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白家还有一个能对灵根进行选择性存留的表小姐!
能做单一的天灵根,谁又愿意做杂灵根呢?
在场这么多人,几乎大多数人都存了以后要寻机会求君澜帮自己拔除多余灵根的心思。
眼看那些平时围着自己转的人,这会儿全都倒向了白家那边,巫碧莲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这些没骨头的墙头草,就该全都扔进绥兰秘境中喂妖兽!
然而很快,巫碧莲就顾不上生气了,就听头顶上空突然响起一道钟声。
那钟声空灵且悠远,余音袅袅,久久不散,宛如仙音一般,让人心神陡然清明起来。
紧接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此次大选,玉虏城白家第一!”
第42章 家风如此不堪
那声音雄浑厚重,极具穿透力,传入耳中的那一瞬,君澜心头一跳,这声音,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她下意识抬头,循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自然什么也没看见。
她遥望虚空,因为是迎着日光望去的缘故,她眼眸微微眯起,黑睫像两把打开的小羽扇,随意地铺在她白皙的面颊上面,看起来有种不动声色的秀美。
君澜维持住这个姿势,朝着虚空遥望几息后,她眨巴了下眼睛,然后摇摇头,唇边露出一抹自嘲的讥讽。
她真能异想天开,竟然会将刚才那个声音,和她在山洞里面遇到的那个神秘男子联想到一块去……这怎么可能嘛。
修真界的构造方式,其实跟民间统治阶层的构造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区别在于,民间的最高统治者是皇帝,而修真界的最高统治者是仙督。
宗门联盟大选,类似于民间的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的第一名称之为状元,由皇帝玉笔钦点。
宗门联盟大选的第一名,自然也要由修真界的最高统治者仙督亲宣。
神秘男子给她的那枚玉简上说,仙督的传位方式跟民间的皇位传承不同,没有子继父位这个说法,一切都要靠自身的实力说话。
玉简上还说,现任仙督的修为深不可测,迄今为止,尚无对手。
这样一个打遍修真界无敌手的强者,少说也该有几十上百年的修为了,应该是那种穿着一身飘逸白袍,鹤发白须的老者形象。
而她在山洞里面的那个神秘男子,端其模样,顶多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刚才的脑洞开得是有多大啊,竟然会将这样两个祖孙辈的人联系到一块去。
君澜抬手,啪啪拍了两下额头让自己清醒过来,转身对白雪见道:“表姐,我们先回去找外祖父吧。”
秘境试炼是大选考核的最后一步。
通过考核的弟子,可以有一天的时间休息疗伤,第三天再来广场这里择宗门拜师,拜完师,才算是正式入了宗门。
此次大选结果,很快就能传到外面那些等候结果的各大世家家主耳中。
巫家在玉虏城一家独大了十五年。
十五年积威下培养出来的势力,不是说散就能散的,这种情况下,巫家想要踩踩白家这只病了十五年的猫,并不费力。
君澜担心巫家的那位家主知道结果后狗急跳墙,会为难白老爷子他们,所以想赶紧回去。
白老爷子体内的邪毒虽然拔掉了,但被邪毒啃噬了十几年的身体,就像挂在藤蔓上忘记摘下来的老丝瓜瓤子,剥开外面风吹雨打下练就的坚硬外壳,里面早已是千疮百孔,脆弱的很风,不能再被磋磨了。
抛开对方是原主的外祖父这一层关系,单是老爷子的风骨和坚韧不屈,就足已令君澜敬服万分了。
因此,君澜发自内心的不想看到老爷子出事。
白雪见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作为白家众人的代表,从宗门弟子那里领到灵矿开采权的玉牌后,便径直带着君澜等一众族人离开,直奔十里外的扶风楼。
宗门联盟大殿内,宣布完此次大选结果后,时越的视线没有立即从光幕上移开。
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光幕上那个仰头遥望虚空,小脸上一会儿写满狐疑,一会儿又摇头自嘲,一会儿又自己拍拍自己脑门的少女。
就这一两息的功夫,小丫头脸上的情绪就变了几个轮回。
果然是朝气蓬勃的年龄啊,情绪就是丰富,不像他……不对,他也很年轻的好不好。
只是他在这个位置上坐着,每天面对的都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老太太,他想蓬勃都没什么机会。
时越叹气,陡然生出一种自己的人生好无趣的寂寥感。
主持完大选事宜的柳若水刚好进来,抬眼就看见他一副“本座好无聊”的样子。
如高岭之花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开口,提出了一个非常接人间地气的建议。
“我听说扶风楼的酒菜做得非常有特色,仙督接下来若无其他安排,我们不若去尝一尝?”
其实修为高深如他们,早已过了用靠五谷杂粮果腹的阶段。
吃什么五谷杂粮啊,那东西容易在体内囤积杂质,身体内一旦有了杂质,修炼的速度就极易受到影响。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既然想在修炼一道上有所成就,就要狠心管住自己的嘴。
柳若水对口腹之欲这一块更是控制得极好,虽不至于喝风饮露,但日常饮食也都是用辟谷丹代替。
今天她之所以说想去试试扶风楼的酒菜,那是因为时越喜欢。
他们的仙督,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口腹。
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
柳若水心中对自己说,然后挺腰握拳,斗志昂扬,一副为爱慷慨赴死的凛然样。
在看见时越高高扬起的嘴角后,她更是仿佛受到鼓舞般,再接再厉道:“除了扶风楼外,玉虏城内还有一家酒楼的酒菜做得也非常不错,听说厨子都是从川渝那一带高价挖过来的,做的都是正宗的川渝菜。”
这些都是她在来玉虏城之前,特意收集的资料。
原因无他,只因时越喜欢吃,而她喜欢时越,为了这份喜欢,她甘愿让双足沾染云泥。
时越果然起了兴趣,他一扫方才的百无聊赖,长身直立而起,朝柳若水颔首道:“好,我们去尝尝。”抬脚往外走。
柳若水跟上去问:“那,我们是去扶风楼,还是去那专做家川渝菜的……”
“去扶风楼。”都不等柳若水把另一家酒楼的名字报出来,时越便给出了自己的决定。
态度非常明确,不容置疑,且干脆利落,中间没有半点的犹豫。
这让柳若水稍稍诧异了下,因为时越的母亲是川渝女子,时越的口味随了其母,口味也偏重,喜食辛辣,她还以为时越的第一选择会是那家专做川渝菜的酒楼,结果没想到时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扶风楼。
……其实扶风楼也不差,听说各大世家的家主今天都聚集在那里等候大选的结果,他们刚好去看看大选结果出来后,各大世家的百态反应。
不过去那里,他们要把容貌做下遮掩。
柳若水心中思量着,手下动作不停,麻利地摸出一张符篆给自己用上。
那是幻颜符,用上后,本人的真实皮相并不会发生什么改变,但是旁人看见的却会是另外一张脸。
柳若水给自己做好改妆,又拿出一张幻颜符,递给时越:“给……”
没给出去,时越径直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一向都是戴着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不需要用什么幻颜符,他的真实面貌,就是他最好的伪装。
扶风楼。
大选结果没出来之前,大大小小的家主会都会聚集在这里等候大选结果。
身为玉虏城的老字号酒楼,扶风楼平时都是一座难求,今天赶上三年一届的宗门联盟大选,酒楼内更是座无虚席,连酒楼外面的空地上都扯起帐篷,都临时摆上了桌椅板凳招待客人。
当然,帐篷下面招待的都是些从各处奔赴过来,送族中子弟过来参选的小世家,或是各个散修的家人,像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世家,比如像巫家这样的,都坐在酒楼内。
时间倒退到十五年前,像这种盛况下,扶风楼内最好的位置一定是留给白家的。
然而今非昔比,白家早已不复十五年前的鼎盛,别说扶风楼内最好的位置,白家连酒楼内最角落位置的费用都付不起。
最角落位置的费用,其实也没贵到特别离谱的地步,也就是平常费用的五倍而已,因为进去落座后,一坐就是一整天。
但是架不住扶风楼的消费低价高啊,哪怕进去后只点一壶茶,几个时蔬小菜,一顿饭花销出去,也够白家上下百十口人吃喝大半个月的了。
白老爷子觉得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于是就领着儿子白启山,以及白家其他几位族老,就坐在外面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面等候消息。
一开始自然少不了要遭受一些冷嘲热讽,比如那些以巫家马首是瞻的世家们,为了讨好巫家的家主,话里话外都在嘲讽 白家众人。
还有人明知缘故,却故作不知,上前来询问白老爷子为何屈尊坐在外面,是不是付不起银钱,然后假惺惺地掏出钱袋说自己愿意帮忙代付。
更有甚者,直接把十五年前白大姑娘白清秋的事情翻出来, 指责白家好歹也算百年大世家,没想到家风如此不堪,养出了白清秋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妖女之类的话,如今还有脸让族中子弟来参加宗门大选,就是参加了也不可能被选上之类的话。
……诸如此类的为难,就像劣质花炮,时不时的冒出火星来炸一下,扰得人不胜其烦。
君澜过来时,刚好有火星冒出,而且还是大火星:巫家的家主巫仑,眼见那么多人轮番上阵羞辱白老爷子,结果都没能让白老爷子失态半分。
老爷子就跟个太上老君似的,坐在简陋的帐篷下,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等候大选结果,完全无视一切疾风骤雨。
就好像旁人羞辱的不是他一样。
那股子大家族养出来的坦然自若和临危不乱,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巫仑的喉咙眼里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刺得他难受,终于坐不住了。
不过就是一个落魄的老世家,穷得连饭都快没得吃了,还在这里装什么清高矜贵?
那老家伙该不会还指望借着这次大选翻身吧?
哼,做梦去吧,有他女儿在,白家那几个参选的子弟,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秘境!
巫仑冷哼一声,走出酒楼,待走到白老爷子的跟前,他又是另一幅面孔,满脸堆笑,朝白老爷子抱拳。
“白老家主,您也在等大选结果啊?听闻白老家主对族中子弟教导甚严,且寄予厚望,族中众人就算饿得前心贴后背,也要把有限的银钱节省下来,好为小辈们换取修炼资源。”
“如今您老更是拖着病弱之躯,亲自在此等候结果,想必是对族中子弟信心十足,巫某在此,先恭贺白老家主啦。”
第43章 奸佞小人和邪祟猪狗不得入门
恭贺是不可能真心恭贺的,送上一句“您老请节哀”才是巫仑此时的真心话。
但巫仑是谁?
倒退到十五年前,巫家不过是诸多世家中的一个小世家而已,就跟眼下那些只配坐在帐篷下的小世家一样,多他一个巫家不显眼,少他巫家到场一个也无关紧要。
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小世家,却能在白家遭逢巨变,各大世家连夜套马群雄逐鹿时脱颖而出,成为最后的胜利者,靠的是什么?
靠得就是巫仑的七窍玲珑心和巧舌如簧嘴,以及杀人不见血的阴毒。
他刚才那番话,看似挑不出什么毛病,可细品之下却字字如刀,刀刀都往白老爷子的心口上面戳,话里话外都在讥讽白老爷子痴心妄想,妄图借着大选翻身的野心。
白老爷子哪会听不出他话里面的讥诮。
但人家讥诮的也是事实啊,因为他的确有想借着这次大选让白家翻身的心思,否则族中那么多优秀子弟,他也不会只挑选了七名子弟去参加大选。
他大可以像别人那样,将族中所有适龄的的子弟全都送去参加大选。
反正也没有人数上面的限制,而且,不是他自夸,他族中的那些子弟,个个勤奋好学,心性坚韧,就算最后被测出来灵根上稍有谦虚,就凭他们身上的那股子勤奋好学,还有坚韧的心性,也不愁进不了宗门。
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挑选了七名子弟送到联盟大选那边,其中还有一个是他刚认回来的外孙女。
这些都是族中最优秀的子弟。
他兵行险招,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世人:看见了吗,我白家的子弟,个个都能以一抵十。
以多胜少不算什么,以少胜多才能一鸣惊人。
他白家蛰伏了十五年之久,也该复出了。
所以,巫仑讥讽他野心不死,倒也算不上是诬陷他,因为他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来的。
敢做就要敢当,这是白家的教训之一,面对巫仑的冷嘲暗讽,白老爷子完全没感觉。
他放下酒杯,也朝巫仑抱拳拱了拱手,笑道:“老夫多谢巫家主吉言。”
白启山以及白家那几位族老,也都纷纷朝巫仑拱手致谢,感谢他的吉言相赠。
弄得他好像是专门跑过来给白家送祝福似的。
可谁不知道他们巫家和白家的关系?两家表面上看着相安无事,私底下不知道汹涌成什么样子了,他怎么可能会给白家送祝福!
送诅咒还差不多!
白廷威这老匹夫,分明是在借他的手打他的脸!
巫仑一击重拳打出去,没把白老爷子打趴下,自己反被震出了内伤,说不出的憋屈。
顺风顺水了十五年的巫家家主,头一次吃这么大的闷亏,气得额头上青筋直跳,眼底的阴毒险些喷涌而出,极力隐忍下,这才没有当场爆发。
他配合着白老爷子“呵呵”干笑两声,然后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跟他一块儿出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叫齐鸣,原只是一名小世家的子弟,这些年他因为站对了队伍,攀上了巫仑这座大靠山,在巫仑的力捧下,齐鸣从一名默默无闻的世家子弟,逐渐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而且背靠大树好乘凉,有巫仑这样一座大山在背后撑腰,家族在齐鸣的带领下,也从一个不起眼的小世家,逐渐往大世家靠拢。
就像眼下,时间倒退到十来年前,齐鸣也是帐篷下的一员,但是现在他却可以坐到酒楼内,能在酒楼内有一席之座,这就是身份上升的最好证明。
得了这样大的好处,齐鸣自然以马首是瞻。
毫不夸张地说,他就是巫仑养的一条狗。
如今主人被欺负了,不高兴了,他这条狗自然就得亮出犬牙发挥作用。
他先恭敬地朝巫仑拱手道:“如此各家争战之际,巫家主还能向对手送上诚挚的祝福,可谓是和善大度,宅心仁厚,实乃我辈学习的楷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