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许大强挥手道，“现目前80%已经到极限了。要知道回收率每提升一个百分点，都是难上加难。你们学理论的，恐怕还不曾了解。”
“那如果是从技术上改革呢？不知伯父您听过重介质分离技术没呢？”谢晴阳淡声问。
是一串许溏溏没听过的专业名次。
就在她以为两人会将她和胡梅给说睡着时，许大强一巴掌就拍在大理石桌面上。
“你知道重介质分离技术？”
许大强情绪上涨，神色有些激动。
“实不相瞒，我有位同学现目前就在摩洛哥研究所就职，他们研究的方向就是重介质分离技术，前不久也取得阶段性成果，正在为渠道发愁。”谢晴阳饮完茶水说：“如果伯父您需要商务合作的话，我可以帮您沟通下，这也解决了我同学的燃眉之急。”
许大强激动得都快站起身来，招呼起许溏溏道：“溏溏，还愣着干嘛？快给你们谢科长把茶斟上。”
许溏溏瞪大着眼睛，环视了这两人几眼。
这才短短几句话的功夫。
许大强口中的称呼是怎么从“小谢”变成“谢科长”的？
说好要帮她立下马威的呢？
第18章 洪水
◎惊，谢某人突发恶疾。◎
谢晴阳的一身“正气”具有很强的迷惑性。
至少在父母辈看来, 是个乖巧又懂事的后辈。
许大强对谢晴阳从最开始的看不顺眼，到后来的称兄道弟，态度转变大得让许溏溏瞠目结舌。
如若不是谢晴阳强烈坚持自己要回单位安排的招待所去住, 许大强都想让对方直接留宿了。
就算是这样, 谢晴阳还是被塞了两提土特产才走得出这道门。
和对方约好明天的时间，许溏溏将谢晴阳送出了小区。刚转身, 就瞅见许大强和胡梅两人站在二楼阳台上对着桑塔拉离开的方向甜蜜挥手。
许溏溏满头黑线。
胡梅撑在玻璃围栏上朝下唤：“你们谢科长家里是做什么的啊？”
“我哪知道，”许溏溏摊手, “刚他在这儿您不问，您来问我啊？”
许大强一脑袋的油头也全被揉得没样儿, 他抄起膀子兴奋说：“这孩子我挺喜欢，有机会溏溏你多叫他回来吃几次饭。”
“爸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啊？”许溏溏无语，“我回来都没见您这么高兴。”
许大强憨笑两声：“那是别人优秀啊，年纪轻轻就当科长了，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当个回来，给许家祖上再添添光。”
许溏溏服了, 抱怨道：“你们可别忘了，我刚去上班时被他欺负得可惨了。”
“谢晴阳这孩子可不像是会欺负人的样子。”胡梅纠正她。
许大强接声道：“我看也不像。”
“……”许溏溏彻底无语。
-
另一边的谢晴阳，开着车抵达了老旧的天泉招待所。
在前台办理好入住, 走进房间，扑身倒在了床铺上。
洁白的被褥上散发着漂□□的味道，廉价又刺鼻。
谢晴阳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 他才撑着手抬起身子，眼中灰黯, 摇晃着身子去了卫生间。
-
第二天许溏溏和谢晴阳一大早就去省厅报了到, 到几个对口的处室分别跑了一遭, 又花了不少时间将弹性供地的细节谈妥。
当天下午就准备回程。
许溏溏大包小包将桑塔拉塞得满满当当，回程比来时要臃肿得多。
在省厅把事情都办妥了，许溏溏心情好上不少，扯了扯谢晴阳的衣袖半开玩笑说：“谢科长，你以后肯定是个好女婿，昨天去我家走了遭，我爸我妈简直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许溏溏的玩笑话并没有得到谢晴阳的回应，对方只在专心致志地开车。
“你要是再多来晃几圈，说不准我爸妈都不许你再回天泉市了。”许溏溏笑着说完，转头瞥了眼谢晴阳，神色微微一愣。
她没有在对方脸上察觉出一丝笑意，表情有些木讷。
“你怎么……”
谢晴阳这才出声，打断她说：“许溏溏，我们之间是工作关系，以后别这样说话，会被人误会的。”
许溏溏怔住。
好像昨天还同她开玩笑的谢晴阳已经换了个人。
昨天的谢晴阳还问她“要不要也排个号”，今天简直像是在刻意与她拉开距离。
虽然好像这才是同事间、上下级间正常的相处模式，但许溏溏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你生气了？”
许溏溏思索了一会儿才问：“你是在气我不该带你回家吃饭，被我爸吓到了？”
“不是。”
“那是气我不该扔你一个人去招待所住？”
“没有。”
许溏溏撇嘴，“那难不成是你大姨父来了？”
谢晴阳：“……”
许溏溏权当是对方突发恶疾，也不在意，手机掏出来就“咔咔”自拍。
“你干嘛呢？注意安全。”谢晴阳伸手将对方的安全带系好。
许溏溏托着手中的盒子道：“给刘青展示呢，给她的宝宝带了小儿退烧贴，肯定能用得上。”
谢晴阳瞥了眼，许溏溏很没经验的各种颜色都买了个遍。
“对了，”许溏溏转身在车后排掏了掏，随后抛了盒膏药递到谢晴阳面前，“你上次说你母亲脚不好，我爸也有这老毛病，贴这个准见效。”
谢晴阳盯着眼前的膏药，愣了下。
他都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提过一嘴，许溏溏居然真还记着了。
“拿着啊，不够再给我说，我有渠道。”许溏溏眨了下眼睛。
谢晴阳终于应下：“谢谢。”
他的表情有一丝松动。
“甭客气。”许溏溏说完又开心地拍摄着从省城带回去的礼物，给科室的同事提前做着预告。
她给刘青发的照片刚显示已读，对面就拨通了电话过来。
“喂~”
“溏溏，你们走到哪了？”
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焦急，听上去声音很闷，像是捂着手机说的。
“刚上高速没多久，不堵车的话5点过就到了。”许溏溏回答。
刘青听完，快速说：“科室被堵了。”
“科室？被堵了？”许溏溏音量提高，没反应过来这是闹得哪出。
刘青还想说什么，听筒那头传来陌生的呵斥声：“你在给谁打电话呢？是不是许溏溏，叫她别敢做不敢当，赶紧出来，躲着有什么意思。”
“就是啊！”“把许溏溏叫出来！”
嘈杂的声音让许溏溏根本听不清刘青的话，但在一连串陌生的、夹杂着方言的话语里听见自己的名字，许溏溏眉头紧锁。
“总之，”刘青断断续续地说：“你们回来了先别来单位。”
说完刘青就挂断了电话。
许溏溏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谢晴阳在旁边问。
许溏溏摇了摇头，说：“刘青说我们科室被堵了，也不说是什么事情，还叫我不要回单位。”
谢晴阳听完眉头也皱了皱，出声问：“你最近手头在办哪些事情。”
“除了侯局安排的弹性供地外，就是你安排的近期划拨土地事宜，”许溏溏思索了会儿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一批公房划拨转出让。”
谢晴阳听闻不对说：“公房的划拨转出让不是一直都是赵叔在经办吗？”
许溏溏挥手道：“他说最近忙不过来了，让我帮他弄的。不碍事，那批公房不符合政策，我审过资料后没给办。”
谢晴阳转头快速盯了她一眼，沉默了会儿说：“许溏溏，记住，你只听我的安排。”
其实赵叔扔过来的活儿，许溏溏都是多长了个心眼的。她现在已经算是把政策吃透了，也不太怕对方拐着弯子坑她。
更何况在单位里，谁犯不着谁坑谁。
都是为了工作。
谢晴阳沉默了会儿说：“你给张轩瑞发个消息，让他把现在科室里的情况编个信息发到我手机上。”
“好。”许溏溏应声发送了消息。
谢晴阳一脚油门直接将马力拉到了限速额，朝着天泉市飞奔而去。
趁着在服务区上卫生间的功夫，谢晴阳快速浏览了短信内容，许溏溏凑过头瞥了几眼，心头一紧。
还真是和公房的划拨转出让这件事情有关。
张轩瑞其实知晓的情况也不多，他只听见那群人自称是公房的住户，不见到许溏溏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张轩瑞还拍了张照片，模糊的人影充斥着整个科室角落，扇着扇子、牵着小孩的老百姓把科室堵得严严实实。
许溏溏有些吃惊，她还从未见识过这幅场面。
她办理事项一直坐在办公室里，还未直接和当地人打过交道。
直到两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单位楼下，谢晴阳拉开车门朝许溏溏看了眼。
“你先回宿舍。”
他撂下一句话就准备上楼。
许溏溏下车紧跟了过来：“我也想上去。”
谢晴阳看了过来，“你确定？”
许溏溏郑重点了点头，“反正这些人不就是来找我的吗？见不着我他们也不会走的。”
谢晴阳本本来还想拒绝，转念一想又松口：“算了，你迟早也要经历这些的。”
许溏溏跟着对方上了楼。
其实她心里还是忐忑的，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但她问心无愧，也不怕和大家见面。
直到两人挤进办公室，眼尖人立马吼道：“就是她，那个长头发的就是许溏溏。”
人群像是顿时找到宣泄口的洪水，一窝蜂地就将许溏溏给团团围住。
许溏溏顿时有些懵了。
虽然她早做好心理准备，但此时被围得水泄不通，心头还是打鼓。
谢晴阳将手拦在她身前，阻拦了人群进一步挤压。
周围嘈杂的争论声快要将她淹没，呵斥声、喧叫声、小孩的哭声汇集在一起，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
“大家静一静！”谢晴阳吼了声，音量洪亮地将嘈杂声压了下去。“你们站这么久肯定也累了，麻烦大家移步会议室，有什么诉求我们一一解决。能办的，肯定尽最大努力给你们办。”
带着方言的一句话显然戳中了人群，争吵的声音逐渐降了下来。
直到坐在会议室里，许溏溏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面前坐着的，有七老八十的老年人，也有抱着小孩的中年妇女，更有舔着冰棍的小孩。
这还是她第一觉得自己手中经办的，并不是一串冰冰冷冷的数字，而是和老百姓息息相关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有血有肉的办件。
对她而言，就只是电脑里一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符号和文字。
对这些坐在会议室里的人群来说，可能就是积攒数十年的家底，亦或是生活一辈子的房子。
那种链接生活气息的现实感让她指尖微微颤抖。
“请问，你们的诉求到底是什么？”许溏溏缓和情绪问。
带头的那名穿背心的男子率先喝道：“我们的诉求很简单，就是把不动产证给我们办下来。”
“不动产登记中心说了，手续就卡在许溏溏你这儿，我们倒要问问，你凭什么不给我们办？！”
同时面对三四十人齐刷刷的目光和质疑。
许溏溏心脏猛的跳了几下，好似刹那间被洪水淹没。
作者有话说：
再推一下接档文《向阳》。女主：科员→宣传办主任→副镇长。
乖乖女x野犬画家
感兴趣的宝子点开作者专栏收藏下，谢谢啦，简介如下：
常庚阳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售画全靠一个缘字。
为了省去麻烦，他特意在店里立了个[店主聋哑人]的牌子。
也算是乐得清静、悠闲适意。
直到镇子里新来了个公务员，那女生一踏进店门就开始用手比划。
手速快到飞起，像是想吵到他的眼睛。
-
黎安安是旁人眼中的乖乖女，一向很听话。
家里人偷改她高考志愿，她没有忤逆。
弟弟还小到处需要钱，她能理解，半工半读直至大学毕业，没用过家里一分钱。
亲戚说：安安马上毕业了，可以帮家里分担压力了。黎父黎母终于可以稍微歇歇了。
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毕业后将“回报”家里时，她毅然决然考入了数百公里以外的公务员。
别人怎么说她不再理会。
黎安安只知道，她的人生终于要见到光了。
后来，她在当地遇见了“身残志坚”的常庚阳。
刚见面时，她便用手语关切地询问：帅哥，残疾人补助要不要了解下？
常庚阳：……
第19章 阅啦
◎学人精！◎
望向一堵堵迎视而来的目光, 不免让人头皮发麻。
那些目光中，有质疑，也有愤怒。
甚至还有吮.吸手指的小朋友, 一脸茫然地望过来,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许溏溏吁了口气，振振有词地开始回答。
“大家稍安毋躁, 并不是我拖着不给你们办理划拨转出让。”
听见许溏溏出声，会议室里的本地居民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她继续说：“只是你们所提出申请的划拨地块不符合现行控制性详细规划, 按照《划拨转出让》规定，办理划拨性质的土地变更为出让性质的, 前置条件就是要符合规划。从政策上来讲，是不符合的，我实在是……”
没等许溏溏说完，带头那人直接打断了她。
“我们才不管什么政策不政策，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要在这里胡说。我们要的只是把住房本拿到，那房子我们都住三十年了, 凭你一句话就说那不该是我们的？”
其他的人紧接着也开始七嘴八舌，安静的会议室里立马被嘈杂的声响所充斥。
“就是，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今天必须给我们办了, 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许溏溏瞪大着眼睛，一时间有些错愕。
骤然口中的话再有理，此时也没人听。
不符合政策是事实，她不过也只是按章办事。
被陌生人指责的感觉并不好受, 许溏溏长这么来还从未遇到这种事。
根本轮不到她继续解释，只要刚张口, 声音就会被淹没在人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