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来了位小娘子——一缕怀香【完结】
时间:2023-06-22 17:15:13

  裴府来了位小娘子
  作者:一缕怀香
  简介:
  江陵自幼失恃,其父下落未明,寄人篱下的她被叔母一家变着法子吸血,为了彻底摆脱厄运,她女扮男装踏足江湖,开启打工还债生涯。
  “听说没?水云间的掌柜是小裴大人的朋友!”
  “听说没?水云间掌柜竟然是个女人!!”
  “什么!裴大人定亲了,新娘居然不是江掌柜!!!”
  后来,裴洛城千里追妻,将她揽腰入怀,江陵质问:“你不是应该在迎亲路上吗,”裴洛城指天誓日:“我的新娘从来只有你一人。”
第1章 笼中鸟
  大业三十四年,除夕夜。
  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一天,雪后初霁,到了掌灯时分,繁华的上京早已变成一片粉妆玉砌琉璃世界。
  夜幕中千树繁花,灿若星陨,将上京天空点亮如同白昼一般
  江家内宅一个破旧阴暗偏房里,一只苍白瘦弱的纤细小手从被衾中慢慢伸出,用力往身上扯了扯好裹得更紧一些。
  江陵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被衾硬邦邦的,盖在身上如冷铁一般。
  这间偏房年久失修,东面墙皮已开始逐渐脱落,夏天还能凑活,到了冬日,整个房间里冷得像冰窖。
  凛冽寒风从破旧门窗缝隙里拼了命往里钻,江陵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吸了吸鼻子,隐约闻到阵阵栗米饭的香气,让她瞬间想到七岁前和阿娘相依为命的日子。
  每到除夕,她就会架起热灶蒸上一只土鸡,炒两个小菜,再配上香糯可口的栗米饭……虽然日子不富足,却很快乐。
  若是阿娘还在多好,有她在的地方才算是家!
  江陵的眼睛里渐渐起了层薄雾,窗外璀璨烟火从破败的窗棂照进少女的双眸中,明净如朝露。
  “咯吱咯吱”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这么晚谁会踏雪而来。
  “陵儿,”
  那声音鬼鬼祟祟,好似做贼一般,是二叔父!
  “陵儿,叔父给你送了一些热好的饭菜,你快快拿进去,等没人的时候再悄悄送回后厨,别让你叔母看到!”
  眼下江陵早已饥肠辘辘,听到有饭菜可吃,狂喜地迅速翻坐下床。
  刚准备开门,谁料远远地听见叔母尖厉嗓音,“江子郡,你在干什么!”
  “没,没干什么,这不除夕了嘛,总不能让孩子饿着肚子吧……江,江陵毕竟是我的亲侄女,”
  隔着颤巍巍的破旧门板,江陵都能感觉到那种诡异气氛中的尴尬,江子郡近乎用着一种讨好的语气乞求宁氏。
  她的这位叔父是个没什么抱负也没主见的人。
  叔母宁氏嫌他庸懦不知变通,刑部的差事明明有很多油水可捞,可偏江子郡仿佛人事不通,油盐不进,和他平级同僚家中早已香车宝马,可他几十年如一日的守在一个小小主事位子上。
  宁氏年轻时,是康平坊里一支花,长相明艳撩人,吸引了不少追风逐蝶的浪子,可那时的宁氏偏偏看重江子郡为人老实,又做着刑部主事的正当行当,心想着兴许熬几年江子郡便能官升几级,她也能捞个什么夫人做做。
  当初那些相貌条件不如她的小姐妹如今个个锦衣玉食,混得最差的殷红,早年嫁了个员外做妾室,如今正室原配因病去世,她终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成了一方正主。
  这让宁氏更加心气不顺,江子郡毕竟是她夫君,一家子还要指望他的月奉银子过活,因而就把所有气都撒到江陵头上。
  “你去问问你的好侄女,柴房里的那堆柴火劈好了吗?厨房里腊肠灌了吗?这么些年吃我的用的,连这点活都做不好!还有脸想着吃!统统拿走,这些东西老娘今儿就是喂了狗,也不会留给她!”
  宁氏说完,扭头走了。
  门外的江子郡也失了声,半晌没了动静。
  这些年,她在这个江家一直都是这么过活,明面上她是江子郡的亲侄女,可实际过得连个下人都不如。
  二叔父虽有心护她,却也只是有心而已。
  好在这些年都熬了过来……
  她翻了个身继续躺下,一只手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另一只手从被褥下摸出一个粗制麻布袋子,她拎起来在耳边晃动了两下,里面传来铜板晃动撞击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单听这串铜钱撞击的声音,便让她心情骤然好了起来。
  她每次在外头偷偷赚上几文钱,便把它们一点点积累起来,数量虽不多,却是她日后离开这个家生存的希冀。
  怀揣着这个希望,心中无限畅想对未来生活美好憧憬,不知不觉间,竟忘记了冬日寒冷,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熟睡中,她恍惚感到被褥里渐渐暖和起来,胸口好似抱着一个好大的火炉,炙烤着全身,浑身血液流转起来,手脚也渐渐缓和起来。
  她试着慢慢舒展四肢……
  黑暗之中,耳边传来“呼哧呼哧”的巨大喘息声。
  睁眼一看,竟是一张人脸,借着窗外忽明忽暗的光线,她发现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直勾盯着她,且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那一霎,江陵几乎吓傻了,应激反应让她不顾一切撕扯扭打,那人鬼哭狼嚎般求饶,江陵哪里顾得上那些,一顿疯狂乱踹,三两脚便把那人踹到地上。
  她手脚麻利翻身下床,又快速将靠近床头的小桌上的油灯点亮,凑近一看,竟然是宁阿布!
  他是二叔母宁氏的胞弟,出生时因有先天缺陷,智力比同龄的孩子低许多。多年来一直养在父母身边,不知为何,一个月前宁氏突然把他接到江家。
  “你半夜三更跑我屋子里干什么!”江陵脸顺手掀起被褥,从床板下抽出一条细木板,做出一副要抽打他的架势。
  阿布来到江家后,时常会找江陵玩,江陵见他为人单纯没什么坏心,便也放下防备,待他如弟弟一般,虽然他在年龄上要比江陵长四岁。
  偏房里灯火昏暗,江陵看着宁阿布那张委屈痛哭到变形的脸,他的头发乱做一团好像靠在墙角的破笤帚,白皙的脸上新添了几道血红的抓痕,那模样看上去倒有些滑稽。
  可这脸的轮廓分明已有了男人般刚毅线条,白皙的上嘴唇上已长出硬硬的黑色胡渣。
  毕竟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都怪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竟还妄图把他当成弟弟一般看待,真是――
  江陵越想越怄,“枉我平日里对你这么好,还偷偷买好吃的给你,真没看出来,你竟还存了这份心思,你装得可真像!”
  “滚,滚出去!以后不要再来我这里!”
  江陵手指大门方向,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谁知宁阿布越发挺胸抬头,像极了小孩子犯了错后,一副倔强且不肯认错的模样。
  “我,不走,江陵,生气!”
  看着他撅着小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对!江陵下意识想到,以阿布的心智,他只会去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这件事只怕是有人背后唆使……
  江陵蹲在阿布身前,面色恭肃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问道:“你还把江陵当做好朋友吗?”
  阿布眼睫微微一动,视线从不远处墙角慢慢移回来,很认真地落在江陵脸上,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好,”江陵放下手中的木条,一眼瞥见桌角上放着一盘香甜的点心,想是阿布带过来的,心下不由一暖,“那你告诉江陵,为什么今晚会来我房中,还是说有人告诉你这么做?”
  听到她的语气渐渐温和,阿布原本委屈的脸终于变得轻松,“我姐说了,喜欢你,就要每天,晚上,和你睡在一起,生娃娃!”
  恶心,江陵第一反应就是胃里掀起了十级风浪,翻江倒海一般涌上她的喉头。
  这也太恶毒了!
  江陵只觉浑身气血上涌,耳边仿佛被什么巨大的轰鸣声笼罩着……
  她要去叔母那里说说理,凭什么这么对她!
  刚走到门口,只听外面“咔嚓”一声。
  江陵心中一凛,赶紧上前欲打开大门,果然,大门被人从外头反锁了!
  “三姑娘!这天寒地冻的,没事就不要出去乱跑了,身边有个小郎君知冷知热逗你说笑,又能给你暖榻,岂不美哉!”
  说话人正是宁氏身边的钱婆子。
  江陵狠狠朝大门猛踹了一脚,这个家,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一个月前,她刚年满十九,就在东厢房的客厅里,她曾主动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二叔父,她要离开江家,并且谢过叔父叔母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她不是真正的江陵,原主早在江母去世的同年被宁氏饿死在柴房里,而她只不过是个不幸穿越而来,和原主有着同一个愿望的现代人。
  她们对“家”这个概念,都有着超乎常人的渴望。
  也许正是这份强烈的愿望,将不同时空的两个人牢牢锁在一起。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那以后的几日,宁氏迅速便把她的弟弟阿布接到江家。
  玷辱她清白,好让她继续留在江家做牛做马,顺便给她的傻弟弟找一个可以终身照看他的人。
  真是好歹毒,好算计!
第2章 我不同意!
  江陵原以为叔母会把他们二人锁在偏房中,至少要几日后才会放他们出来。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钱婆子便开了偏房的门,匆匆带走了宁阿布。
  可是自从那晚后,二叔父江子郡再一次从一家人的视线里消失了。
  他就是这么个人,骨子里带着些文人的清傲,不愿把自己浸润在被他视为世俗的家长里短之中。
  这个家是断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
  可是陆风还没回来,眼下她身上也只有三十文钱可傍身,她一个姑娘家在这偌大的上京城里举目无亲,又能去哪儿。
  这一丝犹疑的念头刚一闪现,立即被她扼杀。
  二叔母连如此有悖伦理纲常之事都能做得出,接下来她不敢想象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她不住在心里暗示自己,凭她的手艺,定可以在这上京城里好好地活下去!
  今日的木柴已经劈好被堆摞在膳房院墙的一角,江陵回到自己的小屋准备收拾行装离开,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三天没吃饭了……
  她走到床榻边,伸手到枕下快速摸出那一小袋子钱,再往里摸去,顿时惊了一身汗,簪子怎么没了!
  她翻开枕头,又把所有被褥下面仔仔细细翻找了一遍,依然还是没找到。
  大门开了。
  本就已经颤巍巍的破旧门板摇摇欲坠。
  “三姑娘在找什么?”钱婆子端着一副管家主事的范儿,颐指气使地看着江陵。
  江陵吓得一个哆嗦,听到是钱婆子的声音,她速速把钱袋塞进袖中,然后转过身,看了看宁氏,“上个月二叔母不是给保宁坊王家包子铺放了一份印子钱嘛,该收利了,我过去瞧一眼,”
  宁氏眼色森然,视线迅速从刚刚被江陵翻过的床榻上扫过,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唇边扯起一丝冷笑,“三丫头这是在找什么?莫不是打算离开江家?”
  钱婆子上前一步,趾高气扬道:“实话跟三姑娘说了吧,从现时现刻起,你再甭指望迈出江家大门门槛一步,王家那边的利钱也用不着你操心了!三姑娘只管在这里安生将养着,只等迎亲队伍一到,你就可以嫁去卓家了享清福了,”
  钱婆子说完这话,不怀好意地笑了。
  什么迎亲队伍?什么卓家?
  江陵一脸懵怔地站在原地,她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此刻两只脚就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步不得动弹。
  卓家……上京城里卓姓不多,能数得上的人物那便是上京城富甲一方的商贾――卓世元。
  可他们家更是虎狼之窝。
  四个儿子个个追鹰逐犬之辈,每日不是留恋秦楼楚馆,就是带着一帮爪牙四处行凶作恶,尤其是卓家老五更是恶臭满盈。
  卓老五年纪最小,在家中最是得宠,大婚五年,正房夫人死了三个。
  她迅速从宁氏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得意,二叔母嗜钱如命,且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就连偷偷拿公中的家用出去私放印子钱,利钱也比别家高出一倍还多。
  一旦被发现,这在宣朝可是重罪。
  “那卓家五郎房中正缺一位正房娘子,三姑娘嫁过去日子可比在江家要舒坦得多!”
  果然被她猜中!
  “我要见二叔,他在哪儿,他知不知此事!叔母你不能擅自做主决定我的亲事!二叔也不会同意把我嫁到卓家的!”江陵道。
  “你要见你二叔?”宁氏冷笑,“我都好多日子没瞧见他了!他不同意顶个屁用,咱们走着瞧,一旦等生米煮成熟饭,到了你成亲那日,他说不定还会祝你们夫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呢!”
  江陵敛了敛眸子,无奈地垂下眼睫,不得不承认,宁氏说得没错,她的确非常了解二叔为人,甚至把他吃得透透的。
  即便二叔知道此事,那又能怎样!也许先开始会为她争辩上几句,最终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
  凡事还得仰靠自己,可如今,宁氏已经下令禁了她的足,她又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从门口闪了进来,他扑通跪倒在宁氏脚边,抱着她的腿,大喊道:“阿姐,江陵,不能嫁……”
  宁氏一脸嫌弃地瞥了阿布,在他额头上狠狠戳了两下,“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你就那么喜欢她!你放心,阿姐以后定会给你找个比她更好看的姑娘!”
  “不要,不要其他姑娘,”阿布哭得鼻头通红,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像是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江陵是我的朋友,她,对我好!”
  “她对你好!阿姐对你就不好了!你看清楚,我才是你嫡亲的姐姐,只有我才会真心为你考虑,她日后嫁了人去了婆家,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没良心的东西!”
  “阿布……”
  江陵轻轻叫了他一声,她知道阿布心性单纯,不忍见他因为自己的事而被宁氏耳提面命的辱骂。
  “阿布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明白,这里没你的事,出去玩吧!”
  “不!”阿布越发挺直了身子,倔强地昂起头,“江陵,不高兴!不高兴就是不愿意!”
  宁氏气的发抖,脸色由白转青,一把拧起阿布的耳朵,“阿姐给你脸了是吧!”
  阿布疼得龇牙咧嘴,却仍没有改口,他抡着小小拳头,不停地捶打宁氏,“阿姐,是坏人!坏人――”
  “好,阿姐是坏人是吧!”宁氏两颊涨得通红,她直直瞪着阿布,“看来这么多年阿爹的确是把你惯坏了,阿姐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是坏人!”
  说完,宁氏俯下身子,“嘶”的一声,扯开阿布外袍,将他成日揣在怀中的兔儿爷一把抢了出来。
  宁氏快速向房中扫了一案,见桌子上有把剪刀,示意钱婆子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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