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英的母亲曾经是我的外甥媳妇,他们本在甫东岛生活,谁都没想到她会在解放前被邱黑风强占……我的外甥在反抗的时候也被他打死了。”
说到这里,苍老的面颊流出两行清泪:“为了不影响我,他们从来没有对外说过我们的关系,直到惠英她娘跳海自杀,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自生自灭。”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邱惠英的母亲因为承受不了身份带给她的压力和痛苦,选择跳海自杀。
在邱惠英母亲头七那天,邱惠英也打算带弟弟投海自尽,是玉珍书记及时发现并且救下了他们。
邱惠英其实一直都知道华玉珍是他们姐弟俩的姨婆,可母亲有交代,到死都必须保守这个秘密,所以在人生最艰难最痛苦的时段,懂事的她也从没向姨婆寻求过帮助。
那个年头,谁若跟坏分子扯上关系,甭说前途,不把你也一并扣上帽子都算好的了。
救下邱惠英姐弟两后,华玉珍时刻不在想该如何帮助他们。
邱惠英的母亲做得一手有特色的咸鱼,这份手艺早早就传给了女儿,后来华玉珍无意间尝到了邱惠英秘制的咸鱼,来了灵感。
培兰岛的捕鱼队不仅向国营单位供新鲜鱼货,也提供农家自制的咸鱼,村里有专门制作咸鱼的作坊,算是公家单位,制作出来的咸鱼会运到城里赚钱,收益按劳分配给工作人员,剩下的充入公家账户。
华玉珍就把邱惠英秘制的咸鱼拿到咸鱼作坊,大伙儿尝过后都说好吃,于是华玉珍就说这是自家的秘方,并把秘方无偿捐给了作坊。
邱惠英母亲的独家咸鱼秘方确实不同于普通咸鱼,虽然是咸鱼,吃起来不干不咸,保留了海鲜的鲜味,同时又不会因为盐少而失去防腐的作用,是处于咸鱼和新鲜鱼之间的美味。
沿海地区,咸鱼都是不值钱的食物,而邱惠英的秘制咸鱼干能在城里卖出好价钱,足以说明其价值,于是卖得好了,培兰岛咸鱼作坊的订单量也随之攀升。
这秘制咸鱼口感特殊的原因,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香料,作坊特意请了一位岛民每天专门上山采摘香料,华玉珍就秘密跟梁主任达成了一致,另外让邱惠英也上山采香料,相当于给了她一个职位。
但这职位是不能被外人所知的,如果华书记跟梁主任不是好友,这事儿他万万不会答应,且最关键的是,邱惠英不要钱,只要粮食,用香料换粮食,不多不少,够他们姐弟俩吃足以。
――要多了她怕给梁社长添麻烦。
这样一个懂事的好孩子,梁社长怎能不懂恻隐之心,于是暗中帮助她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
除了树叶被风吹起来簌簌作响的声音,四周寂静到连鸟儿都不飞。
尘封多年的秘密,没想到在如此情景下现出。
第50章 亲爱的少屿
邱惠英只在卫生所休息了三个小时, 输完液后马不停蹄赶回了家,手里拎着从社长家拿到的一袋粗粮。
回家路上,孩子们看见她热情地跑过去:“我们帮你拿吧。”
突然涌来的孩子们让邱惠英吓了一跳, 习惯性瑟缩起脖子:“不用、不用……”
“没关系的,我们帮你。”孩子们十分热心地想要帮她, 这热情确实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是想弥补一些早晨的愧疚。
邱惠英显然不想与他们有瓜葛,避之不及地加速跑开:“不用,不用。”
身后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孩子们追了上去,邱惠英扭头大喝一声:“别跟上来!”
所有人都被她激烈的声音吓住,愣在原地许久, 直到邱惠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
――空旷的田野只剩风吹草动的声响。
“她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葵花敲那小子一记暴栗:“还敢说?”
男孩不开心地挠挠头,瞪她一眼, 继而看向其他同伴, 酸溜溜地说:“以后都别议论邱惠英了,人家跟玉珍书记可是亲戚, 咱还敢议论吗。”
“阴阳怪气什么呢。”葵花睨她一眼, 转身离开。
而当事人邱惠英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她现在有着十分强烈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就在刚才,孟言告诉了她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据她说是来自部队的第一手消息。
孟言说,最多四五年, 她绝对能摘下坏分子的帽子。
不论消息真假, 邱惠英也必须当成真的, 这是支撑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
但其实这消息还真不是部队告诉孟言的, 部队哪有这么大本事左右政治呢, 当然是因为孟言是穿越者,她深知之后几年后的大变革,所以提前告诉给了邱惠英。
人有了希望就有动力,希望是什么呢――希望就是吊在驴子面前的一根胡萝卜,只要有这根胡萝卜,再累再苦也心甘情愿去追逐,即使永远得不到它。
可这就是希望的力量。
……
月明星稀,天地朗阔。
培兰岛的秋季风大,海风吹得玻璃窗呼啦啦响,院子里翠花用爪子激动地刨着狗窝,发出哧哧哧哧的动静。
孟言躺着床上看书,四周安安静静的,她已经在房间里看了好一会儿,院外的声音已经响了很久了,导致门锁转动的声音都没被她发觉。
直到一个男人推开卧室房门,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想叫翠花,却陡然见到日思夜想的一张脸。
“少屿!”
今夜的他披星戴月归来,明明说好了只走两天,这都五天了,能不想吗?
她简直想得发疯!
放下书本迅速下了床,他也朝她疾步走来。
“身上好凉,外面降温了吗?”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冰凉的温度。
江少屿弯腰,贪恋地吮吸她身上好闻的香味:“应该是,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还没这么冷。”
他侧着头,右脸轻轻贴在她的鬓角,她柔软的头发散下来搭在他的耳边,头顶是昏黄的一只电灯泡,柔和的暖光将他脸上的疲惫掩去,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就觉得好幸福,幸福到前五天的思念似乎都算不了什么。
“废话,你走的时候是白天,这都几点了。”孟言打趣地笑话他,然后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怎么大晚上回来,你们部队也太不会安排时间了,脸和手都吹得这么冰,着凉怎么办?”
话虽埋怨,却满是关心的表情,继而握住他的手掌揉了揉,想要把温暖传递给他。
“不关组织的事,是我非要晚上赶回来。”江少屿声音柔地不像话,拿起她的手在手背印下一吻,温柔地简直像爱情电影里的男主角,他说:“想你了。”
看向她时,男人的呼吸稍显急促,灯光懒懒散散洒下来,照得他半边鼻梁格外挺拔,仿佛一笔流畅的线条勾勒而成。
孟言心砰砰跳,心道自家男人还是这么好看,这么有魅力。
她笑着调侃:“原来是你背叛了组织。”
江少屿揽住她纤细的腰,笑音从喉咙里溢出:“背叛组织,忠于你。”
心猛烈大跳,孟言一把推开他:“你就贫吧。”
笑着从身后抱了她一会儿,江少屿脱下外套:“家里有现成吃的吗?饿了。”
孟言转身往卧室外走:“没,我给你下碗面吧。”
手腕上有一根发绳,孟言顺手抬起来想把头发挽上去,江少屿见状先一步接过发绳,给她扎了个低马尾。
孟言甜滋滋扭头看他,顺利收获江少屿一记捏脸动作。
“快去洗个澡,洗完出来刚好可以吃了。”
“好。”
江少屿火速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先抱住孟言亲了两下后,快速坐下把面条吃完,速度快到没工夫跟孟言多搭几句话。
“你先回去睡下,我去刷牙洗脸,马上来,等我。”拍拍她的脸,三两步走进卫生间。
刷牙洗脸可比洗澡快多了,三分钟完成。
孟言安静躺在床上,直到他进来,侧身支着脑袋问他:“怎么样,你这趟出差还顺利吗。”
江少屿点头,走到床前就要上去:“顺利,很顺利。”
“还没擦脸。”孟言提醒他。
江少屿迫不及待要上来跟媳妇儿腻歪:“不擦,大老爷们擦什么脸。”
孟言没好气地推着他的胸口不让上来:“哎呀,这才离开几天,好不容易给你培养出来的擦脸习惯就忘啦?”
江少屿虽然长得帅,却是一枚正经的糙老爷们,擦脸油什么的对他来说不存在,结婚以后才被自家小媳妇强迫擦雪花膏。
江少屿无奈笑道:“没忘。”
“那你出差这几天擦了吗?”孟言问。
江少屿想了想,实诚回道:“忘记了。”
“还说没忘呢。”孟言睨他:“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当然不能为了这等小事惹媳妇儿不高兴,江少屿三下五除二来到梳妆台前,擦完雪花膏后裤子一扒,直奔大床。
孟言一眼就瞧出来这厮的意图,咕噜一下钻进被窝里,把自己裹成了一道墨西哥名菜。
“裹起来做什么,当蚕蛹?”江少屿无奈笑着挠了挠孟言露在外面的脚心,“我知道了,太久没见,是想让你男人拆礼物对吧?嗯,不错,这方法挺有创意,我喜欢。”
说完把脸凑过去,在她露出来的脸上波了一口,却不急着下手,跟她贴了好一会儿,亲了好久才舍得把人放开。
“这个方法好,以后天天裹起来,亲你都没法反抗。”
孟言没绷住笑,踹了他一脚。
“拆什么礼物,你看你猴急的样子,我这是防你呢。”
孟言还真没防错,离开家五天,江少屿真是憋了一肚子火,回家见到自家媳妇儿的一瞬间,都分不清心里的火该往脑袋走,还是往下半身走了。
得把失去的这五天全部补回来!
可是孟言真的裹得很紧,江少屿累出一身汗也没把这“礼物”拆开。
低头看着自家女人憋笑憋红了的脸,江少屿无奈连人带被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像抱婴儿一样的的姿势。
孟言甜蜜往他怀里拱:“你打算这么抱着我坐一晚?”
“你不让我进来,我只能坐在这儿。”语气和表情是满满的怨念。
江少屿难得露出孩子一样的模样,孟言没憋住笑:“那你保证,今晚就一次。”
这才是她的目的。
回家之前江少屿是想着要跟她大战三百回合的,眼下却不得不答应:“好,就一次,我保证。”
孟言掀开薄被:“行,快进来吧。”
“是你主动邀请。”这厮得了便宜还卖乖。
孟言哭笑不得:“是我主动邀请,快进来吧亲爱的。”
江少屿奖励一样在孟言脸上嘬了一口。
“你刚才叫我什么?”
孟言捧住他的脸揉啊揉:“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少屿。”
江少屿美滋滋,一口吸住她的脸蛋:“以后就这么叫我,好听。”
孟言被他亲得咯咯笑:“美得你,在家可以,外边我可不叫。”
“好,亲爱的,我在家也这么叫你。”
“腻歪。”孟言身体抖了一下:“唔――慢、点――”
这荒唐的一夜孟言已经记不清被他摁着折磨了多少次,果然男人的话,尤其是在床上的话,一句也不能信。
翻来覆去被折腾得七晕八素,最后倒在枕头上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最后大概江少屿也觉得再这么胡闹下去,明天真没办法再“品尝”美味,终于歇下。
……
昨夜睡觉时只盖了一张薄被,醒来时多了一张羊皮毯子。
纤细白洁的手臂懒洋洋地从被子里伸出,轻轻在空气里挥舞几下,很快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那只手腕,一把拽回被窝。
孟言被江少屿强行塞进怀里,正面对准他那宽阔的胸膛,入眼便不得不将那一大片蜜色紧致的肌理尽收眼底。
再往下,能看到一条漂亮的人鱼线。
孟言手指在上边戳了戳,动作轻轻的,痒酥酥的。
“别乱动,安静,睡觉。”江少屿握紧她的手,发出低沉性感的声音。
孟言勾唇,环住他的腰身吸了口气:“哪里来的毯子?”
“当然是你男人拿来的。”江少屿低头,戏谑地看着她:“昨晚拼命往我怀里挤,脸也冰冰凉,冷都不知道说。”
“睡得迷迷糊糊,谁晓得冷。”孟言手再次探出被窝:“好像降温了诶。”
江少屿又给她拉进被窝:“那就好好保暖。”
江少屿回来地挺是时候,岛上降温了,再过一周就是冬至,按照北方的传统,那天是要吃饺子的。
一早起来,菜地里的菜被打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霜,隔壁陈巧丽早已经忙碌了好久,才听到孟言这边的动静。
她边晒着被子问:“江副团回来了?啥时候的事,昨儿个没瞧见呀。”
做晚胡闹太久,早上又温存了好久,导致做完饭出来时间已经不早了。
江少屿嘴里叼着一只馒头,另一只手拎了一件外套匆匆往外走,孟言就跟在他身后帮他搭了把手,这才将外套穿好一刻也不停地往外赶。
“嫂子,少屿昨天晚上回来的。”孟言抽空回了句。
见状,陈巧丽揶揄的目光看向两人。
“大半夜赶回家?”陈巧丽憋不住笑,两只手拍打着被子上的灰尘:“才走五天就想媳妇啦?我们家老顾走半年都不带想我的。”
江少屿说:“那你家老顾真憋得住。”
孟言尴尬笑笑,一记巴掌扇他背上:个骚包,N瑟什么呢。
院外,周柏涛开来的吉普车早早等候在了那里,翠花懒洋洋抻了个腰,扒拉着院门汪汪叫。
……
小两口重聚后的日子好像油画重新添上了光彩,吃素五天的男人在房事上简直毫无节制。
孟言鬼迷心窍听了他的话,同意现在开始要个孩子。
结果使得这厮更加没日没夜地开启造人模式。
俗话说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坏的牛。
可为什么先倒下的是孟言??
江少屿还寻思着自家媳妇儿咋这么快又生病,把人带去卫生所让关医生好一顿检查。
江少屿自始至终都抓着自家媳妇儿的手,看起来好像比她这个病人还要紧张。
检查完毕后,关医生抬眸望了江少屿一眼,过了好几秒后,才拿起笔边写边说:“孟同志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先熬点中药调理身体吧,平时注意保暖别着凉,多注意休息,多吃点营养的,最需要注意的一点是……”
他顿了好久,直到江少屿的着急溢出眼眶,关医生才轻咳道:“房事不宜过劳。”
孟言:“???”
这都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