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喝了半杯,程见烟放下茶杯的时候,听见办公室门口传来敲门的动静。
别过头看去,是俞秦站在那儿敲门,身影挺拔清瘦,像一株小白杨似的。
“怎么了?”程见烟有些讶异的微微挑眉,连忙问:“是有不懂的题来问么?”
“不是,就是……”俞秦顿了下,见到办公室无人,才从身后拿出一个用报纸包裹住的物事:“老师,这是给您的。”
“给我?”程见烟微怔,垂眸看向那报纸里面类似于‘罐子’一样的东西,不明所以:“什么东西?”
“茶叶。”俞秦在她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是暑假前,我送给您的那个,自家种的茶。”
他能看得出来程见烟这些天拿的透明茶杯里的茶叶就是这个,心里难免很愉悦。
没什么事情是比送出去的礼物‘真正有用’这件事,更能让人感到欣慰的了。
“啊,谢谢你。”程见烟摇了摇头:“不过不用了。”
她哪好意思总收学生的礼物,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之前收下是因为俞秦口口声声不想欠修表事件的人情,现在完全没必要。
“为什么?”俞秦却不懂,清澈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失落:“老师,这茶不好喝么?”
“不是的,很好喝,只是我当班主任的不能收你们学生的礼物,之前我为什么接受,你是明白的。”程见烟微笑,说得很直白:“你拿回去给你爷爷奶奶喝吧。”
“这,”俞秦修长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紧包着茶罐子的报纸,闷闷道:“这就是他们让我送给您的。”
当老人的,总是难免操心后辈的一切。
程见烟心里能理解,但她还是不会收。
“那你帮我谢谢一下你的爷爷奶奶,心意我领了。”程见烟不想在这种小事儿上多做纠缠浪费时间,已经坐了下来,桌子上的一大堆材料卷子堆积如山,她翻了个练习册出来递给俞秦:“第三十七页最后一道题,你拿回去研究一下。”
俞秦:“……”
在各种练习册研究各种古怪的难题,已经是程见烟的乐趣之一了。
找到这样的难题后,不考考班级里的优等生简直是一种浪费。
俞秦无语片刻,沉默着接了过来。
老师已经摆明了不想说话,他这礼物肯定是送不出去了,只能悻悻的收回手,走了出去。
趁着办公室里安静,程见烟又翻了几套卷子。
直到放在旁边的手机响起,才把她的思绪从题海里揪了出来。
侧眸一看,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赫然是‘季匪’。
程见烟一愣,立刻接了起来:“你任务结束了么?”
从十天前开始,季匪在部队的工作就忙了起来。
好像是有什么全员出动的演习任务,他交代了接下来十天大概都是失联状态,然后就真的消失了十天。
程见烟是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生活,虽然已经和季匪结婚,但生活习惯还在,他突兀的消失十几天,对她来说也绝对不算难熬。
就是,偶尔会觉得有些孤单罢了。
十天的时间,还不足够让她品味到‘想他’的滋味,可此刻骤然听到季匪的声音,程见烟才慢了半拍的意识到是真的很久没见到他了。
好像是……有点想他了。
“嗯,结束了。”季匪在电话对面笑着问:“我去接你下班行么?”
“好。”程见烟答应下来,第一个问题是:“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好着呢。”季匪说的自信满满:“好到晚上还可以运动一番。”
“……你说什么呢。”程见烟失笑,刚应和了一句就瞧见教导主任挺着个大肚子走进办公室,她连忙压低声音:“一会儿见面说。”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小程。”刘主任笑呵呵地问了句:“和谁打电话呢?”
“没谁。”程见烟随口敷衍道:“家里人。”
“家里人啊,说起这个,我还想问你来着。”刘主任正色道:“之前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好,需要做手术,现在怎么样了?”
“还可以。”程见烟回答的简略:“保守治疗。”
她前几天刚刚问过程锦楠,出于最基本的赡养义务关心一下,实际上,她并不是很在乎。
程见烟偶尔觉得自己冷血,但又觉得这样的‘冷血’也无所谓。
自从上次的决裂过后,她对房青真的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了,想到她时,情绪就和想到一个陌生人差不多。
而且,她并不为了自己的这种改变感到可耻,反而觉得解脱。
“哦,这就好,身体健康最重要。”刘主任是个人精,看出来程见烟对这方面不想多谈,就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小程啊,你知道再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
“嗯,我知道。”程见烟疑惑:“怎么了吗?”
“是这样,每年咱们教师节都有文艺汇演,这你是知道的。”刘主任顿了下,决定直接说:“今年你能不能上台表演个节目?”
……
“主任。”程见烟无语过后,委婉的拒绝:“我没有任何才艺。”
从小到大,都没有。
“其实也不用啥才艺。”主任鼓励她:“你就站上去唱两嗓子就行了。”
“咱们学校文艺汇演报名的老师太少了,而且大多数也都…观感不佳。”
“你要知道年轻师资是吸引一个学校招生的重要指标,小程,你得为了学校做贡献啊。”
话说的这么直白,程见烟还能不明白主任是为了什么吗?
她有点想笑,只是因为没想到‘变漂亮’后还能给自己额外招揽差事,够烦的。
只是社畜的世界里充满着妥协,她也只能答应下来。
下班后程见烟特意多走了一段路,才看见季匪那辆线条流畅的宾利车。
这种车停在学校门口总是惹眼的,她不想让熟人看见后指指点点,所以宁可让他停在远一点的位置,多走一段路。
季匪对她的要求几乎都是有求必应的,更别说这么小的一件事。
等到程见烟坐进副驾驶,季匪侧头看着她干干净净的脸,忍不住笑了下:“就这么来上班的?”
他出任务的时间比她上班的时间要早,因此并不知道女人已经决定不再伪装了。
“嗯。”程见烟有些不好意思的拨弄了一下锁骨下方的发梢,唇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对了,我得解释一下。”季匪忽然想到了什么,严肃道:“我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运动’你可别误会,我指的是打网球。”
他可不想让程见烟误以为他是个喜欢开黄腔的登徒子。
“啊?”后者却压根不懂,茫然地问:“误会什么?”
“……没什么。”季匪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不明白更好,他可不想再继续解释这种事。
“你说打网球?”程见烟已经问起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打网球?”
“你还记得陈非么?就咱们的高中同学。”季匪想起傅厦给他发的n条微信,有些无奈:“之前同学聚会遇到,他在网球俱乐部当教练呢。”
“傅厦去那儿办了张卡,打上瘾了,一个劲儿的叫咱们也去试试,你想去么?”
如果不想的话,也不是非去不可。
“好啊。”程见烟听了,却点了点头:“你不累就行。”
偶尔运动一下的话,还蛮助于调节身体的。
“成,你不排斥就行。”季匪笑着应了句,然后俯身过来帮她系安全带——程见烟多少也适应了他这个动作,因为男人很执着的总想帮她系,不许她自己动手。
多次下来,她也习惯了。
但这次,季匪却搞了个突然袭击。
安全带扣好的刹那,他抬起头来,以极快的速度轻轻啄了一下她的下唇。
蜻蜓点水似的,但也是实打实的亲吻。
程见烟不自觉瞪大眼睛:“你……”
“十天没见了,程见烟。”季匪打断她,先发制人的‘哼’了声:“你不表达一下想念你‘老公’的态度也就算了,总得给点福利吧?”
“要不然我可真委屈死了。”
作者有话说:
季匪:亲不着可把我委屈死了!
本章留评有红包哦~~~
第38章 敢染
◎她的喜欢在别人眼里已经那么明显,藏都藏不住◎
去网球会所之前, 两个人先找地方吃了个饭。
九中附近到处都是饭店,他们也不打算吃什么大餐, 见到一个客流量还不错的石板菜就进去了。
吃到一半, 傅厦就一个劲儿打电话的催。
季匪杯催烦了,干脆说:“再催不去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对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剩下的时间里, 傅厦都没有再打电话来。
程见烟看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若有所思。
其实季匪一直都是个情绪表达很直白的男生, 喜欢就是喜欢, 讨厌就是讨厌, 活的十分随心所欲。
所以他刚刚的那个吻……是真的表达了一下对于‘她没有想他’这件事的不满么?
可是,她没有不想他啊。
就是还没来得及说而已, 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说嘛。
程见烟咬着鱿鱼,有点纠结的想着。
季匪吃饭快,在她吃了一半的时候, 他已经把自己眼前的两碗饭都风卷残云的吃掉了。
见到对面的程见烟一副不好好吃饭的样子, 他皱眉敲了敲桌子:“想什么呢?”
“啊?没有。”程见烟回过神来,决定表达一下自己的‘想念’,她看着他问:“就是好奇,你这些天的任务危险么?”
“唔, 这次倒没什么危险的。”不是需要保密的演习任务, 季匪也就和她说了:“一群新兵蛋子入队, 我们几个轮着训他们。”
这十天轮到他了。
任务虽然不重, 但训新兵的时候需要以身作则,所以也不能拿手机。
程见烟也不是习惯浪费粮食的人, 尤其在季匪面前。
虽然吃一整碗饭比较辛苦, 但还是勉强都吃掉了。
饭后摸着自己本来平坦的小腹微微鼓起, 程见烟眉头不禁皱了皱——看来适当的运动,真的是很有必要。
她忍不住说:“我们赶紧去陈非那儿吧。”
只是到了网球俱乐部,程见烟僵硬的肢体就很快暴露了她完全不会打球的这个事实。
别说别的动作了,就连挥拍子的动作都有些笨拙。
“程老师。”一旁的季匪瞧她这副样子,实在是忍不住笑起来:“你这运动细胞有点不行啊。”
程见烟被他笑的耳根都红了一片,她难得有些恼的闷闷道:“我又没学过。”
这些球类的运动没这么简单的,除了羽毛球是普通人上手比较快的,其他的网球,乒乓球,哪有第一次打就会的?
她觉得自己被笑的特别冤枉。
“行,是我错了,不该笑你。”接收到她怨念的眼神,季匪微笑着站了起来:“我也当一次老师,教教你总行吧?”
说着,他站在了程见烟身后,修长的手臂自后虚虚的揽住她,握住她执拍的手。
感觉到季匪温热清爽的温度包裹住周身,程见烟微怔,任由他牵扯着自己的手腕肆意动作。
这种贴在一起教打球的方式,当真是暧昧至极。
拿着几瓶运动饮料回来的陈非看见这一幕,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了。
“这这这……”他盯着正在场上练习发球却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讶异地问坐在旁边的傅厦:“这怎么回事啊?季匪正在追班长?”
他还是比较习惯叫程见烟班长。
刚刚看着季匪带人来他就够惊讶了,现在看到这一幕……他倒也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会一起来了,难不成已经交往了?
“呵。”傅厦轻笑了一声,对于陈非的惊讶有种熟悉的感觉。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么被震撼到的,现在,轮到他来震撼一下别人了
“什么正在追啊。”傅厦故意轻描淡写的:“俩人都结婚了。”
“可得了吧。”陈非翻了个白眼,压根不信:“逗谁呢,开这种玩笑。”
“我看起来这么无聊?”傅厦无语:“还开玩笑逗你啊。”
“前段时间同学聚会上,班长不是刚说自己有未婚夫么,咋可能和老季结婚啊。”陈非被‘结婚’二字逗得直笑:“你说班长和她男朋友分手了现在和老季准备交往我还信,毕竟他俩上学时候就互相有点意思。”
“但是结婚,我可不信,你咋这么能开玩笑。”
“本来我也不信。”傅厦被他这‘有理有据’的分析搞得无语了,直接献出绝杀:“但我看到结婚证了。”
“……”
“你还不信的话,等会儿他俩从场上下来,你去问问。”
“……”
陈非整个人被震撼麻了,被这爆炸性的消息弄的人都有点傻了。
“不是。”他喃喃地问:“你咋还越说越真了…真的假的啊?”
今天可不是愚人节啊!
网球场上的小夫妻可管不上陈非的三观尽毁,正如胶似漆着。
季匪向来是最讨厌‘教别人’的人,因为他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是个多么没有耐心的人。
包括这十天在部队里带新兵蛋子,他也觉得厌烦的很。
可今天教程见烟打球,却让他挺享受的。
还是第一次,季匪觉得教人是件好差事。
大概是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人搂在怀里吧,虽然不能用力,还得装作注意力都在拍子和球的样子上。
程见烟的个子不矮,是标准的165左右的身高,但在自己面前,还是有种娇小柔弱的神态。
季匪低头,只要稍稍走神就能瞄见她衬衫领口下黑色的吊带。
紧紧贴着白皙的皮肤,胸口处痕迹明显。
……是谁让她解开了两颗扣子的啊!这不是妥妥的勾引人呢么?
季匪真是觉得又甜蜜又折磨,修长的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在女人余光扫过来时又立刻犯怂,装模作样的盯着球场。
草,都快把他难受死了。
“怎么了?”程见烟看着他长眉微蹙,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不悦的模样,不由得关切地问:“是太热了么?”
她也觉得热,领口的衬衫扣子都解了两颗了。
“嗯。”季匪有了个现成的台阶,当然要就着走下来:“没穿运动服真不行。”
尤其是网球这种,需要浑身都动起来的运动。
虽然他根本没怎么跑动,但是这种‘教课’要比负重跑五公里都更让他觉得难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