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盈盈乐道：“你说话像唱歌，还蛮押韵的。”
“呵呵，啤酒的功劳……反正他们就是不想给，能拖一天是一天。不过这家公司就要了我一台机器，规格也比较小，事先预付了两万定金，他们要得很急，我就没多调查，直接把货发过来了。”
“你耳根子真软。”
“呵呵，人性弱点。”
“也说明你人好。”
“好人不适合当老板，是吧？”
乔盈盈笑而不谈，转话题，“忘了问你，你是做什么产品的？”
“废水浓缩处理机。”
“呃……”
“没听说过？”
“听是听过，但不了解。”
“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吧，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助理，有必要了解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
乔盈盈笑说：“你介绍归介绍，别指望我能听懂。”
“你了解个大概就行。”
蔡崇志组织了下思路才开始介绍，“目前废水处理行业是按吨收费的，无论废水浓度高还是低，都照一个价格走，这对需要处理淡废的公司来说不太划算。所以我设计了这款浓缩处理机，通过一种特殊的回收装置，可以将一吨废水中的半吨转化为蒸馏水，并从废水中抽取出去，这样需要处理的废水就从原来的一吨变成半吨，费用便宜了一半。”
“听上去很有前途啊！这个产品是你设计的？”
“嗯，实践了两年才做出来。”
“好厉害！不愧是学霸！”
“过奖了！”
乔盈盈笑嘻嘻地望着蔡崇志，蔡崇志以为她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自己，特地把关键知识点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
而乔盈盈却问：“你这么聪明，读书又好，肯定不少女生喜欢你吧？”
蔡崇志失笑，摇头，“没有，我很内向的。”
“我不信！数理化好的男生很受欢迎的，我上学的时候还以请教为借口接近过他们呢！难道没有女生问过你题目？”
“有是有，但就真的只是问题目而已。”
“那是你傻！”乔盈盈又笑，“我懂了，你没有桃花运完全是因为本人太木头了――那你跟你女朋友是谁追的谁？”
“我追的她。”
“看来你不是那么木头嘛！你们为什么分手啊？你们是分手了吧？”
“分了。”
蔡崇志心里泛起苦涩，他和项静相恋三年，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然而结婚前夕，项静发现他偷偷把婚房抵押出去贷款创业，顿时既愤怒又失望。
“原来在你心里，我只能排在你的事业后面！既然事业比我重要，那你跟你的事业过去吧！”
“她为什么反对你创业？”乔盈盈问。
“她喜欢过稳妥安逸的生活，觉得我完全可以进企业挣一份高薪，过上不错的小日子，犯不着去冒险。而且我第一次创业弄得很不愉快，让她对我更加没信心。”
乔盈盈想起那个变成垃圾中转站的前创业公司地址。
“那你为什么非要创业呢？你看着确实也不合适呀！”乔盈盈脱口而出，又赶紧道歉，“对不起啊，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扎心了？”
“无所谓，刀子吃多了，早就免疫了……就是不想虚度这辈子吧，总希望自己能干出点名堂来。”
“那，如果哪天你成功了，会把女朋友再追回来吗？”
“不可能了，她早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乔盈盈盯着他，“你现在后不后悔？”
蔡崇志低头想了想，坦诚说：“复杂，说不上来。反正后悔也没用了――你呢？你有什么后悔的事吗？”
“多了去了！所以我从来不总结反思，免得想撞墙。”
蔡崇志笑，“对，人应该朝前看！未来比过去更重要……其实你有那么好的资源，完全可以考虑干点什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乔盈盈蹙眉，“我不想做我妈那样的女强人，我妈也没指望过我。”
蔡崇志笑了，“你的问题都是小问题，日子长着呢！慢慢想，你会找到喜欢的事做的。”
“你比我妈耐心多了。”
“毕竟我不是你妈。”
“也是，你要是我妈，这会儿也不用为钱犯愁了！是不是又扎心了？哈哈哈！”
“扎吧扎吧！反正我现在满身都是窟窿眼儿了！”
两人说笑着，乔盈盈忍不住给蔡崇志提建议，“其实你只要找到合适的投资人，把商务这块交给投资人打理，你专心做产品就行了，用不着像现在这么累。”
蔡崇志不认同。
“我做第一家公司的时候也接受过投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专心搞技术，别的都不管，到头来公司账务还是一团乱。我想好好做产品，投资人想的是怎么快速把公司包装上市，方便尽早挣大钱。反正我跟他们完全就是两条心。后来我因为反对投资方的建议被设局踢出了董事会，三下两下这公司就跟我没关系了。所以成立第二家公司的时候我对外来投资特别警惕，再难也不轻易给出股份。我相信，只要有不错的核心产品，不愁打不开市场，赚钱慢就慢吧，我是做实业的，不是为了挣快钱。”
“虽然你的很多想法我都不太认同，不过，又觉得你说得句句在理。”
“谢谢！”蔡崇志抬头，“我们到了！”
乔盈盈找到自己的房间，用房卡开门进去。房间很小，卫浴设施也相当简陋。她一边给自己做安抚工作，一边仍然忍不住嫌弃。
勉强冲完一个澡，乔盈盈躺在床上看手机，蔡崇志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还有一笔？？？三万三千五百元的转账，没添加任何说明。
她直接打电话给他。
蔡崇志先问：“房间还行吗？”
“嗯，还好――你给我钱是什么意思？”
“三万三是买西装的钱，五百块是日结薪水。不是说好要给你付工资的？”
乔盈盈迅速算了下账，“你们公司的助理薪水很不错嘛！”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别嫌弃就行。”
“算啦！你先顾好公司吧！我的薪水等最后一并结算好了。”
“那这笔你先收了，你一分不拿我心里过意不去。”
“哈哈！好吧！为了让你安心，我收啦！”
“我想过了。”蔡崇志语气认真，“只要能把债追回一半，你朋友的医药费、误工费都我出了，不过不是我承认肇事啊！完全是看在你的面上。”
“因为我帮你追到了三十万？”
“不光是这笔三十万，你还帮我重建了信心。”蔡崇志诚心诚意说，“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可能没勇气一家接着一家去碰灰，说不定第一天结束我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乔盈盈听他这么说，突然很感动，“嗯，两个人绝对比一个人勇敢。”
“所以，我心甘情愿花这笔钱。”
乔盈盈说：“你先别想这么多，事情得一件一件做，你先把债务搞清了再谈别的吧！”
“嗯！那么，晚安。”
“晚安――哎对了，明天几点走？”
“最晚十点吧！不赶时间，你想睡懒觉也没问题。”
“行，明天见！”
“明天见！”
乔盈盈丢掉手机，仰面躺倒在床上，嘴角上扬，心里荡漾着一种崭新的情绪，轻盈而愉悦，和过去与朋友们狂欢烂醉后回到家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盯着天花板上一处泛黄的水渍傻笑起来，感觉这房间都不显得粗鄙了。
明天。她想，明天一定要更努力！
？？
第九章 后不后悔（2）
一觉醒来已近九点，乔盈盈揉了揉脑袋，酒喝多了隐隐作痛。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就是这个恼人的声音把她闹醒的。她皱着眉头抓过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莫刚打的。
“晦气！”她嘟哝着把手机一丢，没理。
去卫生间洗漱一番后，乔盈盈感觉好多了，再次拾起手机，忽略莫刚，打给蔡崇志。
“起床了？”蔡崇志问。
“嗯，你呢？”
“早起了，在餐厅。”
“怎么不叫我？”
“让你多睡会儿不好么？起了就下楼吃早点吧，我等你。”
乔盈盈快速画了个妆，换好衣服，拎上行李下楼。
快捷酒店的早餐很简单，白粥、鸡蛋、吐司和两种可选的饮料，固定套餐，一人一份。
蔡崇志已经吃完早点了，正喝着豆浆刷手机。乔盈盈端着餐盘到他这桌坐下，把手往蔡崇志面前一伸。
蔡崇志不解，“怎么了？”
“给张经理打个电话。”
蔡崇志眨眨眼，“你昨晚……没睡好？和良心斗争了一夜？”
“你才没睡好呢！”乔盈盈笑着白他一眼，“我是想，你做生意不容易，不能光为收点儿尾款就跟客户闹翻吧？那以后还怎么发展业务？既然对方主动给机会修补，那就修补一下，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蔡崇志笑得眉目清朗，“怎么越来越明事理了？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主要是老板教得好！”
“不行不行！你再夸我我没法开车了。”
“为什么？”
“醺醺然的，会被当做酒驾的！”
乔盈盈大笑。
蔡崇志拨通张经理的电话，简单寒暄几句后就把手机交给乔盈盈。
乔盈盈说：“张经理，听说你找我？”
她语气温和冷静，不过张经理想到她昨晚的表现，还是有点哆哆嗦嗦的。
“对！那什么，我们方总啊，希望你能给句话澄清一下，免得蒋总对他疑神疑鬼的……”
“可以。需要我直接和蒋总说吗？”
“哎哎，那你稍等一下啊！”
两分钟后，乔盈盈耳边传来张经理的声音，“乔助理，我在方总这儿，蒋总也在。”
“方总，我为昨天的莽撞向你道歉。”
方总长长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蒋总问：“你们昨天到底有没有……”
“什么都没有！其实蒋总你冷静下来想想就该相信我和方总不可能有什么的。昨天要不是被逼的没路走了，我一个女孩子也不可能干出那种事儿来。方总人很老实，除了不肯按时付钱。”
“……”
“你们还有问题吗？没问题我挂了啊！”
张经理说：“没了没了，谢谢乔助理啊！”
乔盈盈把手机还给蔡崇志，蔡崇志说：“我以为你会教训他们几句呢！”
“没什么好教训的……他们也不容易，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乔盈盈剥着蛋壳说，“真正坏的人是不会被吓唬一下就付钱的。”
“深刻！果然是赵晓芳的女儿。”
乔盈盈扑哧一声，“少拍我妈的马屁！”
蔡崇志一脸冤枉，“怎么是拍你妈妈的马屁呢！明明是拍你的马屁！”
乔盈盈笑问：“咱们吃完就出发？”
“对！”
“你跟江林的客户联系好了吗？”
“没，打了几次电话都不通，所以我打算直接过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主意！”
“不过，也可能对方连门都不让我们进。”
“先杀过去再说――对了，你总共打算追几家？”
“十家。”
乔盈盈睁大眼睛，“你够拽啊！这么多公司欠你钱！”
“呵呵！欠我钱的都是我大爷！他们比我拽！”
“你们公司的回款率是多少啊？”
蔡崇志有点卡壳，“百分之七十，呃，六，呃，五……”
“四，三，二，一，点火！”乔盈盈挑眉，“你知道我妈公司的回款率是多少？”
“多少？”蔡崇志假装不在意，却竖起耳朵。
“98%！”
蔡崇志喝了口豆浆，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又喝了口豆浆。
乔盈盈摇头，“你这样经营下去很危险，等于是在做义工。”
蔡崇志自尊心受伤，“没那么夸张吧！回款率虽然没赵总公司高，60%还是能保证的……其实本来运作得还可以的，前一阵财务上出了点问题才导致资金突然紧张……”
“你炒股了？”
“不是。”
蔡崇志犹豫了会儿，见乔盈盈盯着自己，一副很当回事的表情，他决定和盘托出。
“这个机器最初的构想是我跟一位同门师兄一起讨论出来的。但实践部分是我独立完成的，师兄有别的事要忙，没参与……”
“然后呢？”
“然后我把机器做出来，卖得还不错的时候，师兄突然找律师告诉我，他申请了这款机器的专利，要求我付专利费……”
“等等！”乔盈盈打断他，“这里面有问题啊！机器不是你俩一起讨论出来的吗？为什么专利变成你师兄的了？”
蔡崇志叹气，“因为他抢先去注册了，根本没通知我。”
乔盈盈毫不留情说：“那只能说明你蠢！你在做产品的时候没想过专利的问题？”
“当然想过！我还跟师兄提过几次，想和他一起申请的，但他一直拖着不给我回复……等我的产品都上市了，他才爆了个雷出来让我踩。”
“这么说，是你那位师兄太鸡贼了！不过你也有问题，他拖着不办你一个人也能去办啊！反正产品是自己研发的，他只是提供了个思路给你。”
“话是这么说，但我做不出来独吞。闹僵之后，师兄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他入股我的公司，要么我一次性买下专利，我选了买断。”
“然后你就傻乎乎支付了一大笔钱，让自己的公司陷入财务危机？”乔盈盈托腮盯着他。
蔡崇志叹气，“随你怎么说吧！反正都到这份上了，我现在就想努力解决问题，等挺过这关就能恢复元气。”
乔盈盈朗声说：“就算过了这关也不会好，因为你思想有问题――太天真！人家不坑你坑谁？”
蔡崇志有点生气了，“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再说做错事的又不是我，凭什么我被坑了还要被你笑话？”
“因为生意圈就是这样坑来坑去的呀！你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怎么混下去？我是笑话你吗？我是给你提个醒儿！”
蔡崇志也激动起来，“为什么一定要你坑我我坑你？我就想干干净净做生意，遵守规则，履行约定，我就不信我这么做下去会死路一条！”
乔盈盈望着他愤激的神色，愣了会儿忽然笑了，“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虽然我觉得你这么干下去，干死的可能性相当大，但我欣赏你这种态度――笔笔直地往南墙上死磕。”
蔡崇志转开脸不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