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江少屿都拧紧了眉头。
“我们两口子最近想要孩子,没注意频率……是我的问题。”大丈夫有错就认,这点江少屿的自觉性没得说。
可这卫生所的门诊室的大门没有关,门口好几位病人啊!
孟言燥地脚趾抓地。
接下来中药调理身体的一段时间,江少屿简直老实地不像样,不仅降低了频率,甚至降到一个星期都不碰她一次!
两人房事频繁的事情不知被哪位“热心”病人传到了各位军嫂耳中,好几次来家里做客聊天,嫂子们纷纷询问起孟言的身体情况,叮嘱两人好好养身体,早点生个大胖小子。
孟言尴了又尬,心说按照他们小两口最近半月一次的频率,想要怀上孩子估计早着呢。
然而很快出现了一件事让孟言完全忽视了房事的尴尬。
来自首都的一封信在她心底掀起了大波澜。
“姐,崔志民不见了,整个北大荒找遍了都没找着他人影!”
第51章 好日子
这封信是孟雷瞒着家里人寄来的, 信上的原话是这样的:
“姐,这件事爸妈和哥哥都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 可我思来想去好几天,还是决定告诉你。
姐, 一个星期前,杭军哥突然告诉我们说崔志民不见了,问他有没有来家里找我们,还说如果看见崔志民要第一时间告诉他。姐,我不怕那混蛋找上门,可我怕他找上你。姐,你在岛上一切还好吗?如果崔志民去找你, 一定要让姐夫保护好你!保重,保重!”
收到信的当天孟言焦灼了几个小时, 可焦灼有什么用呢, 只是徒生烦恼罢了。
她想这件事想了一整个晚上,第二天起来立马给孟雷回了封信。
“崔志民的事情你们别多想, 他现在跟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先不说北大荒离我们岛十万八千里, 即使他本事通天能进岛,你姐夫也一定能保护好我, 你们万事放心,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信发出去的三天后, 孟言心里始终不安, 总想着崔志民会用金手指找来培兰岛, 一边又安慰自己, 他本事不可能那么大。
江少屿是什么细腻心思的人, 早在收到信的第一天就察觉到了妻子的反常,但他没问,想等她自己告诉他,可一连等了三天也不见动静。
“最近遇上什么事了吗?你好像不开心。”晚间吃完饭出门遛弯消食,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江少屿忽然开口问道。
孟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牵住他温热的手掌;“有吗?”
江少屿肯定道:“有。”
孟言失笑:“这么明显?”
“明显。”他说。
情绪一瞬间低落,孟言垂下脑袋小声呢喃:“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纠结该不该跟你说。”
江少屿挑起她的下巴使得她与自己对视:“我是你男人,为什么不跟我说?”
孟言勉强笑了一下,在枝头麻雀的唧唧声里,慢慢靠近抱住他的腰:“因为跟你说了事情也不一定解决,倒不如我自己消化。”
何必把这份烦恼多分给他呢,孟言一直是这个想法。
江少屿不赞同地拧了拧眉:“没说怎么知道不能解决,你倒是跟我说。”
孟言抬眼看着他,长叹口气:“是我之前在首都的一个街坊邻居,也是同一个厂的男同事,他对我有意思,想跟我处对象,但我不喜欢他……”
孟言大致把崔志民的为人作风和他们俩的经历告诉了江少屿,包括他被骗去了北大荒又逃掉不知所踪这件事。
江少屿静静听着没发言,拢住孟言手臂的掌心却越发用力。
“这种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孟言被他严肃的语气和正经的眼神吓了一跳。
“就是觉得……好像没什么一定要说的必要。”
“有必要。”江少屿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她,“这种对女同志耍流氓的败类真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就算他没本事来咱岛,往后若是被我遇到,绝不饶过!”
见他火气上涌,孟言忙抱紧他宽慰道:“好啦好啦,至少他暂时没有对我产生实质性的危害,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可要保护好我。”
语气带点撒娇,软软甜甜的声音倒是让江少屿心里的不痛快消散几分。
捏一把她的脸,愤然道:“废话,老子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军人,当什么团长?”
孟言欣喜点头:“是呀,所以有你在我压根不怕他,尽管来就是,看我男人怎么把他揍趴下。”
江少屿笑她,被她逗得心里总算松快了些:“还不怕呢,前两天是谁闷闷不乐?”
孟言抿唇笑:“现在跟你说了我就不怕了,亲爱的你真好,爱死你了。”
简单两句甜言蜜语让江少屿原谅了她的隐瞒,但是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不管是以前发生的还是现在发生的,都必须跟他讲。
孟言连连应道,总算把这男人的炸毛捋顺了。
……
腊八过后没多久就到了一年最重大的节日――春节。
春节前夕,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虽说物质贫瘠,形式上还是得热热闹闹起来,得有过春节的氛围!
生产队和捕鱼队都发了年终分红,供销社满足不了岛民的需求,纷纷赶在今年最后一个出海日上观星岛采购年货。
孟言正准备去呢,江少屿提前就派人把年货搬回了家。
粮食干果就不用说了,还有各种饼干糖果,布料在春节前的半个月就送来了,棉花也有,孟言想做什么样的款式自己操作就是。
做衣服是孟言的拿手活,但她觉得织毛衣性价比不高,费手费眼,所以拜托了曹淑珍做,她每天在供销社上班,时间可多了,没事干就织毛衣,一个月最快能织出四五件。
材料孟言自己出,一件给八毛钱手工费,别看八毛少,实际上按照现在农村的物价比对,谁听了都说划算。
往年没有娶媳妇的时候,偶尔特殊的几年江少屿会回首都和家人团聚,但因为路途实在遥远,长途疲惫,没有要紧的事情他一般也不会回去。
若是不回首都,除夕夜江少屿一般会被严政委叫到家里一起吃团圆饭,不去政委家的话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在屋里过。
可今年不同于以往,今年娶了老婆,虽说两个人也不多,可也确实比以前热闹。
两口子从起床就开始忙碌,别人家有的环节他们家一个也不能少。
大扫除、写对联、贴对联,包饺子,和邻居相互送饺子……
这是夫妻俩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每个环节却是那样生动有趣。
作为北方人,春节吃饺子必不可少,孟言端了一盘猪肉馅饺子上隔壁陈巧丽家,顺便给孩子们抓了几把糖果。
孩子们得了糖果,回送给孟言一盘自家包的饺子和一堆祝福语,“笑口常开,早生贵子!”
孟言哭笑不得。
“尝尝我做的酥肉。”陈巧丽把孟言送来的饺子放回厨房,出来时端了一盆酥肉:“明天记得早点去大场坝占位置,去晚了可就看不上表演啦!”
孟言夹了一筷子,入口酥脆咸鲜,连连点头以示赞赏:“是吗?什么表演?”
按照惯例,培兰岛的春节除了备年货,年初一开始还会有省文工团艺术队来培兰岛进行为期三天的艺术表演,唱歌跳舞戏剧统统都有!
礼堂虽大却容不下培兰岛所有战士,于是设定在平时看电影的空地,这样子不止部队的军人能看,岛民们也能找空位置蹭一顿。
但这地方没有座椅,想看表演得早早地去占位置。
孟言没多想,应道:“行,到时候你去占位置叫上我。”
“我都是叫为民为莲去占位置,到时候你给个小板凳,我让他们给你占。”
“好,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除夕夜一过,很快就到了全岛人民期盼已久的文工团大汇演。
最靠近演戏台的位置是留给部队战士们的,后面才是军人家属,等这些人都有位置后,剩下的位置岛民们随意发挥。
直到年初一当天下午,孟言才晓得这演出有多震撼。
锣鼓熏天,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小板凳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密集,一个紧挨一个,如果不幸坐在了最中间,想要上厕所还得忍,不然可没人给你让道,还嫌你站起来挡了人家的位置呢。
吃过午饭后孩子们没事做,在演出附近疯一样跑来跑去,吵得耳朵疼。
陈巧丽的儿子顾为民远远的就瞧见了人群里的孟言,欢喜跑上来邀功:“孟姐姐,我找的位置在最中间,可好了,一点也不偏!”
孟言望了眼场地最中间的位置,欲哭无泪:倒是希望偏一点……
说实话,习惯了发达的智能设备,对歌舞表演孟言真是半点兴趣也没有,想着来凑个热闹打发时间,可如此一瞧,倒不如回家睡大觉来得舒服。
“谢谢你了为民,有看见我家少屿吗?”
顾为民挠挠头,随口拉住一个孩子:“哎,阿顺,看见江副团没?没有?那帮我问问阿冰,也没有?那谁看见了?”
“我看见了,就在后面棚子里。”
不知谁家的姑娘喊了声,孟言道了谢便抬脚离开了场地,来到演出后台。
后台就是临时搭起来的一座有门的小棚子,里面用高高的石棉板子隔成了一间一间,不小,一百三十平米左右,容纳演员同志们化妆换装。
棚子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慌慌张张来回跑的人,穿着表演的服装,化着精致面容,见到孟言不约而同驻足,朝她递过去目光。
人挤人摩肩擦踵挤得孟言有点难受,加上隔间太多了,不熟悉场地的人走一遭多半会迷路,孟言不理解江少屿为什么会来这里。
“同志,你是哪个组的?怎么还没换演出服?”
闻言,孟言扭头,一位穿着绿色军装的男人站在身后对她说。
孟言抱歉一笑,贴着墙壁走:“不好意思我不是文工团的,我进来找人。”
军装男诧异道:“您找谁?”
孟言说:“江少屿,你们江副团长。”
直接叫副团长名字?男人心想,这女人胆子挺大。
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副团好像往那边去了,您过去瞧瞧。”
孟言迫不及待道谢:“好的,谢谢。”
孟言走后,军装男人看着她的背影捉摸着脑袋嘀咕:“不是文工团的?不对啊,除了文工团,哪儿还能找着这么漂亮的姑娘?”
百思不得其解。
顺着军装男人手指的方向寻找,却有人比孟言更快找到了江少屿。
“江参谋长!您好!”小黄鹂鸟似的声音响起。
白衬衫,粉色纱裙,一位穿着演出服的姑娘眨眼的工夫就跑到了他身前,脚步轻盈,甚至没发出半点动静。
“你好同志!这位是江副团长。”江少屿身边的周柏涛开口提醒道。
“抱歉抱歉,不知道您升了。”女人再次伸出手,笑若灿阳:“您好,江副团!”
江少屿垂眸看了眼她的手,没有动作,淡淡道:“有什么事?”
江少屿忽视她想要握手的动作,可那女人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十分自然地收回手:“没什么事,您还记得我吗?”
江少屿看着她不说话,显然记忆中并没有这号人。
女同志笑着提醒:“去年,舞台上送花,是您给我送的,还记得吗?”
去年春节举办的一场慰问舞会,舞蹈结束后由军官们统一上台给每一位跳舞的同志送花,不止有女同志,还有男同志,大家都有花,并不只是眼前这位姑娘特殊。
而江少屿送完花下台就去忙了,别说记不记得她,甚至不提起来压根忘记还有送花这回事。
女同志撩开长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去年认识的时候您还是参谋长来着,没想到今年就变成副团长了,江副团,您太厉害了!”
第52章 真怕他们把你拐去跳舞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 面对漂亮姑娘的夸赞和奉承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江少屿的反应十分平淡:“如果没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转身大步流星离开,那女同志十分没有眼力见追了上来:“江副团, 您去哪儿?是找人吗?或许我可以帮您。”
江少屿嗓音冷冷清清:“与你无关。”
直白又果断,女同志的脚步戛然而止。
周柏涛扭头冲那姑娘尴尬笑了一下。
怎么说周柏涛也在江少屿身边待了四五年, 平时这样的莺莺燕燕可没少见,哪能不清楚这位姑娘的意图呢。
展开一抹粲然笑,他眯着眼对那女同志说:“我们江副团七月份就结婚了,同志,回见!”
“结、结婚了?”女同志肚子在风中凌乱:“去年还说一辈子不打算结婚,果然男人的话不能信!”
……
孟言找江少屿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他坐哪儿看表演, 要是方便的话他们俩可以找个舒服点的位置坐一起。
看表演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两口子可以在如此有风情的环境里腻歪腻歪。
没想到进来就看见这样一幕。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话, 那位姑娘瞧着对江少屿挺有意思, 只是江少屿对那位姑娘的态度却是不咸不淡的。
或许只是普通的搭讪吧?
这样想着,便打消了继续穿梭隔间找人的念头。
狭小的空间挤出一身热汗, 还是到门口等他出来吧。
孟言转身往棚子外走, 期间有不下三个男同志问她怎么还没换衣服, 是那个组的,实则搭讪询问身份情况。
孟言费了老大劲挤出棚子后, 门口的歪脖树下,吕春红和杜艳华正嗑着瓜子唠着嗑, 被军嫂圈排斥的吕春红, 现在只有杜艳华乐意同她结伴, 极少见她同哪个军嫂聊得好。
“刚才找我家老高搭话的女同志是不是叫葛欢欢?”
“好像是, 就是去年跳插秧舞的领舞嘛。”杜艳华回道。
嘴角扯出一缕不屑的笑, 吕春红嗤了道声:“现在的女同志啊,尤其是文工团的,个个骚的要死,见到个穿军装的男人就往上扑,也不问人家有没有老婆。”
斜斜地靠在树干上,一条腿跟上了发条似地来回抖动,很有过不着调的味道,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同志咋就这么“莽”。
杜艳华拍拍她的肩膀,笑了起来:“正常,小姑娘嘛,哪个不想嫁给威风凛凛的军官,”
“可我家老高都多少岁了,要脸嘛她们?”全然忘记自己不过也才二十五六,跟高国平比起来差了整整一轮,不也啃下了老骨头吗?
杜艳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心说高国平那种二婚老男人,你这一婚都看得上,咋人家文工团的就看不上了?
再不济也是个师长,没瞧见那肩上的军勋吗,哪个女人见了不眼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