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奋秒懂两人的暗示，克制住体内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和对方决一死战的战斗本能，学着眼前这个二哈的样子，做了个歪头杀。
“可惜了，这么副身板倒是个傻子。”皂袍男子收回视线，倒是他身边的二哈觉得找到了同类，闹腾起来，被狠狠扇了个大兜比才安静下来。
铃声再次响起，停滞的队伍继续向山顶缓缓行进。直到走出人们视线，一只耳、秦奋和玳瑁三人登时瘫倒在地，冷汗淋漓。
“多、多谢二位。”秦奋大喘了口气，“这是谁啊，太可怕了！”
“嘘！轻点！”一只耳比了个手势，“他是灵虚上人，是青云观观主的座上宾，每年报名时都会来观中小住。”
“你觉得可怕，可能是人家身上的威压太厉害了。据说他有几千年的道行。”玳瑁补充道。
不对，不是这样的。秦奋默默琢磨，若说道行，金乌和银蟾自开天辟地后就存在，他们身上的威压不是这种让人怕到骨子里的恐怖。而这个灵虚上人给秦奋的感觉更像是在黄金梦乡里魔化时的样子。要不然黑山峰体内的战斗本能怎么会差点失控。
秦奋抬头远眺山巅，只见一团摸样诡异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山顶诸峰早已没了白天仙气缭绕的风姿，此刻像一只只狰狞的利爪插向天空。
他的直觉告诉他，导致丹朱死亡的原因应该就藏在青云观内。
第二天，天蒙蒙亮，人群就骚动起来。秦奋被一只耳推醒：“快醒醒！马上开山门了。”
做了一晚上噩梦的秦奋脚步虚浮地跟着报名队伍上山。待到朝阳初升，一只耳、秦奋和玳瑁三人站到了青云观前的广场上。
偌大的广场热闹非凡，两边还有许多面馆食肆叫卖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为感谢一只耳和玳瑁的照顾，秦奋请他们吃早饭。他边喝汤饼边感慨什么时候他的双峰山也能发展到这个程度。
辰时八刻，青云观大门打开，几十个小道士从里面鱼贯出来，手脚麻利地在观前摆好多处报名点。
“快开始报名了，我们走。”一只耳拉着秦奋和玳瑁往报名点跑去。广场上的其他人也纷纷聚拢起来。
“按次序排队！内门弟子报名点为天干名，外门弟子报名点为地支名。”每个报名点边站着一个大嗓门道士，吆喝着指挥报名者排队。
“大个子，把零钱准备好。”一只耳提醒道。
“还要交报名费？”
“你看报名告示吗？”一只耳无语地看着秦奋，“内家十文，外家五文。”
秦奋边掏口袋边看着周围排队的人，这哪里是人在排队啊，分明是钱在排队好么！等双峰山景点落成，他也要收门票！
好不容易报完名，秦奋三人领着号码牌离开了队伍。
“二位朋友，我的主顾来了，先走一步。”一只耳指指不远处一个衣服考究的人，“若想找我，请到王家茶铺，后会有期！”
秦奋则跟着玳瑁穿过大门来到观内。
“秦大哥，我要去猫科那边报到，你则要去犬科。”玳瑁朝一个写着犬科的牌子指了指。
秦奋满头黑线地看着眼前犬科、猫科、熊科等牌子，严重怀疑这是丹朱想出来的主意。
犬科报到处的管事让他们按号码牌大小排队，十人一组由引导员带进一个小院内进行考试。因为秦奋到得早，所以很快就进入小院。引导员让他们走到院子中央一字儿排开。他们对面坐着三个考官，一个书记官，还有一块写着考试内容和纪律的木板。
“各位考生，本次考核规则为每十人录取三人，请大家仔细阅读木板上的考试内容和纪律，一炷香后开始考试。”坐在三人中间的主考官说完，书记员在他的桌子上点燃一支香。
看着这规范的流程，秦奋心里把刚刚的「严重怀疑」划去，这就是丹朱的手笔。
第一关是变人形。秦奋为了不暴露真面目，只变了个人身，头还是狼头。其他考生有变化成功的，也有变化失败的。对他们的情况，考官一一提笔记录在案。
第二关是举石锁，按一百斤、两百斤、三百斤依次递增，直到举不动为止。秦奋不敢冒头，得了个第三名。
第三关是耐力与速度测试。秦奋看着脚下呈15°的木斜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下一秒，木斜板的板面突然动起来。
这是跑步机？！秦奋惊讶地跑动起来，丹朱小姐一定是个很会玩的城里人吧。
马上他就没精力思考了，脚下的木板移动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地有人维持不住人形变回兽形四足狂奔，秦奋也在一个恰达好处的点变回狼形然后被「跑步机」甩飞出去。
第四关是关键的一关，也是最后一关——个人技艺展示。
第一个上场的是黄狗精，只见他和引导员耳语几声。引导员又找考官嘀咕几句后，一个大腹便便的考官站起来，走到一边的树丛，大袖一挥，无数树叶被收入袖中。
只听他一声开始，袖中的树叶一片接一片飞出，黄狗精准确无误地全部咬碎。接着树叶飞出的速度加快，数量也增多，黄狗精的身影渐渐幻成残影，进而连残影也见不到，众人只看到一团黄风在院子内窜来窜去。
“起——”大肚子考官双手高举，庭院内的树叶花瓣漫天飘落。黄狗精变的黄风转瞬化成龙卷风，将落叶落英尽数吸入搅碎。
“好！”一些考生和考官禁不住喝起彩来。
“雕虫小技。”秦奋身后一个刀疤脸的狼妖不以为然。
精疲力竭的黄狗精被引导员带到一边。剩下的人不禁感到身上的压力大了一些。秦奋虽然觉得黄狗精的技艺不过是狗叼飞盘的升级版。但要做到这个程度，秦奋表示臣妾做不到。
第二位是只藏獒，体格接近秦奋的本体，全身肌肉虬结。他也粗声粗气地和引导远说了几句，引导员再次征求考官意见。这次是清瘦的主考官出列，他手上开始捏手诀，藏獒身旁凭空浮出无数石块。只见藏獒仰天长啸一声，周身金光涌动如同罩了层铠甲。说时迟、那时快石块如炮弹般纷纷朝他射来。几个呼吸之后，场内烟尘散尽，藏獒所站之处有一个石粉堆成的雕像。哗啦一声，石粉掉落，藏獒毫发无伤。
第三位、第四位……秦奋愈看愈觉得青云观不简单，考官和考生的水平都比他想象的要高。
“第七位考生上场，请第八位考生准备！”引导员的声音提醒了秦奋，他就是第八位考生。
怎么办？我该表演个啥，既不暴露身份又能展现实力。秦奋心如电转，却毫无头绪。
“第八号考生上场，请第九位考生准备！”
秦奋一惊，头脑一片空白，木然地走到场地中央。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秦奋依旧一动不动，他觉得全身的汗水都涌上了他的脑袋。
“请第八号考生注意，若本关考试成绩为零，则失去考试资格。”主考官开口道。
不管了，豁出去了！秦奋深吸一口气。“天马流星拳！”“庐山升龙霸！”“钻石星辰拳！”
“凤凰幻魔拳！”
第12章 青云观
次日清晨，青云观斋堂外。
“秦大哥！你录取啦，恭喜啊！”玳瑁兴奋地冲秦奋挥手。
“你也录取了？”
“没有。”玳瑁不好意思地抓抓脸，“我昨天淘汰后，原本打算下山。碰巧听到厨房里的大师傅出来和人聊天，说起厨房的打杂工刚离职，缺人手。我一听，我就觉得自己真是死脑经，凭空浪费一百年时间。除了考试其实还可以通过应聘杂役进入道观嘛。”
“所以你现在在厨房打杂。”
“对，秦大哥，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到厨房找我。”
“玳瑁，马上要放饭了，你赶紧回来帮忙，别在那里偷懒闲磕牙！”一个胖厨师站在走廊上大喊。
玳瑁听了匆匆和秦奋告别。秦奋则随着人流进入斋堂，他作为青云观外门弟子的修行生涯自此开始。最初几日，见识过青云观实力的秦奋不敢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地跟着其他人按部就班地练功、听课、打杂。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秦奋终于弄清楚了青云观的建筑分布，主要是五个部分，分别坐落在五个山峰。其中位居中央的是正一祖庭，内有张天师羽化飞升的天师洞，为观主等青云观高层居所，闲杂人等不得进入。正东为太清宫，是内门弟子和其师傅起居修行处，正西的玉清宫则是外门弟子及观内杂役的地盘，正南的上清宫是对外接待香客的场所。
又过了些时日，随着对观里的熟悉程度增加，秦奋开始有意无意向人打听丹朱的情况。可惜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年了，当年之人活到当下的寥寥无几，基本毫无收获。
正当秦奋无计可施时，入观考试的主考官找到了他。
“你来下，帮我把我院子里晒的经书抬进屋里。”主考官是一个清瘦老者，他背着手朝太清宫走去。
秦奋不疑有他紧跟而上，但进了院子后，才发现院子里压根就没有晒书。
“进来说话。”老者头也不回地走入房间。
秦奋四下张望，见周围无人，迅速走进房间，并转身把门关上。
“你是不是和丹朱来至同一个世界？”
老道士的问话如一道响雷在秦奋脑中炸开。
他怎么知道？秦奋警惕地盯着老道士。
“别害怕，我没有恶意。”老道士像看穿了秦奋的心思，“那天第四场考试我就看出来了，虽然和丹朱展示的内容不一样，确是同样的味道。再加上你这几天到处找人打听丹朱的消息。即便你自觉掩饰得不错，但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他走到书架边，从上面拿下一个相框递给秦奋，相框内是一副用炭笔绘成的素描——一个一脸严肃的英俊道士和一个一脸紧张的小道童，两人浑身僵硬站在开满蔷薇花的架子下，似乎很不习惯被人这样画着。画像右下角的落款是丹朱的汉语拼音，外加一个QQ心心眼的表情。
“我就是这个小孩。”老道士点点画像上的人物，“旁边是我师兄，你猜这画是什么技法，谁画的？”
秦奋看了眼老道士说道：“这是素描，丹朱画的。”
“没错，没错。没想到我临死之前真能碰到和丹朱姐姐来至同个世界的人。我一直以为她和我说的那个世界无非是诓小孩子的玩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老道士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他深呼吸了几下，扭头看着秦奋，“你是怎么知道丹朱的，为什么要打听丹她的事？”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前，你可否先回答我，你和丹朱是怎么认识的，和她又是什么关系。”秦奋把相框还给老道士。
老道士看着画像仿佛看向了一段尘封久远的往事：“我是道观收留的孤儿。我的双亲在逃难途中死在我的面前，从那以后我就缄口不言，人人都以为我成了哑巴。但刚进山门，负责照顾孤儿的丹朱听了后，却说我只是应激反应失声，慢慢调理还是有可能恢复说话。之后，她就时常带着我，和我说话，说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她对我来说就像姐姐一般的存在。”
秦奋看着老道士一脸「我说完了，该你了」的表情，把阿朱的身世和盘托出。
“她和师兄竟然有了孩子！”老道士难以置信。
“你说的师兄可是画上的人。”秦奋紧张起来，他感到自己开始接近真相。
“是，他叫张玄通，乃是现任观主的师弟。”
秦奋嗓子发干：“他算不算青云观百年一遇的俊才？”
“当然算。他和张观主当时并称青云双壁，我们当时传说未来观主不是他就是张玄之。”
“他后来是不是死于「灭魔之战」？”
“你听谁说的？”老道士瞥了眼秦奋，但没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继续说，“灭魔之战后，张玄之带着三分之一的人回来，告诉我们玄通师兄当场魔化叛变道门，造成观内弟子严重伤亡，被观主等人合力消灭。”
“变成妖魔？你相信？”秦奋开始脑补师兄弟争夺观主之位的戏码。
“我当然不相信，丹朱更不相信。她当场质问张玄之是否为了观主之位趁机陷害污蔑玄通师兄。其实，哪怕她不说，当时在场很多人也不信。但是张玄之带回来的人都说是真的。尤其是玄通师兄的高徒也认可这个说法。正因为他的肯定，才无人继续质疑张玄之。张玄之得以顺利升任观主，并以维护青云观清誉的名义，将我师兄除名。”
“难怪我向人打听谁是青云观百年一遇的俊才时，人们只知道张玄之。”
“过去一百年了，有几个人可以活到一百年，当年参加过灭魔之战的人都死完了，剩下的也就是我这样的小鬼头。”老道士神情黯然，“张玄之担任观主之后，丹朱见无人再关注玄通师兄，便不顾我的阻拦，偷下山去，准备靠自己查明真相。谁知道，一百年过去了，我没能等到真相，却等来了她的死讯。”
“委托任务「阿朱流浪记」完成90%。
就差最后一步了。秦奋握紧拳头。”
“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唯一令我欣慰的是丹朱姐姐和玄通师兄的孩子竟然活着，能由丹朱姐姐的妹妹抚养，我想师兄和丹朱姐姐的在天之灵应该会安心。”
“你后来有没有追查过你师兄的死因？”
“有，而且在我成年后我还下山找过丹朱，但都无所获。”
“我想向你打听个人?”秦奋把山路上碰到那个皂袍男子的事和老道士说了。
“你怀疑他是妖魔？”
“对，我以前碰到过妖魔，我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和妖魔很像。”秦奋故意隐去金乌工坊的经历，“这个灵虚上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和青云观有来往的？”
“你让我想想。”老道士沉思片刻，突然一拍桌面，“是张玄之担任观主后！”
老道士激动地看着秦奋，两人心中冒出同一个念头：张玄之所谓的张玄通魔化的说法难道是为了掩盖他私通妖魔的秘密！还是说张玄通发现了他私通妖魔，被张玄之杀人灭口！
老道士身形一晃，一头栽倒在地。
“你怎么了？”秦奋立马把他扶起来。
“我大限将近，离死不远了。”老道士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但在我死之前我一定要搞清楚当年的真相，这样死后见了师兄和丹朱姐姐也算有个交代。”
“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倒有一个，只是会连累你，你是否愿意配合我。”
秦奋非常干脆地点了点头，不管老道士想让他做什么，他都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个时间点观主和灵虚上人应该在莲华精舍内参禅论道，我用纸鹤传书把你打听丹朱的情况告之他们。纸鹤从我这里飞到精舍大约需要一刻钟，他们在收到纸鹤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谈论起百年前的旧案，你如果能在一刻钟内赶到精舍门口，便有机会听到当年的真相。”
秦奋摸了摸手腕上无形的「速速来去镯」点头道：“我没问题，可是怎么能做到不被人发现。”
“观主每和灵虚上人会面时，不喜人近前，所以精舍附近不会有其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