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轻轻吻了一下程见烟的额头:“傻瓜,你是试试看,他却不是。”
男人最能看得懂男人的神情,那个苏轩,其实和他一样,都是看似打着‘试试看’的旗号,实则想更进一步。
只是他比较幸运抢先了。
“抱歉,我翻旧账了。”季匪在她颈窝处拱了拱,撒娇着道歉:“但就是很想知道。”
“我没谈过恋爱,严格来说你是初恋,但我却不是你的。”
他有点小小的拈酸吃醋,问完也就算了。
‘初恋’这两个字直击心房,程见烟看着车顶,嘴唇微微动了动。
很想张口说些什么,但她犹豫着摸了摸季匪的短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或许他对自己的‘初恋感’发生在现在,二十八岁,而她的记忆却是十八岁。
他们之间的初恋是有‘时差’的。
两个人挤在车内躺平的副驾驶上半搂着,谁也没有率先开口破坏这份安静,狭小的空间内静谧柔和。
反正又没做什么,抱一会儿总是行的。
直到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这份寂静,季匪却有些犯懒。
他依旧靠在程见烟的肩头,摸过手机看了眼屏幕,眉毛皱了皱。
“烦人。”季匪亲了口她的额头,嘟囔着问:“直接挂了怎么样?”
打来的人是季钊。
程见烟对他这种孩子气的任性哭笑不得,摇了摇头。
无论怎样也得接电话,万一对面有急事呢。
“行吧,给他个面子。”季匪撇嘴的弧度有些拽,他接起电话,懒洋洋的应了声:“有事?”
“嗯。”季钊的声音显得很温和:“今天有时间么,回来吃顿饭吧,带着弟妹一起。”
平时季钊如果提到‘回家’两个字,季匪早就毫不犹豫的把电话挂了,但今天被‘弟妹’这个词汇戳中诡异的舒适点,倒也容忍了一下。
他问:“有什么回家的名头么?我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是季长川之前骂他的话,他记仇的很。
季钊似是有些无奈的笑了声:“过节算么?你过年过节还是可以给点面子回家的。”
“不算。”季匪面无表情:“国庆节已经过去两天了。”
说完,他利落的挂断电话,然后把季钊的号码拉黑。
程见烟看着他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讶异地眨了眨眼。
“不拉黑他还得打来。”季匪把手机扔到后面:“这人可啰嗦了。”
她没说话,纤细的手捏了捏他皱紧的眉头。
于是季匪的眉毛听话的展开了,他抬了抬唇角,笑容有些生涩:“你想回去么?”
挂断电话才想起来征求程见烟的意见,他有点内疚。
“那是你的家,我和那里的人都不熟悉。”程见烟摇头,说的毫不犹豫:“你不想回去,我就不想。”
“如果你想回去,我会陪你。”
作者有话说:
小狗日记:我的神仙老婆(
第48章 敢染
◎我不想陪着一个男孩一起长大,太累了。◎
假期结束的第一天, 也代表了从十分荒唐的夜晚中彻底醒来。
并不是夸张,程见烟是当真觉得自己这三天过的‘水深火热’。
或许是因为接下来几天部队比较忙, 季匪按时回家的日子宣布告吹, 因此他抱着一种‘讨回来’的心态,做的也格外的狠。
甚至,丝毫不体谅程见烟是新手的索求度。
女孩儿抱怨, 季匪理直气壮:“疼么?”
“床垫都换过那么多张了,怎么可能疼。”
他家姑娘是水做的, 他心里有数。
程见烟指责不成反被狙, 懊恼的要命。
实际上她确实不疼, 可是可是,人总会虚吧?
男女的身体构造实在是差异过大, 否则她真的不能理解季匪那无穷的精力。
四号早晨季匪开车去部队,程见烟按部就班的上班时,于她而言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绝对不是不想念自家老公, 但她是真的不想念那张床了。
或许过几天可能会有‘想念’的感觉, 但现在绝对不。
国庆七天还未结束的这几天,高三学生上课也没恢复晚自习。
程见烟早早下班,和路芙约了个晚餐。
她又谈恋爱了,和上任男友分手半年后, 现在经家里介绍认识了一个体制内的军官。
“也是个当兵的, 去年退下来做文职了。”路芙笑:“没准和你家季匪还认识呢。”
程见烟有些意外, 眨着眼睛问:“他也是空军?”
“我就是随口一说。”路芙端着酒杯抿了口, 不甚在意的撇了撇嘴:“我哪知道他具体是做什么的,不是空军就是海军, 不是海军就是陆军呗……”
这人刚喝没几口, 看起来竟像是要醉了一样。
程见烟皱眉, 伸手遮住她的杯口:“你不喜欢他?”
“我喜欢我交往过的每一个男友。”路芙有些不正经的说着,可眼睛却很迷茫:“但很奇怪,分手之后,我就不太记得他们了……”
那就是根本没往心里去过。
程见烟沉默片刻,又问:“那叶颂维呢?”
就像路芙了解她一样,她也很清晰的了解路芙的过往,内心。
她记得高中时,路芙追过叶颂维和久很久,但最终也是无疾而终。
后者听到这个名字,咬着杯口的牙齿都是一顿。
片刻后,路芙故作无所谓的笑:“早忘了,谁还记得初恋这东西啊。”
“程程,难道你记得?”
“我记得。”程见烟说的毫不犹豫:“我嫁给了初恋。”
路芙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你……”她摆烂的脑子都清醒了不少,难以置信地看着程见烟:“季匪是你初恋啊?”
“嗯,很意外么?”
“不意外倒是不意外,但是但是,”路芙怒道:“我之前问你那么多次,你不都是不承认么!”
关于季匪和程见烟高中时就有点猫腻这事儿,路芙问过可不止一次。
但程见烟给出的回答始终都是‘是朋友’和‘没感觉’,怎么现在忽然就这么坦诚承认了?
“之前一直不敢承认这件事,是因为我自卑,总感觉好像不承认,就能骗自己没有喜欢过他这么多年一样。”程见烟屈起小腿,下巴抵在膝盖上,喃喃道:“但现在好像没有那么自卑了。”
这是季匪一点一点给予她的底气。
“程程,你有什么好自卑的呢?感情里最忌讳这种情绪。”路芙有些心疼的揉了揉她的肩膀:“这么多年?从高中时就开始了么?”
程见烟点了点头:“嗯。”
“可是我高中时候问过你。”路芙回忆起十年前的对话,秀眉微蹙:“你说不喜欢他……”
“我说谎了。”程见烟自嘲地抬了抬唇角:“阿芙,我从那个时候就在说谎。”
十八岁的女生,最怕被人窥探到不可言说的喜欢。
尤其是程见烟这种生活压抑,又对自己极度不自信的人。
那是高三下学期刚刚开始,她和季匪的‘绯闻’传的最沸沸扬扬的时候。
就连隔壁技校的老大都听说了风言风语,说季匪眼光奇特,喜欢上了一个丑女,更何况本校的学生呢?
暧昧的流言是能摧毁一个人的,程见烟在那段时间本身就被流言蜚语折腾的焦头烂额,再加上不知道季匪为了什么打架,成绩也跟着下降……
总之一大堆的烦心事儿。
所以在这种时候被好友察觉到那些少女情愫,程见烟第一反应就是激烈的否认。
“没有,我不喜欢季匪。”她还记得谈话的场景是在空无一人的三楼走廊,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啊,季匪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路芙很意外,咬着棒棒糖含糊地问:“我看你和他一直坐同桌,还以为你挺喜欢他呢。”
程见烟不说话。
路芙又八卦地问:“可我感觉季匪对你还挺好的哦,你看乔舒找他搭话,他理都不理……”
“阿芙。”程见烟皱眉,打断她:“别提别人。”
她没有背后议论人的习惯。
“好嘛,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有目标,不迷茫的。”程见烟说了两个基本所有人都会喜欢的标准,轻声道:“我不想陪着一个男孩一起长大,太累了。”
而且,她也没那个资格。
程见烟是为了让路芙相信她没有妄想,所以才会不自觉的强调着这些。
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拼命叫嚣:你在说谎,在说谎。
如果换成季匪,她相信她是愿意的,陪一个男孩长大……不是挺浪漫的?
可她只敢在心里诚实而已。
直到今天,程见烟才能坦然的说实话——她一直都喜欢季匪。
路芙还沉浸在震惊中,一种既觉得意外又觉得不意外的感觉,让人迷迷糊糊的。
程见烟笑笑,没有继续说什么。
其实她来找路芙说这些事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安慰,或者建议,她只是想分享心里的感觉。
她一直喜欢季匪这件事,该有个人知道,才不至于让它成为绝版的秘密。
路芙喝酒了不能开车,程见烟不放心她叫代驾,干脆开她的车送她回去。
“我脑子清醒着呢,有什么不能叫代驾的。”到了家门口,路芙搂着她的腰撒娇,顺便把钥匙塞进她的手里:“你开着回去吧,不然我也不放心。”
“明天开始就有晚自习了。”程见烟不想接,迟疑地说:“我估计没时间给你送回来。”
“没事儿,你给我停你们学校后门就成。”路芙熟门熟路:“明天我醒了去取回来。”
朋友之间不需要太多生疏的客套,既然路芙这么坚持,程见烟也没继续拒绝。
她笑了笑,拿着车钥匙重新回到车里。
“小烟。”夜里风凉,路芙站在车外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眼睛被风吹的半眯起来:“我忘记和你说,你变了许多。”
程见烟微怔。
“变得更自信,更开朗了。”路芙难得像个文艺少女,说起一些文艺话:“从前你就像是一朵漂亮但藏在阴暗处,仿佛随时都要枯萎的花……”
“但现在,这朵花开在阳光里了。”
-
高三就是大大小小的考试组成的。
虽然三次模拟大考都集中在春天夏天,但平日小考不断,循环一样的检测稳定性,为的都是迎接更严峻的测试。
程见烟很注重平时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考,每次都会认真核对成绩总结问题,然后她就发现叶繁的成绩不断走低。
看起来上次的安慰并不起什么作用。
自从发生叶锦鹏那件事情后,叶繁的心情始终低迷,成绩受到的巨大影响,不是一两次考试就能挽回的。
但是这种持续走低没有任何起势的现象,也真够让人头疼的。
最要命的是,程见烟不知道该怎么劝。
叶繁现在已经有点在躲着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父亲说过,总之和自己这个当班主任的交流是越来越少。
本该把心思全部放在学习上的一个少年,居然呈现出来‘怕人说闲话’的状态,程见烟想想都觉得可笑。
因为这本该是她该操心的事情才对。
叶锦鹏闹了这么一通,看似大事化小的解决了,但实际上隐患也不少。
程见烟有几次都偶然间听到同事在说她的闲话,说她究竟有没有上过叶先生的车,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怎么不诬陷别人就诬陷她……
就算她是已婚的身份,也不可能阻挡住所有偏见的猜测。
或许真如房青所说,漂亮的皮囊会惹来一些麻烦。
她的话也不都是错的,但程见烟已经没那么在乎了。
毕竟遮掩自己没有‘灾难’,却也没有让她更开心。
目前真正让程见烟比较操心的,还是班级学生的成绩问题。
因为舆论压迫,叶锦鹏已经在给叶繁准备转班的手续,也轮不到她去操心他了。
更让她觉得意外和不能接受的,是发现了这次考试中,俞秦成绩下降的厉害。
叶繁之前也只是个中游的成绩,最好的时候充其量是中上游,但俞秦不一样,他一直都是全年级学生里也名列前茅的。
虽然这次还能排班级前五名,但他之前都是全班第一。
现在的第五根本不够看,全校的名次更不知道掉到哪里了。
学习成绩的骤然下降八成都是发生了巨大变故,程见烟等不到晚自习结束,就匆匆把人叫到办公室里询问。
俞秦也是第一次考出这么糟糕的成绩,他面色难看的很,倔强的抿着唇不肯说话。
程见烟急了,一通敲桌子加上逼问才终于问出来。
她鲜少这么失态的发火,俞秦也不敢不说实话。
说来说起,还是因为家里的事。
俞秦的爷爷老了,心脏方面有问题需要住院观察治疗,这对于少年而言,是财力和精力方面的双重打击。
两位老人都是最低级别的退休金,平日里供一个孩子读书,能满足最低要求的生活就不错了,现在有了些意外需要看病吃药,立刻就捉襟见肘。
俞秦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爷爷有病不治,这段时间一有空就去外面‘打黑工’。
程见烟听的脸色铁青,却也说不出什么斥责的话——就算她再怎么何不食肉糜,也不能这个时候劝说少年以学业为重。
谁说高考就高于一切呢?如果这个时候不让俞秦尽孝,保不准他就会后悔一辈子。
没有人可以断定其他人的人生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程见烟觉得她起码有能力拉他一把。
深吸口气,她无奈地问:“你打什么工成绩能下降的这么快?而且,哪儿来的时间?”
高三生的时间和压缩饼干差不多,她没看到俞秦有逃课记录,在这么有限的时间里,他能打什么工给老人家交医疗费?
俞秦唇角微抿,说他是在网吧帮人代打游戏。
程见烟:“……”
她看着少年清秀的脸上黑眼圈浓重,更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程见烟当然知道这种打工是什么意思。
网吧有专门帮人打游戏的任务,组队也好练级也好,都有钱赚的,而且比在工地搬砖出力气活赚的多得多。
但有利就有弊,打游戏是极度分散注意力的一种恶劣行为,晚上打,会弄的人白天也精神不集中,怪不得俞秦成绩下降的厉害。
“行,你真聪明。”程见烟气的把卷子扔他身上:“学习好,打游戏也学得快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