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倒是楚楚可怜的,能送出来和亲的公主,岂会是个软弱人物?”
侯爷夫人杨昭氏向来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说什么,再听到侯爷手底下的副将夫人这般说后,会心一笑,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而凤仪宫。
苏浅被织云三催四催的,好不容易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脸上泛着浓浓的困意,都睁不开眼睛。
“娘娘不能再睡了,梅苑那边官眷夫人都快到齐了,你得赶快收拾,迟了可不好。”织云忙招呼着小宫女上前伺候娘娘洗漱。
苏浅懵了一下,揉着惺忪的睡眼,“不是定的晌午时辰么,怎么来得这么早?”
“奴婢听小德子说了,宫里规矩就是这样,只有早到的,哪有敢卡着时辰来的。”织云将娘娘按在铜镜前,手上动作飞起,为娘娘梳妆打扮。
“梅苑那边传话过来,云纤公主也来了。”
哦?
苏浅提起了一丝兴致,自从在秋猎那次惹怒龙颜,她被凌王拘了一段时间,难道是大昭规矩学明白了,她能得以出来走动。
**作者寄语:**
第76章 宴会各显神通
=================================
皇后仪仗已到梅苑。
小德子早早出来相迎,脸上满是担忧,见到皇后娘娘后,赶紧回禀道:“娘娘,慈安宫的嬷嬷来报,太后旧疾未愈,加之天气严寒,便不来出席。”
苏浅早就料到了,她头次主持宴席,太后定不会给她什么脸面的。
“还有各宫小主,也都没有到。”小德子在心里默默叹气,这算怎么回事。
织云紧皱眉头,愤愤不平的开口,“这怎么能行,简直是欺人太甚!娘娘您降一道懿旨,看她们还敢不来。”
娘娘素日里就是好脾气惯了,才让这些嫔妃们如此狂妄。
“没有她们本宫就办不了宴么?”
苏浅反应很平和淡然,若真一道懿旨传下去,那才叫丢人呢,现在是嫔妃们无视宫规礼制,若旁人说起来,也只会道她们不成体统。
织云小脸皱巴巴成一团,认错道:“奴婢知错了。”
“没事。”
苏浅宽心一笑,随后莲步款款进入暖阁。
命妇们起身相拜,“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苏浅身着月白宫装,衬得肌肤胜雪,明眸赖盼间清水潋滟,明艳动人,盛世容颜和雍容华贵的气度,更灼灼风华。
“平身。”
“谢皇后娘娘。”
苏浅落座后,看向众命妇,眉眼间皆是和善之色,“瑞雪兆丰年,冬日初雪已至,本宫设宴邀诸位一同雪中赏梅共看美景,大家不必拘束。”
命妇们齐齐低头应声,“是。”
说完,苏浅眸光落在司云纤身上,温和一笑,“多日不见云纤公主,可习惯大昭风土人情和规矩了?”
“回禀皇后娘娘,云纤将为大昭妇,自当将大昭当作第二个故乡。”司云纤虽是语气恭敬,脸上却笑意不见。
苏浅不多计较,只道:“今日你也无须拘礼着,日后同在京中也多会走动,正好先与大家熟络一番。”
皇后言罢,小德子会意,为云纤公主引荐介绍。
“这位是丞相夫人,身后是三位少夫人与两位小姐。”
而丞相夫人眼神冰冷,抿着唇瓣一言不发,身后相府女眷亦是如此。
司云纤颤了颤眼睫,笑着颔首,“云纤常听凌王提及舅母气度乃大家风范,果真传闻不如亲见,云纤莫名觉得与舅母相熟呢。”
丞相夫人闻言略微感到错愕,她再不喜这个异邦公主,可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做的,勉强开口说了句,“公主貌美,亦如传闻中如此。”
这是暗讽司云纤除了空有一副美貌之外,并无长处。
司云纤神色一僵,没有想到丞相夫人会这般冷言冷语的态度,在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给她面子。
好在有小德子解围,很快介绍下一位。
这位夫人年纪似是同云纤公主差不多,很礼貌地朝她笑笑,司云纤颔首致意。
等一圈轮完后,司云纤记性很好,将每个夫人小姐的脸,与她们母家或夫家官职一一对应上,记在脑海里。
若要在一个地方迅速站稳脚跟,就先想方设法的融入圈子里,她知道,这里的有些人或多或少都是瞧不起她的。
无妨,来日方长。
茶水与酒推杯换盏之际,气氛渐渐活络热闹起来。
苏浅目光无疑也被中央伏案的女子吸引过去,趁着空闲间隙,她问身旁小德子,“那女子是怎么回事?”
瞧着那女子除了她来时,停笔放下狼毫行礼过,之后从头到尾都在安安静静地描描画画什么。
小德子是见惯不怪了,隐晦道:“应是哪位大臣之女,想得娘娘青眼吧。”
苏浅点点头,唔了一声。
说话间,女子放下手中狼毫,似是已作画完毕,宫女上前取走画,呈给皇后娘娘。
苏浅看着画中雪落红梅图,梅木刚劲曲折,梅花似宝石般绚烂,甚是应景,惟妙惟肖。
苏浅看着这幅画很满意,便问,“你是哪家女眷?画工精湛,倒是难得。”
听到皇后娘娘的夸奖,那女子脸上盈满欣喜,连忙跪下回娘娘的话,因着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臣女是御史大夫三女,孟华。”
只说三女,不沾个嫡字,那便是庶出。
命妇们纷纷侧目,怪不得瞧着眼生,这赏梅宴中本是轮不到一个庶出来的,而既来了不说,还进献才艺,颇有几分更深的意味。
苏浅也觉得很耳熟,想了一会才想起来,后宫的那个恶毒白莲花也姓孟。
“孟嫔是你姐姐?”
孟华低声回话,“是。”
“御史夫人。”
苏浅突然点名,御史夫人从席中站起身,走到暖阁中央,惴惴不安的跪下。
“你家两女姿容舒丽,又有好才情,想来是夫人教导有方了。”
皇后娘娘的话中意有所指,命妇们能听出来,心里都在想御史夫人是脑子不好使,还是胆子这么大。
想让自家女儿出风头,进而一步得机会入宫,也不能挑着皇后娘娘的宴这么做,就为赌一把皇上会不会来?未免有些太贪心了,一个女儿在后宫还不嫌够,上赶着往里再塞一个。
“皇后娘娘盛赞,臣妇实不敢当。”
御史夫人语气很弱,有些惶恐。
“孟华画梅画极好,一看便是有功底的,近来本宫也想着找人画扇红梅屏风,奈何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画师。”
“今日见你画的梅,本宫很喜欢,你可愿替本宫画梅屏风?”
皇后娘娘淡淡的三言两语中,既不计较御史夫人明晃晃的想往宫里塞人,同时也肯定了孟华的才华,大度之风尽显。
孟华激动地谢恩,“臣女愿意,谢过皇后娘娘。”
苏浅这么说,是因为能看出来孟华并非钻营功利的性子,心思重之人是画不出梅花雪中绽放的傲骨,想来被嫡母所逼,身不由己罢了。
随后也有官眷小姐陆续想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展示才艺,博得娘娘一声夸赞,在官眷中多混个脸熟,以后嫁人也能有更多的选择性。
这世家大族,官宦人家,都互相联姻稳固家族基石。
武将女眷席中,有一英气女子怀抱琵琶缓缓上前到中央,行礼,“臣女中郎将嫡长女顾落,见过皇后娘娘,臣女想以琵琶曲,迎贺赏梅宴。”
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引得全场注目。
“中郎将和其家眷,我记得好似一直驻扎在边关,不曾怎么回京城,武将之女能有如此才情,真是少见。”
“你们不知道,她是边关宁州有名的才女。”
命妇中不乏有人议论起来。
今日,顾落特意精选了两首自己擅长的曲子,她已到及笄年华,当地豪门贵族想娶她的人都快将她家门槛都踏破了。
可顾落不想一辈子都在黄沙荒蛮之地,父亲刚立下战功,得皇上诏回京受恩赏,她终于能有机会在京城命妇们露个脸。
她的才华和美貌就将是跻身京城官宦家族的敲门砖,她一定把握住这次机会。
**作者寄语:**
第77章 顾家女初展风华
===================================
顾落怀抱琵琶,坐于宽阔的正中央。
她曾私下打听过,京城擅琵琶者甚多,世家大族耳濡目染,对琴声都很挑剔,去年就有献琵琶技艺女子,因琴艺不精,得到训诫。
琴棋书画中,第一当树‘琴’字,世家大族最重礼乐,顾落投其所好,有充足的把握,对自己的琵琶技艺是有信心的。
顾落纤手十指连弹,琴翻拨弄声,弹指挥手间雪月风花,千丝岁月一曲成。
苏浅就算不太懂礼乐,但听到曲子后颇具韵致,心中顿感愉悦,便侧耳用心倾听,命妇们也不约而同的收了声,看向弹琵琶的顾落,眼中流露出欣赏。
顾落唇边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弹奏琵琶游刃有余时,还能借着眼角余光瞥向皇后和一些高官命妇们,注意着她们神态变化。
耳畔亦听到有人赞许,“许久没听到如此纯粹干净的琵琶声了。”
“是啊,很是不错呢。”
顾落小巧的下巴扬起优美弧度,比她料想的还要顺利,她这回算是真正露脸了。
一曲毕,苏浅抚掌而笑,“顾落的琵琶技艺精湛,余音绕梁,来人,赏。”
“谢皇后娘娘。”
顾落领赏后,重新退回宴席中,她在席面上不再坐冷板凳,有不少命妇开始主动与她攀谈。
这边,司云纤起身给皇后娘娘敬酒。
瞧着她眼角一闪而过的精光,苏浅总觉得她没安什么好心。
司云纤笑语盈盈,虽是语气恭敬,却是咬着牙根开口,“云纤单独敬皇后娘娘一杯,多谢娘娘促成云纤与凌王的婚事。”
说完,她利索的一饮而尽。
若没有皇后从中掺和,她现在早已入后宫陪王伴驾,余恨至今未消。
苏浅却没有喝,将手中酒杯又放下,发出轻微声响,不咸不淡的说道:“婚缘是上天注定,本宫不过是顺水推舟。”
“皇后娘娘说的是。”
司云纤也冷下了脸,似笑非笑的环顾一圈后,故意问道:“今儿怎么只有皇后娘娘出席,不见其余嫔妃们?”
虽然她的语气很轻,但被几个坐在前面的命妇们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心里瞬间一紧。
她们看出其中端倪,有些清楚内情,有些心照不宣的不当回事罢了,不成想这公主是个莽撞,直性子的。
这也有些不给皇后娘娘的面子了。
苏浅有退让之心,但司云纤咄咄紧逼,是存心在找她麻烦,既如此,她也一改温婉态度,冷声开口,“怎么后宫中的事,本宫需要和你解释么?”
司云纤见皇后发怒,先是愣了愣,随即道:“云纤知错。”
苏浅看着她,眼中泛起凌厉之色,“看来你学了近两个月的规矩,还是没有太大的精进,本宫还是要多嘱咐凌王。”
司云纤咽下心中不甘,只得应声,“是。”
命妇们本就对这个异邦公主没有什么好感,眼下见皇后都心生排斥,凌王又是个闲散王爷,领了个闲职傍身,没什么需要巴结的地方,便更不愿再多搭理她。
剩下的宴席时间司云纤都如坐针毡。
这场宴会,直至申时才陆陆续续散去。
苏浅顶着繁琐的宫装和满头首饰,应付几个时辰下来身心疲累,回到凤仪宫后瘫在贵妃榻上不愿意起来。
对着织云吐槽,“当皇后真累。”
织云看着娘娘这幅样子,啼笑皆非的说道:“天下女子都向往的凤位,也就娘娘不喜欢。”
她拉着娘娘从贵妃榻上起来,服侍把钗环卸去,换上舒适的外衣。
一直到用完晚膳,皇上没有来凤仪宫,苏浅倒是觉得没什么,她这一天累下来,只想能安安静静地睡个觉好好休息。
倒是织云急得不行,时不时跑到宫门口踮着脚张望,一对秀气的眉毛就没有舒展开过,可她千盼万盼,皇上却没有来。
苏浅一向看得很开,甚至劝织云,“皇上不来就不来多大点事,你这么一趟趟的跑仔细吹了冷风着凉。”
“可……”
织云急得跺了跺脚,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她心里想的是,今日赏梅宴各宫小主都没给娘娘面子,皇上应该来陪娘娘,说几句宽慰话。
但瞧着娘娘不当回事的样子,她也只能干操心了。
入夜,万籁俱寂。
苏浅躺在床榻上很快就沉沉睡过去了,织云见娘娘歇息了,便带着小宫女将宫灯熄灭,只留下一两盏昏黄的烛光,然后退出殿外。
而她们都不知道的是,议政殿今晚注定不太平,就连空气中隐隐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翌日,清晨。
苏浅从噩梦中惊醒,想起身却只觉一阵头昏脑涨,几乎想睁开眼都是徒劳,她觉得浑身冷得厉害,直打哆嗦,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娘娘是向来喜欢睡懒觉的,起先织云没当回事,又加上昨日娘娘的确累的厉害,可等日上三竿床帐之后还迟迟没有动静。
织云放心不下,上前道:“娘娘,该醒醒了。”
没有听到回音,织云掀开床帐,看到娘娘眉宇紧皱,绝美的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色,她惊呼出声,“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织云伸手探了探娘娘额头,吓了好大一跳,“啊,怎么这么烫!”
“快,来人,快去传太医!”
迷迷糊糊间,苏浅听到了织云着急忙慌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似听不真切,她头疼地更加厉害,难受的低吟出声。
她向来体质很好的,居然会生病了。
半梦半醒时,苏浅好像感觉到人在她额头上,放了冰凉的帕子降温,还有人给她诊脉,很快,鼻翼间就闻到了弥漫开来,泛着苦涩浓浓中药的味道。
被小匙撬开牙关,温热的药喂到唇边,苏浅下意识地皱起眉头,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眼便看到君雾沉的脸,似是透着紧张。
“醒了?”
磁性低沉的嗓音响起,苏浅竟莫名觉得安心,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想张口说话,却发现嗓音干哑地发不出声。
“浅浅乖,把药喝了,这样身体好得快。”
君雾沉眉峰聚拢,心里不免晦涩,前几日还明艳的娇人儿,现在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苍白的唇瓣干涩蜕皮,那样虚弱无力。
呛人刺鼻的药味,提醒着苏浅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大暴君就在她身边,并不是在做梦,纤长的眼睫颤了颤,任由他一小口一小口,极具耐心的将整碗汤药灌进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