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嫂的衣服么就多了,衬衫为主,偶尔换套流行的的确良,大多数都是较为朴素的款式。
孟言也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所以在七十年代这样的特殊年头,她也尽量保持低调,不能打扮地花枝招展,以免给江少屿惹来麻烦。
话说回来,军装这种衣服,任何男人穿起来都是提升气质和威严的绝佳服饰,可眼前这个个子相对矮小的男人,瞧着只有一米六八的样子,穿个鞋勉勉强强凑到一米七,不像江少屿一米八的大高个,以及吴锡城一米七五的个头。
穿着军装站在江少屿和吴锡城身边时,难免显得少了几分挺拔。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位军官面上虽然总笑眯眯的,却若有似无般散发着上位者特有的气势,不能小看。
望着男人肩上的斜杠,孟言心里猜测,应该是比江少屿级别要高一些的军官。
事实证明,孟言的猜测是正确的。
“那肯定要介绍。”江少屿笑着说:“孟言,这位是我的上级,杨团,这位是他的妻子,贾溪,你就叫她……”
话音未落,贾溪插嘴道:“叫我老贾,他们都这么叫。”
听语气就猜得出来,老贾、贾溪是位性格豪迈的女士,不仅说话豪迈,瞧着五官和面相也大气舒展,像北方女人,可听口音确实是南方的。
杨连辉,也就是杨团,捂着嘴轻咳道:“你好,弟妹。”
“你们好,杨团,贾姐姐。”红唇一弯,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
贾溪高兴地拍手:“好好好,贾姐姐,这个称呼也不错。”
她翻来覆去地打量她,越看越觉得面前这个女娃娃长得乖。
没错,不止是好看,安安静静的乖巧模样像个甜娃娃,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好听,尤其是她软着嗓音喊你姐姐的时候,叫得人心都化了。
这温柔的劲儿哦,和她简直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
别说男人,她一女的也受不了呀!
“江参谋,你有福气哦。”
江少屿心里虽然喜滋滋的,面上却得说恭维话:“嫂子说的什么话,杨团能娶到您才是好福气!”
“哈哈哈,不愧是两口子,这嘴巴一样甜!”
两口子?
不知为何,孟言的脸一下涨得微微红。
“几位,外边怪热的,快进来坐。”
“哈哈哈,不用招呼不用招呼,孟言妹子,我们都是自来熟。”
经过一番介绍,孟言才知道,原来杨团虽然是江少屿的上级,平时却不经常见面。
培兰岛的部队有两个驻扎口,一个南边,一个东边,之间隔了一大段距离,走路需要半个多小时,也就不常见面,
但关系是不错的,当初还在一个军校进过修。
只是杨连辉年纪比他大,更早参军,经验也更丰富,加上能力和情商都不错,早早地便升到了团长的位置。
“以前来参谋长家总冷冷清清的,今天多了一个人,好像热闹不少呢。”周茹夸张地说。
吴沛反驳他妈的话:“多一个人有啥热闹,多一百个人才热闹呢!”
周茹笑着推推儿子的肩膀:“不是喜欢看书吗,去,你江叔叔书房里老多书,去看吧。”
小孩子不能让他闲着,不然话多动作也多,闹来闹去可淘了。
吴沛虽然淘气,却也天生是个爱看书爱学习的孩子,一听能看江少屿的书,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能去吗,江叔叔的书可宝贝了。”听语气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江少屿家看书。
“怎么不能去?你问他,他不就让你去了?”周茹一点也不客气地说。
江少屿很大方地推开书房们:“找到书就出来,去吧。”
“嘿嘿!谢谢参谋长!”敬了个军礼,一溜烟就钻了进去。
目送吴沛进入书房,江少屿才后知后觉想起今天的主题还没开始:“你们慢慢聊,我去做饭。”
说罢,穿着他的“家庭煮夫”版围裙就往厨房里走。
客厅里的四个人听江少屿说做饭,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
好家伙,这身围裙果然不是白穿的啊。
“少屿,你来真的?”杨连辉都表示不可思议,摸了摸发顶,纳闷地问。
江少屿从厨房里探出一个头:“一大桌子人好意思让我对象做饭吗?你们以为做饭很轻松呢?”
“哟,这还没娶呢就心疼上了?”吴锡城调笑道。
“去!马上就结婚,老子在等良辰吉日!”未见其人,但闻其声,看得出来他很想赶紧把人娶回家了!
“哈哈哈――”
“我爸在家里就从来不做饭!”挑好了一本书,吴沛边翻页边走了出来。
“看你的书,多嘴。”周茹无奈睨他。
吴锡城:“你小子,懂什么,这叫家庭地位!”
周茹一巴掌拍在吴锡城背上:“你的意思是家庭地位很高咯?”
吴锡城昂首挺胸,语气骄傲:“那肯定,男人顶天立地,地位当然要高。”
“妇女还能顶半边天呢,咱们男女平等懂不?”周茹呛他。
说起男女平等,吴锡城就蔫儿了。
这四个字也算当前时代的“zz正确”。
“确实,男女平等。”吴锡城无奈拍拍儿子的脑袋:“以后找对象要找你孟姐姐那样的,温柔,贤惠,别找你妈这种小辣椒。”
一句话说完,哄堂大笑,连周茹自己都笑了。
话糙理不糙,像孟言这种温柔知性的女人,确实很让男人有好感。
“我妈怎么是小辣椒?我妈是人啊。”吴沛摸着脑袋不解问道。
吴锡城笑着说:“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就懂了。”
江少屿最后还是进厨房做饭去了,在大伙儿怀疑的目光里,切菜、洗菜、炒菜。
孟言正在给客人们泡茶,闻言动作加快,泡完后也跟随对象进入厨房,帮他烧灶炉打打下手。
“你能行吗?”
江少屿这边都开始放油了,厨房门口,吴锡城斜靠在门框问了这么一句。
江少屿看都懒得看他,心道:小样,让你小看我,今天倒是要好好露一手给你瞧瞧,单身多年的厨艺可不是吹的。
十五分钟后,大伙儿望着江少屿手里端出来的一盘黑糊糊小黄鱼……
“哈哈哈哈――”
周茹:“江参谋,您来真的?”
吴锡城:“少屿,丢人了。”
杨连辉:“少屿,唉――专业的事还是留给专业的人来干吧。”
贾溪:“加油。”
吴沛:“江叔叔,好臭啊,糊了。”
江少屿:“……”
“走吧走吧。”最后孟言实在看不下去,憋笑憋地腮帮子疼,使劲把江少屿推出了厨房。
再待下去不知道还要霍霍多少食材。
“没事没事,你休息,我来,就是太久没做有点手生,下一个菜肯定好!”江参谋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逞强。
啧啧,男人的嘴啊,简直比吹过的牛皮还硬!
孟言笑得喘不过气:“走走走,别挡道,出去招待客人,我来做。”
江少屿:“真的是意外,我可以再试试。”
孟言:“你再试试我可生气了啊。”
江少屿:“行吧,我走。”
比起对象生气,孰轻孰重他还是知道的。
两个嫂子见状一并进入厨房。
“江参谋,这女人家的事儿您就别忙活了,我家老杨说得好啊,专业的事还得交给专业的人来,走吧走吧。”
江少屿一句话没插上,围裙就被自家对象解开,抢走套上了自己身上。
再看看手里黑得一塌糊涂的黄鱼,不,现在应该叫黑鱼了――看着看着,自己都气笑了。
江少屿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今儿个来的客人多,猪肉准备了两斤,分成三份,一份做小炒肉,一份做回锅肉,一份用来做肉丸子煮汤吃。
蔬菜呢就是土豆白菜茄子,家里的大米不够吃了,正好弄了些面粉,准备包顿素饺子。
江少屿把每样菜都交代好以后,才放心地出了厨房。
这边厨房里,两个嫂子十分默契地帮忙打下手。
周茹烧灶,贾溪洗菜,切菜和炒菜的工作就让孟言来。
可不是自己不愿意干炒菜的活儿,这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好歹尝尝小孟的厨艺,不然白来了不是?
先把饺子皮擀好,把饺子包了,再把菜炒了,最后烧水煮水饺。
不过孟言看着眼前的大白菜发了难。
江少屿说包白菜素馅儿饺子吃,可饺子就是要放肉才好吃,来的都是贵客朋友,哪能用素饺招待呢。
后来无意中瞥见铁桶里新鲜的海货,蹲下来瞧了瞧,有两只大鱿鱼呢!还是活的,在铁桶里蠕动,真新鲜。
江少屿每天部队和家两头跑,基本上不会去赶海,他向来觉得赶海这种活动只适合女人和小孩,像他这样的军官若是去赶海,像什么样子。
所以这一桶的海货应该是别人给的。
不过谁啊,这么大方?送来的海货又大又新鲜,可不是她平时在海滩上能捡到的好东西。
但仔细想想,江少屿是军官,本事大,能弄到也不是稀奇事。
饺子皮擀好后,孟言又把铁桶里的两条大鱿鱼用菜刀剁成小粒,倒油在锅里炸一炸,炸香炸透了以后再倒进剁好的白菜里搅和搅和。
“老天爷,这也太香了!”周茹深深吸了口空气里的油炸香气。
“要尝尝吗?”孟言夹起一块鱿鱼粒问。
周茹迟疑道:“这能尝吗?”
“能,可以尝尝鱿鱼,白菜是生的不能吃。”
见她这么说,周茹也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颗鱿鱼粒,别说,还真别说!
这鱿鱼粒啊,经过豆油炸过以后,吃起来格外有嚼劲!Q弹Q弹的,薄薄的一层外皮十分酥脆,里面的肉又软又脆,香死个人。
贾溪本来说不吃,见周茹吃得香,都往嘴里送了好几颗了呢,没忍住也尝了口。
眼里顿时迸射出巨亮的光芒!
“好吃!真的好吃!我才知道原来鱿鱼也能包饺子啊!”关键是味道还不错!
孟言松了口气,笑道:“好吃就行,我也是第一次做鱿鱼饺子,凑活吃吧。”
其实用油炸过的肉不管怎么样都好吃,在这样一个缺衣少食的年代,这做法属实讨巧。
贾溪又夹了两颗吃:“这哪是凑活啊,这太好了!下回回家我也这么做!”
两个军嫂已经开始期待这鱿鱼包成饺子以后的口感,嘶――一定很好吃!
鱿鱼的香气隔了一道厨房门都让外边男人闻到了,吴锡城好奇地张望一眼,可门是关上的,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做饭,又在做什么,咋那么香呢。
“不是我家那口子,我家那口子做的菜仅限于能吃,从来不好闻。”杨连辉如此吐槽道。
吴锡城笑了一下,抿了口茶水:“也不是我家那口子,她做饭放油少,这一闻就是油炸的香味。”
“那应该是我对象。”江少屿毫不谦虚地说。
“哈哈哈――”
紧接着开始调侃起他,顺便问了些两人的恋爱经过。
江少屿这男人向来低调,从不爱炫耀什么,可这会儿问起孟言来,话可就多了。
一连四五句不离孟言,夸她温柔体贴,人美心善,听得两个男人羡慕地眯起眼。
虽然自家媳妇儿也不错,可这么一对比,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呢?
大概是恋爱初期这甜腻到发慌的粉红色泡泡吧。
……
做饭的空隙里,周茹出门上了趟厕所,走的时候厨房门没关,江少屿趁机往里边瞟几眼,瞟了好几次,似乎在寻找什么,那鬼鬼祟祟的眼神,可把贾溪逗得。
等周茹回来后,赶紧把门关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哎,刚才你们都瞧见江参谋的小动作没?”
“什么小动作?”周茹口渴了,找了个碗想倒水喝。
孟言找到暖水壶给她倒了杯温水:“我也没注意。”
“哈哈哈哈――”贾溪顾自笑了好一会儿,递给孟言一个戏谑的表情:“我头一回见江参谋这样呢,怪好笑的。原来江参谋喜欢上一个人会变得憨乎乎。”
“憨乎乎?”对贾溪的形容词,孟言感到有点想笑。
可仔细回想自家对象做过的蠢事,说过的傻话――行吧,确实是个憨货。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周茹喝完水放下碗,搜寻起了记忆:“话说我家那位刚跟我处上的时候也有点傻,但绝对没有江参谋长这么傻。”
“哈哈哈,参谋长单身多久啦?你家那口子才单身多久?”贾溪调侃道。
“说的也是,我家那位十九岁就跟我好了,那时候年轻,年轻人幼稚嘛也正常,可参谋长这都快二十七啦!”二十七岁的未婚老男人,幼稚起来真是憨乎乎的!
尤其他平时那生人勿进的高冷严肃模样,配上恋爱后的所作所为,可不就招人发笑了嘛。
这边厨房里调侃着江少屿,外面那两位军官朋友也正打趣着他。
“以前没看出来啊,你原来还有当耙耳朵的潜质。”杨连辉是土生土长的川人,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带点川音。
“耙耳朵?什么意思?”江少屿真没听懂。
杨连辉:“就是说,你怕老婆!”
“哈哈哈――”吴锡城夸张的笑声。
“……”江少屿辶澹虽然自己不觉得怕老婆有什么错,可这关乎到男人的‘尊严’,于是辩驳道:“我怕老婆?我什么时候怕老婆了?我跟孟言之间我俩是平等的,谁怕谁?谁都不怕谁。”
“谁都不怕谁?哦哟,江参谋,雄起哦!”
最后一句话是用川话说的,语气很搞笑,吴锡城毫不客气地笑喷在沙发上,吴沛疑惑地看了他爸一眼,继续低头看书。
几个男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厨房里的女人们也都听见了。
贾溪好奇地打开厨房门瞧了眼,嘀咕道:“笑什么呢,周茹,你家那口子都笑趴下了。”
“是嘛,我看看。”
别说他男人了,就是江少屿也跟着笑。
贾溪露出稀奇的表情:“周茹,我记得江参谋以前可不会笑得这么……这么傻?”
原谅她找不到形容词了。
说罢感叹:“男人啊,一辈子总共要经历三个坎。第一个坎事业,第二个坎是婚姻,第三个坎是孩子,现在啊,咱们江大参谋正在经历第二个坎呢!
“为什么叫坎?”孟言没听懂。
贾溪说:“过了这个坎,性格就变了嘛!”
周茹好歹是过来人,立马听懂了,附和道:“像我家那口子,别看他是军官,没参军前就是个混不吝,我跟他一起长大的呢,我可太知道他了,招猫逗狗什么混球事都做过。不过参军以后性格就变了,不混了,会顾家了,有责任感了,结婚以后更是会体贴人了。前两年我家二宝出生,你是没瞧见,做事情比我还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