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拍开她的手:“急什么,都没给我缓冲的机会。”
“你是不急,你男人急。”他笑意浅淡,如沐春风,一副势在必得又暗自窃喜的表情。
孟言:“……”
“你现在说话可真是。”没脸没皮,什么叫“你男人”,真是个不知羞的。
望着自家对象羞红了的脸,江少屿问:“我说话怎么了?”
“一点也没有之前的矜持。”
某男笑得好狡黠,像只偷腥成功的狐狸:“证儿都领了,这时候再装矜持未免显得假?”
“好哇,原来你之前的矜持都是装的呢。”孟言故作生气地锤他一下。
江少屿笑着说:“哪能是假的,对你我从来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说话时,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他的侧脸,像金箔一样在他周身氤氲着温柔的光,衬得他整个人异常地俊朗,也衬得那话格外真诚。
孟言不觉就笑了:“你这嘴可真能说。”
*
早上坐船来观星岛风平浪静,船甚至没有怎么颠簸,可回去路上浪突然大了起来,又晃又颠,再加上中午吃得太多,孟言再一次歇菜了,扶着栏杆吐到头脑发昏。
望着眼前不停晃动的蓝色海水,孟言这会儿不觉得漂亮,只觉得恐怖。
有句话说得真没错啊,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
江少屿心疼地抱住对象,为她递水拍背,还有好心的姑娘递过来一张干净的手帕。
“谢谢。”江少屿接过,替换掉她手里弄脏了的手帕,对折再对折,塞进了军服的上衣小口袋。
孟言瞥了一眼,想说什么,但头实在晕得厉害,胃里也如翻江倒海般汹涌,嘴也张不开了。
“这么晕?以后还是少坐船吧。”心疼地揽住她的肩膀,说道。
“还好,如果能像早上一样平缓也不至于吐这么凶。”
严重到什么程度呢,五分钟前吐得最凶的一次,有好几个老嫂子问孟言是不是怀孕了。
江少屿哭笑不得地解释:“没怀孕,我媳妇儿就是晕船了。”
末了添上一句:“借您吉言哈。”
孟言呕吐之中抽空踹了他一脚。
这不正经的……
把肚里东西吐完后,反而不那么晕了。
孟言斜靠在甲板的栏杆上休息,江少屿也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她身边,轻轻为她按揉额头。
“头还痛吗?”
“头有点晕,肚里舒服一些了。”
“再喝点水吧。”江少屿把军用水壶递过去,里面还剩三分之一的水,他一口没舍得喝,也庆幸自己没喝,要不然孟言就不够了。
有过这样的遭遇下次就晓得要多带一壶水。
喝完水,漱了口,孟言浑身像没了骨头,酸软的斜靠在江少屿的胸膛,微喘着气。
太阳暖融融地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静静感受海风拂过面颊的咸湿气味。
“我媳妇儿,晕船。”每当有人好奇地观望两人,江少屿便如此解释。
“真疼老婆啊。”惹来许多人赞赏。
“咱们当兵的男人最疼老婆哩!我家那位也是当兵的,把老婆当宝贝宠。”
某位老嫂子骄傲地聊起了那当兵的自家儿子是如何如何疼儿媳。
……
结婚报告通过,结婚三大件也采购完毕,孟言马上要和江参谋长结婚的消息立马传遍了培兰岛。
两人刚下船就有小战士等候在港口,通知江少屿得先去部队开一个紧急会议。
江少屿来不及准备,匆匆忙忙向孟言交代几句便走了,临走前派了一个小战士送头晕的她回家。
这边孟言到达洪嫂家后,陆陆续续前来祝贺他俩新婚的人不少,那群皮猴们最先来,高声嚷着要帮孟言搬家!
瞧瞧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好像不是帮孟言搬家,而是要同她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呢,逗得她哭笑不得。
虽然喜酒要半个月后办,但结婚报告已经通过,相当于已经领证,既然证都领了,持证上岗怎么着都没问题,所以同居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心里滑过一丝欣喜和忐忑,现在是真的嫁出去了啊,她马上会有一个新的家,全新的,从未设想过的新生活。
也顾不得胃部隐隐作痛,孟言欢欢喜喜地给每个孩子都安排了任务。
男孩搬大件,女孩搬小件,因为只是暂住,属于孟言的东西不多,零零散散的东西,连大人都用不着,几个孩子就能搬完。
短暂休息了半小时恢复精神后,这边一行人迎着太阳进行搬家活动,刚开始还没走一会儿呢,半路碰到了江少屿的通讯兵周柏涛,他坐在一辆吉普上,见到孟言后立马叫开车的小战士停车。
“刚才去洪嫂家找您,没找到,没想到在这儿呢!”
周柏涛气喘吁吁跑下来,望着孟言手里装着衣服的一个包袱傻眼了,还有她身后一群小孩,个个手里抱有东西。
最显眼的是青湖和虎子,肩上分别扛着的被褥和床垫棉絮,还有小麦手里那盆开得娇艳的扶桑花。
“嫂子,你们这是?”周柏涛乍一看没看懂他们的操作。
“我们帮孟姐姐搬家!她马上就要嫁给参谋长啦!”石蛋欢欣地解释道。
“搬家?”周柏涛挠挠头,仓促咽下一口唾沫:“嫂子,先别搬了,参谋长马上要离开培兰岛,出海做任务啦!”
“什么?”和孩子们面面相觑,孟言一头雾水,显然有些懵:“任务?好端端的也没提前通知,是突然颁布的任务吗?”
今天的日子四舍五入也可以算作他们俩新婚的第一天吧,新郎却不在家,这……
“对,刚才开会才定下来让参谋长去,我这不正好要去港口,顺路经过洪嫂家想通知您,没想到您在这条路上。”
去港口会路过洪嫂家,也会路过江少屿家,一条大马路下去基本上是一条居民带,绝大部分居民都住在这一条长长的公路旁。
“是你们参谋长让你来通知的?”
“对,参谋长让我通知您,他可能没时间来,情况十分紧急。”
“是什么任务这么紧急?”孟言下意识问。
“嫂子,这是部队的任务,得保密,我没办法告诉您。”周柏涛叹息着,面上夹杂着抱歉:“嫂子,真是对不住啊,咱们当兵的就是这样,有时候赶上十万火急的任务,就是家里死人了也顾不上。”
孟言勉强笑了一下,叹息:“嗯,我知道,我理解,当兵的么不就是这样。”
周柏涛也叹气:“嫂子您理解就好,我这边也忙,反正消息告诉您了,我就先走了。”
孟言忙道:“行,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别耽误了要事。”
周柏涛调下车窗,挥手道别:“行嘞,嫂子我走了,你们慢慢搬,可以先搬进参谋长家住着,到时候回来就能一块儿住了。”
“快走吧。”说得她脸羞。
好像谁迫不及待要同江少屿住似的。
孩子们齐声喊:“再见周叔叔!”
油门一轰,吉普车绝尘而去,扬起满天黄沙灰尘,呛得孩子们捂嘴咳嗽。
“参谋长都走了,咱还搬吗?”人群里不知哪个孩子这么问了一句。
小麦啧了声:“参谋长走不走,孟姐姐都是他媳妇儿啊,搬!当然要搬!夫妻本来就该住一块儿。”
小麦的话逗得大伙儿纷纷笑出了声,连孟言自己都笑了,拂了拂小麦的后脑勺,看向孩子们。
“没事,做任务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都走到这里了,搬吧,迟早得住一块儿。”
被几个孩子一打岔,孟言忽然释怀。
没什么大不了,以后这种事情还多着呢,迟早会面对,提前适应一下也好,军嫂么都是这样过来的。
孟言如此安慰自己。
此次的任务来得迅猛又紧急,原本以为周柏涛传了话以后江少屿就不回来了,没想到临走前还是挤出一丁点时间回家看了孟言一眼。
在孩子们的帮助下,她现在彻底搬进了他的家,不对,应该是,属于他们俩的家。
院子还是之前的模样,只是多了一盆娇艳的扶桑花,枝叶茂密,在阳光下潇洒地舒展身体。
然而进了客厅,一切就不同了。
鞋柜里多了两双女士拖鞋和布鞋,沙发上多了几件属于女人的外套,饭桌上多了属于孟言的大红花搪瓷杯,还是他刚上岛时派周柏涛送到洪嫂家的那只,是他以前立了功队里发放的奖励,新的,一次也没用过。
这会儿正值下午四点半,外面是赤日炎炎,室内却清凉地仿佛开了降温器,温度适宜不会让人觉得过于闷热。
客厅里现在坐满了小孩,大家正在享受孟言给的糖果和饼干,而卧室的房间此时大门大打开还在,里面时而传出女人们的笑声。
“是咯嘛,你男人也太大方了,去一趟买这么多衣裳嘞。瞧瞧,加上你的旧衣服,全部放进去以后,江参谋的衣服都快挤不下啦!”
“当兵的衣裳穿来穿去就那么几件制服,放什么衣柜,随便找个筐子装装算了。”某个嫂子打趣道。
话落,几个军嫂捂嘴笑出了声。
孟言边笑,边整理衣柜:“哪能把他的制服扔筐里呢,我们今天特意去城里置办了一些家具,其中有一个大立柜,到时候柜子搬回来就放得下啦。”
“噢哟,参谋长有钱哦,一个房间放两个立柜啦?了不得。”
大伙儿又笑,笑声是欢快轻松而惬意的。
“咳咳。”
低沉的咳嗽声打破了卧室里热闹的气氛,正打着毛线的陈巧丽惊讶地叫出来。
“呀!参谋长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欢颜”,灌溉营养液 +5,“栀夏”, +1,“余光”,+3,“沐你个大辰辰吖”,+1,感谢投喂!爱你们!
第32章 惊掉大牙
孟言合上衣柜迎了上去, 脚步匆促,绕过床柱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江少屿忙托住她的肩膀。
“不是要出任务吗, 怎么回来了?”
“你们聊,我们先走了, 有啥事喊一声,都在隔壁呢。”陈巧丽极有眼力见地带着一众嫂子们快速离开卧室。
“嫂子慢走!”
目送一行人离开,江少屿这才把房间门彻底关上。
“回来看看你。”深呼吸走上前,毫无征兆地弯腰将她抱住,“快的话半个月,慢的话一两个月个月。”
孟言心里陡然一窒。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早就收到了周柏涛提前的告知, 这会儿从江少屿嘴里听到他要走的话,孟言那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心突然又提上了顶尖。
她一头扎进他的胸口将他拥紧, 死紧, 紧到能看见她手背处用力的青筋。
环紧了他,闷闷地说:
“去这么久啊。”
老实说, 孟言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又不是离开再也不回来, 只是出个任务,按照她的性格压根不会去烦闷, 可现如今却切切实实感到不舍。
这么久啊,已经习惯了每天同他牵手漫步于海滩, 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熬?尤其一想到未来好多天都不能看见他, 心情就烦躁。
见心上人也不舍地将自己抱紧, 江少屿沉重的心忽然放松,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顺势钳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脑袋抬了起来。
四目相对,江少屿黑眸深邃而沉静:“舍不得我?”
在他面前是很不想承认的,孟言抿紧双唇,瓮声瓮气道:“舍不得。”
嘴巴比心诚实多了。
闻言,江少屿心中好一阵悸动,于是拥抱她的力度加大,将她更深地搂进宽阔的胸膛。
他那那钢硬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沉着嗓音说:“我也是。”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就洒在她的脸庞,热得发烫,孟言毫不收敛地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抬眼望着他,深切对视。
在昏暗的房间里,都将对方的眼神尽收眼底,四周落针可闻,更显得两颗心脏跳得大声。
“这一走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们的喜酒……”江少屿叹息着一下一下抚摸孟言的后脑勺,另一只温热的大掌慢慢摩挲她瘦弱的肩膀。
越感受到她真实的情绪,越不舍,胸口就像有一只猛兽即将冲破而出。
“没事,赶得到就办,赶不到就往后挪,任务更重要,安心做你的事,别总惦记我。”孟言忍着伤感叮嘱道。
“怪我。”江少屿自责的垂眸,“如果早点交报告,说不定咱俩孩子都怀了。”
一句话将好不容易蓄满的温情打散,孟言没好气地锤他胸口:“去你的,自己怀去,我可不怀。”
被他这么一打岔,伤感的气氛瞬时消散大半。
江少屿都笑着握住她的手细细揉捏,软地像棉花糖。
孟言哼了一下,她抬起头的时候他也正好低头看她,两人的脸近在咫尺,清澈的瞳孔倒映着对方的面孔,气息缠绕间,便是克制不住的暧昧泡泡。
直到孟言从他眼中清清楚楚看见爱意,困住她腰的手霎时收紧,他将头垂下来与她的额头对撞,磨磨蹭蹭地贴了一会儿,才用那对火热的唇,对准了她的脸,亲了又亲。
最后辗转反侧,来到她粉润的唇瓣。
这一去,便许久不能见,导致这最后一吻,江少屿从头到尾都是睁着眼的状态。
他看得专注,深刻地将孟言的眉眼刻在了脑子里。
直到乌云裹挟着一大团遮盖住眼前的天空,窗外的光线忽然变暗,卧室里顿时变得漆黑,才听得有人在黑暗中低声絮语。
“孟言,等我,一定等我回来。”
他轻声的叮咛如同一阵暖流浇满她的胸腔,孟言回手搂紧他,轻轻在他下巴印上一吻:“放心,我肯定等你,除了在这里等你我也没其他地方去呀。祝你任务顺顺利利,平安归来。”
男人笑音里压抑着不舍:“乖。”
海鸥低低盘旋在半空,从山腰往下往望,碧蓝的海水与天相交,日暮穿透波光粼粼的海水,晃得人心醉。
可少了某个人,望着美景好像也提不起劲。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会把你的另一半心脏也带走。
……
搬进江少屿家的这一个星期来,除了第一个晚上有些不习惯,后来的日子每天晚上都睡得很好,一觉到天明,甚至嗅着被褥上某人残存的气息,睡得更沉更稳。
孟言每一天都是数着过的,数着日子又去了一天,江少屿归来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然而江少屿一走,也把孟言的半颗心带走了。
不论是同孩子们赶海,还是同军嫂们唠嗑,总也提不起劲。
跟嫂子们聊天么无非唠些没营养的家常话,倒不是说不好,刚开始也新鲜,直到话题聊了一个星期后,别说孟言,嫂子们也觉得没趣,连着两天没来找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