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都间隔三年。”秦奋第一个联想到连环杀人凶手。
“对。因为一直没有抓到凶手，老百姓都传说是鬼魂复仇。”方捕头说道。
“除了这些，还有哪些线索？”胡飞飞问。
“死者都是男性，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毕业于同一个私塾，在外经商，一年中偶有几次回来雨随镇。”
“既然是读书人，又身在壮年，为什么不去考取功名？反而要弃文从商？”秦奋认为这个举动在重农抑商的古代有悖常理。”那是因为一件陈年旧案。”方捕头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十二年前，这三个人和卫修是同一个私塾的同窗，都通过了乡试，也在这样的秋季进京赶考。但没多久，三人就半路返回，独独没有卫修。他们众口一词说路上遇到山洪，卫修被山洪冲走了。结果卫修的寡母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气绝身亡。当时的知县也派人去调查，反馈回来的消息是一百里外的公鸡山在那晚有暴雨。因为没有其他证据，我们也只得放这三人回家。事后，镇上的人议论纷纷。有一种传言说这三人妒嫉卫修少年有为，借山洪杀害了他。这三人受不了镇里人的议论，纷纷离开镇子到外面经商。谁知道，三年后其中一个人在回雨随镇的当晚失踪，找到时已经变成泔水桶里的碎尸。”
“后面两个人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胡飞飞插嘴道。
“对。第一个人出事后，就有人传是卫修的鬼魂回来报仇。所以其他两人非必要都不回雨随镇。但爹娘祖宗都在这儿，哪可能永远不回来。”方捕头叹气道。
“会不会是卫修的亲人帮他报仇？”秦奋问。
“不可能，卫家是外来户，卫修他爷爷那辈才定居到这里，三代单传。卫修和他娘一死，这家人算绝户了。”
“有没有可能是情人报仇，比如未婚妻？”胡飞飞也问。
“那更不可能了，卫修生前定的未婚妻在他家出事后就嫁到云起镇，现在都有三个孩子了。”
“照理说这三个人死完了，这事也了了。可谁想到会出第四件案子，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方捕头气闷道。
“方捕头，方秀才的老婆来说方秀才一夜未归，到现在都找不到人。她听到有碎尸案发生，要来认尸。”捕快说完，便听到门口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县太爷，小的出去看看。”方捕头匆忙出去。
“方捕头，这方秀才也是和之前三人一个私塾的吗？”胡飞飞喊道。
“是。”方捕头说完，停下脚步，“他是他们三人的老师。”
留在花厅里的人背上都起了一层冷汗。
“山神君，胡姑娘，你们也看见了，这件事捂不住，很快全镇都会知道，只怕会引起恐慌。所以破案速度越快越好。可县衙人手有限，烦请山神君和胡姑娘去公鸡山调查当年的山洪事件。这是出行所需的费用。”韩开让方伯端来一托盘的盘缠，“事成之后必有重谢，拜托了。”
离开县衙，胡飞飞走在街道上，到处可见交头接耳谈论碎尸案的人群。在旁人恐慌的眼神中，胡飞飞伸了个懒腰，抬头望着高远的晴空说道：“你们这儿的秋天可比暹罗长多了。”
第88章 漫长的季节
秦奋没有接胡飞飞的话，因为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神魔任务有更新，请宿主查看。”
秦奋打开系统面板，点开神魔任务，只见任务栏里有一项名叫《谁杀死了卫修》的任务。内容简介：请在十天内调查清楚九年前秋夜公鸡山上暴雨中的真相。任务成功奖励：获得世界真相碎片一枚；任务失败惩罚：主线任务进度速度放缓。本项任务触发条件已全部具备，任务自动触发，不可取消，请宿主在调查中注意生命安全。
世界真相碎片。秦奋看到这个词莫名激动，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他的脑子思考到这里竟然有种害怕继续想下去的想法。
“你怎么不说话？”胡飞飞推推发呆的秦奋。
“我在想去之前还需要了解什么。”
“不错，有点像个侦探助手了。”胡飞飞欣慰地点点头，继续道，“你来之前我已经翻过之前的卷宗了。以前受害的三人分别叫方逸飞，方逸兴和陈前。方和陈两个姓都是雨随镇的大姓。其中方逸飞和方逸兴是堂兄弟，陈前和他们是好友，年龄都是二十出头，当时均已成家。卫修比他们小，只有十六岁。在陇右道，十六岁通过乡试的人百年来几乎没有，所以他是当时远近闻名的神童。他父亲早逝，全家只靠寡母给人浆洗衣物过日。他母亲对他期望很高，希望他这次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秦奋眼看着到了琉璃斋，决定进去蹭顿早饭。
“老黑，你这掌柜当得也太甩手了，又要出门。”胡琉璃抱怨道，“你的主业是经商，不是探案。”
“表哥，你这样子真像个怨妇。”胡飞飞嬉笑道。
秦奋和胡琉璃两记眼刀扫过去，胡飞飞闭上嘴，表示当她没说。
“公鸡山你了解吗？”秦奋看着陇右道百事通胡琉璃。
“那地方邪门得很，最好别沾。”胡琉璃命令小狐妖把早餐撤下去。
“哥，你难道担心我俩打不过？”胡飞飞抓起最后一个包子塞进嘴巴。
胡琉璃的视线在秦奋和胡飞飞之间移动了一会，冷笑道：“我是怕你俩脑子不够。”
“士可杀不可辱，大个子我们走。”胡飞飞站起身。
“走之前提醒你们一句，白天山是山，晚上山非山。”胡琉璃意味深长地说。
“切，故弄玄虚。”胡飞飞撇撇嘴。
秦奋倒是把这句话记进去了。
公鸡山位于陇右道和关内道之间。此时正值深秋，山上层林浸染，倒映在山脚下方的河水中，宛如一幅色彩明艳的油画。山河之间有一座秀美的小村庄，胡飞飞正和秦奋坐在里正家里询问九年前的事情。
里正看了下雨随镇县衙的文书，说道：“一晃九年过去了，没想到还会有人来调查这个事。”
“因为昨天雨随镇又发生了碎尸案。”胡飞飞说。
“这是触怒山神的后果。”里正不屑地回答，“九年前那四个外乡人不听从我们的劝告，执意要爬夜山。别看这公鸡山在白天看起来不高，但晚上连我们当地人都不敢上去。”
“为什么呢？”秦奋问。
“传说是老祖宗定居在这里和山神订下的规矩，晚上不上山。千百年来没人破过。唯独九年前那次。”
“他们为什么非要爬夜山？”
“为了赶上对面早班的渡船，说是可以早点到达京城。哦，对了，四个人里面有个姓卫的小哥不是很同意走夜路，但架不住其他三个人执意孤行。”
听到里正这句话，秦奋和胡飞飞对视一眼，觉得雨随镇关于三人合谋害卫修的传言还是有蛛丝马迹可寻的。即便是想到点到京城，也不急于这一个晚上。
“他们见我们阻拦，便假意放弃。谁知道，他们半夜偷偷上山，引起暴雨倾盆、山洪暴发。那个姓卫的小子据说就被山洪冲走了。”
“据说？”胡飞飞抓住这个疑点。
“对。”里正点点头，“这些都是天亮后那三个逃下山的人说的。后来县太爷也派人上山找过，别说人，就是连山洪的迹象都没找到。”
秦奋和胡飞飞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里正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我们老祖宗之所以和山神定下「晚上不上山」的规矩，是因为山神说「白天山是山，晚上山非山。」”
秦奋汗毛竖起，里正的话和胡琉璃的话一字不差地对上。
“这山叫公鸡山，这山神该不会是公鸡吧。”胡飞飞问道。
“我等都没见过，有可能吧。”里正也不确定。
从里正家出来，秦奋和胡飞飞来到了公鸡山上。这是一座和双峰山差不多的小山，一个时辰基本上就逛遍了。山上没有任何古迹和建筑，看上去和普通山没有任何差别。
“我们在这里等到晚上吧。”胡飞飞开口道。
秦奋的怕鬼本性想要退缩，但理智告诉他得坚持。
天色渐暗，暮色四合，当晚霞最后的余辉被黑暗吞没后。秦奋和胡飞飞明显感觉到山上的气息变了。白天的小山包变成了一座大而轮廓模糊的高山。
秦奋的头上滴上了几滴雨水，不一会雨大了起来，千针万线般落下，整座山笼罩在让人睁不开眼的暴雨下。
“是结界。”胡飞飞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啥结界？”雨打树叶的声音太大，秦奋说话全靠吼。
胡飞飞掏出两片钱币大小的荷叶，往自己和秦奋的头上一放。小荷钱遇水瞬间变成了大荷叶，像两顶帽子倒扣在二人头上，挡住了倾盆大雨，视线也立刻清晰起来。
“我明白「白天山是山，晚上山非山」的意思了。”胡飞飞拿出手帕仔细地擦着脸，“白天的公鸡山就是普通的山。到了晚上，真正公鸡山的结界才打开……”
胡飞飞话没说完，一声鸡叫清晰地刺破雨声，从远方传来。
在这个水汽氤氲的深山里，听起来毛骨悚然。
第89章 漫长的季节
“大个子，你好像挺害怕？”
“没有。”秦奋死鸭子嘴硬，但面部表情的僵硬暴露出他的紧张和害怕。
“你看着我。哈——”胡飞飞的面露狰狞，甜美少女刹那变成一只凶光乍现的妖狐。秦奋被这突变活生生吓出原形。
“啊哈哈，大个子，你太搞笑了。我见过打出原形的、显出原形的，没见过吓出原形的。”要不在下雨，胡飞飞估计会就地打滚。
“这种气氛下，你突然变身，谁受得了！”
“喂，你是不是大妖怪，论修为你可比我高一百年。”胡飞飞绕着秦奋兜圈子，“你小时候是不是被吓大的，啊哈哈。”
“好了，我教你个办法。”胡飞飞看出秦奋有些羞恼，“你试试默念「我是大妖怪」，会不会感觉好点。”
秦奋闻言试了试，果然情绪稳定一些。
“行了，我们这次分头行动，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装神弄鬼的东西找出来！”
没等秦奋开口，胡飞飞原地消失了，暴雨如注的诡异山林中只剩他一个人。恐惧的利爪又一次抓住了秦奋的神经，惊险刺激的冒险他不害怕，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恐怖电影般的环境。
他深吸一口气，小声念道：“我是大妖怪。”
“我是大妖怪——”
一个尖细的声音跟着念。
秦奋一愣，为了再次确定他又念了一遍：“我是大妖怪。”
“我是大妖怪咯咯咯。”
“大妖怪咯咯咯。”
山林深处此起彼伏地响起尖细的嗓音，在哗哗的雨声中这些嗓音像一根根尖利的芒刺。
就在秦奋的神经紧绷到极点时，球状闪电冲了出来，只见一片电花闪过，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扑通倒地声相继响起。
“妈蛋，这小子有外挂！”一个尖细嗓音叫道，立刻被球状闪电补了一闪电。
秦奋来到球状闪电旁，借着电光，看到地上躺着一只大号小鸡，嫩黄的绒毛、鲜红的眼睛、布满尖牙的利嘴，像一个恐怖玩偶。
忽然之间，它两眼红光一闪，大张着嘴扑向秦奋。秦奋本能地提枪前刺，枪尖穿过鸡嘴，冲破后脑而出，带出血液和脑浆。球状闪电的电弧分秒不差地劈落到小鸡怪身上，小鸡怪身上的绒毛瞬间焦黑，散发出一股腐臭味。
秦奋被电得一趔趄，他觉着自己的召唤兽应该叫索命兽，他的小心脏不晓得能挡下几波电击。
等秦奋缓过神来，看到黑缨枪上小鸡怪的尸体，恶心到差点连枪都丢出去。然而更让他大惊失色的是，球状闪电裂开嘴巴一口把小鸡怪的尸体吞进去。
听着它嘴巴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咀嚼声，秦奋吐了。
“爸爸，一只小鸡被吃掉，还有九只小鸡跑回家。”
黝黑的林间，悉悉簌簌的草叶响动声一直往山顶方向传去。
另一边，与秦奋的原地不动形成对比，胡飞飞在树丛间身手敏捷地跑来跑去，寒芒闪闪的峨嵋刺时不时刺向两边树丛，锋芒所到之处必有血花和尖叫。
“爸爸……”小鸡怪们没来得及说完话就被胡飞飞一个个刺翻。
不一会，树林安静了。胡飞飞停下脚步，举头望向山顶处上在凄风苦雨中亮起的灯光。当她准备起跑时，山顶传来一声嘹亮的鸡鸣。
“喔喔喔——”
声浪形成的冲击波如刀片般从山顶往山下劈，撞上胡飞飞和秦奋的肚子，两人同时被撞飞吐血。球状闪电因为飞得快，没有受到波及。
“可恶……”胡飞飞艰难地坐起，吐出一大口血。她腹部剧痛，看起来伤得不轻。那些被她杀掉的小鸡怪刹那之间全部复活，一蹦一跳地向她逼近。
“爸爸赏饭吃了！”
鲜红的眼睛在密林深处一闪一闪。
“别小看你飞姐。”胡飞飞的伸向衣襟。
秦奋这边的状况比胡飞飞好了一丁点，他比胡飞飞耐撞。而且死亡的小鸡怪被球状闪电吃掉了，无法复活。
刚刚逃跑的小鸡怪们又回来的，周围的雨也下得比之前大。
雨随镇虽然叫雨随镇，但雨下得并不多。
方捕头觉得是不是刚才安慰方秀才娘子安慰多了，嘴巴干得厉害。
“捕头，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捕快们跟在方捕头身后问道。
“怎么回事，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方捕头没好气地道，原本秋收了，他打算请几天假回家收庄稼，谁承想撞上这么个晦气事。
“捕头，我们今天还查吗？”
“查啊，县太爷都发话了，要从严从紧从快！”方捕头抹了把脸，“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你们几个分成三队，按照秀才娘子刚才说的那几个秀才可能去过的地方打听打听。”
方捕头在街边的茶铺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茶铺老板提了壶凉茶过去。
“老方，都年过半百了，还那么拼！”
方捕头接过老板倒的茶，一口喝下去：”陈老板，我还是喜欢你这茶，慈杯茶铺那些新鲜玩意喝不惯。”
“听说，你孙子要准备娶亲了？”陈老板也坐了下来。
“可不，要怪也怪我那儿子没用，他但凡能有点出息，我这当爹的还至于受这罪。”
“姐夫！”刘大满挑着货郎担小跑着过来，“刚刚县衙门口挂出告示了，说谁能破了碎尸疑案，赏银五十两。”
茶铺里的茶客听了眼睛都直了。
有几个跃跃欲试想去报名的，立刻被另外几个劝住。
“你也不想想你有几条命？那碎尸案是能沾得吗？这九年间死了四个人，你就不怕成为第五个。”
这话一说，大部分人都偃旗息鼓了。
过了好一会，刘大满开口道：“我听县太爷说了，不拘是老百姓还是县里的差役，只要破案都有奖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