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是几家铺子的总账册，您过目。”胡管事把几账本摆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祁玉随手拿起一本账册细细翻了翻，最后放下册子，长叹一声，“这钱赚得真慢啊！”
胡管事……您赚钱的速度，已经比绝大多数人快了。
胡管事踌躇一番后，还是开口道：
“东家不如晚两年再去皇城开铺子？”
祁玉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能再晚了。”
胡管事便识趣的没有再多言。
祁玉在奇珍阁待到临近晌午才离开。
她骑着毛驴慢慢悠悠的朝六眼胡同方向走。
“糖葫芦欸，又酸又甜的糖葫芦欸……”
本已经走过一段距离的祁玉听到小贩的吆喝，又扯着驴绳倒了回来，“给我来四串。”
“欸，好嘞。”小贩从稻草棒上抽出四串糖葫芦递给骑毛驴上的祁玉。
祁玉伸手接过，从袖袋里拿出八文钱拿给小贩。
“谢谢姑娘！”
祁玉拿着四串糖葫芦坐正身体，正要赶毛驴继续往前走，眼角余光却瞄到左后侧有两道鬼祟身影。
嗯？她扭头看去，然后微微眯起杏眼，竟是陆成跟何春花。
他俩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她的？
祁玉拧了拧眉，赶着毛驴掉转了一个方向。
百惠杂货铺这会儿没什么客人，柳娘就跟招财站在铺子门口，看街上的人来车往。
当看到祁玉骑毛驴过来，两人精神一振，连忙迎下台阶，“姑娘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祁玉把毛驴交给招财牵去拴好，与柳娘一起往铺子里走，“周贵来给你们送饭没有？”
“还没呢，得过会儿去了。”
柳娘走到柜台给祁玉倒了一杯热茶，“姑娘有啥事儿？”
“无事。”祁玉摇了摇头，借着喝茶的动作，目光看向街道上的某一处。
果然跟过来了！
祁玉抬手招来招财，“你去路上拦截周贵，让他不要过来了。顺便叫他带话回去，让心莲今儿不要带小米出门。”
“欸。”招财转身就要走，祁玉忙把他叫住，叮嘱，“注意身后，别让人跟了。”
“是。”
待招财走后，柳娘一脸严肃的低声询问祁玉，“姑娘，您被谁给盯上了？”
“小米的爹娘。”祁玉低头浅抿了一口茶。
“原来是那两个糟心玩意儿。”
小米被陆成跟何春花卖掉的事，柳娘是知道的，因此一听是他们俩，当即就朝门外啐了一口。
祁宅的所有人都很疼爱小米，尤其是没有一儿半女的柳娘，更是稀罕小米稀罕得不得了。
所以，她现在很担心那对糟心玩意儿会对小米做出什么事情来。
“姑娘，要不我去找骆三，让他带上他那帮兄弟，去把那俩糟心玩意儿吓唬走？”
祁玉想了想，点头道：“让骆三问问他们想干什么？”
今年初，骆三已经从无名乞丐升成了丐帮三长老，手底下有好几十个丐帮小弟。
“欸。”柳娘响亮应下，拍了拍衣裳就迈步出了铺子。
百惠杂货铺斜对面的茶棚里，何春花用手肘碰了碰正在喝茶的陆成，“当家的，对面杂货铺的掌柜出来了。”
陆成抬眼皮瞅了一眼，低声斥道：“出来就出来，咱盯的又不是她，你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何春花讪讪道：“我这不是怕祁玉发现咱俩了么。”
毕竟那死丫头可是狡猾得很。
跟了祁玉大半日的陆成有些烦躁，巴掌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说什么跟着祁玉就能知道心莲是在哪个大宅子当差。结果呢，咱们跟了她大半日，连个大宅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就更不要说看到心莲了。
何春花吓得缩了缩肩膀，不敢说这馊主意是刘梅想出来的。
只诺诺道：“那，来都来了……”总不好半途而废吧。
陆成虽然气恼何春花出的馊主意，但也没想过要半途而废。
因为他早就怀疑过心莲在大宅子当粗使丫鬟的真实性。
试问，哪家的粗使丫鬟是越长越白胖的？
两人猫在茶棚喝了两壶茶，才看到先前离开的伙计和女掌柜一起回来。
跟着，就见祁玉站在门口同两人说了什么，便骑着毛驴离开。
何春花忙去触碰陆成，“当家的，那死丫头离开杂货铺了。”
“我看到了。”陆成没好气的瞅她一眼。
随后，掏出两个铜板放在桌上，抬脚跟了过去。
祁玉骑着毛驴慢悠悠的穿过两条街，进到一条僻静小巷。
待确定把身后两条尾巴引到巷子里后，她嘴角一勾，双腿一夹驴肚子——
很快就从巷子的另一头跑了出去。
跟在她后面几丈远的陆成和何春花见状，脚下马上加快了速度。
就在两人快要走出巷子时，几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却突然出现，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陆成转身想要退回去，却发现，来时的路也被几个乞丐堵住了。
……
祁玉回到祁宅的时候已经午时末，肚子饿得咕咕叫的她，先喝了半碗冷米汤，才对刚哄完小米午睡、一脸担心地找来厨房的陆心莲说道：
“放心，他们暂时来不了这里。”
陆心莲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低声道：
“过两日我回去与他们说清楚。”
祁玉接过赵婆婆递来的米饭跟筷子，“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说清楚？”
陆心莲道：“我会跟他们说，小米的卖身契在你手里，而我，其实一直都是在帮你做事，我每月拿回去的拿一两银子，就是你给我的月银。”
祁玉皱起眉头，“……陆成很有可能会对你动手。”
第213章 出发
陆心莲淡然一笑，“没事，我皮糙肉厚，他打不伤我。”
阿玉马上就要离开清河县去皇城了，她不想让她临走了还再为她和小米的事操心。
所以她要快刀斩乱麻！
祁玉没再多说什么，因为她已经决定过几天陪陆心莲回去。
未时三刻，骆三来六眼胡同找祁玉。
“姑娘，那两人已经被帮里的兄弟吓唬走了。据他们交代说，他们跟着你是想要知道他们女儿在哪里。”
祁玉颔首，拿出一个钱袋子递过去，“拿去给帮忙的兄弟加个餐。”
骆三连忙摆手，“柳掌柜刚才已经给过了银钱了。”
“给你你就拿着。”祁玉把钱袋塞到他手里，一脸正色的道：“我近日要离家一趟，以后，祁宅这边还要劳你和丐帮的兄弟多帮我看着些。”
骆三这才欢喜的收起钱袋，“姑娘放心，我明儿就安排几个丐帮兄弟来这一片转悠。”
祁玉向他拱手道：“那就拜托了！”
骆三连忙拱手回道：“姑娘就放心的去吧！”
祁玉……会不会说话！？
“瞧我这张臭嘴。”骆三也惊觉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急忙抽了自己两下。
“姑娘放心，俺一定帮你看好宅院，不给宵小之辈靠近的机会。”
“嗯”祁玉点头。
秋风微凉，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里赚够去皇城“挥霍”的银子，祁玉这几日都在往山里跑。
看着这几日十分勤劳地给自己送来一背又一背草药的祁玉，陈老伯终于忍不住了。
“你这是打算把附近山上的草药都薅秃吗？”
“没有呀。”祁玉一脸无辜，“这些草药都是我去清河两岸的山上挖采的。”
陈老伯皱眉看她，“你最近很缺银子吗？”
竟疯狂挖采草药来换钱。
祁玉重重点头，“可缺了。”
陈老伯捋着胡须，“你都开了那么多家铺子，还缺银子？”
“唉！”祁玉叹气道：“缺好多呢！”
陈老伯微眯起双眼，把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铺子亏损了？”
祁玉摇头，“那倒没有。”
陈老伯顿时吹胡子瞪眼，“没亏损你搁这儿哭穷！”
祁玉摸了摸鼻尖，老实交代，“晚辈打算去皇城闯一闯，但又听说皇城寸土寸金，什么东西都比清河县贵上数倍，这才觉得自己缺钱得很……”
“去皇城干什么，那里的人心眼子都多得很，你稍不注意就会着了人家的道……”
听到祁玉说要去皇城，陈老伯一脸的不赞同，“咱清河县多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民风朴实，互帮互助。”
祁玉弯着眼道：“清河县自然是好的，但晚辈还是想去皇城见识一番。”
“……出去涨涨见识也好，你且在这里等着。”
说完，陈老伯就转身进了茅草屋里。
祁玉眨巴眨巴眼，乖乖站在屋外等着。
阿丁见此，跑去灶棚那里拿了一张凳子过来给她坐。
一刻钟后，陈老伯从茅草屋里出来，且他手上还拿了一封书信。
“老夫的银子都被你薅完了，也助不了你什么，这封信你且拿去收好。待到了皇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你就拿着这封信去城南莲花坊桐子巷，找陈阿农。”
祁玉双手接过信，感激道：“多谢老伯。”
陈老伯摆摆手，“用这封信抵两背草药钱。”
祁玉……
“好。”
次日傍晚，祁玉陪着陆心莲回到村南边。
篱笆院外，祁玉把陆心莲小心扶下驴背，再次叮嘱道：
“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你就大声喊我。”
“嗯。”陆心莲点点头，背着自己的小包袱，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哟，心莲回来了？”正在厨房做饭的何春花听到动静出来，把目光落在陆心莲肩上那个包袱上。
陆心莲淡淡的嗯了一声，刚跨进堂屋门槛，陆成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爹。”
“嗯。”陆成端着架子走到饭桌旁坐下。
陆心莲走过去，把肩上的小包袱放在桌面上打开，“我带了一只烧鸡回来。”
“呀，正好给今晚加菜，我拿去厨房宰了装盘。”跟进来的何春花，眼睛发亮，说着就要伸手拿走烧鸡。
陆心莲忙抬手按住，“先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何春花看看陆心莲，又看看陆成，最后悻悻然的收回手，“你说。”
陆心莲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说道：
“前几日，你们是不是跟踪阿玉了？”
何春花急口否认，“这……你都听谁说的？没有的事儿。是吧？当家的。”
陆成却是目光沉沉的看着陆心莲，“祁玉告诉你的？”
陆心莲点头，看向陆成问道：
“你们跟踪阿玉，是为了找我，对吗？”
没等陆成回答，她又问道：
“你们找我做什么？”
何春花看了一眼陆成，然后扯着嘴角道：“害，那天就是凑巧……”
“你老实告诉老子，两年前赎走小米的人是不是祁玉？”陆成忽然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把陆心莲和何春花都吓了一跳。
不过陆心莲很快就镇定下来，面对陆成的质问，只淡淡说了一个是字。
陆成听了，却是怒气更甚，“两年前你们就赎回了小米，却不把人带回来，反而一直藏在外面。陆心莲，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
要不是那日他在西市碰到温老板，他还不知道小米早在两年前就被人赎走了。
陆心莲被他吼得心肝颤了颤，鼓起勇气说道：“把小米抱回来做什么？被你们再卖一次吗？
况且，赎小米的人是阿玉，不是我，你想把小米抱回来，得拿钱去赎。”
“你这个孽障！”
陆成抬手就去打陆心莲，谁知陆心莲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先一步侧身退开。
然后，陆成的巴掌收势不及，啪的一声呼在了何春花的左侧脸上。
“哎哟喂！”何春花捂着脸痛呼出声。
陆心莲趁着陆成愣神的功夫，迅速跑到门外，对陆成道：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当差的齐府在清河县城哪个位置吗？
我现在告诉你，就在六眼胡同。
不过不是齐府，是祁宅。
我两年前已经把自己卖身给了阿玉，每月给你的那一两银子，是阿玉给我的月银……”
第214章 出发（2）
“……我两年前已经把自己卖身给了阿玉，现在每月给你的那一两银子，就是阿玉给我的月银。
你如果还想以后继续拿那一两银子，就别去找阿玉的麻烦。”
陆心莲说完，就转身跑出了院子。
一直守在篱笆院外的祁玉看到她出来，微笑道：“你可算是支楞起来了！”
陆心莲刚才说的那些话，她一字不落的都听到了。
“阿玉，看来今晚你得收留我了。”陆心莲眼眶红红的道。
祁玉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堂屋门口、一脸怒气的陆成，高声道：
“我们走！”
夜里，祁玉和陆心莲盖着被子躺在床上聊天。
“阿玉，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皇城？”
祁玉打了一个哈欠，“就这几日吧。”
她这几日已经把周边山上的灵芝和人参挖得差不多了，应该够去皇城开铺子了……吧。
想到空间堆放的那些野人参和野灵芝，祁玉心里一阵踏实。
清河县的药铺收不了这么多灵芝人参，她得拿去皇城卖。
陆心莲往她这边蹭了蹭，“你当真要带着连炤一起去吗？”
那日，阿玉说她打算去皇城开铺子后，连炤立马就站起来说他也要去。
而阿玉，竟当真答应了。
“嗯，连炤已经在远山私塾读了两年书，该懂的道理他基本都懂了，无需再去学堂。
既然他想跟着我，那我就带他出去走走看看，再碰碰运气。”
说不定皇城会有他的机缘呢！
陆心莲眼皮也开始打架了，“你是想带他去皇城治眼吗？”
祁玉闭上眼睛，把呼吸放匀，“嗯。”
陆心莲打了一个哈欠，把手枕在脸颊下方，“可陈老伯的医术不是最厉害的么？他都没把握，皇城里的那些大夫能行？”
“不知道呐……”
翌日，陆济在得知祁玉要去皇城后，正纠结他是跟着她一起回去，还是留下来，端木晔的飞鹰传书便到了。
待他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后，轻呼出一口气，好了，他不用纠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