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吃播吗？”
“知道啊！”
“你应该去试试，很有前途。”
“我才不要呢！”乔盈盈打了个嗝儿，拍拍胸脯放下碗筷，她吃得差不多了。
“我外公以前很喜欢看城市频道的‘梅梅来了’那档节目，梅梅就是吃播主持人，在全城搜索美食，然后吃给观众看。不过外公后来不爱看了，他说梅梅都吃出三个下巴来了，活脱脱一个小胖球！哈哈哈！”
蔡崇志也笑起来，放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牙疼似的放下碗筷，捞起手机查看，唯恐又是张琛打来问讨债进展的。一看来显是张经理，不觉愣住。
乔盈盈察觉不对，伸脖子过来问：“怎么了？”
蔡崇志把手机屏给她看，乔盈盈也有点懵。
“他们，不会，真的，报警了吧？”
乔盈盈拧眉一思索，果断摇头，“不可能！要是报警了，不该是 110 打电话给你？或者警车直接开过来逮人了！”
“万一张经理是给咱们通风报信的呢？”
“他有那么好心？别废话了，你接一下不就知道了？”
蔡崇志面色凝重地按下了接听键，故作镇定问：“张经理，我们不在云州了，您有什么事儿吗？”
张经理说：“好事儿！方总答应给你们结款子了。”
“啊？”蔡崇志差点惊掉一个下巴，“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不然我能给你打电话嘛！你那个女助理今天这么一闹，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公司欠你们钱不还了，大家议论纷纷的，影响不好。二来我们蒋总也怕你们，呵呵，主要是怕乔助理再找上门来。反正尾款也不算多，就说干脆给你们结了吧。这不，我刚把申请做完，今天就会打款，你过一小时查一下账看看。另外，方总有个小小？？？的要求，能不能让乔助理跟蒋总解释一下，好还他个清白……”
蔡崇志本来很激动，听到最后突然生气，“如果不解释，就不打款，是这意思？”
“不不不！”张经理忙说，“一码归一码。方总的意思呢，是我们公司有错在先，付款是应该的，但乔助理这么一闹，他们夫妻之间就不团结了。当然这事儿不急，你等收到款再说。”
蔡崇志心里舒服多了，“我考虑考虑吧！”
坐对面的乔盈盈眼见蔡崇志的表情跟过山车一样，从紧张到错愕，又从错愕到狂喜，再从狂喜跌回冷淡，她被好奇心搅得就差抓耳挠腮了，一见蔡崇志挂机，赶紧追问：“张经理怎么说？”
“他们要付尾款了！”蔡崇志把话说完，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眼睛里也闪烁起了畅快的笑意，“乔盈盈，真有你的！”
乔盈盈尖叫着猛拍桌子，“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再喝杯酒好好庆祝！”
“没问题！不过别在这儿吃了，咱找个酒吧痛痛快快地喝！”
在小酒馆，蔡崇志兴致勃勃拿起点单，“你想喝白的还是黄的？”
乔盈盈抓过点单往桌上一扔，“不急，等钱打过来再喝！”
“这么谨慎？
乔盈盈一脸精明，“免得白高兴了！”
她招手叫服务生，服务生以为他们要点喝的，兴冲冲跑过来。
乔盈盈朝他打了个响指，“两杯白开水！”
服务生愣了愣，“就，两杯白开水？”
蔡崇志觉得不好意思，转头看边上，乔盈盈则直视着服务生，“有问题吗？”
“……没。”
两杯凉白开很快端上桌来，乔盈盈喝着开水打量店内。
这家小酒馆也不是什么讲究的餐饮场所，离他们吃饭的地方仅一街之隔。八点不到，酒馆里也没什么人，店堂里空桌子比客人多，几个年轻的服务生靠在吧台边轻轻说笑。气氛倒是挺柔和的。
蔡崇志没有乔盈盈的闲情逸致，他把白开水当白酒那么喝着，每隔几分钟就点开公司账户查看一眼，越看越浮躁，越看越怀疑人生。
乔盈盈很快察觉他情绪不太正常，歪脑袋问：“钱还没打过来？”
“没。”蔡崇志蹙眉收起手机，“不看了！”
“要不，你再打给张经理问问吧。”
“没事，再等会儿，别显得太性急了。”
“事实就是你很性急呀！”
“那也不能给对方看出来。所以不看了。”
乔盈盈笑，“你倒是沉得住气。”
蔡崇志自嘲，“被甲方虐惯了……我都做好今天不会打款的心理准备了。”
乔盈盈不依，“那怎么行！如果今天不打，咱们明天再杀过去，我再给他大闹一回天宫，保管比今天更激烈，更精彩！”
“你那么闹，很费力气的。”
“明天早上我多吃几个油饼！”
两人正说笑，蔡崇志手机叮咚响了下，他低头看，是张经理发来的微信：财务说打了，蔡总你查一下收到没有？
蔡崇志不抱多少希望地再次点开公司账户，数字果然有变化，新增三十万，不多不少。
他盯着总金额反复看了好几遍，内心长久的郁闷像锅里被加热的黄油一样缓缓化开，暖暖的，润润的。
“到账了！”他抬眸告诉乔盈盈。
“真的？”
蔡崇志再次把手机屏举给她看，乔盈盈的感受大概和他差不多，嘴角的笑意荡漾开去，像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蔡崇志知道，这笔钱对乔盈盈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但这是他俩共同奋斗的结果。她的喜悦令蔡崇志有种找到同盟的亲切感。
？？
第八章 小有成就（4）
“喝酒！”乔盈盈豪爽地一拍桌子，“太他妈高兴了！今天我请客！”
蔡崇志反对，“不行！必须我请！”
乔盈盈笑起来，“行吧！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说了算！”
蔡崇志把点单递给乔盈盈，“你来点！敞开点！别替我省钱！”
乔盈盈再次把服务生招来，那小伙儿殷勤地跑来问：“是不是要添水？”
“不占你便宜了！这回我们点酒！”乔盈盈笑嘻嘻说。
她一口气点了好几种啤酒，对“艾尔”、“熊猫精酿”之类的品牌如数家珍，能够说出其中的不同，蔡崇志则喝惯了青岛啤酒，觉得啤酒全是一个味儿。
“差别大着呢！待会儿你好好品品！”
酒来了。
蔡崇志举杯，向乔盈盈表达谢意，“没有你，这钱到不了我兜里。”
“知道这叫什么？”乔盈盈神采奕奕，“不破不立！就得看准对方要害下手，一投一个准儿。”
蔡崇志瞧着她备受鼓舞的表情，忽然有点忐忑。
“虽然今天成了，但偶然的成分居多，这个办法不见得能次次有效。万一下回碰上更横的不吃这套，就轮到咱们吃亏了。”
“那当然！哪来一招鲜吃遍天的好事啊！别怕，咱们见招拆招。”
喝酒的间隙，蔡崇志给老庞打了个电话，告知已收到第一笔欠款的好消息，他说话中气十足，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他亲自出马至少没玩脱，对亲信下属也算有交待了。
老庞也特高兴，“蔡总你使的什么法子啊？那边蒋总可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啊！”
“呃，用了一点点小计谋。”蔡崇志虚虚地朝乔盈盈溜了一眼，后者正低头刷手机。
生怕老庞深入问下去，蔡崇志急忙转话题，“你先安排一线员工的薪水，管理层的往后排排，我放最后……”
坐对面的乔盈盈也在和邓瑞茜发微信，汇报今天的辉煌战果。
邓瑞茜恭喜了她，然后说：“既然追到了就该回家了吧！”
“早呢！万里长征才开始第一步！”
“啊？”邓瑞茜紧张，“盈盈你不是吧，怎么越玩越来劲儿了？”
“我以前也不知道，原来追债这么带劲儿的！个中细节等我回去再给你细细展开。”
“不就是追到几十万欠债吗？你又不缺钱……”
“不不，这不是钱的问题――瑞茜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缺什么吗？”
“缺爱？缺安全感？”
“都不是！是缺成就感！你无法体会我今天的心情有多激动！”
邓瑞茜叹了口气说：“乔盈盈，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追着 0D 跑是为什么了？”
乔盈盈一愣，“没忘！当然是为了查他啦！我时刻记着呢――不过你看哪部侦探片里两天就能破案的？”
“好吧！我说不过你，但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我有数！有情况会告诉你的！”
蔡崇志把正事交待得差不多了，又叮嘱老庞，“你明天和张琛也说一声，他这会儿应该在辅导孩子作业呢吧，我就不打扰他了。”
他放下手机，却见乔盈盈托着下巴在发呆。蔡崇志把一瓶刚开的啤酒推到她面前她也无动于衷。
“怎么了？刚刚还挺高兴的？”蔡崇志小心翼翼问。
乔盈盈说：“我和瑞茜刚聊了会儿。”
“哦，她催你回去？”
乔盈盈摇头，“这不是最重要的……瑞茜问了我一个哲学问题。”
蔡崇志笑起来，“结果把你问倒了？说来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
乔盈盈一努嘴，“她问我，这么热心地帮你追债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水汪汪的眼眸凝视着蔡崇志，蔡崇志一愣，心头没来由一阵猛跳，不得不转开视线，避免继续和乔盈盈对视。
“你，咳，怎么回答的？”
“我答不上来。”乔盈盈把玩着啤酒瓶，“不过我可能确实不是，呃，至少不完全是为了调查你才跟你一路跑到这儿的……”
蔡崇志的心脏从猛跳升级为狂跳，怎么给自己泼冷水都没用，他更加不敢看乔盈盈了，视线七拐八拐，最后扭捏地停顿在斜对面的桌角上。
“那，那是为什么？”
“可能我这么说不太好……”乔盈盈语气忽然轻扬，“可我他妈的太享受讨债的快感了！享受跟人 PK 时那种痛快淋漓的劲头儿！”
蔡崇志视线还顿在那个点上，飘忽的心却已回归原位，哑然失笑的同时，也轻轻松了口气。
乔盈盈推开空酒瓶去上洗手间，身体有些轻飘飘的，今天太兴奋，喝得有点多，幸亏只是啤酒，度数低，多跑几趟卫生间，饱睡一觉，明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上完洗手间，她在台盆前对着镜子补了补妆，然后走出来，洗手间临着边门，门外有人在抽烟，大半个人被墙遮住，不过乔盈盈仍能看清那人的衬衫和裤子的颜色，都是她熟悉的。
乔盈盈走到门口往外探身瞧，果然是蔡崇志，眼帘低垂，眉头微锁，仿佛有烦心事。
“你怎么跑出来了？”
蔡崇志转头见是乔盈盈，笑着向她扬起手里的烟，“出来抽根烟。”
乔盈盈走出去问：“想什么呢？不会又有麻烦吧？”
“我，咳，在思考一个问题。”
“也是哲学问题？”
蔡崇志笑，“不是，现实问题。”
“说出？？？来听听，我给你分析分析。”
“我以前跟你说过，我讨厌结果导向的办事风格。不过今天的事儿，仔细想想，其实和结果导向也没什么不同，一样是为了拿到钱不择手段。”
乔盈盈撅嘴，“哦，你的钱落袋为安了，要开始对我进行道德审判了？”
蔡崇志摇头，“不，我不是怪你，我是参与者，也是最大的受惠者，要审判也不是审判你，该审判我自己。”
乔盈盈在他面前来回走了三圈，最后停在他面前，“这问题一点儿也不现实，说说看，你想要我怎么做？”
蔡崇志不得不佩服乔盈盈的敏锐，忍不住道：“谁说你不学无术，没脑子的……”
“我自己。”
“你太谦虚了！”蔡崇志笑着挠挠额头，“既然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乔盈盈背手仰天思考了片刻，“给蒋总打个电话澄清一下？”
“我更佩服你了！”
“可我不愿意！”
蔡崇志噎住，“那，那算了！反正我也没答应张经理。”
乔盈盈凑近他，“你不会因此被你的良心啃咬得睡不着觉吧？”
“那不至于。”
“那就走！回去再喝两杯！”
乔盈盈干完杯中物，打开手包，掏出蔡崇志的驾驶证和行驶证，往他面前一推。
蔡崇志看看她，“几个意思？”
“还给你！”
蔡崇志看看她艳若桃花的脸庞，“你不是在说醉话吧？”
乔盈盈摆摆手，“我脑子清楚着呢！我觉得，凭咱俩现在这个，这个雇佣关系，我没必要再扣着你的证件不放了，你是个靠谱的老板！”
“你真这么想？”
乔盈盈点头，面露得色，“再说，现在是你需要我，远胜我需要你，你承不承认？”
蔡崇志笑起来，“对！我需要你――没有乔助理，我可打不赢今天这一仗！”
快十点时，乔盈盈又跑了趟洗手间，脸越发红了，她掬水在手洗了把脸，也顾不上形象了，等脸上的滚烫平复下来才慢悠悠走回去。
蔡崇志正在某程 APP 上搜酒店，太晚了，他们今天只能住云州了。
“咱俩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就在附近找地方住吧！”蔡崇志说，“我刚搜到两家四星的，发你微信了，你挑一家。”
乔盈盈拿起手机问：“你挑哪家？”
“有家快捷酒店离这儿不远，走走七八分钟吧，我看口碑还行，将就住一晚没问题――你赶紧挑吧，我先送你过去。”
乔盈盈正低头看信息，听他这么说，抬眸问：“你不跟我一块儿住？”
“嗯，省一点是一点。”
“不是刚收到三十万吗？”
“那也不能大手大脚，钱来得不容易。”
乔盈盈把手机往桌上一扣，“你住哪儿我也住哪儿。”
蔡崇志诧异，“你能住惯快捷酒店？”
“试试呗！你是老板我是员工啊！哪有老板住经济酒店，员工住四星的？”
蔡崇志露出笑容，“你不嫌弃就好――喝痛快了吗？不够再来两瓶。”
“不喝了，喝多了头痛。明天战斗力会下降的――走吧，找地方睡觉去！”
？？
第九章 后不后悔（1）
结完账，两人步行去快捷酒店，夜风一吹，乔盈盈感觉脑子清爽了不少。
她问蔡崇志，“明天咱们去战哪家来着？”
“一家江林的公司，不过位置很偏，在郊区的海岛上。”
“他们为什么欠你钱？”
蔡崇志哼道：“欠钱的理由还不好找？真正的原因谁又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