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界循环死里逃生——陈情以兮【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2 14:41:51

  眼前奕丞这模样,尚且真有几分无辜。
  暮云轻笑,拔出镜霭剑,雾霭于这幽暗之处盛放。
  “你当真要与我动手!”奕丞言下之意竟是有几分意外,但却半分没有打乱起拔刀的速度。
  “与冥渊有染,就是罪人!”
  暮云拔剑而战,却与奕丞堪堪战个不相上下。
  “胡闹!你跟我回阵前大营,我与你仔细解释!把剑放下,莫引得旁人前来!我是你父亲,就算害得千万人,又怎会害你姐弟!”
  暮云非但不听信奕丞,反而讥笑不止,反手攻向其手腕脆弱之处。黑鳞刀与仙剑相撞,于暗夜之中擦出火光。
  “只要你活着,于我而言,迟早祸临己身!今日叫我如何冷眼旁观!”
  “天昱将军!我们前来助你!”数名仙族青年提剑来战,奕丞得以宽限。
  然那三人并不是暮云对手,然暮云此刻对其出手无异于自断军中后路。
  冥渊裂隙之间,凤容夕紧追而去,然却已然不见魔帝身影。
  暗影之下,唯有凤珏。
  “祭司大人,我知道是你。”
  明人之间不说暗话,凤容夕当即认了,他行礼道:“古族祭司凤容夕,拜见族长。”
  “事已至此,不必虚礼。只是你如此隐瞒于她,当真不悔?”凤珏看向身后,似是遥遥见得那无辜被牵扯进这漩涡的少女。
  “古族计之深远,不该被凡尘牵扯。我为祭司,更是不得开此先例。”
  “你……想不到,你竟还是个薄情寡恩之人。若她因此而死,你亦不悔吗……”凤珏之心渐冷,此刻察觉出凤容夕与之并非同道为时已晚,可她也再无人可托付。
  “容白的命只会死于她之前,但凤容夕……属于古族,生死皆不在于己身。”他摇头,语气之中不辨悲喜。
  “罢了……死到临头,我还多管闲事做什么呢。”凤珏怅然发笑,她平静的背过身去,不再看向冥渊裂隙。
  海面无波,死静之中,多了几分哀思。
  “我与魔帝,会先后湮灭裂隙两端,分别以身化作阵眼将封阵加固。到时冥渊之力不再泄露,必然会遭到其势反扑。到时你和那小郡主的日子定然是万分难熬。湮世之日总会到来,何不好好待她呢……”凤珏不好再多言,只是重重拍了拍凤容夕的肩头。
  “此生亏欠,来世必偿。”
  “来生尽是飘渺,何不珍重当下?”凤珏手中一缕魔帝发丝消散,凤珏一滴泪也不见。
  只见她金翅一展,凤羽高扬,似有点点金星洒落而下。
  凤凰之力化作繁星,点亮此海。
  凤容夕昶夜破空出,高悬于身后,他亦是尽其所能。
  远处暮云禀退几名小将,只见明光传来,照耀沧溟之海。
  众人皆不再恋战,只见,那半空之中琼宇之光随着金象将冥渊之力消蚀打磨。
  军中将士不知她们是何人,但无不放下武器,注目暗赞。
  天昱卫军中人,无论是何立场,无疑都与冥渊之力明里对抗多年,如今那两人之举,怎能不让人肃然生畏。
  “奕丞,你看见了吧。魔域之人尚且与冥渊之力以命相搏,而你呢!纵容包庇玄溺!与人勾结,致使孔鸟灭族!离屿境出现的大量失败品,都是为了谁!你当我全然不知吗!”暮云句句相逼,她不知为了什么,只想从奕丞口中得到答案,哪怕是亲口承认他想要杀她也好。
  “暮云,你冷静一点!”奕丞无心再战,竟收起了黑磷刀。
  暮云却是趁着时机,一剑封喉。
  黑血滚滚而落,奕丞一双眼中充满惊诧,暮云毫不犹豫横剑再拔,奕丞身姿轰然倒地。
  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奕丞身死,那新乐正统可保,便算是鞠躬尽瘁了……
  就算是容夕随着外祖而死,至少舅舅衍朝性命无虞。
  反正自己不过是苟活的贱命一条,大不了随他而去。
  奕丞之死倒是引得眼前众将悲痛欲绝,各个扑上来要与暮云拼命。
  殊不知这倒于的奕丞背后生出五颗血口龙头,黑漆漆的甚是骇人。
  龙头撑起奕丞的身体,那一股浓烈的仙力在五颗龙头之间流转,那哪里是简单的五颗头,那分明就是明晃晃的五张护身符箓!
  “暮云!你真下的了手!我可是你父亲!你这一剑,可真准啊!”只见那奕丞缓缓复苏,脖颈黑洞几乎是瞬间复合完整,他活动起肩颈,五颗龙头张狂围拢于身后。
  “我只会后悔没杀死你!”暮云背向冥渊裂隙。只要他在的方向,哪怕是冥渊裂隙都是心安之处。
  “哈哈哈哈哈,杀死我?如今你那情郎尚不能保证将我一击毙命,如何轮到了你逞英雄。”龙头黑刀重展,奕丞似乎解锁了什么,整个人显得有些暴怒起来。
  他狂笑不止,这笑意却是充满了嘲笑之意。
  “哈哈哈哈暮云!想不到那家伙将你教导的如此天真!”
  “不准你辱他!”暮云攥紧了长剑,蓄势待攻。
  经多年训练,剑法要诀暮云早已熟记于心,有着神力加持更是如鱼得水,对上半神亦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如今,面对这般的奕丞,暮云还是从骨子里生出了森寒之意。
  剑尖微不可查的竟有些抖。
  那些小将发现不得,可奕丞却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他狂声大笑,步步上前,那步子似乎千万斤重量,踏的地面跟着颤栗。
  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在怕他。
  暮云本能向后拔腿,竟落在原地动无可动!
  “你在怕我!哈哈哈哈,让我来看看,你究竟为何怕我!”
  威亚之下暮云被一股劲力逼迫着抬起头来。那眉心瞬间被其力侵染洞穿。
  心念深处,只有任其拨弄。
  两千年往事尽显奕丞眼前。
  饮血食肉,剖心挖骨,最后就连残驱也不放过……
  许是这画面亦引得暮云愤怒,竟是泄去了奕丞威亚,将其精神驱逐。
  暮云持剑跪地,粗喘不止,可那奕丞也未见得好到哪去,他双眸遍布红丝,竟是个有悲无泪。
  “女儿!我没想过!”
  “你我之间,永世为敌!”暮云再次强撑起身攻去,却是不料被军中众人合力反击。
  将奕丞奉若救世主的军中众将到了。
  暮云面对仙族子弟无法再出手。
  于是她横剑在前,朗声道:“监察司受仙帝秘旨行事,谁再上前,就地诛杀!”
  偏生此刻,冥渊裂缝异动,金光炸于眼前,大地颤栗不止,冥渊之气寸寸消融,向裂缝看去,此刻光芒之下,得见一人之影,他背后琼宇光暗,在他身后金凤双翼撒下金芒。
  明光攀升至顶,世间一切见明。
  视线恢复之时,那高挂于天的黑洞不在,凤凰之力福泽大地,眼前的一切尽归于好,海面平静,宛若这锦城从来都是一座简单的海边小城。
  而沧溟之海极深之处,一座金凤雕像恍然矗立。
  “天昱上将!我等直接受命于仙帝烨攸,意在湮灭冥渊裂隙,若有误会,万望海涵!”战神法相挂悬于空,其声朗朗,绵延万里。
  他此言一出,那些军中将士便无法再动暮云分毫。
  他身影现于暮云身前,但昶夜未收,显然是仍有敌意。
  凤容夕还视四周,便是将前因后果看在心底。他拱手上前,直言道:“见过天昱上将,云儿年少一心为天下苍生,不免心急,出手重了些,想来做父亲的,会理解于她。”
  “那一剑封喉,分明是故意为之!”有一小将许是太过爱戴于奕丞,怒发冲冠就要上前理论。
  “司丞剑术由我亲传,小子若是学艺不精,则休要上前卖弄!”凤容夕蹙眉一怒,那小子登时双膝触地,被压制的长跪不起。
  “哈哈哈,战神闭关多年,我军中小子不知您神威,还请高抬贵手。”奕丞收回龙头,轻轻抬手,泄了凤容夕压制之力。
  凤容夕此刻已然靠近暮云将其牵起。
  双手触于一处,暮云当即心惊,根本不敢恋战。
  她正色道:“既然危机已除,我与战神就回仙京复命了,天昱上将,再会。”
  两人乘风而离,不敢多作片刻停留。
  仙京之中,两人摔落于监察司内,惊了守卫,这才引了璟皓前来。
  “暮云,我没事,莫要担心……”
第22章 月下花前
  自打从这锦城归来,战神昏睡已是三日有余,暮云是衣不解带在榻前照顾,时不时还送去一波神力。
  尽管如此,这几日他始终没有醒来迹象,若不是他昏睡之前多有嘱托,暮云此刻怕是都要准备殉情了事。
  起初还有璟皓在旁,可仙域诸事纷乱,璟皓只得离京处理,这一方围墙铸成的世外桃源,始终都只有暮云一人苦熬。
  这时日久了,她便也熬不住了。
  就这样倒于战神身旁。
  又过了两日,暮云醒来之时,只觉得周身温暖,疲惫空虚不在,整个人精力旺盛不矣。
  只是这身旁床榻空空,暮云瞬间魂归清醒,这颗心吓得跳个不停。
  赤足于地,推开房门,得见一人于庭院,这才泄了一口气。
  暮云心中有万分委屈,鼻尖一酸,眼圈便是红了起来。
  庭院之中男子侧目回神,之见他长指轻摘白绫,强光刺眼,使他眼眸稍眯。
  “暮云。”
  凤容夕柔声唤她名字。
  这一瞬,恍然将人扯回几百年前,于郡主府中,那时他风姿卓越,贵不可言。
  暮云只觉极为后悔,似乎是她一手将容兮拖入了泥潭深渊,使他身着尘埃,不得高居九天……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你跪我作甚!”
  只见暮云来到他身前,这双膝直下,就是实打实的一拜不起。
  不知从何时起,他再见着暮云如此,却全然不似从前那般气势风姿,他见无法将眼前之人搀扶起身,反而是与她同跪将其圈揽入怀。
  谁晓得,这举动反而让暮云哭了出来。
  他这人极为聪慧,当即便是明白了三分。凤容夕揉了揉暮云长发,柔声道:“战神再一尘不染,在我心中,却是及不上你的小白半分。一句容白,万句战神亦不能换。”
  “若我不曾招惹你……”
  “是我招惹的你。”他打断了暮云,更是趁其不备一把将她拉起入怀。
  坐卧庭院之中,他招来一壶热茶,良久,才笑着开口道:“你既负有神印,那自然是早入我眼,只是从前那暮云性子懦弱无趣,并未引得我过多瞩目。但自从你出现,诸多瓜葛,却出自我手。所以无论你当初是否决定与我牵扯,我都会招惹上你。”
  “只是我万没算到,你不但心甘情愿,还不嫌弃我……”凤容夕拉过暮云的手,心中酸涩,不由得下手微重。
  暮云察觉他体寒,于灵囊中拿出薄毯。
  凤容夕承情不语,可心中思虑,尽是凤珏所言。
  “若她因此身死,你亦不悔吗……”
  “来生尽是飘渺,何不珍重当下?”
  当下不过唯剩几日光景,该如何珍重……
  凤容夕思虑深重,不由疾咳起来。不过他却不叫暮云伴其左右。“暮云!去,去拿纸笔来……”
  暮云茫然不解,但只得听其安排。
  慌张之下,又不知他是要用作何途,只能寻来一张空白奏折匆匆而归。
  这还是暮云第一次见他伏案落笔,他始终轻咳不止,而这笔下,却不见半分颤抖,只见他虔诚万分,不知所写是否是要交予仙帝烨攸。
  一纸婚书上表神域,上奏九霄,诸天见证。若负佳人,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奏折合起,于扉页,写下婚书二字,却是不料其再难忍耐这一口鲜血。
  尽管他忍了再忍,又用手心遮挡,那一滴蓝血,还是低落在了纸上。
  他仓皇擦去脸颊血渍,亦想将所写婚书撕毁。
  “够了!”暮云轻呵,趁他不备,一把将那染了血的婚书夺过。
  “我再写一份给你。”他亦有所执着,但此刻争夺不过,只好慢慢哄她。可暮云如今可不是当年的小丫头,早就没那般好骗了。
  “小白……一份便够了,不然你还想我嫁你两次?我可不想便宜了你。”
  如今暮云哪怕将牙打碎也只能混着泪往下咽,见他如此自己哪敢露出半分悲思?
  “蒙你不弃,死也无憾。”他似乎放弃了握笔的念头,暮云也跟着松了口气。
  “我们还会有下一次吗……若是下个轮回还能见你就好了。就远远的见你一面就好。”
  “不,收了婚书,那便生生世世都要与我纠缠。”他指尖轻揉暮云头顶,不经意触过额头,只留一阵冰冷。
  “小白好生不讲道理,早知如此我应问清楚才是,这你情我愿的婚书,倒成了我的卖身契!”暮云托着下颌,轻轻抱怨,更想逗他笑上一声。
  “你又怎知这不是我的卖身契?”
  双唇轻贴,暮云热泪顺脸颊滚落再忍不住。
  “云儿,我尚有两件未竟之事,事成之后,我再一心陪你可好?”他狠心分离,又将她拉回现实。
  这第一桩要事,便是回到那人间梦泽,将凤珏与云栖梧之子亲手交给燕魔长老。暮云怎肯放他一人奔波。
  正如多年以来的一般,暮云如今不过仍是用自己的一双眼,去看那千万人的故事。
  哪怕重生归来,她仍隔于世外。
  归根结底,这世上万事未改,仍旧走到了如今。
  他与外祖依然要赴死,而奕丞终究是要夺的新乐的天下。
  新仙就如滚滚车轮,将她们这群旧世界的遗孤碾压于下。在这如梦大泽之中,暮云闻着青草花香,受着暖阳盖身,坐在这草地之上,地为床,天为被。
  当下,即唯我。
  何苦去探究那重生,生命既逃不过终结,又何苦蹉跎眼前。
  暮云摘了那白绫在手,闭着眼细细感受这暖光,瞬间想起了君笠所言,当时,他就是这般躺在那坠云台边,这般伸出手去感触那仙光。
  果然就如他所说,这世上数万万载,高低错对,只要生命尚存就不会有答案。
  今时今刻她所认为的对,不过是日后新仙王朝眼中的前朝余孽的垂死挣扎。
  谁又能知,万万载后,那新仙王朝,又是否被人视作罪孽?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事可以永久到一锤定音。
  凤容夕洗去了冥虎记忆,将其交托给梦泽之人。回到暮云身边,却见她难得笑意挂在脸上。
  “喜欢此处?”
  “是啊,想不到如今最能让我卸下一切包袱之处,却是魔族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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