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志蹙眉，“又变卦啊？”
“那种饭局，有我没我都一样，反正我去了也就是个摆设――这么关键的时候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蔡崇志和乔盈盈虽然才认识六天，但已很清楚她的脾气，除非她自己想撒手，否则谁也别想劝动她。
“赵总怎么说？”
乔盈盈耸肩，“她没回我。”
小林在微信上把丁太太的手机号发了过来，还留了一段语音，“我从我那个司机老乡嘴里打听来的，他去机场接送过丁太太。他跟我说，丁太太不喜欢别人叫她丁太太，她姓冯，在公司做到运营副总了，你管她叫冯副总她会很高兴，另外你如果要拜访她的话，最好别空着手去，丁太太是浙江人，喜欢吃一种海鲜，叫……”
乔盈盈也听到了这段语音，叹道：“有这么个老乡朋友真值，领导的各种秘密都能掌握得明明白白。”
“我猜丁总和情人的秘密也是这位老乡泄露给丁太太的。”
乔盈盈笑嘻嘻说：“你以后找司机一定要慎重！”
“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不一定，你现在为业务操碎了心，等将来公司做大你有了闲心，搞不好也会走丁总的路子。”
“扯远了吧！”蔡崇志笑着打断乔盈盈的联想，“还是想想打给丁太太的电话该怎么说吧！”
两人商量了几种方案，都有漏洞，最后乔盈盈拍板，“不能提车祸的事，免得打草惊蛇，小林不是以为咱们找丁太太是为了要债吗？那就用这个借口好了！只要让丁总知道咱们随时可以找他太太爆料就行啦！”
蔡崇志觉得有道理，拿起手机拨号，拨完了手机就被乔盈盈抢过去，“我来跟她讲！”
丁太太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请问哪位？”
“是冯副总吧？你好，我是 XX 公司的总经理助理，我姓乔。”
乔盈盈的自我介绍让丁太太困惑，“乔小姐？你是有投过简历给我么？”
“不是，我没打算跳槽，虽然我挺想跳的。”乔盈盈说着，调皮地向蔡崇志挤了挤眼睛，“可我手上还有几笔账没关，老板不让我走。”
丁太太大概以为她在开玩笑，语气冷淡下来，“有什么事请直说，我马上有个会要开。”
“是这样，丁总欠了我们公司一笔货款，拖好几个月了，一直不给付，我们去公司找丁总，他也不见我们，所以就想……”
“不好意思，我先生公司的事我从来不插手，你们还是直接找他谈吧……”
“冯副总！我但凡有办法也不会打电话骚扰您，我也没别的诉求，请您和丁总打声招呼就成，我们现在还在他公司耗着等见他人呢！谢谢您啊！冯副总！”
乔盈盈打完电话把手机还给蔡崇志。
“她怎么说？”
“没说什么就挂了！”乔盈盈努嘴，“跟我妈一个样儿！不高兴了对人就爱理不理的，做到高层的女人是不是脾气都这样啊？”
蔡崇志心说，你脾气也没好到哪儿去。
“现在怎么办？”
“等着！”乔盈盈敲敲桌子，“只要她给丁总打电话抱怨，丁总肯定得找你发火，那咱们放出去的饵就算喂到鱼嘴里了。我喊了那么多声冯副总，希望没白喊！”
“万一丁总知道了也不搭理咱们，把咱们撂一边呢？”
乔盈盈托腮沉思，“我觉得不会，丁？？？总刚犯过错误，太太差点要跟他离婚，他好不容易才把太太哄回来，现在太太抱怨被他的供应商打扰了，丁总不可能由着咱们再去骚扰他太太。”
蔡崇志眼睛朝她一瞟，“看不出你心思这么细腻。”
乔盈盈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不是早告诉过你，我的感情经验比你丰富多了！”
蔡崇志视线一转，没说话，乔盈盈也意识到两人之间那微妙的隔阂，嘴一努，也看向别处。
“饿了。”乔盈盈嘟哝。
蔡崇志把视线转回来，“想吃什么？”
乔盈盈指指玻璃柜台，“来份乳酪蛋糕吧！”
蔡崇志买来蛋糕，两人就着剩下的咖啡吃完，手机还是毫无动静。
“我看没戏，还是各回各家吧！”蔡崇志没耐心了，“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
乔盈盈不肯，“再等十分钟。”
“已经二十分钟了。他俩通五个电话都够了。”
“丁太太刚不是说她要开会吗？咱们的事对她来说又不是第一位的，得等她开完会才……”
蔡崇志直视她，“你是真的想弄清楚这事儿还是不想回家？”
乔盈盈瞪起眼睛，“当然是想弄清楚啦……”
“那就不急在这一时，你先回去，我接到丁总的电话会告诉你。”
乔盈盈也火了，“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两小时前还说过喜欢我，现在却恨不得我立刻消失！”
她控诉的时候嗓门略大，好几道目光冲着蔡崇志杀过来，把他当成渣男一般鄙夷，他感觉后脑勺上热辣辣的，好像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尴尬之间，从桌上抽了张纸巾递给乔盈盈。
“干什么？”乔盈盈杀气腾腾问。
蔡崇志指指自己的嘴角，“这儿，擦擦。”
乔盈盈脸色缓和了些，举起纸巾擦嘴角的乳酪屑。
蔡崇志说：“你出来六天了，如果我是赵总也会很担心你，所以想你早点回去让赵总放心……”
“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蔡崇志住嘴，轻叹了口气，六天前他出发的时候，还在为“钱”所困，没想到旅行的终局竟然成了为“情”所困。转眸看窗外，天迅速黑了，夜色弥漫，有种昏黄的苍凉，他的眼睛也跟着暗下来，带一丝不知前路的茫然。
乔盈盈也一样，面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既爱又恨，提不起来又舍不得放下，行事一贯干净利落的她也变得矛盾辗转起来。
两人在各自的心事里沉浸得太投入，手机铃声响起时，都没太在意。
蔡崇志习惯性地抓起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稍微懵懂了一秒后终于反应过来。
“可能是丁总。”
一句话就让乔盈盈脸上的迷惘烟消云散了，她兴奋地搓搓手，“你先接――等等，用免提。”
？？
第十九章 歪打正着（3）
果然是丁总，蔡崇志在最初卖机器的时候和他见过一面，但丁总没给他留过手机号，具体业务都是毛经理和李副总在经管。
“是 XX 公司的蔡总吗？”丁总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和善。
乔盈盈和蔡崇志互望一眼，蔡崇志说：“对，是我。”
“我是丁丰年……”
“你好！丁总！”
“你们还在我公司？”
“呃，刚走。”
“我知道我们有笔货款还没付给你们公司，但已经在安排了，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为什么要去骚扰我太太？”
“是这样，丁总……”
“是我公司欠你们钱，又不是我太太的公司，你们这样无缘无故找她，太没规矩了……”
丁总不让蔡崇志说话，狠狠发了一通牢骚。
乔盈盈瞅准他喘气的时机，及时插话进去，“丁总！其实我们找你太太不是想谈欠款的问题，是想跟她聊聊 X 年 X 月 X 日，晚上九点左右，您在明月路上撞了人之后逃逸的问题。”
她一口气说完，抬头看着蔡崇志，蔡崇志也正盯着她，两人的目光紧紧咬在一起，透着同盟般的紧张和兴奋 丁总沉默了数秒才开口：“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乔盈盈说：“那我们只能找你太太谈了。”她果断掐了通话键。
蔡崇志诧异，“你怎么挂他电话？”
“给他点儿压力。”乔盈盈眼里重新燃起光芒，这种玩心术的游戏显然很对她的胃口，“我赌他还会打回来。”
蔡崇志也被带起情绪，不再关心时间问题，“你还饿吗？我再去买块蛋糕。”
乔盈盈摇头，“先不吃了……我认为百分百是他！你发现没有，我说完后他愣了四五秒，说明他根本没想到，他被打懵了――第一反应最真实！”
十分钟后，丁总再次打来，乔盈盈用力咬唇，使劲压住喷薄而出的激动，“你接！还是免提啊！”
蔡崇志不仅按了免提，还同时按下了录音键。
丁总开门见山问：“你们想要什么？”
乔盈盈说：“真相！”
丁总问：“你到底是谁？”
“你撞的那个人，是我闺蜜！”
丁总没有否认，沉默片刻说：“咱们见面说吧！”
见面地点是丁总提议的，选在南城的一家会所，他没有特别说明，但乔盈盈知道那是一家高级私人会所。
“我妈带我去过两次。”乔盈盈向蔡崇志解释，“那地方非常幽僻，是会情人的好去处。丁总把咱们往那儿约，肯定是不想让人看见。”
蔡崇志设定好导航，发动车子往南城开，嘴上问：“如果他问咱们要证据怎么办？咱们除了猜想，手里什么都没有。”
丁总既是甲方，又是他们即将讨伐的对象，此时此刻，蔡崇志亚历山大。
乔盈盈哼唧一声，“有证据我还费这功夫去找他？早报警了！他敢问证据我就跟他谈丁太太，主动权必须掌握在咱们手里。”
“那，咱们的诉求是什么？”
乔盈盈眨眨眼睛，“让他坦白啊！”
“然后逼他去自首？”蔡崇志蹙眉，“难度不小啊！他就是怕我们去骚扰他太太才肯出来见面，一自首不就暴露了？”
乔盈盈其实也没想好，“先让他坦白了，其它的看情况再说。”
七点五十分，他们离会所仅六分钟车程，乔盈盈手机响，她看了眼来显就把手机撂下了。
蔡崇志问：“谁打的？”
“莫刚。”
铃声一响再响，让乔盈盈心烦，也让蔡崇志忐忑。
“还是接吧，说不定是赵总找你。”
“她找我不会给我打电话？”乔盈盈虽然嘴硬，但还是接了。
“什么事？”乔盈盈语气生硬。
莫刚也不再和颜悦色，“你不是答应赵总今天晚上会到场吗？马上八点了，你人呢？”
“我给我妈发消息，告诉她不去了。”
莫刚语气严厉，“赵总今天特别忙，还因为你的任性在办公室发了通火，不管你在哪儿，如果你不想把她气出好歹来，马上到温斯顿饭店中餐厅来！”
乔盈盈素来吃软不吃硬，越听越怒，“莫刚，你别借着我妈的名义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气我妈？简直是笑话！如果你不在她面前打小报告，我妈能对我有意见？都是你挑拨离间惹出来的事儿！”
她喊得痛快淋漓，喊完发现莫刚已经挂电话了。
“妈的！奸臣！”
车内是死一般的寂静，然而寂静中却有火星子噼啪作响。
蔡崇志明知这时候自己不适合开口，但还是得硬着头皮劝，“你还是，还是去一趟吧！别把关系搞这么僵。丁总那儿我会好好跟他谈，有进展给你打电话……”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跟他谈判。”乔盈盈打断他，“你这人没什么杀伤力，耳根又软，到时还不得被他带着跑？”
难得乔盈盈没朝蔡崇志开炮，虽然说的话依旧扎他的心。
“可你妈妈那儿……”
“等和丁总谈完，我再去饭店找她，今天晚上不管她怎么骂我，我都不回嘴，行了吧？”
很快到会所，蔡崇志报了丁总的姓名，迎宾男子引两人去二楼包房。
走在楼梯上，蔡崇志忽然低声问乔盈盈，“如果哪天你对我厌烦了，是不是也会像对莫刚那么对我？”
乔盈盈先一愣，然后翻白眼，“你想什么呢？马上谈正事了，专心点儿！”
丁总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他们。他瘦高身材，面容周正，白净斯文，居然和蔡崇志有几分神似，不同之处是丁总鼻梁上架了副无框眼镜，看上去比蔡崇志柔弱了几分。
丁总的态度得体大方，先和蔡崇志亲切握手，再向乔盈盈微笑寒暄，然后请两人落座。桌上摆着一壶茶，乔盈盈瞥一眼，看出是上好的冻顶乌龙。
丁总说：“我刚刚在附近拜访客户，所以趁便定在了这里，就是辛苦你们赶过来，路上不堵吧？”
蔡崇志忙说：“不堵，我走高架过来的。”
乔盈盈心里犯嘀咕，这丁总怎么一点儿不紧张，好像我们还是来讨债的乙方。
丁总亲自给两人倒茶，“蔡总，你那笔帐我刚刚又查了一遍，确实拖得有点久，很不好意思，我已经交待李副总，让？？？他尽快安排打款，应该就这一两天内的事。”
乔盈盈眼见蔡崇志眼睛发亮，一副春风和煦的表情，暗暗恼火，自己果然没料错，确实不能让他一个人来，否则丁总把欠款一清就能把他打发了。
“好的，谢谢丁总！”
乔盈盈没好气说：“有什么好谢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笔钱他早就该付了！”
蔡崇志一脸尴尬，丁总则笑着点头，“乔小姐说得没错。”
“丁总，我们过来见你可不是为了催款，你 X 月 X 日撞了我朋友之后一声不吭溜了，这事儿咱们今天得说说清楚吧？”
丁总脸上的笑渐渐淡了，面色沉吟，似在思索。蔡崇志有点紧张，端起茶杯欲饮，被乔盈盈一把拽住胳膊。蔡崇志不解地看看她。
对面的丁总举杯喝了两口茶，乔盈盈才松开蔡崇志。
丁总放下茶杯，问乔盈盈，“你朋友还好吗？”
乔盈盈本想把邓瑞茜的伤情往严重里说，但看见丁总眼里的关切和歉疚不像装的，而且也实在不愿咒好友，便如实说了，“小腿骨折，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丁总听说伤情不重，暗暗松了口气，“你们，为什么会想到我？”
“我们当然有我们的线索和证据。”乔盈盈说，“现在就是看你态度，如果你偷奸耍滑，我们不仅会把证据交给警方，还会拷贝一份送你太太那儿。”
丁总的视线不再在两人脸上晃来晃去，他看出乔盈盈是主事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乔盈盈冷笑，“你以为我们是来敲诈的？”
丁总也笑了笑，“不然呢？你有证据，完全可以报警，可你不报，私下来找我，不为钱是为什么？”
这剑拔弩张的谈判气氛让蔡崇志有点喘不过气来，他再次端起茶杯，忽然领悟乔盈盈的用意，她是怕丁总在茶里下药呢！
乔盈盈说：“我本来是要报警的，但蔡总听说你太太最近和你闹离婚，你费了不少心思才哄住她，如果让你太太知道你那天晚上在干什么，你们的婚姻恐怕……呵呵，蔡总心地善良，他主张先不报警，私下找你，给你个机会把事情讲清楚……”
蔡崇志朝乔盈盈投去古怪的一瞥，乔盈盈没理会，中气十足地把话说完，“既然你不领情，那我只能打 110 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