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云看着她那张明媚的笑脸，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片柔情。他抬手赞许地摸了摸玖雾的头发：“我们阿雾就是聪明。”
玖雾扬起下巴，俏皮一笑，“那当然了，不聪明怎么和小白做朋友呢？”
说话间，马车已经行至城中心，在一处雕栏玉砌的精美阁楼前停了下来。
阁楼有四层高，绿底红字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它的名字，“町明阁”。
这町明阁同天音阁一样都是风月场所，却有略有不同。
町明阁更为雅致，以才艺琴曲盛名。去此者多为风流雅士，喝喝茶，听听曲，下下棋，好不潇洒！
虽然町明阁也养着许多陪酒的姑娘，但多半是卖艺不卖身的。
南宫云屏退了马夫，两人迈入阁中，迎面走来一位笑容满面的妇人。此人正是町明阁的管事，许三娘。
她见面前的两位公子俊美不凡，服饰华贵，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三分。
“两位公子，大厅还是雅间呀？是要找相识的姑娘还是奴家给二位引荐几位我们这嗓子好的？”
南宫云微微蹙眉，看着离自己不过一尺距离的许三娘，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淡淡道：“雅间，曲儿就让杜玉儿来吧。”
“杜玉儿？公子，那可是我们这的头牌，”许三娘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她的价钱可不低呢。”
南宫云淡淡侧目，将一定金子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够了么？”
“够了够了。”许三娘连忙应答，伸手拾起桌案上的金子收入囊中，眼睛乐成了一条缝。
“够了还不带路？”南宫云淡漠道。
“是，是，劳烦二位移步三楼雅间。”说着许三娘亲自将南宫云和玖雾引至三楼的一间房中。
一入门，香气宜人，房中宽敞明亮，珠帘翠竹典雅别致，茶几上摆放着一套大大小小的茶具，颇为讲究，旁边还有一碟瓜子和一碟水果。
玖雾一边打量一边跟着南宫云落了座。
“两位公子稍等，杜玉儿马上就到。”许三娘说完笑着退了出去。
玖雾看着茶几上大大小小的茶具，勾起了她的兴致，在阎罗的时候，茶道也有所涉猎的，不过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左耳进右耳出，现在想来，似乎忘了个精光。
就在她胡乱回想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中捏着一颗葡萄出现在她面前，她抿唇轻笑一声，随即将葡萄含入口中。
葡皮破裂，一股猛烈地酸味涌入口腔，玖雾眉头一紧酸得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酸？”南宫云关切地问道。
玖雾一怔，强忍着口中的酸味讪然一笑道：“不酸，可甜了，你尝尝。”
说着也从葡萄上摘下一颗送至南宫云的唇边。
南宫云眼中含着笑意，明知她在扯谎仍毫不迟疑地张口接下。
玖雾见他咽下面上仍毫无反应，狐疑地歪着头，眨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不酸吗？”
南宫云淡笑道：“不酸，跟你的一般甜。”
玖雾心想，难道他的那颗真的甜？只有她自己运气不佳吃了最酸的那颗？
这样想着她又摘下一颗放入口中，“酸，酸，酸！”
玖雾酸得眼泪都飘了出来，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南宫云，“你骗我。”
南宫云宠溺地看着她，柔声笑道：“是谁先骗人的，嗯？”
玖雾瘪瘪嘴，脸别向一边，一副你说的这人我不认识的表情。
谈笑间，门口出现一位紫色长裙容貌清丽的女子，她看向房中的两位俊俏公子，尤其是落在南宫云身上时，神色中闪过一抹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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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听曲
玖雾听见门口有声音，扭身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紫色长裙，容貌清丽的女子踱步走了进来。此人正是町明阁的头牌，杜玉儿。
杜玉儿看到玖雾时神色微微有些变化，但并未停顿，而是径直来到南宫云对面福了福身，柔声道：“草民杜玉儿，见过云王爷。”
玖雾眉头一挑，这是认识？
想到这，她不由得斜眼瞥了眼南宫云。没想到这个大冰块竟然认识这里的头牌。
南宫云神色淡淡，语气平和中难得带了一分笑意。
“不必多礼，既然姑娘来了，就请开始吧！”
玖雾再次挑了挑眉，别有深意地看了南宫云一眼，他的话简洁明了，倒像是他一贯的作风。
“是。”杜玉儿又福了福身，站直了身体道：“不知王爷想听哪首曲子？”
南宫云望向玖雾，声音柔上了许多，“阿雾，你想听什么？”
玖雾收回乱七八糟的想法，仔细想了想也想不出听什么，无奈地摇摇头对着杜玉儿道：“我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听的，不如就来你最擅长的吧。”
玖雾并未对自己的声音做过修饰，就自然地说了出来，杜玉儿眸色一怔，原来这位俊俏的小公子是位姑娘。
她抿嘴笑了一下，心中有所了然。
南宫云淡淡道：“就听阿雾的吧。”
说完南宫云对着杜玉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杜玉儿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
她凝气深思，琴音徒然在响起，悠悠扬扬如山泉的溪水潺潺而来。
玖雾斜着身子单手撑着下巴，聚精会神地听着，想起从前都是她给别人唱曲，今个也做了一回看客。这种感觉还真是微妙。
杜玉儿不愧是头牌，曲艺精湛，歌声柔美，尤其是感情拿捏的恰到好处，令人心神舒畅。
“咚咚，咚咚咚！”窗外传来有规律的扣击声。
南宫云双眼微眯，这是他暗卫发出的信号，应是有事向他禀报。
他看向玖雾，见她听的入神，不忍打扰，便悄然离开了房间。
南宫云刚走不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身着绿衣的小丫鬟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一大盒美食。她熟练地将吃食一一摆好，又躬身退了出去。
玖雾觉得有些口渴，便将视线落在面前的食物之上，这时一尊精美别致的瓷壶落入她的眼中。只见它通体雪白，壶顶还镶嵌着一颗粉色的珍珠。
这是什么？
她拿在鼻尖闻了闻，竟是一股淡淡的桃子味。
玖雾斟了一杯出来，微抿一口。甜甜的桃子味道瞬间灌入口腔，清凉爽口。
这味道和她原来世界中的桃子味果汁差不多，甚至会更好喝。
玖雾开心的眯起眼睛，一口气将整杯喝了个干净。一杯下腹仍觉回味无穷，复又斟了一杯。
一曲唱罢，玖雾已喝了大半壶。杜玉儿收起琴弦正欲起身，玖雾连忙唤住，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一瞬间眩晕，她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杜玉儿道：“姑娘，能再为我唱一首吗？”
“自然可以。”杜玉儿淡笑道，柔和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聪慧：“姑，”她刚说一字连忙改口，“公子心中是否已选好曲目？”
玖雾的目光微微下移，轻声说道：“你会弹《当归》吗？”
杜玉儿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这曲子是前几日刚学的，还不曾给客人弹过。听说此曲出自天音阁一位头牌之手，没想到这姑娘竟也知晓。
她再次打量起玖雾，想来她跟在南宫云身边，知晓的比旁人多也不足为奇。
她再次摆好琴弦，手指在琴弦上拨弄，优美的旋律从指尖流出，她娓娓唱道：
“把多少傲骨还给岁月
才拾得柔情散落的碎片
刀光剑影裡的缠绵
意会时早已放下了刀剑
幸未蹉跎红颜
亦未辜负流年
灯火阑珊处刚刚好遇见
只跟命运和解从不妥协才被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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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坠落
当南宫云回到房间的时候，便看到玖雾迷迷糊糊地瘫软在茶几上，一只手中还紧紧握着一个杯子。
南宫云眸色一沉，大步走上前，拿过她手中的杯子在鼻前晃动了几下。
竟是来自西域的果酒。此果酒味道如同果汁一般无二，但烈性却比寻常酒更强。普通人喝下两杯倒是无妨，但看玖雾这状态，想必大半壶都被她喝下去了。
南宫云面色一寒看向杜玉儿，“我若没记错，我并未点它，是谁让你们呈上来的？”
杜玉儿之前一直认真抚琴，并未注意到玖雾在喝什么，看到南宫云冷然神色知道是自己太疏忽了。
她连忙起身福身道：“王爷，这是本店专程从西域引进的，凡雅间贵客，都会赠送一壶，而且它有活血补气的功效，姑……公子是我只顾弹琴一时疏忽让公子喝多了，还请王爷恕罪。”
南宫云见她眸色真诚，不似有假，而且这酒确实对玖雾身体无碍，不过心中依旧不悦，淡淡拂袖道：“你先退下吧！”
“是。”杜玉儿有些歉疚地看了玖雾一眼，退了出去。
此时伏在茶几上的玖雾悠悠转醒，双眼呈现迷离之色，看着杜玉儿离去的背影，口齿含糊道：“哎，她，她怎么走了，我还没听够呢。”
南宫云见她双颊绯红，模样甚是可爱，神色有所缓和道：“阿雾，你醉了！”
玖雾摇晃着身子站起身又跌坐回去，扬起小脸憨笑道：“嘿嘿，好像是哎，怎么喝果汁也能醉啊！”
南宫云无奈，这个傻丫头。
他的眼中含着淡淡笑意，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我才不要回去。”
玖雾拂开他伸过来的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窗边走去，边走边拉扯着自己的衣领。
南宫云急忙抓住她的手腕制止道：“你这是做何？”
玖雾眨动着如黑玉般漂亮的双眸，喃喃道：“小白，好热呀，我想到窗边吹吹风。”
南宫云神色微动，伸手将玖雾拦在怀中，足下轻点，便带着玖雾飞出窗外，翩然落于楼下的闹市之中。
“哇，真好玩！”玖雾兴奋地说道。
她抓过南宫云的衣襟，笑得像个不问世事的孩童，“我还想再飞一次。”
她的声音略大，周围的行人闻声纷纷朝玖雾看了过来。
南宫云俊眉微皱，展臂一扬，宽大的白色衣袖瞬间将玖雾兜头盖住，阻挡了旁人的视线。
玖雾不满地嘟囔道：“哎呀，小白，你挡住我的脸了。”
南宫云并未理会，拦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柔声道：“你不是想再飞一次吗？抱紧我。”
说完就将她打横抱起，玖雾下意识的搂紧了南宫云的脖子。
……
凉爽的夜风从耳边刮过，玖雾感觉天空中的星辰离自己很近，仿佛触手可摘。
就在她想要伸手摘星的时候，两人已经落于一处平稳的“地面”。
说是地面，其实是城外的玲珑佛塔之顶。此佛塔高余七层，立于万佛寺内，万佛寺用于皇家祭祀之用，平时少有人至，此时梵音缭绕，清风阵阵，更似仙境。
玖雾眨了眨迷离的双眼，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两步，“小白，你这是把我带入仙境了吗？”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身体已经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之中。
南宫云环抱着玖雾后退两步，抱着她稳坐在塔面上，心中不免后怕。若不是自己动作快，玖雾再向前一步便会跌下佛塔。
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带她来这危险的地方。
下颚传来冰凉触感，南宫云收回思绪抓住那只想在他脸上肆虐的小手，柔声询问道，“怎么了？”
“嘻嘻。”
玖雾笑着扬起脸来看向南宫云，“小白！我好喜欢这个地方啊！”
她的目光迷离，眼中的笑意却分外真切，自从她回来，这还是南宫云第一次见她这般放松。
南宫云散去眼中仅剩的担忧，宠溺的低头看她，摸了摸她乌黑的发顶，语气轻柔，“你喜欢便好。”
玖雾看着这般和颜悦色的南宫云，心情更是愉悦。
她突然站起身，高亢道：“小白，我想唱歌。”
南宫云忙拉住她腰间的衣带，那担心谨慎的模样倒像是看管熊孩子的父亲。他的视线不敢移半分，生怕她一脚踏空。
“好，你坐过来唱。”
“不。”玖雾打了个嗝，“坐着影响我发挥，我要站着唱。”
南宫云见她一脸醉意，怕是劝不动她，也随之站了起来。
他紧紧地攥着玖雾的衣带，感觉这衣带还算结实，轻叹道，“好，你唱吧。”
玖雾张开手臂，感受着清凉的风穿过她的身体，驱散她脑中醉意。
她轻启薄唇唱道：
“我这一生漂泊四海看淡了今朝
月高高的挂无暇
人生能有几次机会相聚甚是少
情谊别轻易放掉
……
门前雨落下
我浪迹天涯
有儿女情长
悲欢离合呀”
月色蓉蓉，塔楼之上，月光映出两人的身影。一人嬉闹，一人浅笑，中间由一条长长的绸带相连，就像冥冥中的某种牵绊，扯不断，割不掉。
南宫云想，若时间能在此处化作永恒，也是无悔的。
歌声忽然戛然而止，玖雾回过身朝他勾勾手指，笑道：“小白，你过来，我突然好想做一件事。”
南宫云狐疑地走上前去，问道：“何事？”
玖雾调皮一笑，趁南宫云没注意将他手中的绸带夺过，“我想自己飞一次。”
说完她纵身从塔楼上一跃而下。
清凉的夜风在她身旁极速略过，失重的感觉越发强烈，却给她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之感。如果就这样，一直坠落下去，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玖雾张开双臂，想象自己是一只乘风的飞鸟，就这样吧，如果自己注定要粉身碎骨，至少在疼痛到来之前她有过片刻的轻松。
南宫云神色一凛，在她跳下去的一瞬间，毫不犹豫的跟着她跳了下去，脚下运气加速降落，直到玖雾身旁将她一把揽入怀中，心中那颗不安的心仍狂跳不止。
这个傻丫头究竟想做什么？疯了不成？这么高的塔，如果他不能抓住她，后果他甚至不敢去想。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生气。
一双冰凉的小手搂住他的脖领，贴近他的耳畔低低笑道：“你这回抓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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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杜玉儿
幽深的林间小路，一辆素雅的马车正在缓慢行驶。车厢右侧悬挂着的一盏竹灯，随着路途的颠簸摇晃，忽明忽暗地映在车窗上面。影影错错能看出车内坐了两个人。
其中一人一袭白衣，清雅绝伦，眉宇间淡漠疏离，宛若天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流气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