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村雨霁—— 霂子已【完结】
时间:2023-06-24 14:42:58

  最终改变聋哑人只能够做温饱市场的问题。
  这才是最主要的问题,也是父母的梦想。更主要的是,也能成就山村孩子们走出大山,并且就算出去就业,也不影响他们自媒体,你说是吗?”
  江雨霁沉吟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对,点头后,听到他提出意见:“我认为,你可以去一下你的母校,也就是天津理工大学,再看一下,现在的大学是什么样……”
  江雨霁隔天就直接动身了。
  关于去外地这件事,李维虽然不放心。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一直绑在身边就可以的。
  江雨霁乘坐高铁,很快来到学校。
  校园面积比以前大了不少,教学楼倒还都是整齐统一的砖红色,这地方初来乍到的人容易迷路。但是——
  有一样东西是不变的,那就是,如果你问聋人工学院怎么走,连东门口咖啡厅入职不久的店员,都能为你准确定位!
  因为没人不知道这座被誉为「聋人小清华」的学院。
  聋人工学院是中国第一所、世界第四所面向聋人的高等工科特殊教育学院。
  从1991年,其前身天津大学机电分校特殊教育部(简称特教部)成立并招收首届学生算起,聋人工学院开启并见证了中国聋人高等工科教育30年的发展历程。
  江雨霁就是在这里毕业,考研。
  如今,学院教学楼立于校园西侧,据说是从2013年投入使用的建筑,江雨霁走到一边忽然觉得自己像楼前刚长到碗口粗的树木一样正当年少。
  一层墙上「中国梦也是残疾人的梦」十个大字红得鲜亮。
  三十载光阴流转的印记则被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起来——
  这边的教学楼足足有五层。
  有一面长长的照片墙,各届学生的毕业合影都被张贴于此。
  像素从黑白的,年份的,面孔是换了一个又一个,穿着的白色衬衫也渐变成黑底学士服
  江雨霁一个个摸过去,眼看着院里的老师们的脸庞也一个个苍老下来。
  孩子们是一个个长大,老师们一个个老去。
  可是他们始终笑眯眯守在前排,从青丝满头守到华发渐生。
  最后,江雨霁停在了1992年9月的档案前。
  这是从山西太谷考来天津读书的「学霸」少年。
  这是她的师弟,也是国语手语的表演者,是整个学校的骄傲。
  江雨霁站在这里好久,浑然不知后面站着她的老师,“江雨霁?”
  老师忽然的出声把江雨霁吓了一跳。
  好在她的助听器里传来声音小,倒是不吓唬人。
  只回过头看到当年满头青丝变白发的老师,她差点哭出来,“老师,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她哽咽,一时间不知道是比划手语还是说话,就手口并用,反而有些手忙脚乱,“老师,我……”
  老师只是慈爱的看着她,单纯的说话:“怎么,口语,唇语不会了?”
  江雨霁就放下手来,居然有些笨拙了,“不,不是,我……我有些激动,老师,好久不见了……不对,是教授……好久不见了……”
  说话的江雨霁看到了他胸口的牌,立刻改口。
第50章 教授引荐
  “说说吧,来这里什么事?”走廊的光影像是给老师的白发渡上一层柔光滤镜。他目光慈爱的看着江雨霁,重复当年的场景:“说不出来是吧?也听不到……”
  “能,能……”江雨霁重复了两次,含着的热泪滚烫落下。
  她从小失去听觉,第一次发声就是陈教授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声带发音。
  这是她带牙牙学语的第一人。
  “能了……老师,我需要好好聊一聊。我要说很多,很多……”
  江雨霁带着包与他一起走到办公室内,可不等江雨霁拿出文件从头讲起,陈教授按住了她的手,“不急,先喝杯茶……时间可真快啊。”
  陈教授倒水后,注视着这个他一手带大,看她成长,看她飞翔又看她飞回来的优秀学生,“我也有些问题要问你。”
  江雨霁立刻坐直了:“老师,您讲。”
  陈教授盯着他说:“我问你,你还记得当时你离开学校时候发的宏愿吗?”
  “我记得!一句都没忘。”
  “很好,你背,老师查查。”
  江雨霁一句不落的背——
  “三寸粉笔系国运;一颗丹心铸民魂,教师要承载着传播知识、传播思想、传播真理,塑造灵魂、塑造生命、塑造新人的时代重任,我愿踏出校园后,一支粉笔,三尺讲台,四季坚守,两袖清风,育万千桃李!”
  “好,好哇。”陈教授点头,嘴上慈爱,手却忽然重重落下杯子,“那你现在做的,对吗?”
  江雨霁瞳孔震颤,“我,我做了呀?我……我哪儿不对?老师,我不知道我哪儿不对,但是你说我不对,我肯定就不对!”
  陈教授对她的态度是满意的,“很好,你能这样想就很好,那说明你真的没忘记你的心。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这样还不够。你在云村,做的你认为够了吗?”
  江雨霁快哭出来,“就是因为不够所以才来啊!”
  陈教授摇头,又端起来水杯:“不,你不是不够才来,你只是提出这个问题,可你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你只想要寻求外援。”
  江雨霁从出发到现在,哪怕李维都没这么戳中过她的内心,也是被戳中后,她的脸色沉了又沉,声音也终于不再是高高昂昂,像是斗败的丧家犬,“老师你说的对。”她坦然承认后,霜打茄子一样的微弯后背突然又笔直起来:“但是,我的心一直是好的!”
  “是吗?那你们到处嚷嚷要求基金,是什么意思?你对得起自己的那句两袖清风吗?还有,我怎么听说你还在卖你父母的房子?”
  陈教授最后的这句话说的江雨霁刚笔直的腰又一次的垂下去,“您知道了……”紧随头垂的更低,“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可是……”
  事实上,卖房子这件事,是江雨霁自己擅自做决定的事儿。当然,卖房子这个结果也并不是她想要的,那毕竟是她父母留下的,也是她和李维的婚房,可现在她是非卖不可了。
  “你知道的,我做了很多事,可我也遇到很多事,以前我只用稿费或许就足够。可现在,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云村是我的家乡就不用说了。但我要彻底帮助云村更是因为,它有值得改的地方,老师你看……这山泉水,还有这些瓜果蔬菜,我们粗略的算过,假设将这一切都完备,那对于整个——”
  “行了,不用说了,我自己会看,我问的是你卖房子!既然一切都是好的发展,你怎么需要卖房子?”陈教授知道卖房子的事儿不难,因为江雨霁想要卖房子的话就必须要通过学校。毕竟江雨霁的父母都是通过学校申请的房子。
  江雨霁再抿了抿唇,面色沉重掏出来了一个红色的本子,“因为它。”红色的本子随着她的话展开后,陈教授脸色僵住,“这是!”
  红色的本子里居然包裹着的是,婚书!
  还是老式的那种!
  定亲时间就是最近,可生辰八字看的陈教授眉头紧锁,掐指算了半天,就是倒抽一口气,睁大了眼,“这!这简直是混账!胡闹!”
  “可还不止如此,三书六礼都给了。农村就认这套!”江雨霁接着把下聘过程中所出的文书(即三书,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都交给他,“这是我学生从家里偷来的……这,我怎能不管!”
  陈教授拿着手里的聘书,沉甸甸的聘书,压得他这双手都快抬不起来。古时,聘书,既指的男方给女当的定亲之书,也是双方决定要结婚之后,由男方给女方的文书,说明两人已经定亲了,不能和别人家的男儿或者是姑娘接亲!
  但是,这都是清朝前的事儿了。
  “大清早就没了,民国就可以结婚,离婚自由了,这算什么事儿?老师,您说,我能不管吗?”江雨霁看得出来陈教授的表情也阴郁沉重了,继续说:“更别说下面的礼书、迎书,所谓的礼书就是指在过大礼时所用的文书,列明过大礼的物品,上头倒是没有太多的物品。但是聘礼礼金写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四十万。”
  江雨霁换了口气才在陈教授的注视下说:“老师,是四十万。不是四万,也不是十四万,这根本不是我写稿也好,找部门也好……能够解决的问题啊!我只能——卖房!”
  江雨霁说完坐下来,手插到头皮里,她头疼的厉害,而陈教授又拿着那六礼的单子。
  虽然不想承认,可这婚帖倒是做的挺不错,像是那么回事。
  六礼,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
  即六个礼法,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上头的日期也写的清楚明白了,女方过了十八就先举行仪式,等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就立马去领证……这种事儿在农村也是屡见不鲜的不算新鲜,即便是出现在学校里也是正常的。
  “可这事儿怎么能需要你去办理啊?基金呢?”
  这个时候,陈教授开始找基金了,浑然不觉得刚才他兴师问罪了。
  江雨霁就是摇头,眼含着热泪,“用不了,基金会本来就没多少钱,而且,那个钱筹集好了也有别的用处……那是留着给孩子们去学校里上学的……”
  乡村的状况,陈教授也比她清楚的多,眼下明白了事情的前后始末,叹了口气,给江雨霁道歉,“刚才,是老师不对……”
  江雨霁根本也不在乎他对不对,只是事情都铺平了,说开了,也直接说了关于她来这里的目的,她要给学生们问清楚接下来要走的方向,她既然是全心全意的带云村,那么就势必要给学生们最好的教育,最好的书读。
  “这些,都是在解决了,学校有,政策有。可是,国家不能帮我出面赎回被下聘礼的学生啊!就像是您说的,要自己帮助自己解决问题而不是寻求外援……”
  江雨霁说到这,陈教授就更加羞愧了,他为他刚才的指责以及之前的误会羞愧,“是我误会你了。”
  “不用说这些,我就是希望您能给我行个方便……手续什么的……”
  江雨霁说到这里,陈教授还能说什么。
  只能更详尽的帮她去找学生档案,找出证明房子的很多档案,以便于后续的转卖。
  学生档案,其实一直存在老师的脑海里。
  这些年,学校里的孩子来来往往,不同于普通学校的老师,聋哑学校的老师们不仅记得这些孩子从哪里考来,也记得他们毕业后去了哪里。不仅如此,还要时不时的进行关切,询问,以免他们后续遇到生活中的苦难,而不肯说,或者来不及说。
  不过,江雨霁还有一个想法——
  “老师,你还记得《手语版国歌》的研制小组吗?”
  “当然,他们基础都是在这儿打的!”
  陈教授与江雨霁的误会烟消云散后,师生二人恢复如常,可江雨霁却开始欲言又止了,“那您还记得我师兄,就是……洛磬书吗?”
  “记得啊,他应该是1992年9月从山西太谷考来天津的吧?”
  1992年,特教部除了天津外,还在全国5个试点省市,进行招收聋人学生。
  洛磬书就是聋人,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他一直都没有进行过手语学习,他也是到了聋人学校才意识到自己是同级11名听障生中,唯一完全不会手语的人。
  当时天津学校里,大多都来自聋校,手语就是母语。但洛磬书是一路都在普通学校正常人一起读书。不过这并不能决定什么,因为洛磬书格外刻苦,接下来,很快就学习了手语。
  是,就是他。他考大学可不容易。
  当年别说是聋人,正常人能有几个考上大学?
  可就是这样的聋孩子执拗地参加了高考。虽然没能考上想要的学校,可是他也遇到了1992年特教部在山西试点招收的聋学生计划。所以哪怕初到特教部时一度被手语「懵住」的洛磬书,也还是立刻拜同学为师,边用边记。不仅把手语学成了,还出人意料地厉害。
  而这个教他手语的小老师,正是——
  江雨霁。
  江雨霁后面选择出国深造研究关于聋哑人未来的出路,而她的同门师兄弟和姐妹们,与同一年,跟着邰丽华委员用铿锵的手语在全国政协十三届四次会议开幕会上「唱」起国歌,那时视频刷爆了各个聋哑人的社交圈。
  江雨霁由衷的羡慕也由此事知道了,国家还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国家通用手语方案》。更幸运的是,她的师弟,竟然成为了方案研究小组的6名成员之一!
  他和其他组员一起,把国歌歌词拆解成不同的词条,又天南地北地收集了60多种「手语方言」版国歌!
  在不同字词的手语打法间逐个比选,最终形成了那个让全国人民为之泪目的标准版。
  一个聋哑人都能看得懂的国歌!!
  “他现在很厉害了。”
  江雨霁抱着档案袋回去的路上路过长廊又停在小师弟的面前,教授说:“这都是你在聋人工学院给他打的底子好。”教授说完后,似乎想到江雨霁要干什么了,说如今的小师弟早就今非昔比,更是做了聋哑协会的某地主席。如果有他号召帮助云村,江雨霁的事情也许就能迎刃而解。
  不过,陈教授说完又认为这件事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原因有三。
  “一是你们年份久远没联系,他未必帮你,二是你最近做的很多事业界也有疯传,当然都是些不好的,不知道是谁散的,他这个人现在很是爱惜自己的羽毛,我不确定他见不见你……”
  陈教授说到这里其实大概能够感觉到什么,那就是,江雨霁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
  “你这个小猢狲,真是猴精猴精了。”
  “你想让我牵线搭桥,给你说清楚误会是不是?”
  江雨霁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又很快仰起头说:“不是!我没想到你不相信我,还批评我……我本来只是想让老师出面牵线搭桥的。现在,是您对不起我了,您要主动的给我牵线搭桥!”
  “嘿,你这小丫头,还是这么个样子啊,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一鸣惊人!”
  耳听着他讲这个,江雨霁也不遮掩,抱着文档说:“反正我不管,你冤枉我,你就得帮我。要不,你自己也睡不着我了解您!”
  陈教授是真的拿她没办法,宠溺的叹了口气说:“就算你不说我也要去的,这么晚了,今天不合适,你住的地方呢?”
  江雨霁摇头说没想好,陈教授稍微沉吟了下说还是今晚带她去找一下试试看吧,正好赶着周末。
  江雨霁求之不得,欣然跟随。
  结果正是跟陈教授说的一模一样,这小师弟还真是不好见了!
  “对不起,我们主席说了,今日不见……而且,”那个说话的人看了一眼江雨霁,又说道:“见的话也不见这位女士的……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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