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刚说：“那你到急诊来，我在门口等你。”
蔡崇志把车开到急诊大楼对面的停车场，车子一停，乔盈盈立刻推门下去，蔡崇志忙提醒她，“你的行李……”
乔盈盈置若罔闻，已冲向大楼。
蔡崇志熄火下车，打算先去急诊科看看情况再说，才转身就瞟见莫刚站在楼前台阶上迎候乔盈盈。
蔡崇志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多余，脚缩回来，在车边踌躇，时不时往台阶方向扫一眼，那两人不知为何都没进去，站台阶上聊着什么，一个面色深沉，一个微含愁云。
蔡崇志掏出烟来点了一根，越抽滋味越复杂。明明已经决定听从理智的选择，和乔盈盈两无瓜葛，这会儿心里？？？却空落落的。他集中思想考虑该怎么处理乔盈盈的行李，但思绪很散，老是飘走。
烟抽了半根，乔盈盈和莫刚一前一后走下台阶，朝停车场走来，蔡崇志忙丢弃烟蒂，转身打开后备箱，把乔盈盈的行李一件件拿出来。
“要帮你拿进去吗？”他故作平淡问。
莫刚抢先一步说：“给我吧！”
莫刚左手拖行李箱，右手拎了两个行李袋，目光转向乔盈盈，等她一块儿走。乔盈盈却说：“你先进去，我和他说两句。”
莫刚眼神有点冷，“那我在门口等你。”
要搁平时，乔盈盈绝对要嘲弄他几句，但今天她魂不守舍，对两个男人之间暗藏的敌意根本没放心上。
蔡崇志见她目光无助，脸色也灰突突的，毫无高兴时那种神气活现的光彩，隐隐有些心疼。
“你妈妈怎么样？”
“还在抢救。莫刚说送来得早，问题应该不大。”
蔡崇志点头，“进去吧，照顾好你妈妈。”
乔盈盈仰头望着他，明明还有很多话要跟他讲，可眼下却一句都想不起来了。
“那……我走了。”
“嗯。”
蔡崇志看着她走远，心里忽然有种难以割舍的疼痛，“乔盈盈！”
乔盈盈回眸，蔡崇志呼之欲出的神色里蕴含着好多内容，可说出口的话却干巴巴的，“你，你别着急，有事给我打电话。”
乔盈盈点点头，转身走了。
赵晓芳是凌晨两点苏醒的，醒来就看见乔盈盈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她轻轻挪了下身子，立刻被守在房间里的护工察觉。
“赵总，您醒了？我去叫王主任过来！”
乔盈盈被这一嗓子唤醒，迷糊中看见母亲睁开了眼睛，顿时又惊又喜，“妈，你感觉怎么样？”
赵晓芳神情淡淡的，“还好――莫刚呢？”
“他出去买宵夜了。”
“又是你差他去的？”
赵晓芳虽然语气虚弱，但不满之意很明显，乔盈盈忍住恼火嘀咕，“他自己要去的，说饿了，我又不饿……”
护工陪着主治医生王主任走进来，“赵总！”
赵晓芳勉强露出笑颜，“辛苦王主任了。”
“哪里话！今天小莫送您过来的时候脸煞白，您把大家都吓着喽！哈哈！好在没事，您这属于轻微脑梗，送医又很及时，好好调理一阵，基本不会有后遗症。就是这个酒，以后不好再喝喽！药必须按时吃，多注意休息少操心，五十几岁正是该好好保养的年纪……”
正说话，莫刚回来了，手上拎着一摞打包盒，看见赵晓芳醒了也很高兴，随手把打包盒递给乔盈盈，“小笼和馄饨，你爱吃的。”
王主任笑着打趣，“小莫真是能干，方方面面全照顾到了，将来绝对是赵总的好帮手！”
乔盈盈本来被冷落在一旁，被莫刚这一出闹得，房间里所有视线忽然全集中在她身上。别人倒没什么，就是赵晓芳眼里那两道冷光令乔盈盈格外难受，但她没有怼任何人，选择忍下了这些误解，此时此刻，没什么比母亲的健康更重要。
乔盈盈在医院陪了母亲四天，其实赵晓芳第二天就感觉没事了，吵着要出院，但王主任坚持让她多留两天观察后续，以防万一。
乔盈盈虽然陪在母亲左右，但实际并不需要她做什么，有专职护工照料赵晓芳的日常，而赵晓芳即便身在医院，心里记挂的依然是公司事务，工作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母女俩少有好好谈谈的时候。赵晓芳有时急躁起来还会在电话里发脾气。
“你们自己算算，这件事我跟你们说多少回了！到底有没有人在认真办？是不是觉得反正我不在公司，看不见，好糊弄？”
每当这种时候，乔盈盈除了说几句隔靴挠痒的安慰话，也帮不上别的忙，而赵晓芳有时还会把怒气撒在女儿身上，指责她天天瞎混日子，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要搁平时，母女俩少不得又得大战一场，不过乔盈盈自从被母亲倒下的消息吓到后，学会了隐忍脾气。
至少母亲没真的倒下，还能继续这么凶悍地训自己。乔盈盈这么想着，顿时心平气和了。
莫刚似乎是唯一能让赵晓芳开笑脸的人，只要他一到病房，赵晓芳的情绪就会明显好转。
乔盈盈冷眼旁观，发现莫刚确实是个人才，赵晓芳不论问公司什么事，他都能回答得上来。赵晓芳没想到的事他都能想到，汇报起事务来也有条有理，细致周到。因为莫刚，赵晓芳的焦虑大有缓解。
乔盈盈以前不了解也不关心，这几天看多了，不得不承认赵晓芳和莫刚之间有一种珍贵的默契，也明白母亲如此看重莫刚绝不是因为莫刚是她同学的儿子。乔盈盈对莫刚的偏见正逐渐消失。
莫刚很好，也一定能成为赵晓芳最合适的继任者，除了一个问题：乔盈盈不喜欢他。
？？
第二十章 别怂，A过去（2）
乔盈盈陪护母亲的第四个晚上，莫刚七点半赶至病房，先和赵晓芳商量了几件紧急事务的处理对策，乔盈盈一如往常，蜷缩在另一张床上刷手机。
莫刚讲完了，看看手表说：“八点多了，我先去吃个晚饭，回头跟老余他们开会把这事儿定了。”
赵晓芳诧异，“你还没吃晚饭呢？”
“嗯，今天有点赶，没事赵总，隔壁就是美食街，吃的很多。”
“那你快去！别饿坏了，对胃不好。”
莫刚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对乔盈盈说：“盈盈，你陪我一起去吧！”
乔盈盈抬眸，表情有点呆，这几天虽然和莫刚相处的时间多了，但他没像过去那样揪着空子就缠住她，两人关系总体是和谐的，所以他冷不丁提要求，乔盈盈还真不好意思一口回绝。
她转头看母亲，赵晓芳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脸上表情不难看出，她在等乔盈盈表态。
乔盈盈抿了下唇，起身，“行吧！那我也去吃点什么！”
在南粤粥店，莫刚点了一大份花胶鸡肉粥，外加四五件广式点心。他舀了一碗粥递给乔盈盈，不忘提醒她，“很烫，凉一凉再吃。”
乔盈盈说：“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妈。”她总算逮到机会向表达谢意了，态度上也很诚恳。
莫刚说：“我不是为了你才对赵总好，我是真挺佩服赵总的……”
乔盈盈笑道：“我当然知道！其实应该反过来说，你是为了赵总才对我好的，是吧？”
莫刚淡淡一笑，“我也是真的喜欢你。可惜我做得不够好，你始终不相信我……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可以离开玉树……”
乔盈盈一惊，赶紧摆手，“别！别！你要是走了我妈怎么办？”
莫刚的笑容深了些，“你放心，我不会拆赵总台的，我会等她有了合适的接班人再走。”
“没人比你更合适！”
莫刚正色道：“盈盈，你应该明白，我接手玉树的唯一路径是和你结婚，但很可惜，咱俩没有缘分。”
莫刚眼前浮现出乔盈盈和蔡崇志在车边互相对望的场景，两人并没有说几句话，可彼此的眼里都灌满了对方，恋恋不舍的神色溢于言表。
如果说在此之前，莫刚心里还残存着些许希望的话，在目睹那一幕之后，他对乔盈盈就彻底死心了。一个女孩再强悍，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也会变得柔软善感，而乔盈盈在莫刚面前从未流露出哪怕一丝温柔。
乔盈盈当然清楚莫刚说的是实话，赵晓芳再怎么欣赏莫刚，再怎么看不上自己的女儿，她也不可能把公司交到一个外人手上。
她叹了口气说：“可是上哪儿去找比你更合适的人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乔盈盈一怔，反应过来，“你是说我？”
“对！乔盈盈，是时候帮你妈妈分忧了！”
吃过晚饭，莫刚就回家了，乔盈盈独自往医院走。
到了住院部楼下，她没急着上楼，在广场默默散着步。广场上不知哪来的一群小孩，互相追逐，嬉笑打闹，每个人脸上都是无忧无虑的表情。乔盈盈想，自己和他们一样，没心没肺过了二十几年，可再不想长大，人也还是不得不长大。
她忽然很想抽烟。想起医院附近的零售店有的卖，信步走去，买了一包，在店门口聊天的几个中年妇女都盯着她和她手上的烟看。
乔盈盈想回瞪过去，“看什么看？”不知何故，居然没能骂出口。
她在口袋公园里转悠，找到一条空着的长凳坐下，不知不觉抽完了一整根烟，又用矿泉水漱了三遍口，感觉没有烟味了，才慢悠悠走回去。
推门进病房，房间里就赵晓芳一个人，正笑吟吟讲电话，“好！就照小莫说的办，你们都抓紧点儿……”
看见女儿回来，赵晓芳结束了通话，问：“莫刚回去了？”
“嗯。”
赵晓芳脸上还荡漾着笑意，心情很好的样子，说：“你俩这几天？？？我看相处得不错啊！是不是对莫刚改观了？”
乔盈盈点头，“他是很能干。”
“妈妈看中的人当然不会错。”
乔盈盈拖了把椅子在母亲面前坐下，“妈，咱俩好好谈谈吧！”
“什么事？”
“我和莫刚，没可能。”
赵晓芳脸色阴沉下来。
乔盈盈又说：“我知道你看重他是希望有天他能接你的班，可是用婚姻去拴住一个人并不牢靠，想想你和我爸，到没感情的时候，该分还是得分。我和莫刚也一样，勉强在一起，谁知道将来会不会闹到天翻地覆，到那时候，对公司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赵晓芳面色依然难看，但还是被乔盈盈的话触动，神情变得朦胧起来。
乔盈盈深吸一口气，多少有点悲壮地把那句话送出了口，“妈，你教我怎么做生意吧！我会努力学，将来接你的班。”
赵晓芳被她震惊到了，投向女儿的目光里全是诧异，没想到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半晌，她冷哼一声，“你以为这么好学的？学不像怎么办？再跟我求饶放弃？”
“学不像就接着学，总有学像的时候。”乔盈盈语气轻淡而神色端凝，“这次我不会给自己留退路，谁让妈就生了我一个。”
在小公园里抽烟时，乔盈盈反复想到的是在来医院的路上，因为可能失去母亲的恐惧而带来的荒凉和悲伤。如果能让母亲从此轻松一点，踏实一点，她愿意替母亲分担肩上的重量。
赵晓芳脸色终于柔和下来，却迟迟没有说话。乔盈盈也不急，对母亲来说，这是个极其重大的决定，她需要时间消化，再慢慢接受。
她起身帮母亲铺被，赵晓芳坐在床头，忽然身子前倾，在乔盈盈脸旁嗅了嗅。
“你抽烟了？”
乔盈盈没吱声，既不想撒谎，也没法承认，怕又惹母亲生气。
赵晓芳却没有数落她，安静地躺进被子里，隔了会儿才说：“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
“你没跟我说过。”
“是我决定跳槽出来单干的那天。那时候日子过得不错，老板对我也很好，刚给我升职加薪，年底还有分红。自己创业风险很大，失败了就什么都没了……那天我抽完两根烟，然后对自己说，既然决定了就全力以赴，别给自己留退路。”
赵晓芳和女儿对视，眼神既犀利又慈爱，“你刚才说不给自己留退路，让我想到了我年轻时候。没有退路才能一心一意往前走，再苦再难也要想办法闯过去――盈盈，我就问你一句，你想好没有？”
乔盈盈握住母亲的手，点点头，“我想好了。”
？？
第二十章 别怂，A过去（3）
乔盈盈的保时捷被送去 4S 店，花了大几万才整修一新，她没问周闲要一分钱，然而周闲还是深受刺激，痛心疾首对乔盈盈说：“不能再瞎混了，以后得好好搞钱！”
周闲找了几个兄弟集资攒出一笔钱，准备开个咖啡馆，他别的能耐没有，办事效率极高，一个月就搞定了选址和装修。
装修公司来结尾款时，周闲发现账上钱不够了，就跟装修队长商量，能不能抹个零，剩下的六千块就给免单了。
队长当然不干，双方谈得火花四射，眼看就要动手，周闲的一个小兄弟急中生智，赶紧给乔盈盈打电话求救。
乔盈盈不仅帮周闲把尾款给付了，还抽空到咖啡馆来转了一圈，转完半天没说出话来，不敢相信自己是在一家咖啡馆里。
周闲还挺得意，背着手跟在乔盈盈身侧，语气谦逊，“我这地方怎么样？搞得还算马马虎虎吧？”
乔盈盈心说，我惹！还真他妈够马虎的。
但她没把心里话说出来，怕伤了周闲创业的热心，这小子二十多年没走过正道，好不容易上岸了，不能再一脚把他踹回水里。
乔盈盈问：“你账上还有多少钱？”
周闲挠挠耳朵，“没啦！就等开张挣了！”
乔盈盈考虑了一下说：“我也入个股吧。”
周闲大喜，“那太好了！有你入股这事业就靠谱多了！其实我本来就有这意思，没好意思跟你张口！”
乔盈盈说：“我钱也不多，就是个意思，入了股，好歹你以后遇上麻烦也有个能商量的人。”
入股后，乔盈盈就有话语权了，她二话不说，找来品牌设计师重新设计装修，把周闲的农家乐风格换成了格调装逼的禁欲系风格，档次提升不止一点两点。
周闲开心得直搓手，“还是盈盈厉害！有钱有品位！这咖啡馆如果不火，天理难容！”
乔盈盈说：“好好干！这是我最后一次随心所欲的投资，往后再要找我入股就没这么容易了！”
咖啡馆开张那天，乔盈盈拉邓瑞茜一起去剪彩，周闲将两人敬若上宾，合影时非让她俩站 C 位，又让请来的摄影师给她俩拍了几张双人合照，拍完洗出两张最漂亮的，嘱小弟飞车给乔盈盈送去。
乔盈盈对飞车小弟说：“要这么麻烦干什么？微信上传一下电子版就行啦！”
“周哥说了，洗出来的照片有质感，这张给乔姐，这张给邓姐，你俩拍得都好看，像明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