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茶音虽身在教坊司，但却是卖艺不卖身，听说她精通各种乐器，尤其是琵琶，那些附庸风雅的人曾为了听她弹一曲琵琶，一掷千金。此后，茶音便成了教坊司的头牌。”
杨桂华抬眸看着平时只关注舞刀弄枪的宝贝女儿，疑惑道：
“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端木晔也同样疑惑的看着他阿姐。
端木姚背靠着车壁道：“我也是之前听林显之说的。”
端木晔闻言，眯了眯桃花眼，又是林显之！
马车外的顾青玄在听到端木姚的话后，也眯起了丹凤眼，又是林显之！
与此同时，西城教坊司内，茶音由一个小丫鬟扶着走出房门。
“姑娘，要不我去跟妈妈说，咱们不去了？”
茶音摇头，“我没事，你去把我的琵琶带上。”
小丫鬟很担心，“可你都虚脱成这样了……”待会儿还能弹好琵琶吗？
茶音却是挣脱开她的手，催促道：“快去。”
“……是。”
就在小丫鬟返回屋里拿琵琶的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扭着小腰走了过来，尖声尖气的道：
“哎哟，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苍白难看？”
不等茶音开口，她又一脸惋惜的道：“妹妹这样，怕是去不了清幽茶园了，真是好可惜啊。”
茶音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姐姐放心，妹妹我一定去得了清幽茶园。”
“嗤！”女人一声嗤笑，“妹妹这又是何必呢？你现在这副模样，去了也是丢人现眼，还不如让姐姐代你去走一遭。”
这时小丫鬟抱着琵琶走出来，她先是警惕的看了女人一眼，才上前扶住茶音，“姑娘，琵琶拿了。”
茶音点点头，不欲跟女人多谈，转身就要走。女人却一脸愠色的伸手拦住主仆二人的去路。
“茶音，你已经是教坊司的头牌了，把这次机会让给我又能怎样？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争？”
茶音眼神冰冷的看着她，“是谁规定的我是头牌就该把机会让给你？
说我非要和你争，请问，你配和我争吗？”
“你！”女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抬手就甩过来一巴掌，“贱人！”
茶音想躲，却因身体虚弱，反应迟钝，没能躲开。
只能眼争争看着女人的巴掌如五指山一样向她压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却没有打在茶音脸上。
“小红！”
第226章 茶音
看着小丫鬟迅速肿起的半边脸颊，茶音使出全身力气把打人的女人推开。
女人往后踉跄了两步，待站稳后还想发作，她身后就传来一道阴沉的声音，“胭脂！”
胭脂身体一抖，缓缓转过身来，赔着笑脸道：“妈妈，女儿在与妹妹闹着玩呢。”
洛嫣然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转头看向靠着小丫鬟喘气的茶音，皱着眉头问道：
“女儿这是怎么了？”
茶音睇了故作镇定的胭脂一眼，虚弱道：“女儿昨晚的吃食里被人下了腹泻药，请妈妈为女儿做主，查出那下药之人，然后严惩。”
洛嫣然又冷冷的睥了胭脂一眼，才一脸温和的对茶音道：
“小侯爷的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女儿且先去清幽茶园，待回来妈妈再给你做主。”
胭脂闻言，立马道：“妈妈，你看茶音都虚弱成这样了，便是去了怕也拨不动琵琶弦。不如你就让女儿代她去吧？女儿的琴技也不输茶音多少……”
洛嫣然睥着她，“茶音是小侯爷指定的人选，她便是命不久矣了，也得去。”
胭脂被她阴沉的眼神盯得，肩膀瑟缩了一下，妈妈这是在警告她了。
片刻后，小丫鬟扶着茶音来到延平面前。
看着虚弱得不能自己站立的茶音，延平皱了皱眉头，问旁边的洛嫣然，“茶音姑娘是怎么回事？”
洛嫣然扯着笑容，“茶音她……”
“我没事，只是脚有点软，不会影响待会儿献艺。”茶音说完，坚定的看着延平，“这位爷，我可以的。”
延平点了点头，转身就走，“那就走吧。”
茶音见此，忙示意小丫鬟扶着她跟上。
清幽茶园门口，祁玉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喝口茶再出来等人，就看到插着威远侯府旗幡的马车从巷口缓缓驶过来。
她迈出几步，站在路口，等到马车驶近，才注意到骑马跟在马车一侧的人是顾青玄。
咦？祁玉眸光闪了闪，马车里除了端木晔姐弟还有别人？且这人比顾青玄还要重要？
“吁~”
就在祁玉走神间，车夫已经把马车停在了她面前。
“阿娘小心。”
端木姚扶着一位身穿绛紫色暗纹锦衫的中年妇女走出马车。
祁玉一时愣住，来的居然是威远侯夫人。
杨桂华走出马车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的祁玉，她面带微笑的对她点了点头，由女儿及跟车的侍女扶着走下马车后，径直来到祁玉面前。
端木姚见了，连忙跟两人介绍道：“阿娘，她就是阿玉。阿玉，这是我阿娘。”
祁玉忙躬身行礼，“见过威远侯夫人。”
“欸，不必多礼。”杨桂华忙伸手去扶她起身。
最后下车的端木晔拄着拐杖过来，道：“此处说话不便，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
杨桂华点点头，牵着祁玉的手就想把她一起带进去。
端木晔忙道：
“阿娘，我找阿玉还有事，你和阿姐先进去。”
一旁的顾青玄笑着上前，“伯母，我和阿姚先陪你进去。”
杨桂华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然后轻轻拍了拍祁玉的手背，一脸和蔼的道：“那我就进去了。”
“夫人里面请。”祁玉叫住正好路过的胡贤，让他亲自带几人去雅室。
待杨桂华三人走远后，祁玉转头看向端木晔，“你母亲今日来是？”
端木晔翘起嘴角道：“特意来感谢你救了她儿子的命。”
祁玉……
“可你、还有你姐姐已经感谢过了啊。”
实在不必一个个的跑来感谢，她会有压力的好伐。
端木晔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样子，“我也劝不住我阿娘啊。”
祁玉睇了他一眼，问道：
“你不是说找了伶人来茶园献艺么？人呢？”
闻言，端木晔皱起眉头，“人还没到？”
“没到。”祁玉摇头。
端木晔转身招来一人，“你去教坊司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
这边，祁玉在听到教坊司三个字的时候，身体忽然一僵。
端木晔找的是教坊司的伶人？那有没有可能……
端木晔吩咐完侍从转身，就看到祁玉愣住的神情，他心中一叹。
无需试探了，她与教坊司那位，定是有着莫大关系。
这个傻丫头，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来皇城有多危险？她为什么要来皇城？
此时的端木晔，全然已经忘了他之前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祁玉来皇城。
“少爷，延平到了。”刚才领命离开的侍从很快就跑回来向端木晔复命。
端木晔和祁玉同时抬眸看去。
延平见端木晔站在茶园门口，忙疾步走过来，“少爷。”
端木晔扫了他一眼，就看向他身后的轿子，“怎么这么晚才到？”
延平垂着脑袋回禀，“茶音姑娘身体不适，途中属下送她去了一趟医馆。”
这时，茶音已经出了轿子，由小丫鬟扶着走过来，朝端木晔盈盈一拜，“茶音来迟，请小侯爷恕罪。”
端木晔见她脸色苍白，似乎风一吹就会倒的样子，皱了皱眉，问道：
“可还能弹曲？”
茶音坚定点头，“能。”
一旁的祁玉在看到茶音左耳下方，连着脖颈处的那颗黑痣时，瞪大了双眼——
清茶！
端木晔的眼角余光一直在留意着祁玉的反应，见她神情惊愕，便知他所猜无误。
“阿玉，她便是我找来献艺的教坊司伶人，茶音。”
茶音见此，极有眼色的向祁玉盈盈施了一礼，“茶音见过公子。”
祁玉张了张嘴，最后只干巴巴的道：“茶音姑娘免礼。”
茶音站直身体，低眉垂眼，等着端木晔的下一个指示。
端木晔见此，轻轻蹙眉，小祁玉认出了茶音，茶音却没认出小祁玉？
不过只转瞬，他就想明白了其中原因，祁玉现在是男装打扮，五官被她稍稍改动过，确实不易辨认。
再加上，茶音为显谦卑，一直都低垂着脑袋，从未抬头看过祁玉一眼。
她能认出来才是怪事。
端木晔看向祁玉，问道：“场地准备了？”
祁玉已经平复好心情，点头道：“万事俱备。”
端木晔颔首，转头看向茶音，“茶音姑娘，请。”
……
第227章 当年（5）
茶音虽然在途中去了一趟医馆，但却也只是让大夫扎了几针提神，并未服用汤药。
所以，当她接过小丫鬟手里的琵琶时，早前脱了力的手还是有些发抖。
小丫鬟担心的看着她，“姑娘？”
“无妨。”茶音对小丫鬟摇了摇头，然后深吸一口气，抱着琵琶一步一步的走向竹园那里。
站在檐廊下的祁玉，目光一直都落在茶音身上。
见她轻咬贝齿，步履缓慢的走向竹园空地，祁玉敛眉思考一瞬，抬手招来一位端着茶具的茶侍。
稍许，茶音坐在专门为她准备的座位上，抱着琵琶正调着音，一个绿衣茶侍就端着一杯茶走了过来。
“茶音姑娘，这是我们公子为你准备的提神茶。”
茶音闻言，似有所感的抬头看向檐廊，就见一身青衣的清隽少年郎站在那里对她点头示意。
她亦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放下琵琶，端起茶杯，以袖挡口的浅抿了两口茶水。
还是昨日那间雅室里，端木姚正在面对他亲娘的第N次询问，“恩人怎么还没来？”
“我去看看。”端木姚刚起身，端木晔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端木姚伸着脖子往他身后瞧了瞧，“阿弟，阿玉呢？”
杨桂华也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儿子。
端木晔走进来道：“她在处理一些事情，稍后就来。”
说罢，他正准备坐下，就听杨桂华道：“你去看看恩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端木晔……
“她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杨桂华眼睛一睖，“你去都没去，怎么知道恩人不需要帮忙？”
“……我刚跟她分开，当然知道。”
“兴许刚才不需要帮忙，现在需要了呢？让你去看看，你就去看看，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端木晔深吸一口气，认命的转身出去。
茶音感觉自己自从喝下那盏提神茶后，精神都抖擞了不少，且身上的力气也在迅速的恢复。
这是什么神奇的提神茶！
她双眼亮晶晶的端起还剩半杯茶水的茶杯，喝完。
祁玉站在远处看着她的举动，嘴角宠溺翘起，傻丫头，还是那么贪吃。
“你似乎对茶音很感兴趣？”
“呀！”祁玉被突然出声的端木晔吓了一跳，扭头看他，“你怎么出来了？”
端木晔就一声长叹，“我阿娘让我出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祁玉有些莫名其妙，“我并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啊。”
端木晔只好无奈道：“我阿娘见你迟迟没有去找她，便让我出来寻你。”
祁玉……差点忘了雅室里还有一位贵人。
祁玉再次抬头看了竹园那边一眼，见茶音已经开始拨动琵琶弦，转身对端木晔道：
“走吧。”
端木晔与她并肩同行，“小祁玉，你为什么会突然想通，来皇城开铺子？”
祁玉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静默了一瞬后，回道：
“因为我想把祁家商号做大做强。”
端木晔侧目看她，“只是如此？”
祁玉笑着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我以为……”端木晔嘴角擒笑，似是而非的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才来的呢。”
祁玉……这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才不是。”
祁玉颇为无语的睖他一眼，却不知道自己的脸颊上已经偷偷爬上了一抹淡淡红晕。
稍许，祁玉跟着端木晔来到雅室。
端木姚见到她，立即就热情的把她拉到杨桂华身边坐下。
“阿玉，你事情忙完了？”
被母女俩夹在中间的祁玉点点头，“让你们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生意要紧。”杨桂华十分好说话。
端木姚附和道：“是呀，生意要紧。我瞅着今日的茶客比昨日要多一些。”
祁玉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才道：
“说起来，还要多谢威远侯府。这两日，有许多茶客是跟着威远侯府的马车过来的。”
端木姚一听，眼睛大亮，“是吗？那我们明日、后日、大后日都来。”
杨桂华点头道：“既然那些人是跟着威远侯府的马车来的，那明后日，咱们就先让马车在皇城多转两圈再过来。”
祁玉：“……那倒不用。”
相信过了这两日，清幽茶园就会被皇城一半以上的人知晓了。
端木晔道：“我已经请了茶音姑娘来茶园献艺，以她的名气定会吸引不少喜欢音律的人来此听曲。”
杨桂华这才弄明白了他为何非要到教坊司找茶音来此献艺，而不是随便找个会音律的人来。
“既然如此，阿晔，你且包下茶音一个月，让她在这里弹一个月的曲。”
祁玉……够豪横，她喜欢。
端木晔颔首，“儿正有此意。”
杨桂华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就转过头来，跟祁玉郑重的表示感谢。
感谢她救了她唯一的儿子。
最后，杨桂华从衣袖里掏出一沓银票，塞到祁玉手里。
“你一弱女子在此开茶园，想来极是不易，这一万两银票是为感谢你救了阿晔，你一定要收着。”
祁玉摇头，老实交代道：“夫人，我救小侯爷并不是无偿的，我曾收了他一万多两银子作为交换。”
杨桂华闻言愣了愣，然后转头看向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