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野还在嚎叫地哭：“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扯坏我的书，你赔你赔……”
“唉！表弟的心胸真是如针尖一般细小！”赵锐叹气，“等下学回到府里，我禀明祖父，让他给镇国公府送个十本八本的，省得外人说将军府一群莽夫，连本启蒙的书都不给表弟买！”
楚澈的眉头皱起：这臭小子越说越离谱了！小小年纪就如此含沙射影，长大还了得？
“行了！你直接把你现在用的书赔给高野。”楚澈说。
“啊？那我用什么？”赵锐问。
“我听外人常说，你冰雪聪明，想必这启蒙的弟子规，你也倒背如流了，哪还用得着书？”楚澈说。
赵锐一脸得意：“我确实倒背如流了！”说完，他把自己桌子上的书给了高野。
高野一边抽泣着一边把自己桌子上被撕扯得脏兮兮的书递给了赵锐。
赵锐不想接，但楚夫子又盯着，他不情不愿地用指尖夹了个书角，将书扔到了桌子上。
“爱哭包！”高安小声说。
楚澈回头瞪了高安一眼：内外不分的家伙！别人欺负你家兄弟，你不知道帮着还落井下石？真是被女人宠坏了的坏孩子！哪有一点当哥哥的样子？
哪像他家大哥！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都给他！别人欺负他，还替他出头。
楚澈摇摇头，走上讲台开始领着孩子们读书。
没错！皇上确实给楚澈这个状元封了个大官，国子监副祭酒。
从五品的大官呢！
谁知一报到才知道，皇上指定楚澈负责童子班，说是北龙国未来能出多少才高八斗的大才子就靠他楚状元了。
楚澈当场差点晕倒！但没办法！国子监祭酒韦彦那老头亲自将他送到了童子班，还当着一众来送孩子的家长大夸特夸楚澈才高八斗，一定能把他们的孩子教成未来的状元云云。
这下估计，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楚澈负责童子班了。
楚澈又不想离开京城去外地流浪，所以就只能先在国子监苟一苟了！
谁知，这当夫子，尤其是当童子的夫子，比他想象中难多了！三岁到六岁的孩子，不是这个跟那个吵架，就是那个跟这个吵架，光处理纠纷就占了他课堂上很长时间。哪里还有上课的时间？
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这么皮的呀？他要是这么皮，他哥能那么宠他？
……
“赵锐，不是让你站着听课的吗？站着听课你还敢和高野打架？”
“楚夫子，是高野先戳我后腰的！”
“楚夫子，他故意踮脚让我看不见你！”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你就是有！”
……
楚煜在后门外看着里面吵着吵着就开始动手的两个孩子，以及楚澈皱紧眉头拍完戒尺又跑过来拉架的的崩溃样子，深深觉得皇上对他还是不错的。
御药房管事！管的是药材！药材又不会哭不会闹，更不会打架！
新科状元教童子？有意思！
他家弟弟虽然顽皮，但绝顶聪明！他相信他很快就可以制服了这群毛孩子的！
第26章 公主
国子监唯一的女学班里，下午本来该上的古筝课，因为夫子林慕临时有事没来，所以改为了自由时间。女学生们有的直接回家了，有的相约着去逛街了，二公主、三公主和四公主都在这个女学班里上课。
本来国子监是没有女学班的，谁让当今皇上的后宫娘娘们生了六个孩子，全是公主。没有皇子，皇上都懒得在宫里开宫学了，直接在国子监开了个女学，让公主们日日早起晚归地来上学。所幸，国子监紧邻皇宫，倒也不用费什么劲。
二公主百夏和四公主百冬都是皇后所生，自然关系近。此时，他们的伴读楚真和楚萍也跟着两位公主朝一处凉亭走去。
国子监占地颇广，有一大片梅林和竹林。他们要去的那处凉亭，左右正好可以俯瞰梅林和竹林。
“快！超过他们去！”三公主百秋拽着卢珍珍从百夏和百冬中间窜过去，年纪小的百冬差点被碰到。
“赵百秋，你赶着去投胎呀！道歉！要不然我去父皇面前告你去！”百夏快步跑过去扯住了百秋的后衣领子，百秋大喊：“赵百夏你放手！放手！再不放手！我生气了！不客气了！”
“你不客气个我看看！我是你二姐，你敢不敬姐姐？还差点把百冬碰倒！今日你要是不道歉，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百夏换手拽住了百秋的前衣领。
百秋也不甘示弱，两人当场扭打起来。
“哎呀，两位公主！别打了！别打了……”卢珍珍看似很着急地劝着，其实声音分外响亮，恨不得把附近上课的学子们都引来。
楚真直接走到她身后，给了她后脑勺一下，把她的金钗都弄歪了，“别喊了！一会儿就打完了！”
“楚真！我好不容易梳起来的新发髻~！还有你作为伴读，你看着公主打架你不管，你简直……”
“我怎样？你管？你用大嗓门管？把夫子们引来，让学子们围过来看公主们笑话，这就是你管的方法？”楚真两手叉腰：“你要是没事干，咱俩也顺便打一架！公主打他们的，我俩打我俩的！”
“谁要跟你打？”卢珍珍双手举高，护着她的发髻和金钗。
此时，百夏已经把百秋扭打在地，“服不服？”
“不服！”百秋的胳膊被她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有本事放开我！咱俩拿兵器再打！”
“切！没兵器都打不过我，有了兵器你只有哭爹喊娘的份！”
“哼！你爹就是我爹！我哭爹就是哭你爹！”百秋撑着脖子喊：“作为姐姐你不让着我，你还跟我抢状元，我才不要叫你姐姐！”
“切！咱俩可不一个娘！”百夏起身放开她，弹了弹裙子上不存在的尘土，“再说，就算我让你，人家楚状元也看不上你！”
“你胡说！楚二公子都答应了，明明是母妃不同意。”百秋说。
“那楚二公子一开始也答应我了呢，可我母后不同意。没办法！”百夏摊手，“可见，楚二公子只是要尚公主而已，至于是哪个？他根本不在乎！可惜，咱俩的娘都不同意。咱俩的爹耳根子软，就听娘的。”
百秋跺了跺脚：“哼！我回宫再去求母妃！”
“求也没用！”百夏在后面喊。
卢珍珍小跑着去追百秋公主了。
“终于可以清净地赏画了！”百夏拍了拍手，然后拉着百冬，和楚真楚萍一起上了附近的凉亭。
第27章 爱荷
“夏荷图！画得太好了！”百夏公主对着徐徐打开的画发出赞叹，“我父皇年前得了爱荷老先生一个夏荷扇面，宝贝得不让我多看一眼。哼！他要是知道我得了这么一大幅夏荷图，那不得羡慕死我？”
“二姐你不是说求来这幅夏荷图是为了在五月初一父皇万寿节那天送给父皇？”四公主百冬开口。
楚真点头，“二公主您当初是这么说的。”
楚萍瞪了自家姐姐一眼：百冬公主作为妹妹，拆自家二姐的台。姐姐你，又何必非要每次都补充一句？感觉你应该是百冬公主的伴读！你俩简直是拆台二人组！
“我说过吗？说过吗？我怎么忘了？”百夏一脸懵地不想承认，不想把这么好的画送给她父皇了，怎么办？
“您说过的！”楚真郑重其事地向百夏公主行了一礼，“感谢二公主您挺身而出，见义勇为，解救我二哥于水火之中，我二哥说了，以后您但凡有任何差遣，他保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百夏摆摆手，“小意思了！我本来就看百秋不顺眼，她那个心眼多的筛子怎么配得上你家那个俊朗潇洒的二哥？没得把你们和谐的一家搅和得一团乱！就是你二哥的名声有点……不太好听！”
“呵呵！我二哥有啥名声？”楚真直接翻了个白眼，“名声这东西我大哥需要，我二哥压根不需要。”
“也对！楚二公子真性情，岂能被这世俗所拘束。要不然，他怎么能做爱荷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嘘……”楚真赶紧捂住百夏的嘴，“此事天知地知，我知你知，千万不可泄露出去！”
百夏“嗯嗯嗯”地点头。
一旁的百冬和楚萍对视一眼：她俩不是人吗？还是未被当成……大人？
百冬：原来二姐姐不是喜欢楚二公子，是为了不让三姐姐去嚯嚯楚二公子！所以不惜舍了自己的名声去闹……而楚二公子的回报就是帮二姐姐要到了他师父爱荷老先生的夏荷图！这生意倒是不赚不赔！不过，公主的名声和一幅画？孰轻孰重？
楚萍：原来二公主不喜欢她二哥啊！她还以为自家二哥引得两位公主争抢，简直是人见人爱的花蝴蝶呢！不过，二公主赔上名声帮二哥，真的对二哥没意思吗？其实二公主爽朗大方，人真的很不错！
“这是……是爱荷老先生的夏荷图？”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四人转头，就看见了白发苍苍的国子监老祭酒韦彦站在了他们旁边。韦彦旁边还站着楚澈。
楚澈是来找韦彦帮忙调班的，他不想教童子班了，太麻烦了！
但韦彦不想理他，于是楚澈就跟着韦彦，蘑菇韦彦！这不，两人蘑菇着蘑菇着就走上了凉亭。
看到石桌上的画，楚澈的眼睛闪了闪。
百夏见到楚澈很开心，刚要说什么，就被楚澈给瞪了过去，百夏捂嘴：哦哦哦！他们的交易是秘密！不能暴露出来。可是楚澈竟然是爱荷老先生的关门弟子呢！他好厉害！
韦彦已经举起画看了起来：“这是真迹呀！”
楚澈朝不远处的梅林翻了个白眼：从他的密室里摘下来的，能不是真迹吗？
“这是我的！”百夏说，“老祭酒大人，您看看就得了！”
韦彦看向百夏，“二公主，您这……哪得来的？卖不？”
这次轮到百夏翻白眼了，“老祭酒，您穷得连酒都喝不起了，哪来的钱买画？”
楚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不就是一幅画吗？都是外面人传人传起来的名声，哪有那么好？”
“真的很好！”好几个声音异口同声。
“年轻人！要谦虚！不能狂妄自大！虽然你的百花图也很好，但与爱荷老先生还是有差距的。”韦彦语重心长地教导楚澈。
楚澈在心里“嘶”了一声，面上却谦虚地说，“是是！晚辈一定继续努力！”
第28章 外室
还没到月初报账的时候，但状元街锦绣衣坊的许掌柜想了半天，觉得这事还是要跟东家提前打个招呼。
许掌柜的东家是首辅府的楚二夫人薛昭，锦绣衣坊是楚二夫人的陪嫁铺子。不过知道的人很少，就连这府里，除了楚老夫人和楚大夫人，以及楚二老爷，其他人都不知道。楚二夫人是个很低调的人，所以挣钱也低调。
许掌柜是在临近午夜的时候，从后门进的楚府。她自己还披了个黑斗篷，全副武装。
“老许啊！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可是会罚你年底分红的！”楚二夫人在小榻上打着哈欠，嗔怪了许掌柜一眼。
许掌柜全名许英，是楚二夫人的闺中密友，但许掌柜遇人不淑，丈夫家暴，还宠妾灭妻，许掌柜坚决地带着女儿跟丈夫和离了。和离后也不回娘家看人脸色，直接用嫁妆入股锦绣衣坊，然后自己还亲自做了掌柜，俨然成了这京城里颇低调的掌柜富婆。
“我的好姐姐，我怕我不跟你提前说这事，万一哪天爆出来，你埋怨我？”许英叹口气。
“哦，什么事？莫非是有臭小子惦记我家那俩闺女？”一听“爆”字，楚二夫人来了些许精神。
“跟真儿没关系。”
“那是萍儿？我的萍儿才十三岁，不过也出落得沉鱼落雁了，谁这么有眼光？”
许英：……“跟你的闺女们都没关系，是楚大公子的事。”
“煜哥儿？煜哥儿那么正派的人能有什么事？你要说澈哥儿胡闹我还信？”
“楚大公子可能在外面有人了！”许英直接爆出大雷。
楚二本人本来拄着脑袋的手肘从小桌上划了下去，她人一下子完全清醒了：“不可能！”
许英也觉得不太可能！可……“今日楚大公子来店里，把那两件云锦做的红荷衣买走了！连带着搭配的首饰一起，足足花了两千七百两。”
两千七百两？楚二夫人坐直了身子，“付的银票？”
许英的表情有些微妙：“挂账！挂的首辅府的帐！”
楚二夫人猛地从小榻上蹦了下来，“会不会是他想通了？送给大公主赔礼的？”要是送大公主，两千七百两真不多！人家公主什么没见过。
许英摇头，“店里有个伙计住槐树胡同附近，今天他老子娘不舒服，临时回去看望，亲眼看见楚大公子买了东西后直奔槐树胡同，待了有一个半多时辰才出来，出来时什么东西都没拿。”
“槐树胡同？我记得那胡同里只三座小宅子，还都是独门独院。”
“是！古筝大家林慕林夫子就住在那里的三号院，二号院空着，一号院半个月前搬进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带了个嬷嬷，那嬷嬷还有个十岁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那店铺伙计的老子娘跟那嬷嬷搭过几次话。”
“你是说那漂亮姑娘是煜哥儿的……”
许英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外室！”
楚二夫人的表情有些丰富：“难不成因为这三年大嫂一直没给煜哥儿找媳妇，所以煜哥儿憋不住……哎呀！都怪那蛮横的大公主，咱们煜哥儿不喜欢她，就赶紧让别人尚驸马呗！这一天天地她不嫁人，还风流快活，可怜我们煜哥儿这么大个人了，连个贴心的人也没有……养个外室也好，总比澈哥儿一天天地往青楼跑强！”
许英：……看来养儿子养得太优秀也不是什么好事！幸亏她生的是女儿！
第29章 女人
楚二夫人把许英送走回屋躺回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还把楚二老爷吵醒了。
见楚二夫人起身还穿戴整齐，楚二老爷嘟囔地问：“这么晚了，干嘛去？”
“我找大嫂说说话！”
楚二老爷：“你是想大哥明天把我派到鸟不拉屎的山区去？”
楚二夫人嗔他一眼：“不会！大哥今日在太医院值夜。”
楚二老爷：合着就他一个人守空房？别家妯娌明争暗斗窝里闹，他们家倒好，妯娌好得像姐妹！
……
楚大夫人还没睡，因为楚煜楚澈都还没回来。生了两个太优秀的儿子，她感觉自己这几年都老了很多，看头上都有一根白发了。
“大夫人，二夫人在前厅说有急事找您。”小丫鬟禀告。
“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莫非真儿又惹祸了？”楚大夫人嘀咕着，还是穿上了外衣，去了前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