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安排好所有事情的祁玉站在陆家村村口,与芸娘话别。
芸娘紧紧握住祁玉的手,“到了皇城后,记得先写一封信回来报平安。”
“好。”祁玉点头,说道:“我不在娘身边的时候,娘也要照顾好自己。”
芸娘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深深的望着她,“你去了皇城,一定要好好的,做事千万不要冲动。”
祁玉重重点头,“嗯。”
芸娘心中纵有千言万语,这会儿也无法说出口,只再三叮咛祁玉,注意安全。
祁玉自然听懂了她话中的含义,也再三跟她保证,她会万分小心。
之后,祁玉又托陆济帮她照顾好芸娘,陆济亦郑重点头,“我会照顾好你娘的。”
祁玉这才带着连炤放心离开。
辰时三刻,祁玉带着连炤,与等在城外官道上的胡贤和青砚汇合,一起出发去皇城。
此次去皇城,祁玉本来打算带胡管事,但胡管事要管理清河县和梧州那边的商铺,实在是走不开。
于是乎,她便退而求其次的带了胡管事的儿子,胡贤。
胡贤学东西很快,跟在他父亲身边做事不足一年,便已经把他父亲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祁玉对胡贤也挺看重的。
一行几人,坐着马车不快不慢的赶路,在经过那些繁华热闹的州城时,祁玉还会带连炤下车去闲逛,有时还会待上一宿再出发。
如此,等他们来到皇城地界,已是初冬时节。
此时,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停在皇城十里外一处平坦之地。
微弱月光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马车里走出来。
守在车外的青砚低着头道:“少爷,是我耽误了时辰。”
他今儿闹肚子,路上停下来好几次,要不是如此,他们兴许就能赶在关城门之前到皇城了。
哦对,马车是青砚和胡贤轮换着赶的。这两年青砚已经学会了如何赶马车。
几人坐的这辆马车也不是祁宅那辆马车,而是胡贤去牛马市场另外购置的一辆马车。
已下了马车的祁玉,瞅了他一眼,说道:“与你无关。”
她曾问过陆济,如无特殊情况,皇城一般都是戌时五刻关城门。
而他们,却是在亥时左右赶到,差不多晚了半个时辰。
所以即便青砚没有在路上耽误那一会儿,他们也不一定能赶得到。
这时,胡贤走过来,“姑……少爷,火堆已经起好,您和连少爷先过去烤烤火吧。”
离开清河县的时候,祁玉已经换上了男装,这一路,她都是以男装示人。
祁玉点了点头,带着连炤来到火堆旁。胡贤随即从马车上拿下来两个小杌扎,打开,放在两人身后。
待四人都围在火堆旁边坐下后,祁玉抬眸对胡贤和青砚说道:
“明早进城,咱们先找个客栈落脚,再出去找牙行租赁院子。”
“是。”胡贤和青砚同时应道。
吩咐完事情,祁玉转头看向静默坐在一旁的连炤,“连炤,冷不冷?”
夜里寒气重,尽管他们面前还烤着火堆,但冷凉的夜风吹来,还是会忍不住地缩起脖子。
连炤摇头,“不冷,姐姐冷吗?”
说着就抬手去解披风的系带。
祁玉连忙伸手制止他,“我也不冷。”
“还有,你得叫哥哥。”
连炤翘起嘴角,“知道了,哥哥。”
祁玉弯起眉眼,“外面冷,咱们再待一会儿就回马车里歇息。”
连炤点头应道,“好。”
与此同时,威远侯府内。
端木晔坐在窗前,皱眉望着天上的冷白弯月,小祁玉怎么还没到皇城?
是在路上耽搁了吗?
唉,要不是有太多顾虑,他真想派人到城外看看。
“还没睡?正好,来陪我喝酒。”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顾青玄,抱着一坛酒从窗户跳了进来。
端木晔抬头看他,“你解禁了?”
三日前,顾青玄与安国公次子姜升,因一只蛐蛐儿大打出手。
顾青玄仗着自己功夫好,把姜升摁地上摩擦不说,还打掉了他两颗门牙。
顾仲得知此事后,便禁了顾青玄的足,让他好好待在家里反省。
第215章 见面
说是反省,但顾仲其实是在变相的保护儿子。
因为,顾家虽然是一个簪缨世家,且顾家二爷还在皇帝陛下身边当差,却始终比不上是家里出过两代皇后的安国公府。
所以,顾仲为免安国公府找茬,先一步把顾青玄拘在了家里。
顾青玄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道:“少废话,你到底陪不陪我喝?”
他都被关在祠堂三天了,再不出来透透气,就要发霉了。
端木晔瞥一眼他怀里的酒坛子,“只有一坛?”
“哈,等着。”顾青玄放下酒坛,咻的一下又从窗户离开。
过了一会儿,他又抱着一坛酒从窗户那里跳进来。
须臾,二人一人抱着一个酒坛,在屋里畅饮。
半晌后——
“嗝~”
顾青玄打了一个酒嗝,俊脸微红的瞅着闷头喝酒的端木晔,“你小子有心事?”
端木晔瞅他一眼,“你喝醉了。”
顾青玄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我没喝醉,你就是有心事……老实交代,你还瞒着什么事没告诉我?”
说话都大舌头了,还说自己没喝醉,端木晔不想理他。顾青玄却单手抱着酒坛来扒拉他,“你快说啊,把你的心事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
端木晔……那他就更不可能说了。
端木晔推开他的手,转移话题道:
“林显之约了我阿姐明日去名扬楼看戏。”
顾青玄好似突然就酒醒了一样,瞪着双目,“他竟还有脸来找阿姚!”
自端木姚知道林显之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后,便又重新穿起了甲胄,日日随威远侯往军营里跑。
为此,威远侯夫人惆怅了好一段时间。
闺女这才正常几月,就又被打回原形了……
而林显之,却丝毫不知他已经被端木姚踢出局,只以为她是在玩欲擒故纵,毕竟她之前对他是那么的痴迷。
直到前几日,林显之站在路边,看着一身戎装的端木姚,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打马经过。
他这才惊觉,事情似乎脱出了他的掌控。
端木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位林大人的脸皮,厚着呢。”
顾青玄自信道:“嗤,脸皮再厚又怎样,阿姚肯定不会再搭理他了。”
“阿姐答应了。”端木晔抱起酒坛继续喝酒。
“对吧,阿姚才不会……你说什么?”顾青玄一脸龟裂的看着他。
端木晔抬袖抹了抹溢在嘴角的酒,说道:
“阿姐想看看林显之想干什么,所以答应了明日去名扬楼看戏。”
“……明日我也去。”顾青玄猛灌一口酒,咬着后槽牙说道。
端木晔低眉思忖了一瞬,道:“一起。”
卯时正,沉重的城门从里面缓缓打开,早就等候在城门外的人们排着队,依次进入城内。
胡贤赶着马车走在中间,把一路通行的官印拿给守门士兵看过后,顺利进入皇城。
几人按照计划,进城后,先找一家客栈洗漱换衣,用早饭。
然后再分成两路去办事。
胡贤去牙行租赁宅院,祁玉带着连炤及青砚去开在皇城的萌萌布偶铺。
三人来到萌萌布偶铺时,伙计才刚刚打开铺门,见到三人在铺门口停下,忙热情招呼道:
“三位里面进。”
祁玉牵着连炤跨进铺门,手里拿着把鸡毛禅子的掌柜走过来,“小公子是要买布偶包还是布偶挂饰?”
祁玉随意指了一个小挂饰,问道:“那个怎么卖?”
掌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堆起笑道:“公子好眼力,这件挂饰是咱们铺子的爆款,只需十两银子一个。”
祁玉……这种挂饰,在清河县只能卖到一两银子,梧州顶多卖二两,没想到在这里竟能卖出十两的高价。
她又把手指移向旁边,“那个老虎形状的布偶包呢?”
掌柜微笑道:“公子的眼光真好,这款也是咱们铺里的爆款,只需一百两银子。”
祁玉……这个在清河县顶多卖八两!!!
皇城果然是个赚钱的好地方!
之后,祁玉又问了好些个布偶的价格,掌柜都耐心作答。
待掌柜把祁玉三人送出布偶铺,伙计凑过来小声嘀咕道:
“大清早就碰到只问不买的人,真是晦气。”
掌柜却是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从布偶铺出来后,祁玉又带着连炤在街上转了一圈,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三人在路过一处阁楼时,连炤忽然停下脚步,“姐……哥哥,这里是戏园子吗?”
他听到里面在咿咿呀呀的唱戏。
祁玉抬头看了一眼,“名扬楼,皇城最大的戏园子。”
“哦。”连炤点点头。
祁玉牵着连炤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名扬楼的大门,听陆济说,端木晔以前很喜欢来这里听戏。
不知道他这会儿在不在里面……
“阿切!”名扬楼内,端木晔的鼻子忽然有些发痒。
已经不想再应付林显之的端木姚立即起身道:“阿弟可是受凉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随后又转身对林显之道:“林大人,恕我们先走一步。”
说罢也不等林显之开口,推着端木晔的轮椅就往外面走。
顾青玄故意落后一步,待姐弟俩走开一段距离后,他弯腰附在林显之耳边,警告道:
“以后,你给我离阿姚远点儿!”
“青玄,干嘛呢?”端木姚见他没跟上,回头催促。
“来了。”顾青玄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林显之,翘起嘴角去追端木姚。
待三人上了威远侯府的马车,端木姚吐出一口浊气,“跟姓林的说话真是费劲,句句话都是心眼子。”
端木晔抬起眼皮瞅她一眼,“之前也不知道是谁,在我面前可劲儿的夸他说话好听,又有分寸。”
恼羞成怒的端木姚一脚踢过去,“谁让你揭我的短了?”
“嘶!”端木晔闪躲不及,被踢中了小腿肚。
“你谋杀亲弟啊!”
端木姚抱着手臂,“你活该!”
顾青玄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谁让你说阿姚了?”
端木晔……两个欺负他一个是吧!
端木晔怄得不想搭理他俩,于是,他侧身,撩起车帷,看向外面街道。
第216章 重逢
车外,路边商贩在卖力吆喝,街上往来的行人,有的驻足观看,有的不为所动。
端木晔桃花眸里闪过无趣,正要放下车帷,眼角余光却忽然扫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他指尖一颤,高声喊道:“停车!”
祁玉正站在一个玉石摊前,为连炤挑选一枚玉佩。
“老板,这个双鱼玉佩多少钱?”
“小公子,这个双鱼玉佩还有一枚,与您手中那枚是一对儿……您看,就是这枚,这一对儿加起来只需三两银子。”
“行,这一枚我也要了。”祁玉掏出三两银子给摊主。
然后把其中一枚玉佩拿给连炤,“诺,这双鱼玉佩咱俩一人一枚。”
“谢谢哥哥。”连炤把玉佩握在手中摩挲,仔细描摹着上面雕刻的双鱼的轮廓。
“走吧。”
祁玉牵起他的手,刚一转身,就对上了一双潋滟桃花眸。
见祁玉也看到他了,端木晔挑起眼角,冲她粲然一笑。
“阿晔,怎么了?”
马车里,顾青玄不明白端木晔怎么突然叫停马车,出声询问道。
“没什么,走吧。”端木晔无声对祁玉说了一句话后,便放下车帷,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祁玉愣在原地,直到看着马车驶远,才回过神来,牵着连炤继续往前走。
连炤低着头,悄悄握紧手里的双鱼玉佩。
三人回到客栈时,胡贤还没有回来。
祁玉便让青砚先带连炤回房休息,而她则留在楼下大堂等胡贤,顺便看看能不能听到一些八卦。
午时三刻,胡贤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祁玉。
他快步走过来,“少爷……”
祁玉提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并示意他坐下说话。
胡贤道了声谢,在她右手边坐下,“我跟着牙行老板跑了三四处宅子,最后相中了两处。一处在西城香草街的枫叶巷,是一座二进院,南北通透。一处在南城石榴街的燕尾巷,也是二进院,方位也不错。
两处院子的租金也差不多,都是五十两一个月……”
南城石榴街燕尾巷……
祁玉已经有近十年没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址了,不由一阵恍惚。
“……后晌小的带少爷去这两处看看,由少爷做决定。”
“不用了。”祁玉置于桌下的双手悄悄握紧,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就赁南城那座宅子吧,你用过午饭就去赁下来,咱们今下午就搬过去。”
“……是。”
把连炤和青砚叫下来一起用过午饭后,胡贤揣着祁玉给的银票又去了牙行。
祁玉对连炤和青砚道:
“你们回房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等胡贤回来我们就退房离开。”
连炤问:“收拾东西去哪儿?”
“去新赁的宅院。”
“哦。”连炤乖乖跟着青砚回屋收拾了。
一个时辰后,胡贤回来,“少爷,这是那座宅子的租契。”
祁玉接过租契收好,“回屋去收拾你的东西,咱们这就搬去南城。”
“是。”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一座七成新的宅院门前。
胡贤停稳马车后,回头对车内的人道:“两位少爷,到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祁玉便撩开车幔走了出来。
她把目光投向远处的一座宅院,愣愣出神。
“哥哥?”后面出来的连炤不小心撞在了她的后背上,捂着撞痛的鼻子疑惑出声。
“啊?哦,对不起。”祁玉反应过来,连忙跳下马车。
等祁玉和连炤都下了马车后,胡贤便拿出钥匙开门锁。
在他开锁期间,祁玉又扭头看向远处那座宅院,并装作随意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