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江憬白天要上班,晚上三不知会有别的安排。
很可能一拖再拖。
到时候弄得像给了承诺又不及时兑现一样。
江憬不喜欢这样。
桑逾看起来是真的很想和他合照,他见不得她求而不得的神色,顺着她的心意对店员说:“就按她说的,她拍一套,我和她合拍一套吧,不按套餐付款,差价我来补。”
“好的。”能多挣点钱就好说了,店员当即答应下来。
最终桑逾画了淡妆,江憬没化妆。
她自己拍了一套天使的,和江憬合拍了一套中规中矩的民国风。
江憬二十五的年纪,容貌看起来和十七八岁的男高中生差不多,摄影师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想着如果是兄妹的话该拍全家福了,便猜他们是年轻情侣,拍照的时候对桑逾说:“小姑娘别站得那么板正,头朝你男朋友那边靠点儿。”
桑逾顿时不知所措起来。
比之而言,江憬不仅从从容容没有解释,还自觉朝她那侧挪了一点,问摄影师:“这样好了吗?”
桑逾的心怦怦跳。
好近。
还是他主动靠近的。
他果然是喜欢她的吧。
要什么时候她才能成为他的女朋友呢?
“好了。”摄影师一鼓作气拍完最后一张后放下照相机,对他们说,“结束了,留个联系方式吧,等我处理好成片后联系你。”
“好的,辛苦您了。”
“不客气。”
江憬去前台结完账,桑逾从兜里掏出排号的凭据,对江憬说:“我们的号应该早过了吧。”
江憬抬手看了眼腕表,笑了笑:“这会儿人应该少多了,说不定已经用不着排号了。”
桑逾觉得江憬说的也是,便将纸条原封不动塞回了兜里。
“饿坏了吧,还等得了餐吗?”江憬想了想,征询她的意见,“我们去逛夜市吧。”
桑逾确实饿得不行了。
她对夜市里的东西很感兴趣,未必是奔着小吃。
可她从没见过江憬吃路边摊,闻言有些迟疑地问:“可以吗?”
江憬笑道:“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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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春汛(八) 撞破。
步行街的主干道上分出一条岔路, 通往喧嚣的夜市。
往常夜市上摆摊的都是大爷大妈,高考结束后的今晚,多了许多跟桑逾一样刚考完试的高中生和冲着这波流量来的在校大学生。
有的不知从哪儿进了一堆荧光发箍和可以套在手腕上的荧光棒贩卖, 有的摆了套圈的摊儿, 有的从自家带了煮好的串串出来兜售。
这是摊主。
还有买家。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不论贫富贵贱都在街上逛。
给人一种全市的人口都在这里了的错觉。
夜市上临时摊位有一些,但更多的是原本就有的商铺。
卖廉价日用品的、卖原浆精酿高粱酒的、KTV、游戏厅、酒吧……
没有商场专柜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 但是洋溢着人间烟火气。
音响里播放着鼓噪的流行音乐。烙饼的老板戴着猪八戒的面具一边现场做饼,一边随着DJ歌曲摇摆。萌趣可爱的巨型玩偶在酒吧前缓慢踱步。做兼职的女孩站在游戏厅前跟小朋友猜拳, 胜了就免费领币。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满街都是炸物小吃和各种各样的饼。
卖拇指生煎包的老板最会吆喝,为了生计毫不顾及面子,号称自己是全北京城第一家,并且鼓励没买的顾客拍照,直截了当地向买了的顾客要好评。
桑逾觉得这老板比自己大胆多了, 对江憬说想要一份。
江憬给她买后,她用签子扎了一个小生煎包递到江憬嘴边,打算将第一口喂给他。
江憬在大庭广众之下最是注重风度, 当着街上这么多人的面,旁边似乎还有人在盯着他,他自然不太好意思,拿起桑逾碗里的另一根签子, 顺便将整个碗接过来,说:“我自己来吧。”
“嗯。”桑逾应了一声, 移开目光, 将原本准备给他的小生煎包塞进嘴里, 抬头望望头顶铺满全街的星星灯串,又扭头望望身后丧尸大军一样只看得见人头的人潮。
这碗拇指生煎包,江憬尝了一个就没再吃了,替桑逾端着碗,让她尽情吃。
桑逾见状也不好问他是不是不喜欢,默默在街上寻找可能符合江憬口味的小吃。
不一会儿她就看见了一个天津煎饼摊。
现在的煎饼果子份量比过去大得多了,半个起售,设计的就是两个人一起吃的。
桑逾拽了拽江憬的衣服,示意他在摊前停下,接着点了一份内馅是牛排的,和江憬分着吃。
江憬果然比刚才多咬了两口,桑逾见了欢喜极了。
前面还有她和江憬初见时江憬送她的那种糖画,相似的场景一下唤醒了她的记忆,时空仿佛交错重叠,将她带回了六年前。
只不过那时是她、桑珏和江憬三个人逛街,今夜只有她和江憬两个人。
这种感觉若是情窦没有开是不会懂的。
她这些年来,最期盼,也是最怀念的,就是和江憬独处了。
要是能这样厮守到天荒地老就好了。
在桑逾少女情怀泛滥的同时,江憬的脸色陡然凝重起来。
他貌似看见了一个熟人。
黄颢?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下周就要结婚了吗?
婚礼都筹备好了?有时间在街上逛?
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矮他一截,一看就不是冯雅兰。
但是下一秒,他将那个女人揽入了怀中。
江憬一言不发举起手机,启用拍照功能,将画面放大,定焦。
“咔嚓”一声,留下了至关重要的证据。
桑逾见他拍照,好奇地问:“哥哥,你在拍什么?”
“没什么。”江憬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收回了兜里,“继续逛吧。”
于是他们接着逛了一会儿。
他们脚上穿的虽然都是运动鞋,但是走了两万多步后,脚底板也受不了了。
他们找了一家提供桌椅的店面歇息了片刻,回到商城的地下车库返程。
同样是一路无话,桑逾敏锐地捕捉到了江憬来回途中所表现出的细微差别。
他来的时候的沉默是专注一件事时的沉默,送她回去的路上的沉默是心不在焉的沉默。
江憬怎么了,是累到了吗?
会是因为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江憬对她一向是有话直说,不遮不掩,要是她真做了什么事惹得他不满了,在没外人的情况下,他会立刻跟她说的吧。
那么原因应该不在她身上。
回想起来,好像是从他拍了那张照片后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拍到了什么呢?
他既然不说,大概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吧。
江憬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能让他皱眉又不上前制止、只顾着拍照的事,也只有熟人劈腿了。
他在她眼里无所不能。
这次也一定能处理好的。
江憬把桑逾送上楼后,桑逾抱着花,抓着气球,甜甜地笑着说:“谢谢哥哥精心准备的毕业礼物,我今天玩得很开心。”
费了心思做的事能被对方领情,这样情真意切地感谢,实在令人高兴。
江憬内心的烦闷被驱散了一点,但也仅仅是一点。
江憬下楼后没走,在他给她租的房楼下驻足片刻,把刚才在夜市拍到的照片发给了黄颢。
没一分钟,黄颢的电话就打来了。
“这照片你哪儿来的?”
“靠!哪个王八蛋拍的!”
“发给你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凭这就想破坏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
“江憬我跟你说――”
不等他说完,一向尊重人的江憬破天荒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拍的。”
他不幸撞破了他最好的兄弟劈腿的事实。
亲眼。
黄颢:“……”
空气忽然凝滞。
良久,黄颢笑呵呵地说:“我不就犯了个天底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吗?你别跟雅兰说。我们都快结婚了,请帖也已经发出去了。要是她知道了,肯定会闹得鸡犬不宁的。”
“自欺欺人。”江憬忍了忍,发现根本没法忍,严肃地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雅兰她迟早会知道的,到时候你怎么跟她解释,继续撒谎骗她吗?你也知道你是要结婚的人了,那你移情别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下周结婚,我劝你不要一错再错,还是跟雅兰坦白,解除婚约,并且恳求她的原谅。”
“坦白?”黄颢激动道,“我疯了吗?她上头两个哥哥,一个当兵的,一个当警察的,她爸至今维系着道上的关系,想当年征地的时候都是一群人拿着大砍刀,指挥挖掘机强推的,我说了还有命吗?你什么立场啊,同为男人你不该站我这边吗?”
江憬抓住重点:“所以你明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依然还是选择了引火烧身是吗?”
“对啊,我很喜欢那个姑娘,跟雅兰之间……已经变成亲情了,我怎么看都觉得她像我妹妹。”黄颢语气苦恼,貌似很纠结,“你看雅兰出身金贵,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我半道上捡的那个呢,从小要什么没什么,还因为家里遭逢变故流落街头,我这也是在给自己积阴德啊。”
阴德?
做了这种事,积攒了半辈子的阳德也都灰飞烟灭了吧。
说到这里,黄颢“哎”了一声:“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我啊。你十八九岁不就捡过别人家的小姑娘吗?那种看到她身上那股可怜劲儿的时候的心软,你是能感同身受的吧。”
“你提她什么意思,是说我和你一样?”江憬申明道,“我那不是捡,是资助,你不要混为一谈。”
“什么资助啊,我这也是资助啊。”黄颢狡辩道,“给她钱,帮助她活下去,对不对嘛。”
江憬一针见血地说出实质:“你那是包///养。等结了婚就是婚外包///养。”
被点破后,黄颢暴躁起来:“江憬,这是我的私事儿,用不着你多管闲事!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是这辈子你都不打算还了吗?”
江憬无言以对。
最终黄颢破罐破摔:“行,如果你非要告诉雅兰就去告诉她吧。她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也是你干的好事,我们的兄弟也做到头了!”
滴。
电话被黄颢挂断了。
已然步入歧途的人,最不听劝。
……
江憬走后,桑逾闻了闻手上抱的花束。
很香,但花期也很短暂。
她的高三基本上是在学校度过的,三餐也是在学校食堂解决的,除了晚上睡觉会回来,其他时间都不待在出租屋里,所以出租屋里只有房东提供的家具和家电,几乎没有她的私人物品。
就连喝水的杯子都是学校和出租屋之间来回带的。
她盯着这束花看了许久,也想了许久,还是不知道如何打理,索性就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
摆花的时候,她自然而然松了手中的气球。
气球缓缓上升,顶在了天花板上。
桑逾正准备用杯子接点水浇花,一转身,气球在她身后爆了,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桑逾吓了一跳。
她望着地上破裂的气球和系在气球尾端的塑料绳,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她走过去捡起转眼从礼物变成垃圾的气球,心中越来越忐忑。
没事的,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不信这些。
但愿是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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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春汛(九) 亲情号。
半夜, 暴雨如注。
桑逾在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窗外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但她挣扎了一下又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依然是个艳阳天。
城市的排水系统建设得很完善, 一夜过去, 地面上已经没有多少积水了。
可昨夜的雨似乎没有下透,天气还是很闷热, 火辣辣的太阳烧灼着路面,暑气升腾。
真是一日热过一日。
桑逾一觉醒来身上的灰色T恤被汗水浸湿变成了黑色的。
虽然热, 但还不到开空调的时候。
洗个澡,吹吹风扇就凉快了。
只是她昨晚睡时心事重, 被不好的预感扰得心烦意乱,忘了开风扇。
到了今天,太阳照常升起,不也什么都没发生吗?
想到这里,桑逾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件白色T恤。
以前被赵毓芳抚养的时候她还能有小裙子穿, 有不用款式的头绳扎,自从换成江憬养她,她就变得没那么精致了。
在学校穿校服, 在街上就穿黑白灰的纯色T恤配休闲裤或者运动裤。
不过也是她自愿的。
一来,她有自知之明,不太好意思花江憬的钱,二来, 也不想打扮得太出众,惹得男孩子追。
快高考的那阵子两极分化严重, 想学的人拼了命地学, 不想学的人心思早不在学习上了。
不知是谁扒出了她初中时穿着小礼裙主持节目的照片, 在年级传阅。不久她就陆续收到了将近四十封来自不同男生的情书,着实让她不知道怎么处理了,六神无主之下跟江憬说后,他就不给她买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衣裳了。
江憬刚参加工作,确实也没什么积蓄,平时带她出门逛街花的钱多,什么都愿意给她买,多少钱都愿意给她花,日常的易耗品就朴素一点,正常一点,开销不多,能保证让她干净整洁地见人就行。
最重要的是,他给她买了手机。
桑逾高中三年都没怎么用过手机,只在火烧眉毛十万火急的时候用过几回桑黎川的备用机。
后来和桑黎川关系破裂,她就再没回过家,也没用过桑黎川的备用机。
这点还被班主任在开家长会的时候当做成功经验传授给广大家长过。
江憬给她买这部手机的时候,他们已经进入到了最重要的冲刺阶段。
她忙,江憬更忙。
两个人的作息都很规律,日复一日,因此也对对方的日程了若指掌,只要守约,就能接上头,没有非联系不可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