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碰见我了？”谢晴阳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话题。
许溏溏莫名想呛他一句：“对，你还在相亲呢。”
“……”
谢晴阳撩起眼盯了她一眼，这声音怎么多少带着些气。
“没错、没错，”刘青像是想起了好玩的事情，兴高采烈地说：“那时候谢科长还在相亲，溏溏那时候还说……”
刘青模仿着许溏溏的语气说：“连相亲这么正式的场合都要选在这种山寨店里面，你说他有多抠，婚后还得了，难怪相不成。”
她惟妙惟肖的语气把几人全都逗笑了。
就连很少加入他们话题的赵叔也咯咯直笑。
许溏溏鼓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向刘青同志。
姐们儿，你还真是兜不住话啊！
谢晴阳表情看不出生没生气，他朝许溏溏问：“当真？”
为了稍微挽下尊，许溏溏咳嗽了声说：“科长，那是我年少无知，我现在才知道，勤俭持家型才是王道，现在多流行主夫型。”
把“抠”包装成“勤俭持家”似乎美化了许多。
谢晴阳顺着她的话，开玩笑说：“那今天我这个‘抠货’请吃饭，你们一个也别想吃饱。”
“不是吧？”
“说好的随便吃、随便喝呢！”
“服务员，菜单重新拿来下。”
玩笑归玩笑，几人还是趁着给张轩瑞送行的机会胡吃海喝了一翻。
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和开不完的玩笑。
谁又能想到，琐碎的科室日常，此时回想起来还多少带着几分有趣。
临别时，许溏溏朝着张轩瑞伸出手。
“张轩瑞副主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啦。”
张轩瑞似乎还不习惯这个称呼，像模像样地和许溏溏握着手。
“许溏溏副科长，以后江湖再见。”
“别假腻歪了，”刘青隔在两人面前，“只不过就离了两层楼。”
“走了。”
“拜拜。”
张轩瑞开车送刘青和赵叔回家。
许溏溏和谢晴阳因为住单位宿舍离得近，选择了走路晃悠回去。
她走在前方，在街道上东张西望，看见好玩的店就驻足停留小会儿。
谢晴阳跟在身后，也不着急，任由她闲逛。
“你看这个，”许溏溏趴在一家沿街商店的橱窗外，兴奋地指着一个大橘猫吊坠，“呆头呆脑的，真可爱。”
她对这种猫猫狗狗的向来没有抵抗力。
谢晴阳贴着她的身子俯了过来。
是一只手指大小的橘猫吊坠，做着懒散的姿势，嚣张跋扈又看着特别傻气。
许溏溏的巴掌大的脸反射在玻璃上，像是恨不得钻进橱柜里跟橘猫脸对脸贴贴。
她围着厚厚的围巾，嘴唇无意识地形成“M”型，唇珠若隐若现。
“是不是挺可爱的？”她又问了句。
“……”谢晴阳应了声：“是有些。”
得到身边人的认同，许溏溏立马招呼起了店员，指了指橱柜里的吊坠。
“我能试戴一下这个吗？”
店员小跑着过来帮她取了出来：“可以的。”
许溏溏接过吊坠，挽起头发，举着吊坠链子往脖颈后面摸索。
店员刚想帮她去系，看了眼谢晴阳立马会意说：“让你男朋友帮你系吧。”
许溏溏愣了下，刚想解释说这不是她男朋友。
哪知道谢晴阳伸出手就接过了她手中的链子。
谢晴阳贴在她的耳旁，小心又仔细地帮她把项链系好，全程没有任何位置触碰到许溏溏的皮肤。
给人一种稳妥又仔细的错觉。
许溏溏垂低视线，在视线死角偷瞄了眼对方的衣领子。
洁净跟新的一样。
鼻尖嗅了嗅，还有淡淡的清香，是洗衣粉的味道。
“好了。”他唤了一声。
许溏溏这才回过神，慌张移开目光，转过身子对着镜子打量了一眼。
“大智若愚”的橘猫挂在她的胸口，别有一番风味。
许溏溏拿不定主意：“好看吗？”
谢晴阳短短应了句：“好看。”
许溏溏对店员说：“那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好的。”
店员取下了吊坠，包进了盒子里。
“请出示付款码。”
“恩。”许溏溏刚想从兜里把手机取出来，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在她之前扫掉了店员的码。
“？”
许溏溏侧头看了眼谢晴阳，“你干嘛？”
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出来了，谢晴阳居然帮她扫了码？
“送你的。”谢晴阳低头看了她一眼。
许溏溏追问：“为什么？”
“庆祝你晋升。”
谢晴阳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盒子，轻轻地放在许溏溏的手心里。
“许溏溏，祝贺你。”
说完便自顾朝前方走去了。
许溏溏愣了愣。
随后才反应过来，谢晴阳抢着付钱不会是在暗讽她吃饭时说他抠吧？
多半是这样。
“喂，谢晴阳。”
许溏溏朝着对方喊了一声。
谢晴阳略微回过头。
许溏溏继续喊了声：“我收回先前的话，你一点都不抠。”
过路人听闻多看了这一男一女两眼。
谢晴阳满额头黑线，完全不明白这怎么又和“抠”扯上关系的？要不要喊这么大声啊喂？
两人从单位路过。
许溏溏突然顿住了脚。
单位围墙外的公示栏已经更新了。
她抬头朝上看去。
赫然在紧邻谢晴阳的位置旁找到了自己的照片。
【许溏溏，土地开发利用科副科长】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洁白的衬衣，对着镜头淡淡地笑着。
看上去精神焕发，青涩又不失坚毅，像是有无限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说：
Ps.四级主任科员提副科不受年限限制。
第30章 入夏
◎她怎么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后来入了夏。
充足阳光下的天泉市充斥着盲蝽那叽叽咕咕的叫声。
许溏溏当副科长之后, 明显身上的担子比以往重了许多。
谢晴阳将不少需要科室决策的事情分了过来，她手生，碰到些硬骨头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拿不定主意。
分明就是谢晴阳一句话的事情, 他非要让许溏溏自行领会。
有时让人琢磨得抓头抠脑的。
许溏溏也明白, 对方是在潜移默化地锻炼她独立思考的能力。
科室里来了位新小伙儿，接替了张轩瑞原来的工作。
样子朝气蓬勃的, 打眼望过去，竟然还和乔顾成有几分相似。
想到乔顾成, 许溏溏多了几分歉疚。
上次听许大强说，他从国外回来就去了自家公司上班, 现在也算是个倒大不小的管理层，混得也算是像模像样。
他现在也在省城那边，从国外回来都没说一声，看来有机会还是要约着吃个饭。
毕竟仍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
“许副科长，这些地块全都要跑一遍啊？”
新来的小伙子叫吴汝廷，是刚毕业的优大生, 听见许溏溏说手里这些宗地全都要实地跑一遍，眼睛都看直了。
谢晴阳出差去了，最近科室的事情都是许溏溏在主持工作。
许溏溏起身活动了下肩颈, “怎么，不乐意啊？”
“那倒也不是，”吴汝廷愁眉苦脸地指了指窗外，“许副科长您看外面还下着雨, 把这些地跑完怕是天都要黑了，这宗地数量这么多, 咱们是不是抽查一些就行了。”
许溏溏转头看了对方一眼, 怎么现在的优大生比她还虎了。
她刚来时, 也不过是请技术支撑单位去看地，至少还用视频和照片在线核查过，就算这样都出了问题。
这新来的小朋友更虎，直接提议用抽查的方式减轻工作量。
许溏溏走到窗外前，朝外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
“是有些飘雨诶。”
“是吧？”吴汝廷以为许溏溏松口了，连忙说：“下雨天您这高跟鞋走得多不方便，让我去就行，保证抽查到位。”
吴汝廷说完转身就朝门外走。
“等等。”许溏溏叫住他。
“嗯？”
“去哪啊？”
“抽查啊。”吴汝廷指了指手上的宗地表。
“谁说要去抽查了，”许溏溏弯下腰，顺手把搁在桌子下方的运动鞋取了出来换上，“全覆盖核查，一个都不许落。”
“啊？”吴汝廷嘴里拖着长长的尾音。
许溏溏随手从柜子里翻找了下，把雨衣扔到对方怀里：“雨衣换上，下雨天多穿点，别着凉了。”
她踩过的坑，定然不会让其他人再踩上去了。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经历过才懂得有多痛。
许溏溏带着吴汝廷，手把手地教授了实地核查的重点和程序。
同时也告诫了如果不按规定核查，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好在吴汝廷毕竟是优大生，理解能力很强，提点几句也明白了深层次的意思。
再也没提抽查的事情。
就算如此，他们两人跑到天都黑了下来，也不过才核查了半数多一点地块。
许溏溏看了眼时间，拉住了继续去下个点位的吴汝廷。
“今天就先到这儿，剩下的咱们明天跑。”
“好嘞，”吴汝廷拍了拍雨衣上的水渍问：“许副科长，要不然我请你吃个饭吧？”
在落着雨的街道上，许溏溏瞥见一道面熟的身影。
是她？
许溏溏扭过头来答道：“你自个儿去吃吧，我可不忍心宰你这刚上班的小朋友。”
给吴汝廷指了指商业综合体的方向。
“天泉的好吃的，基本都在那，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说完正准备离开，又回过头来嘱咐一句：“千万别上二楼，贵死人了。”
“知道啦。”
和吴汝廷分别，许溏溏跟着先前的人影就追了过去。
可那人像是专挑小巷子走，步伐很快，三两步就走没了影。
许溏溏身上雨衣湿漉漉的，把头发丝都浸湿了。
她踩着水，估摸着对方的行径的方向跟去，转了好几个拐角，才瞅见先前那人的背影。
那人身上完全被雨水淋湿了，就连头发都淋成了一坨一坨的。
像是发现了有人跟在身后，警惕地回头打量了两眼，又拐进了一个胡同里。
有些奇怪。
她怎么这副担惊受怕的模样？
许溏溏有些好奇，抄了个近路从半道上截住对方。
“啊——”
那人瞥见许溏溏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惊恐地往后退，嘴里念叨着：“别过来，再过来我报警了！”
许溏溏更加疑惑了。
她脱下雨衣的帽子，朝对方看了眼，“周莹，是我。”
周莹狰狞着睁开眼，听见许溏溏的声音才整个身子彻底瘫了下来。
“溏溏姐？”
“是我，”许溏溏走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背：“你怎么连伞也不打就出来了？”
许溏溏先前隔着老远就瞥见了周莹，一眼认出了谢晴阳的半个妹妹。
看她神色慌张，模样有些奇怪，才跟了上来。
“伞……伞坏了。”周莹眼神有些飘。
“你还以为是谁在追你呢？”许溏溏追问两句，“不会是遇上麻烦了吧。”
许溏溏伸手喷了下对方蜷缩在身前的手，冰冷冰冷的。
感受到许溏溏的触碰，周莹如触电般立马移开了手。
“溏溏姐，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家的铺子还开着呢。”
许溏溏视线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对方手腕上的淤青。
“哦，好，”她将身上的雨衣脱下来，“把雨衣披上吧，别——”
她的话还没说完，周莹就小跑着离开了，摆手道：“不用了，谢谢。”
许溏溏目光落在对方在一滩滩积水上奔跑的身影。
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和谢晴阳还真有些像。
许溏溏并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沿着胡同小巷往深处走了一段距离。
这里是老城区，街坊都偏陈旧。
她并没有听周莹提起过自家开的小卖部叫什么名字，只能一家一家地找。
周莹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她实在不放心。
“砰——”
走到巷子深处，只听见一声闷响从某个平房的二楼响起，紧接着便是摔东西的声音。
“我叫你买包正宗的烟回来，你买的这是什么？我就配抽这个不成！？看我不抽你丫的！”
许溏溏耳朵竖起，朝那声音下方的大门紧闭的铺面瞧了眼。
“赵氏互惠小卖部？”
随后没隔多久，二楼的木门就“吱呀”一声拉开。
周莹紧着领子下了楼，顶着风雨拉开了小卖部的卷帘门。
整理了下货品后，将头埋在收银台后方小声地抽泣着。
许溏溏眉头微微皱起。
她淌着水地走过去。
听见有客人的脚步声，周莹立马在脸上摸了一把，随即抬起来微笑道：“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
她的眼角还挂着泪，和嘴上的笑容完全不搭。
瞧见来的人是许溏溏，周莹先是愣了愣，随后故意挤着头发上的水说：“这雨下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把脸都弄湿了。溏溏姐，你要买点什么吗？”
许溏溏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
莫名有些心疼。
周莹比她小几岁，现在才刚刚二十，她怎么会如此熟练地做出这一系列动作？
“你被打了？”
许溏溏指了指对方手臂上的伤痕。
周莹这才意识到手上没遮住，赶紧拉下衣袖。
“不小心磕碰到的。”
许溏溏直接说：“我刚都听见了，周莹你到底怎么了？”
周莹眼神暗淡下来，摇头说：“都是家里事，刚和家里那口子争了两句，不碍事。”
争了两句？
光是争吵两句就可以动手？
更何况许溏溏可是一句周莹的声音都没听见。
一个人就能吵得起来？
许溏溏也不废话，掏出手机就准备拨给谢晴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