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记,凡事以大局为重,万不能因为个人的原因,就将大家的安危抛掷脑后,你们这一队几十条性命,可都在你的手里面握着。”
君澜:“……”
什么叫及几十条性命都在她手里面握着?
万一他们这一队人出现了什么意外,是不是所有责任全都要赖她头上去?
这位秋姓宗主还真是勤快啊,扛着大铁锹处处给她挖坑。
一开始君澜还对秋如玄维持着表面上的功夫。
这会儿她却是连假装都懒得假装了,才要不客气地刚回去,站在她旁边的少年忽然抢先开口惊叫道:“秋宗主小心!”
话音响起来的瞬间,秋如玄发出一声惨呼,随后捂住口鼻。
片刻后移开手掌,满嘴满手的猩红不说,脸颊上面还有一道长条形红血印。
那是刀背拍打在脸颊上面留下的痕迹。
秋如玄双目圆瞪,他顾不得怒斥少年竟敢挥刀拍打他的脸,睁着一双大眼,惊恐地瞪着地上的东西。
又是一条惨白的手臂!
因为这次是用刀背拍的,那手臂落地后没有化为黑雾消散掉,而是像条大白蛇一样在地上扭啊扭。
昂起的手掌像个扁平的蛇头!
少年急忙又挥起一刀拍下去,将那手掌拍的稀碎,化为黑雾散去,他这才扭头对君澜道:“君姑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你看,这么大一条手臂偷袭秋宗主,你竟然都没有发现。”
“幸亏我眼疾手快,否则的话,这条手臂要是偷袭成功,伤到秋宗主,你可就要担大责了!”
君澜秒懂他的意思,于是配合地朝他拱手:“你说的对,确实是我大意了,没能妥帖地护住秋宗主的安危,多谢你。”
少年人摆手:“没事没事,下次注意些就行了,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可都在你手里面握着呢。”
两人一唱一和,本来秋如玄还只是半边脸颊被刀背拍得红肿,结果让二人这么一唱一和的,他另外半边脸颊也变得滚烫赤红。
羞臊的。
他堂堂一宗之主,还要靠一个小辈保护,传出去像什么话?
原先想着要给姓i君的小贱人挖一个大坑,结果人家还没有摔进去,他先把自己给埋了!
秋如玄宛如被人当众扇了一通耳光,盯着半边被刀背拍得红肿的脸颊,恨得嘴里面直冒血腥味。
太憋屈了。
以至于他又咬碎了几颗牙齿,还不能吐出来,只能和血吞下去。
君澜还嫌他不够憋屈,过来往他心口上面补刀。
“对不住了秋宗主,方才一时大意,没能护住是您的安危,以至于让您险些遭了鬼手的偷袭……好在有惊无险。”
“不过接下来,弟子要去别处查看,分身乏术,就不能再护着您了,还望您自己小心些,莫要再遭了邪魔邪祟的道才好。”
说完这番话,君澜也不管秋如玄如何气得吐血三升,径直和白雪见等人离去。
扔下柳如玄一人气得眼中喷火。
那火焰汹涌,恨不能将君澜烧为灰烬。
……可惜那火焰是他臆想出来的,没有实质,伤害不到任何。
不过很快,秋如玄的嘴角就泛起一抹阴森的冷笑,他探手入怀,摸出一张幻颜符给自己用上。
下一刻,他的容貌就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一个细眼长眉的少年人模样。
紧接着,他从怀里面摸出一个罗盘,辨别了一下方位后,径直往一处走去,走了约莫一炷香功夫后,他停在了一处屋舍前。
这是一条小巷子,他面前的是两扇斑驳的木门。
秋如玄盯着那木门瞧了半晌,随即抬手,一掌击打在自己的胸口处。
一口血从他嘴里面喷出,他发出一声闷哼,一头往前栽倒去。
身子倒下去的趋势将木门撞开,秋如玄也一头栽倒进去,上半身在门内,下半身在门外。
他像是受到巨大惊吓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将木门关上,又把屋里面的桌椅板凳移过去将门堵住。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像被卸去力道一般,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屋内一片死寂,只听得见秋如玄粗重的喘息声。
又过了一会儿,喘息声中多了一道“笃笃”的声响。
那是拐杖敲打地面的声音。
秋如玄听着这声音,嘴角不易察觉地往上勾了勾,然后下一瞬,他猛地坐起,手中长剑往前送出去,警惕地环顾四周。
“谁?是人是鬼?出来!”
没有应答。
拐杖敲打地面的“笃笃”声也消失了。
秋如玄并不气馁,依旧十分句戒备地环视四周,并且喘息声也又粗重了几分,将一个受伤后草木皆兵之人的形象演绎的十分完美逼真。
果不其然,又等了片刻,拐杖敲打地面的“笃笃”声重新响起。
很快,一个身影从帘幕后的黑暗中缓缓走出。
第163章 大结局【上】
秋如玄瞪着眼睛望过去。
屋内的光线虽然昏暗,但是比起外面大雾弥漫的情形还是要好太多,至少眼睛能够清晰视物。
从帘幕后面走出来的是个女子,一身朴素的蓝布衣裙,全身上下无一样饰物,只有满头银丝上面的一根木簪。
女子已上了年纪,不再年轻,眼角有细密的皱纹,但是她脸型的弧度优美,五官也很精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可以看得出,女子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即便是现在,哪怕女子满头白发,眼角细纹横生,身上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韵味,依旧令人痴迷。
君澜要是在这里,看见这样一张脸,肯定会以为看见了自己老去时的样子。
因为这张脸和她生得一模一样,两人之间就连体型都相差无异。
两人之间唯一的区别是,一个是豆蔻年华,一个是垂暮老矣,一个青丝如瀑,一个银丝赛雪。
可惜君澜不在这里,看不见。
不过另一处,有人却盯着君澜的脸,惊讶道:“大娘,您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啊?”
这是一户人家。
城内几乎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君澜等人敲了好几户人家的大门,这才敲开一扇门。
主人家的小女儿仰头瞅着她,小脸上面全是惊讶之色。
她母亲呵斥她不要乱说话,不过自己却也好奇地盯着君澜打量,脸上的神情和她女儿如出一辙,也是狐疑和惊讶。
小女孩的父亲却是个冷静的人,一眼就看出面前的小姑娘,和他认识的人,并非同一人。
应该是两个相貌生得比较相像的人。
不过,两个人能相像到这种程度,也是少见得很。
屋主人心中感慨,要不是他知道自己认识的那人还未婚配,他都要以为面前的小姑娘和对方是母女。
君澜将一家三口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心中一动,脑中忽然窜出一个猜测来。
瞧这一家三口的反应,显然是将她误认成另外一个人了。
那他们认识的那个人,说不定就是原主的母亲。
母女共用一张脸的例子不是没有。
想到这,君澜忙问屋主人:“大叔,这城里是有什么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吗?”
屋主大叔面露迟疑之色。
君澜:“不瞒大叔,我的母亲,就住在这城内。”
闻言,屋主大叔这才开口道:“城里面确实有人和姑娘生得极为相像,不过她并未婚配,应该不是姑娘要找的人。”
原主的母亲是未婚先孕,算起来,可不就是并未婚配嘛。
君澜又追问道:“那,大叔,您可以告诉对方住在哪里吗?我想亲自过去看看。”
屋主大叔还没来得及开口,他那小女儿先快言快语地说道:“君大娘不见外人的哦。”
姓君?
君澜蹙眉,不过转瞬一想,她又恍然了,住在这城内的,基本上都是有罪之人,想来原主的母亲是不想给家族蒙羞,这人随便用了一个姓氏。
至于为何用“君”这个姓氏……
收养原主的那户人家就姓君,原主母亲应该是随了女儿的姓氏。
想到这,君澜先向那小姑娘道了声谢,又从储物袋里面掏出几块点心给小姑娘做谢礼。
小姑娘从出生后,就没有离开过此地半步,自然也从未吃过如此好吃的点心,她欢喜的手舞足蹈,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见小闺女这样开心,屋主大叔对君澜的态度也又好了几分。
“姑娘,你们当真是宗门联盟那边派过来救我们的人?”
不是他多疑,实在是因为此地已经荒废百年之久,他们又是些被放逐的有罪之人,宗门联盟那边,怎么可能再管他们死活?
还派人过来救他们,不太可能。
所以,方才君澜说他们是宗门联盟那边派过来的人时,屋主大叔并不相信,连门都不愿意开,是少年拔出刀,又怂恿食铁兽吼了几嗓子,屋主大叔这才不情不愿地将门打开,让一行人进屋来。
此时他对君澜态度有所缓和,完全是看在君澜拿出来的那几块点心上面。
君澜大概也能猜到这些,她索性将自己储物袋里面的点心和干粮都拿出来,又把大家身上所带的干粮也搜刮了一半出来。
最后,屋里那张瘸了一条腿儿的饭桌上,摆满了各种好吃好喝的,小山一样堆得老高。
屋主大叔的小闺女头一次看见这么多好吃好喝的,兴奋的像是过大年,兴奋得嗷嗷叫,搓着小手为难要先吃哪一个好。
就连小姑娘的母亲,脸上也是难掩兴奋之色,她对君澜道:“姑娘,我家孩子没有乱说,君家妹子确实不喜欢见外人,尤其是你们这些宗门和世家之人。”
“你要是实在想去见她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指路,但是你去那里后,她要是不肯见你,那我就没有辙了。”
君澜忙说没关系,等小姑娘的母亲给她指了路,她又郑重地道谢。
一直沉默着没怎么说话的屋主大叔此时开口了。
“你们既然是来救我们的,那我就将城内的情形给你们说一下吧,这样你们也好有个方向,出去后,你们也不至于两眼抓瞎,没有头绪地乱撞。”
君澜闻言,心中大喜,她敲门的目的,就是想向城内的人了解一下城内的情形,屋主大叔就算不主动说,她也是要开口问的,如今屋主大叔主动开口,她自是感激不尽。
于是她当即就朝对方深深一揖致谢。
白雪见等人也都纷纷躬身致谢,倒是把屋主大叔弄得不好意思了,说道:“你们是来救我们的,真要是说谢,也该是我们谢你们才对。”
这里本就是邪祟聚集之地,城内有邪祟再正常不过了。
他们被流放到这里之前,宗门那边的人也跟他们说过,他们可以戴罪立功,而戴罪立功的方式,就是清理这里的邪祟。
然而这里的邪祟跟外面的邪祟不太一样,它们很少出来,伤人的事情更是少之又少,以至于他们想戴罪立功都没有机会。
邪祟和人同住一城,大家各自生活在各自的领域内,谁也不冒犯谁。
就这么说吧,这个城内,除了那些终年难散的雾气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不好。
可就在两个多月前,忽然冒出一只自称是鬼王的邪祟,带着一群妖魔邪祟,在城内到处伤人。
这也是城内家家户户都大门紧闭的原因。
屋主大叔道:“我们也合力围剿过那只鬼王,然而对方实力强大,我等根本不是他对手,别说围剿了,连身都近不得。”
“为了围剿那只鬼王,我们这边已经死了上百号人了。”
“没办法之下,我们就只能躲进屋里面,只有等浓雾散去,我们才敢开门出去。”
君澜:“浓雾一般都是什么时候会散?”
屋主大叔:“这个不好说,有时候是午时,有时候要等到快吃晚饭了,浓雾才会消散一会儿,等天一黑,那浓雾立马便又升起来了,有时候则是好几天不散。”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只大鬼王惧怕日光,只能躲在浓雾之下。”
屋主大叔这话,看似在提醒君澜等人大鬼王出没的时间,其实也是在告诉君澜他们关于鬼王的软肋。
知道敌人的软肋,就等于知道敌人的命门在哪里,这个消息至关重要。
君澜再次朝屋主大叔郑重致谢一番,这才辞别屋主大叔一家三口,再次走入浓雾中。
他们方才进城的时候,君澜有特意看了眼头顶的日头,城外虽然也有雾,但是比起城内,相对来说还是要稀薄很多,至少还能隐约看清楚日头所在的方位。
彼时正是日头正中的午饭时间点。
他们进城后所花费的时间,估摸着也就半株香的功夫,也就是说,现在还属于正午十分。
然而外面的浓雾并没有散去。
而且,越往内城走,雾气就越浓郁。
以君澜的目力,一开始她还能勉强看清十步之内的情形,又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后,便说十步了,就算面对面,也只能勉强看清对方的轮廓。
这样的情形下,若是有什么东西突然插入他们其中,他们怕是也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
好在他们进城之前都服用过风神丹,这些有毒雾气除了带给他们视觉上面的干扰外,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这时,有人提议道:“这雾实在太大了,面对面都难以看清楚彼此的眉眼,要不我们还是牵着手走吧,免得被什么东西钻了空子。”
那人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君澜的手背上面就被一层温暖覆盖住。
少年径直起牵起她的手,大手掌将她的小手掌包裹其中。
那动作熟悉又自然,仿佛他以前就经常这样牵她似的,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陌生和拘谨。
君澜:“……”
她将两人相握的手举起来,看了看,莫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还没等她想明白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少年人就率先开口,一本正经地对她说道:
“我觉得那位兄台说得非常对,这里是邪祟聚集之地,城内的妖魔鬼怪比人还要多,又都是些神出鬼没的东西,眼下浓雾这般大,万一那些东西突然窜出来,或者是假冒我们其中的谁,那可就麻烦大了,我们手牵手,确实稳妥一些。”
君澜:“……”
――我当然知道如此视物不清晰的情况下,确实容易被个别东西钻空子,但是少年你这样牵我的手,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男男女女授受不亲啊这位公子!
结果还没等君澜开口,少年人就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又说道:
“非常时行非常事,君姑娘,这个时候我们就不要计较那些凡俗礼教了吧。”
君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