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要问的？”蔡崇志问她。
“没了！”
蔡崇志和小丁挥手道别，启动了车子。
乔盈盈不无气馁地叹了一声，“我还以为老天开眼，真让咱们撞上了呢！”
“哪有那么巧的事。”蔡崇志顿了一下说，“不过你现在应该能明白，主观意志有多容易影响一个人的判断了吧？之前你就是凭着几个点一口咬准撞人的是我。”
“本来你的疑点就比丁总多啊！”
“说的是，如果丁总比我更可疑，你现在应该在丁总的车上。”
乔盈盈笑着轻揍了他一下。
蔡崇志问：“完事儿了，现在送你去哪儿？”
乔盈盈不高兴，“你就这么急着想送我走啊？”
“你不是跟你妈妈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吗？”蔡崇志好言相劝，“她嘴上说生气，心里其实还是在等你的，只要你晚上准时出现，再说两句好话哄哄她，你俩就没事了。”
“那你呢？你什么打算？”
“我？我回公司干活啊！好几天没回去，一堆活儿等我处理呢！”
“我是说以后。”
“以后当然还是接着干啦！多接业务多做产品……”
“蔡崇志！你是不是跟我装傻？”乔盈盈越听越气。
蔡崇志扭头一看，乔盈盈脸色殊不好看，笑道：“我是真傻。”
“真傻是吧？行，那我问明白点儿，咱俩以后怎么办？”
蔡崇志噎住，这个问题他确实还没考虑好，他和项静是日久生情，彼此充分了解后自然而然在一起的，可他和乔盈盈从认识到现在，统共也就六天时间，一切都进展得太快，让他无所适从。一开始他并没想过要和乔盈盈有瓜葛，到昨天晚上之前他都把情绪控制得很好，可惜功亏一篑。
激情过去，理智回归，太多现实问题摆在他面前，比如两人的性格匹配问题，还有赵晓芳是否能认同蔡崇志的问题……
“咱俩的事，”蔡崇志清清嗓子，“取决于你。”
乔盈盈见他以退为进，把难题抛给自己，更加郁闷，倔强地坚持，“我就想听你说，你的意见是什么？”
车里的气氛突然就凝重起来，蔡崇志看准某个岔口，从主路拐进一条分支小道，选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把车靠边停了，转身说：“我们在这儿谈谈？”
乔盈盈绷着脸沉默。
蔡崇志熄了火，看看远处，思索了片刻才开口。
“乔盈盈，这几天相处下来，实话实说，我是很喜欢你。但我，不敢继续喜欢你。”
“理由呢？”
“首先，你是赵晓芳的女儿，赵总对你和你未来的伴侣是有期待的，我可能满足不了这种期待。”
“如果我不是赵晓芳的女儿，你就没这么纠结了？”
蔡崇志垂眸，“会稍微轻松点儿。”
“你是说，你对我这个人也有不满意的地方？”
蔡崇志苦笑，“我哪里配对你挑三拣四？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在感情上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无趣，如果爱上了，会一直爱下去，可你不一样……”
乔盈盈仰头，“你怕我将来移情别恋？”
蔡崇志看看她，“你会吗？”
乔盈盈耸肩，“我不知道。”
两人都沉默了会儿，蔡崇志说：“所以你看，可能你现在觉得我能给你新鲜感，但相处一阵之后说不定对我诸多不满意，就把我给甩了。”
乔盈盈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所以，你为了防止被甩，宁愿连尝试都不要？”
“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记得瑞茜以前说过，你这种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他妈的逃避型人格！”
蔡崇志虽然不舒服，但还是点点头，“没错，在感情上我是有点这样。”
“在事业上也是！”乔盈盈毫不客气地指出，“这次如果没我在后面逼着你，你能追回来什么？”
“你说得都对。”
“所以，你意思是，咱俩没戏？”
蔡崇志见她脸色阴沉，没敢再点头，小心翼翼说：“你先把你妈妈那边的事处理好，咱俩的事慢慢再说，行吗？”
乔盈盈下巴一勾，“行！感情的事不提，那我去你公司上班这事儿你不会也给我黄了吧？”
蔡崇志一呆，“你认真的？”
“我有说是开玩笑吗？”
蔡崇志转头看看窗外，又把脑袋转回来，“你要真想跟着我干，那就得照我的规矩来，每天按时出勤，不能迟到早退，做事不能挑三拣四，在公司不能发脾气，不能爆粗口――汝今能持否？”
“说人话！”
“你做得到吗？”
乔盈盈一翻白眼，“我……得想想。”
蔡崇志夹在出风口架子上做导航的手机叮咚一响，他点开来查看。
乔盈盈听到他很突兀地笑了一下，好奇，“你笑什么？”
“是小林给我发了丁总的车牌号，他还真热心。”
“一定是你千里送资料感动他了――丁总的车号是什么？”
蔡崇志已经把车开出去了，说：“你自己看吧！”
乔盈盈探身操作一番，嘴里念：“KR9E068……对不上！”
“本来就是！”蔡崇志发动车子，“好了！我送你回家。”
“你听上去很开心哟！”
“你看上去很害怕哦！”
“唉！想到回去见我妈就头大。”
“你刚刚还说我是逃避型人格，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像……”
“我比你强多了！”
“那你怕什么？这就杀回去搞定你妈！”
重新上路后，两人各怀心事，都有些沉默。
乔盈盈仔细回想刚才和蔡崇志有关感情的那段对话，越想越不是滋味。她以前跟人谈恋爱，不管是出于客观干扰还是主观原因，每段感情的终结都掌握在她手里，从来只有她喊停的份儿，而蔡崇志虽然把姿态放得很低，说到底还是他拒绝了自己。
乔盈盈也很少考虑未来的事，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对她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蔡崇志却考虑得这么复杂。这种情况她也是头回碰上。
算了！她在心里劝自己，这种人黏黏糊糊的不适合自己，就当是旅程中的一段艳遇，等回到吴都，这一页也该揭过去了。
虽然这样想，乔盈盈却始终郁郁的，洒脱不起来。
邓瑞茜在微信上问她回吴都了没有。
乔盈盈回：到吴都地界儿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邓瑞茜发来一个大笑脸。
乔盈盈收好手机，抬头看见前面十字路口红灯亮，而蔡崇志的车速一点没减缓，乔盈盈冲蔡崇志喊：“快刹车啊！红灯你看不见？”
蔡崇志如梦初醒，赶紧踩刹车，前轮胎已冲了出去，车子停得不尴不尬。
乔盈盈蹙眉，“你想什么呢？连红绿灯都不看了？”
“对不起，我刚刚突然想到……唉，算了！不说也罢！”
“你什么毛病？说一半藏一半，吊我胃口呢？”乔盈盈白他一眼，“赶紧说！”
“我就是，我觉得，丁总的疑点比我还多。”
乔盈盈眼睛睁大，“是吗？”
“你朋友出事那天，我去拜访丁总的公司，但没见到他，毛经理告诉我，那天丁总七点多离开公司的，说是回去给女儿过生日，但没人能证明他是不是真回家了。”
绿灯亮，蔡崇志还在说话，后面的车不耐烦地使劲按喇叭，蔡崇志只得先把车开出去。
乔盈盈经他点拨，有点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说，他可能是找个借口去见情人了？”
蔡崇志慢慢开着车，继续推测，“你不是说过，出了车祸一般人都会选择报警吗？就算要他私人掏腰包赔点钱，他一个公司总经理也是赔得起的吧？除非……”
“除非他害怕有人知道那天晚上他不是在家陪女儿过生日。”
“就这意思！”
乔盈盈一扫先前的没精打采，整个人又神采奕奕起来，“一边开车一边动脑子太危险了，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研究研究。”
“不用，我随便说说的。”蔡崇志有点后悔嘴快，“你还是先回去吧！”
乔盈盈不干，“回去了我就出不来了！这种事不要耽搁，一耽搁就不好查了。”
“现在也不好查啊！全是我在乱猜。”
“你怎么这样啊！”乔盈盈不高兴，“忘了我追着你跑是为什么了？我就是想把那个肇事的家伙逮出来，给瑞茜一个交待！也给你一个交待！你就这么乐意被人冤枉啊！”
“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有 1%的线索，我们就要付出 99%的努力去探索真相！”
蔡崇志苦笑着摇头，“你现在这个口吻，一点都不像个不爱学习的人啊！”
乔盈盈又得意起来，“我虽然没学好，但潜力是有的啊―？？？―前面左转，那儿不是商业区吗，咱们找地方坐着说！”
？？
第十九章 歪打正着（2）
在雨前咖啡馆，蔡崇志给乔盈盈点了一杯冰拿铁，自己则是一杯海盐摩卡，他取餐回来，刚坐下乔盈盈就拽着他说开了。
“我越琢磨越觉得这回有戏！丁总那公司在张村工业园，张村三号门出来正对着明月路，瑞茜被撞那个点，丁总不在公司，下落不明……”
“是暂时不明确，也许人真就在家给孩子过生日呢！”
“哎呀你别打岔嘛！一个一个来，先考虑是他的可能性。”乔盈盈努嘴，“思路都给你搅乱了。”
“行行！我不说了，听你的。”
“然后就是小林提供的信息，丁总的凯迪拉克大半个月没开公司来了，你想想为什么？”
“他把车藏起来了？”
“对！”乔盈盈用力一拍桌子，“他心虚了！”
蔡崇志朝两边看看，还好没人朝他们扔白眼。
“你轻点儿。”他提醒乔盈盈，“别这么激动，免得又犯错误，要保持冷静才能弄明白真相。”
乔盈盈瞪他，“我冷静着呢！”
“你说完了吗？”
“没呢？”
“那你继续。”
乔盈盈找了找思路，接着往下说，“如果那天晚上他不是在家陪女儿，而是在明月路上撞了人，他当然有理由撒谎，有理由心虚啦！”
蔡崇志点头，“推测成立。所以，他找借口离开公司，是去会情人了？”
“总不至于是为了躲债吧――你有那么重要么？”
“哈！”
“哈哈！”
蔡崇志想了想问：“那园区的监控里为什么没拍到他的车？”
乔盈盈一怔，“没有吗？”
“如果拍到，警方肯定早找他调查了，而且他七点就离开公司了，开车到出事地点要不了二十分钟，你朋友是九点多才被撞的，这里也说不通。”
乔盈盈鼓着腮帮，眼珠子滴溜溜转动起来，她不是那么容易死心的人。蔡崇志望着她此刻这副生动的表情，心里某处又软了，无声叹了口气，把视线从她脸上转开。
乔盈盈忽然敲敲桌子，“我想到了！”
蔡崇志回眸，看见她眼里重新注入光彩，“什么？”
“他七点离开公司，去了某个地方，九点再往回赶，回家给女儿过生日，来和去走的是同一条路，然后和瑞茜撞上。”
蔡崇志沉思，点头，“有道理……但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园区监控没拍到他的车？”
“时间太早？”
“交警查监控的时候，把时间拦在傍晚五点到十二点查的，五点那个时段下班车辆比较多，但查到的几辆凯迪拉克都没走明月路，所以交警才怀疑你朋友可能记错车子品牌了。”
“也许丁总绕路了呢？”乔盈盈不气馁，“咱们姑且这么假设，只要再查证一点，我就有把握这事儿和丁总脱不了关系――哎，需要你帮忙啊！”
“怎么帮？”
“你问问那个小林，知不知道丁总的情人住哪儿。”
蔡崇志为难，“这个怎么问啊？”
“直接问啊！”
蔡崇志嘟哝，“太八卦了吧？”
“那你打给他，然后我来问。”
“算了，还是我问吧！”
蔡崇志取出手机，边拨号边嘟哝，“这会儿可能在下班路上吧，不知道会不会接……”
小林几乎是秒接的电话，“蔡总！刚发你的信息收到了吧？”
“收到了！谢谢！你太细心了。”
“嗨！小事一桩！我和司机班一个家伙是老乡，关系不错，一问就打听到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蔡崇志咧嘴，“那我不跟你客气了，还真有个事儿想问你。”
“你说！”
“你们丁总的那个相好，她住哪儿的？”
乔盈盈眼见蔡崇志接完电话，脸色都变了，又紧张又急躁，“说了吗？他知不知道？”
蔡崇志慢慢点头，“那个会计叫苏艳，住在――马基村。”
乔盈盈的眼睛亮得快能放电了，“八九不离十！除了个别疑点，大部分细节都能对上号了！那天晚上丁总绝对去了马基村！咱们的推理方向是对的，要不，再去一趟马基村？”
“去干嘛？”
“找那辆车啊！”
“就算人家肯让咱们进去一家家找，都这么多天了，车子肯定转移走了。”蔡崇志比她冷静，“再退一步，你找到车又能怎么样？一没监控二没证人，什么都说明不了。”
乔盈盈满脸不甘，“难不成只能放弃？都这么接近真相了！”
“除非丁总自己承认，否则，仅凭咱俩的推测不能给他定罪。”
乔盈盈冥思苦想，忽然握紧拳头说：“那就只能赌一把了！”
蔡崇志望着她眼里狡黠的光芒，其实已猜到她在动什么脑筋，“你想，找他太太？”
乔盈盈诡谲一笑，“既然他怕他太太知道，那我们就找他太太说话！”
小林听蔡崇志说想要丁太太的手机号，先是一怔，然后自作聪明问：“是不是你们想找他太太的路子讨欠款？”
蔡崇志将错就错，“也不知道行不行，死马当活马医吧！你见过丁太太吗？”
“见过两次，她很少来公司，好像在哪个外企当主管，也挺忙的，听说是个讲道理的人，找她说不定能行。你等我一下，我问问谁有她手机号，回头打给你。”
“太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
等回音的时间格外漫长，蔡崇志看表，快七点了，便对乔盈盈说：“要不我先送回去，不然你来不及陪赵总吃饭……”
“我刚给我妈发消息了，今天不过去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