远已经没了困意。
一声声熟悉的提示音从后面传来,让他忍不住会去在意。
老板在和莉莉聊天吧。
只能是莉莉了。
孟戚漾今天上午倒是没什么安排。
洗漱过后,她吃了点东西,拿上《望山随笔》继续看。
温老的随笔写得很有趣。从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他不光是位大师,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下午的时候,出版社的编辑在微信上找她,给她看了做好的封面,又告诉她稿子有些地方要改动。
孟戚漾对封面很满意,没有提出意见。
-编辑:老师喜欢就好。
-编辑:第一次合作,我们都希望老师能满意。
-孟戚漾:看得出来你们用心了。
-编辑:要修改的部分我都在文档里标了,都是一些小改动。
-编辑:老师有问题随时和我联系。如果能快点改好就更好啦,明天周五,我可以在周末前送审。
-编辑:来不及的话就下周。
-孟戚漾:好的,我尽量。
-编辑:好,辛苦老师啦。我们争取早点上市。
**
韩远这一天很忙,跟着开了一下午的会,晚上还陪老板参加了个应酬。
饭局结束回酒店,他还和留在北城的梅琳对接了一下工作。
“谭总,梅姐说整理好的资料和报表都已经发到邮箱了。”
谭诉“嗯”了一声,把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在沙发的扶手上,身上是白色的衬衫和与外套相同面料的西装马甲。
“行了你回房间吧。”
韩远走后,谭诉倚在沙发上,松开领带,摘下眼镜,目光扫过和电脑放在一起的手机,忽然想到什么,停顿了一下。
北城。
孟戚漾在电脑前坐了一下午加一晚上。
编辑发来的改稿意见确实不多,但是整本书的字数多,涉及到问题的地方都要改,而且有两个地方的改动涉及到情节,她还得想想。
除了吃饭,她都没怎么离开电脑前,手机也没怎么碰。
今晚也许能把稿子改完。
一阵微信铃声打断了她。
孟戚漾动了动脖子,拿起手机,看到白色的头像和“轩哥”两个字。
是谭诉。
今天一直在用电脑端的微信,她都忘了手机上登的还是小号了。
他居然主动给她打语音电话。
孟戚漾任手机响了一会儿,才接受通话邀请。
“轩哥?”她开口,眼睛还盯着屏幕,左手握着鼠标划动文档,逐字检查刚才改过的地方。
对面很安静。
“在做什么?”
孟戚漾没有回答,“怎么给我打语音了?”
“莉莉小姐。”对面叫了她一声,语气里带着调侃的笑意。
这声“莉莉小姐”让孟戚漾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酥了一下。她看文档的时候习惯用鼠标选中看的那一行,选中的那行也被她错手拖到了下面一段的中间,注意力也跟着飘了一下。
这两段顿时变得乱七八糟。
“……”
孟戚漾应了一声,左手无意识地动了动,让手机不至于贴耳朵那么紧。
谭诉:“只准你打给我,我不能给你打?”
孟戚漾点了文档左上角的“撤销”,然后松开鼠标,声音轻软了几分:“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在出差么,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谭诉:“刚回酒店洗过澡。”
孟戚漾:“出差也这么晚啊。轩哥你昨天就没睡好,今天要早点睡。”
“我也想,不过还有些工作。”
酒店的房间里,谭诉坐在套房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打开邮箱里的文件。
孟戚漾大概知道他打给自己的原因了。
“打开电脑就想到你了。昨晚有你一起,效率还不错。”谭诉看着电脑,说得漫不经心,“你说下次会努力熬住不睡,是真的?”
不是喜欢陪他加班么。
柔软体贴的女声从手机里传出:“当然是真的。我也有点东西要改,正好一起。”
“好。”谭诉语气温和,“你要是睡着了,我叫你。”
这直接把她的后路堵死。
孟戚漾听到,看了眼时间。
现在才刚十点。
“好啊。”
接下来,两人做起了正事,谁都没说话。
孟戚漾一处处地修改,视线扫过文档的速度很快,电脑屏幕散发出的光映着她的脸。
通话中的手机就放在键盘旁边,随着她的动作,另一端隐约能听到一阵阵键盘敲击的声音,流畅到能凭声音想象出指尖是怎么在键盘上轻盈跳动的。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电脑右下角那串时间最前的数字由原来的“22”跳到了“23”。
卡在一个地方,孟戚漾停了下来,靠在椅背上,皱眉看着电脑。
“结束了?”手机里传出声音。
孟戚漾改得太认真,都忘了还在语音了。
“没有,我在想一句对话。你呢?”
“也还没有。”
孟戚漾想换换脑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问:“轩哥你住的地方能不能看到海啊?”
“能。”
“可不可以让我看看。”
“现在太黑,看不到。”
“有多黑?你能不能拍张照片来看看?”
谭诉:“我们不是在工作?”
孟戚漾:“中场休息一下。而且我陪你加班,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谭诉没有回应。
孟戚漾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动静,像是开什么门的声音。
很快,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收到新信息。
-轩哥:[图片]
孟戚漾拿起手机,点开照片。
照片应该是他在阳台上拍的,近处是酒店的景观灯,能看到一片亮,远处黑茫茫的,一望无际,连着夜空,海面比天还黑。
“真的看不到。”她语气遗憾,“有没有白天的?”
谭诉:“算下次的好处?”
想得美。
孟戚漾笑了笑:“先看看再说。”
在另一个房间的韩远还在处理些工作上的事,也还没有睡。
他忽然收到了老板的消息,以为是老板有什么安排,点开看到老板问他有没有拍海边的照片。
他一头雾水。
不过他白天确实拍了几张海边的照片,刚才还挑了一张发朋友圈。
他选了两张,发了过去。
很快,孟戚漾收到了谭诉发来的照片。
“那边的海很漂亮。轩哥,介意我用你发来的照片发条朋友圈吗?”
谭诉:“随意。”
孟戚漾打开小号的朋友圈,点了右上角的相机图标,从相册里选择照片,编辑好文字。
“谁可以看”那里选的是只有一个人的分组。
谭诉退出聊天界面。
底下一栏“发现”的图标上多了个红点。
他点开朋友圈,最上面一条动态的内容虚虚地映在他的眼镜上,来自“莉莉”。
她发的是他拍的那张夜里的海。
还有一句话。
——今晚看到了海。
孟戚漾不提那条朋友圈,放下手机,“我们继续吧?”
谭诉退出,也不提。
敲击键盘的声音再次响起,清脆均匀,像白噪音。
时间的流逝都被掩盖。
临近十一点四十,谭诉关掉文件,把电脑从腿上拿开,摘下眼镜。
手机里敲键盘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没出声,拿起另一部被他调了静音的手机。
几条未读消息,还有段嘉深二十多分钟前打来的语音电话。
-谭诉:怎么?
段嘉深发了段语音过来,被转成了文字: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我正准备去开会。
-谭诉:看报表,刚结束。
段嘉深回复的又是一段语音,转成文字:那更应该语音里和我一起啊,我那时候也在看。
-谭诉:那现在结束不了。
-谭诉:跟你一起还不如跟人家。
打完后面那句话,谭诉的指尖微顿。
消息已经发了出去。
段嘉深秒回:谁?
他的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搭在扶手上的手漫不经心地点了两下。
跟她一起也没多好。
轻微的键盘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他瞥了眼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先回复段嘉深:我助理。
随后,他开口问:“怎么停下来了?”
孟戚漾这边才刚停下来一会儿。
她本来就改得有点累了,停下来打开网页想查一个词,看到推荐页,顺手就点进去看了个八卦。
听到谭诉的声音时,她还没看完。
他能听到她打字的声音,她停下来他就能察觉到。这么看,她有点吃亏。
“停下来喝点水。”孟戚漾说,“轩哥你结束了吗?”
“差不多了。”
差不多就是要结束的意思。
孟戚漾想拖着他,说:“我也快了,还有一点。轩哥你能不能等我会儿?”
这时候,段嘉深回了条九秒的语音。
语音被转成文字,一点点跳出来:我还以为谁呢,姓韩那个是吧?看起来是挺稳重话少,下次聊,我进去开会了。
谭诉看完,收回垂下的目光,兴意盎然,“好,我看着你,以免你走神。”
第12章
第二天,孟戚漾起床后把修改好的稿子发给了出版社的编辑。
-编辑:收到。
-编辑:老师真的改好了!速度好快。
-编辑:辛苦啦。
昨晚后来,谭诉就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看着她。
孟戚漾稍微停下来一会儿,没了敲键盘的声音,他就会在语音那头问她怎么了。
被他盯着,她倒是一口气改完了。
和编辑聊完,她顺手点开电脑端的朋友圈。
凌晨的时候,尤欢发了条游戏战绩。孟戚漾给她点赞后继续往下翻,看到韩远昨晚又发了条朋友圈,是两张海边的照片。
孟戚漾看了看韩远发的照片,觉得有点眼熟,拿起手机翻到小号上谭诉昨晚发的照片。
一样的地方,一样的构图和颜色,只是角度稍微有点不一样,分明是同一组照片,同一个人拍的。
所以谭诉给她发的那张白天的海边照片是韩远拍的。
孟戚漾拿起手机,打开小号的朋友圈。
昨晚她发的那条朋友圈0点赞0评论。
她又发了一条:这周的工作提前搞完,周末可以休息啦。
电脑上的大号来了新的消息。
-尤欢:宝贝,你周六晚上有没有空啊。
-孟戚漾:有的。
-尤欢:陪我去看场表演赛呗。
-孟戚漾:什么表演赛?
尤欢发了张海报过来,上面是几个电竞选手,其中一个被她圈了出来。
-孟戚漾:新情况?
-尤欢:算是吧,还要再看看。
-尤欢:昨晚他开小号陪我打了一晚。
-孟戚漾:怪不得你朋友圈发了战绩。
-尤欢:他请我去看他们战队的表演赛。
-尤欢:弟弟的邀请怎么好拒绝呢。但我说了,和朋友一起去看。
-孟戚漾:好。
-尤欢:那到时候我来接你,我开车。
**
早年间,北城有许多戏园茶馆,大部分都是传承下来的,有超过百年的历史。
随着听戏看戏的人变少,这些戏园茶馆有的彻底关了,有的变成了电影院、剧院,现存下来的都十分有名。
望松园就是其中之一。
它每周排的戏目不算多,隔三岔五还被包场。它旁边还有座院子,挂着的匾额上写着“溪楼”,常年关着门,不对外开放。
周六这天,望松园连带着隔壁溪楼都被包了下来。
下午时分,戏台上正演着《古城会》。
二楼的包间里,温司云在用手机看图纸。
包间靠近戏台那侧是半敞开的,只要抬眼就能看到台上。四周的梁枋、壁柱上的青绿彩绘鲜艳亮眼,有的地方做了洒银工艺,更是光华贵气。
温司云始终低着头,清冷专注,仿佛这些都与他无关。
直到包间的门被打开,才他抬头看了一眼,“怎么才来。”
一身黑色大衣的谭诉走过来坐下。那灿烂的青绿彩绘因为他身上那股不动声色的压迫感好像暗下来了几分,也不热闹喧嚣了。
迎他上来的是望松园现在的老板,姓孟,是个长相儒雅、八面玲珑的中年男人。
孟老板叫人送上茶水,说了句“谭总慢坐”,就很有眼色地带上门离开了。
今天是温司云的父亲、也就是谭诉的舅舅过生日,因为喜欢听戏,就办在了望松园和溪楼。
谭诉慢条斯理地摘下黑色皮手套,往桌上一搁,问:“怎么躲在这里?”
温司云:“清静。”
明明离台子这么近,台上还唱着戏。
谭诉也没反驳。
“刚才你爸还问我你在哪里。你到了没去见他?”
温司云:“知道我到了就行。我都知道他见到我要说什么,等吃饭的时候再见他。人多他能少说点。”
温司云也就比谭诉小一岁,今年二十八,正好是被家里催着成家的年纪,今年开始催得尤其厉害。
他不想听这些,平时都不怎么回去。
温司云放下手机,端起茶喝了一口,想问问谭诉,到底没多这个嘴。
反正他们一样,都不太想来。
今天来的人不少,溪楼那边一拨,这里听戏的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