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轻飘飘的瞟了他一眼,随后,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何昆便陪着夫人一起回了范府。
一早就去了衙里的范知县,晌午才回来与众人一起用午饭。
饭后,何夫人与母亲及嫂子坐在花厅闲聊,范知县把何昆叫去了书房。
半炷香过后,何昆脸色难看的来到花厅,对何夫人说道:
“夫人,我忽然想起铺子里还有件事急需处理……”
何夫人敛下眸子,起身与母亲及嫂子告辞。
范夫人把夫妻二人送到门口,待看到他们坐上马车离开,才转身来到书房找范知县。
看了一眼地上的茶盏碎片,范夫人眼神示意身边的丫鬟把地上收拾干净后,来到一脸郁色的范知县面前。
“妹夫同老爷说了什么?惹得老爷如此生气。”
范知县余气未消,“别跟我提那个蠢物!”
何昆那个蠢物,竟妄想让他去收回佃出去的土地,然后再佃给他种。
简直是岂有此理,他当真以为他是他妹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居然还指使起他来了!
要不是看在自家妹子的份上,刚才那只茶盏,他会直接砸他脑门上。
第210章 准备去皇城
春去秋来,地里的棉花苞开始慢慢爆开,娇羞地露出它白胖绵软的肚皮。
祁玉见此,马上吩咐胡管事安排人手下地摘收棉花,同时给远在皇城的端木晔去了一封信。
待到把地里所有的棉花收完,陆济领着十几个不苟言笑,眼神凌厉的壮汉来到祁宅。
“他们是少爷派来押运棉花的镖师。”
祁玉的目光快速在十几个“镖师”身上扫过,然后直接带人去了存放棉花的库房。
今年的棉花产量比去年要高,不到二十亩的地,却产了近一万两千斤的皮棉。
把那十几个“镖师”拉来的几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祁玉本想等那些人拉着马车离开清河县后,再找陆济打探一下什么情况。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找溜回陆家村的陆济,就看到陆心莲抱着小米,一脸惊慌的向她这边跑来。
祁玉当即就把找陆济的事甩到一边,冲过去询问,“心莲,怎么了?”
“阿玉?”陆心莲看到她后,心中稍安,拍着胸脯,喘着粗气说道:
“小米闹着要出去玩儿,我便带她去街上逛了一圈。没成想竟碰到了嫁去隔壁县的刘梅,吓死我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和小米。”
祁玉听了,却道:
“便是被她看到了也不怕,有我在。”
陆心莲咬了咬嘴唇,“我是怕我爹和何春花知道后,要来抱走小米。”
她怕他们再把小米拿去卖掉。
“他们没那个权利抱走小米。”祁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你忘了,小米的卖身契在我这儿!”
啊?对哦。
小米的卖身契在阿玉手里,她爹和何春花想抱走小米,得先经过阿玉的同意。
而阿玉,肯定不会让他们把小米抱走。
想通了的陆心莲瞬间就不慌了,她拍了拍有些昏昏欲睡的小米,问祁玉,“阿玉这是去哪儿?”
“回陆家村。”
祁玉见小米的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的,便笑着把毛驴牵到前面来,“我先送你们回六眼胡同。”
“好。”陆心莲先前抱着小米跑了一条街,已经很累了,现在小米又开始打瞌睡,把小身板的重量全都压在了她身上,让她迈腿都很艰难。
与此同时,刘梅站在东市某一条街道的街口上,伸着脖子四处张望。
陆心莲那死丫头,怎么一眨眼功夫就跑不见了。她到底是在哪个府上当差?怎么还有闲功夫出来逛街?
且她怀里抱着那个小娃娃,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小米?
可小米不是早就被陆成卖掉了吗?
刘梅站在街口张望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满腹疑惑,转身离开。
酉时末,祁玉回到西边小院,刚推开栅栏门就问坐在堂屋檐下纳鞋底的芸娘,“娘,陆济叔呢?”
芸娘在头顶的发丝上磨了磨穿麻线的针,回道:“进山了,说是趁这会儿还没入冬,去山上猎几只野味回来。”
祁玉撇了撇嘴,进山狩猎是假,躲她才是真。
哼,她就不相信陆济晚上不回来吃饭!
天色将黑时,陆济提着一只狍子两只山鸡回到小院。
祁玉把两只山鸡都扔给了小灰,陆济虽然看着心痛,但也没说什么。
正打算把狍子拿去厨房,就听祁玉在他身后叫道:
“陆济叔,我有事找你。”
陆济……果然还是没躲过。
“我先把狍子拿去厨房给芸娘收拾。”
片刻后,陆济和祁玉面对着面坐在堂屋里。
祁玉盯着陆济看了好一会儿,才微眯着杏眼,开口问道:
“陆济叔,你当初当真是被威远侯赶出侯府的吗?”
“……嗯。”陆济虎着一张脸点头。
祁玉被气笑了,“陆济叔是在拿我当傻子么?你若真被赶出了侯府,从皇城来的那十几个人怎么还会以你为首,听你安排?”
陆济支吾道:“他们……只是少爷花钱雇来押运棉花的镖师,他们事先得了少爷的吩咐,需听我安排……”
“陆济叔以为,我当真看不出那十几个人是威远侯府的人么?”
“你是怎么发现的?”陆济瞪大双眼看着祁玉,他觉得他们扮得挺像的呀!
祁玉淡定道:“他们的着装和兵器太过统一,且言行举止都不够圆滑。我见过威武镖行的镖师,他们可比那十几个人,和蔼可亲多了。”
陆济……
见陆济低头不语,祁玉直接问道:
“所以,其实你根本就没有被赶出威远侯府对不对?你回陆家村,是为了帮端木晔监视我们母女,对吗?”
“当……当然不是。”陆济心里有些慌,这些话可千万别让芸娘听到,不然他的追妻路就更漫长了。
“你们又不是朝廷钦犯,少爷派我来监视你们做甚?”
祁玉神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又恢复了淡定,“那你回来是?”
“是少爷担心你们母女的安全,派我回来保护你们。”
祁玉轻哼一声,“我们在陆家村待得好好的,谁会对我们不利?”
果然,说一句慌话需要用十句话来圆,陆济干巴巴的道:
“你是少爷的救命恩人,少爷担心皇城那些人查到是你救了他后,会来这里找你们的麻烦,所以就……”
是这样吗?祁玉心中虽然还存有狐疑,但也知道从陆济嘴里问不出什么了。
遂,她问了陆济另一个问题,“如此说来,陆济叔以后还是会离开陆家村,重回威远侯府。是吗?”
陆济迟疑了一瞬,点头,“是。”
祁玉喃喃道:“原来你从未想过要长留在陆家村。”
她还以为,她能把芸娘托付给他,然后放心地去皇城,为爹娘申冤。
陆济闻言,立即道:“我可以把你们一起带去皇城啊!”
祁玉轻笑一声,然后睇着他问道:“陆济叔知道我娘为什么不肯答应嫁你吗?”
陆济一怔,“为什么?”
祁玉一声长叹,“因为你并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
在她父母的冤案没有平反之前,芸娘不会踏入皇城一步。
陆济愣住,刚要细问,就见芸娘端着菜盘子跨进了门槛,“准备吃饭了。”
“欸。”祁玉连忙起身,去厨房帮忙拿碗筷。
陆济咽下嘴里的话,拿出火折子,把堂屋的油灯点上。
第211章 安排
吃过晚饭,陆济把小院的前后左右都检查了一遍后,怀揣着心事回了木屋。
芸娘收拾好厨房,提了半桶热水到堂屋,和祁玉一起泡脚。
待把双足放入木桶里后,祁玉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交给芸娘,“娘,这里面有三百两银子,你收好。”
芸娘愣愣的接住,“好端端的,你给我银子干嘛?”
祁玉半敛着眸子,“过些日子,我打算去皇城。”
芸娘拿钱袋子的手一紧,说出的话都带着颤音,“你……赚够银子了?”
祁玉摇头。
芸娘几乎是想都没想的说道:
“你之前不是说待你富甲一方后才去皇城为老爷夫人申冤吗?你现在都没赚够银子,去皇城做什么?”
“我想要把祁家商号开到皇城去。”
祁玉抬起杏目,对她道:“我知道娘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在没有能力查清当年真相之前,我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芸娘见她心意已决,抿着唇沉默了许久,直到祁玉出声唤她,才哑着声音叮嘱道:
“你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虽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难保他们不会认出你来。”
祁玉握住她有些发凉的双手,郑重点头:“我会的。”
芸娘心里却止不住担心,她很想叫祁玉就老实待在清河县,不要去皇城……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次日,祁玉醒来后才知道,昨夜不但刮了一宿的风,还下了一宿的细雨,把外面的泥巴路都被泡松软了。
于是,她决定今儿就待在家里,不进城。
吃过早饭,把小灰的铁链解开,让它自己出去觅食后,祁玉就又回了自己屋里。
芸娘以为她是进屋去补觉,便拿了针线篓坐到屋外檐下,并把堂屋门轻轻虚掩。
这时,陆济拖着一根被风刮断的树枝推开栅栏门,“芸娘,屋子后面有……”
“嘘!小点声。”
芸娘回头看了一眼虚掩的堂屋门,低声对陆济道:
“玉儿在补觉,别吵醒她。”
“哦。”陆济立马把声音压得极低,“屋后面那颗铁木树,昨晚被风吹斜了,我担心它以后倒下来会压到后檐,想拿斧子去把它砍了,你觉得呢?”
“你决定就行。”说完芸娘又补充道:“要不你后晌再去砍?”
她担心砍树的声音会吵到祁玉睡觉。
陆济当然没意见,“行,我先去把斧子拿出来磨一磨。”
“待会儿再磨吧,你来帮我绾一下这股彩色丝线。”磨斧子的声音也挺大的。
“好!”陆济把手里的树枝随手扔到一边,笑得像朵太阳花一样的快速洗好手,再快速来到芸娘面前。
“你先坐下。”芸娘在针线篓里拿了一股拧成麻花形状的彩色丝线出来,让陆济坐在一旁,帮她绾线。
在屋里规整空间的祁玉,听到屋外两人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或许芸娘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已经把陆济当成家人一样对待了。
这样也好,至少她走后,还有陆济在这里陪着她。
可陆济不会一直留在陆家村,他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
想到此,祁玉抬手摸了摸下巴。
或许,她可以想个办法让陆济留下来,直到她在皇城平反成功,回来接走芸娘。
嗯,马上给端木晔写一封信去。
祁玉从空间里拿出宣纸笔墨,开始写信。
辰时三刻,绾着妇人髻的刘梅提着一包蔗糖来到陆家村南边的一户篱笆院门口,冲里面大声喊道:
“娘,陆成叔,我来看你们了。娘?”
“梅子!哎哟,你咋来了?”刚在河边洗衣服回来的何春花,看到站在院门口的刘梅,一脸惊喜。
刘梅甩着手里的帕子,“明日不是大伯的寿辰么,我提前了两日回娘家,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何春花听了,很是高兴。边拉开栅栏门,边问道:“姑爷没跟你一块来?”
刘梅跟在她身后走进院子,扯谎道:“他在大伯家里帮忙,走不开。”
其实是她不让自家男人跟来的,出于某种私心,她不想让她男人见到何春花跟陆成。
何春花一脸惋惜,“我还是在你成亲那日,远远瞧了姑爷一眼。”
刘梅没接这个话茬,只抬头望了一眼屋里,“娘,陆成叔没在家?”
在院角晾晒衣裳的何春花扭头看了看,“在家啊。”
在家?刘梅又朝屋里瞅了一眼,“那咋没听到屋里有动静?”
“可能是睡着了,咱们说话小点声。”何春花把声音压低。
刘梅抿了抿唇,心里一阵不高兴,陆成这是什么意思?不欢迎她来?
哼,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娘,我今儿来是跟你说个事儿。”刘梅走到何春花跟前,小声说道。
何春花正拿起一件衣裳抖伸展,闻言,扭头问道:“啥事儿?”
“我昨儿在城里看到陆心莲了。”
“那死丫头在城里给人做粗使丫鬟,你看到她不是很正常?”
何春花不以为意。
刘梅道:“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怀里还抱着一个才一两岁的女娃娃。”
“嘶!难道是那死丫头在外面生的野种?”何春花惊呼出声。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死丫头每个月都回了陆家村的,不大可能会有野种。
她扭头对刘梅道:“兴许那死丫头是帮别人抱的孩子。”
“可她一个粗使丫鬟,怎么会有闲暇抱着别人的孩子在街上闲逛?”
刘梅突然一把拉住何春花的手,问道:“娘,小米该有两岁了吧?”
“嗯。”何春花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突然问起小米了?”
“娘,你说有没有可能……”刘梅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陆心莲抱的那个女娃娃是小米?”
何春花瞪大眼睛,“你是怀疑那死丫头把小米找到了?”
刘梅点头,她不仅怀疑陆心莲找到了小米,她还怀疑陆心莲一开始就在撒谎。
因为陆心莲昨日的那身穿着打扮,一点都不像大院里的粗使丫鬟。
何春花咬着后槽牙怒骂,“好一个烂了心肝的小贱蹄子,小米找到了,也不告诉我们。”
第212章 纠缠
第二日,天气转晴。
祁玉去了奇珍阁找胡管事商议去皇城的事。
胡管事正在给祁玉算几家铺子和卖棉花的总账。
“咱们今年初在梧州开那两家新商铺时,共支出了九百八十两银子。从年初到现在,梧州那三家商铺的总盈利是一千零六十四两。
清河县这几家商铺的总盈利是八百八十九两。还有地里的棉花,除去种子肥料和人工,盈利一百五十六两。”
祁玉拧紧了眉头,“也就是说,除去开新铺子的钱,总盈利只有一千一百二十九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