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蓦地用力,声音也厉了一分:“诱本座走到这步的是你,袱姬,不负责到底可不行。”
扶璎心头酝起一股怨气。
她尽可怀疑他是在报复,可他眼中的灼灼凶光,明白昭示着他的一腔欲念。
他并不满足,远远不够。
她有些懊恼,此前未能考虑得周全。
时至此刻她才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么些博物杂集中有所记载,蛇类□□,可长达十数个时辰。
何况在她面前的,还是修为出奇强大的化形蛇妖。
双修虽美,可也并非毫无限制,被折磨那么一通,只怕她连化用精元的力气都没了。
“扶璎如今身子骨弱,改日可好?”
她轻轻推开他胸膛,嘴角噙起一丝凉薄的笑。
晏寻清见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无情面貌,稍有快慰的心情顿时又恼起火。
“不好。”
她凭何以为他挥之即来呼之即去?!
他拉起扶璎揽住纤腰,蓦地与她相贴。
“嗯……”
扶璎喉中止不住呜吟一声,随着男子不停攻略,意识又开始纷飞涣散。
徜徉在浪潮声中,一个念头无由飘过。
若他还是昔日的晏寻清,若她的身份并未暴露,他断不会这般强硬待她。
呵,可那都是虚假,她如何想念,都是无用功。
心思沉重而疯魔的长厄殿主,并不值得她停留。
她须得尽快恢复力量逃出生天,去寻真正的至高无垢之人。
长厄殿内平静无波,至尊的房中却颠鸾倒凤,战得不知昼夜为何物。
最后一缕曙光泻入窗台,年轻的至尊终于卸下力气,垂首乌发散落,在雪原中勾出一幅水墨。
他面前的人儿早已疲惫不堪,满是沉浸的脸上,还透着几分不快。
“这是你自找的。”
他低声在她耳畔念道,眸光餍足。
“本座很满意。”
女子别过头去,晏寻清心中又有些不忍。
与她交合,他一面满心欢愉,一面难消恨意,于是他一遍又一遍掠夺索取,想要消解那复杂挣扎的心绪。
他无休止的发泄,早就超出她可承受之力。
可看到她这副怨怒的神情,他泛起的不止是心疼。
还有喧嚣的快意。
她永远风轻云淡,从不将受挫的一面暴露给外人。
可他此刻,却清楚看见了她的恼怒不甘。
无人能达成之事,他做到了。
于她而言,他无可替代。
“璎儿此刻的表情,真叫本座喜欢。”
晏寻清抚着她的脸,双目迷离而快慰。
扶璎眸光微暗,她无暇再搭理这不知克制的妖魔,只想他快些离开。
晏寻清嘴角噙笑,默然凝视她许久,眼底掠过一抹阴沉。
“累了,便好好歇息。我们来日方长。”
他披起衣袍,随手束发,淡淡睨了扶璎一眼,俊逸走出寝殿。
扶璎衣发凌乱,躺在榻上休憩了好一会儿,费力撑起半身,运起《化元功》炼化得来的精元。
小半时辰过后,精元炼化了干净,她清晰感受到自己亏损的力量又涨回一成。
不愧是神游境的斓蛇妖,精元效力如此强劲。
只是这过程实在费力,□□,煎熬至极。
她拢起衣裳滑下床榻,推开门扉,扶墙走向后山的小池,在清澈冰凉的活水安抚下,疲惫稍有消退。
她靠在池壁,无神半睁着双目,遥望灰蒙天际。
长厄殿的天空总是这般阴沉,不时闪过雷鸣,简直与那位至尊的脸色一样。
她不喜欢。
再多来几回,她便能获力离开此地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扶璎坦然呆在这禁制中,偶然在园中静立散心,其余时间都在房中养身。
她原以为,经过那般剧烈之战,晏寻清会沉寂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不出几日,他又默然归来寝殿,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房门关在身后。
一双金瞳写满执欲。
仿佛是因为那道罪恶的界限已然冲破,他再也不将她的身份隔在心障。
连他原本执着洁身的那份坚持,也束缚不得他了。
无所顾忌,肆意妄为。
一面怒红了眼,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一面又拉着她的身子,久久不愿放。
“这不是就你的目的么,为何不看本座?”
晏寻清掰正她的脸,冰冷双瞳下翻涌沸腾,如有岩浆埋藏眼底。
扶璎沉溺在浪潮之中,堪堪收回神,漠然望着他,面红如醉。
“燕尊想要便要了,还说这些废话。”
男子拢眉骤现锐光,倏地用力,女子便哀吟一声,受不住后仰,晏寻清见着那跃然眼前的白皙脖颈,埋头便是一咬。
扶璎眯起的眼睫不住颤抖,意识恍惚间,忽闻男子幽幽说道:“为何不夺取本座?”
她顿时清醒了半分,“什么?”
晏寻清:“依靠双修夺取本座的力量,不正是你的计划?”
扶璎涣散的目光总算凝聚到他的脸上,晏寻清不是单纯好骗的无知者,能猜到她的目的,并不出乎意料。
可他问这话是何意……
分明知晓她的所想,却还肆无忌惮,不信如今的她能有所作为么?
的确,现在的她,光是警惕被他夺取力量,便足够费力了。
即便有化元功加持,但被他察觉,亦有极大的风险被他反捕。
她还在寻找机会,目前稳妥的做法,仅是炼化精元而已。
“我怎么可能夺取得了燕尊……”
扶璎言语淡漠,沙哑亦动人。
晏寻清看着她这副连演戏都提不起的模样,冷淡勾起唇角。
“本座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扶璎眸中掠过狐疑,他抚着她的脸,笑得意味不明。
“想要力量,本座给你。”
说罢,他捏起她的下巴吻住,愈发投入。
酣畅淋漓间,扶璎惊愕发现,自己内府之中正在被陌生的力量灌溉。
他当真在向她渡力。
为何……?!
扶璎决不信他是善心突起,愿意放下两族仇恨来助她疗愈。
她沉声道:“你究竟想如何?”
晏寻清沉浸地舐吻着她的嘴角耳垂,闻言黯着眸光,无由淡笑:“自然是助璎儿恢复,不想璎儿受苦了。”
扶璎指尖猝不及防地跳了跳。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这种毛骨悚然之感。
她忽然看不清他了。
“不过,璎儿受到本座如此尽心的照顾,也需付出一点点代价才行。”
男子细细捋过她颈旁被汗水浸润的发丝,骤然眸中金光一亮,张口咬住她的脖颈。
不同于先前发泄般的舐咬,那一双锐利的尖牙直直刺破了她的肌肤。
随即扶璎睁大眼眶,浑身被麻痹得一阵颤抖。
毒液浸入血液,漫遍奇经八脉,以心为眼,结出一枚咒印。
“你对我……做了什么?”
扶璎意识都快要被那毒液麻痹,她艰难凝视着晏寻清,连动唇说出这句话,都费了极大的力气。
“你可是袱姬啊,我怎能放任你找回力量呢。”
晏寻清眸中恨悦交加,手指描绘着她的轮廓,像是在触碰一件觊觎许久的难得珍宝一般,带着兴奋的震颤。
“相信以袱姬的智慧,很快便能知晓,本座对你做了什么。”
扶璎心中泛起阴狠,原以为,她即便身陷囹圄,也能对他有所掌控。
可晏寻清绝非泛泛之辈,他的心思,比她预想的更重。
第63章
◎你身上,有旁人气息◎
扶璎浑身麻痹瘫软, 难以调力,任他如何翻弄,她都无可奈何。
然而她很清楚, 晏寻清方才所为,决不只是让她失去反抗力这般简单。
许久过后, 她逐渐恢复知觉,在余韵中望着男子的背影远去。
她面上蒙上阴霾,先将精元炼化吸收,又神识内潜观测起自己的状况。
晏寻清在她心脏之中结下了咒印,其坚固可怖,恐怕连全盛期的她都无法将其解除。
那毕竟是神游境的高人……
扶璎扶着脑袋头昏不已,她尚且不知那咒印作用为何, 但想必对她有克制之效。
否则晏寻清怎会甘愿将力量渡给她……
断不可乱了方寸。
扶璎长舒一口气,静下心来。好在之后几日晏寻清都未来烦扰她, 她得以专心休养。
如今她功力又恢复两成, 只要小心谨慎,再用神识探查, 便不易再被那厮抓了破绽。
这会儿晏寻清并不在洞府中, 他正与赤蒙在另一处殿内, 一同看着石床上的男子。
扶璎的神识轻悄飘至他们身后,二人都全无所觉。
那石床上躺着的正是诸葛怨, 昏迷多年,他的气色容貌正如当初一般, 丝毫看不出变化。
若不知内情, 常人见到了, 或许以为他只是在休憩睡眠。
“今日医师来过, 依旧毫无进展。”
赤蒙沙哑之音回响在空荡的殿中。
“本座已有了眉目。”
晏寻清长身直立, 雍容沉稳,抱在双臂的指节泛着细微的冷青。
赤蒙警觉:“难道尊主已察觉袱姬的动向?”
他心中狐疑,至尊这段时日应当未离开过妖魔域才是。
晏寻清面不改色,淡淡道:“与那无关。只是本座想起从前,扶……袱姬曾说无意过某种神识技法,假以时日,我或许便能破解其中隐秘。”
赤蒙神情转换几番,闷声喃道:“我只怕尊主会与诸葛一般,最终着了那女人的道。”
扶璎听着奇怪,她向来隐藏着自己的能力,从没向晏寻清说过什么神识技法。
他为何会对自己的心腹说这种谎?难道只是为了安抚旁人?
她反复思量,得出一个结论。
晏寻清的把握,在于她。
让她为他实现目的的关键,便是他种下的那枚咒印。
扶璎按上心口,这咒印难道可控制她的神识么?
不,晏寻清知晓她的神识足有无穷境,想要控制她,他不可能如此胸有成竹。
深思中,又听赤蒙问起:“尊主已在殿中停留数月,准备何时启程去天靖宗?”
晏寻清抱憾轻叹一声。
“儡壳毁损,须得修复。”
听到从未接触过的新鲜词汇,扶璎当即凝神。
“什么?!”
赤蒙震惊瞪大双眼,“好不容易才修炼至超然境的儡壳,怎会……”
他忽然顿住,半张的唇动了动。
“莫非你……”
晏寻清适时打断他的质问,冷静道:“与袱姬那场交锋,使本座消耗不浅。本座中了她一招,于殿中休养时,内息日渐混乱浑浊,终致儡壳破损。”
扶璎眯了眯眼,原来晏寻清伪装仙修而不被察觉,靠的便是那叫“儡壳”的东西。
可他对赤蒙的说辞,分明又在撒谎。
那儡壳破损的真正原因……她蓦地缩起瞳孔。
原来如此,难怪他一直推辞。
赤蒙满面怀疑,欲言又止,张眸片刻后沉沉垂下目光。
“要多久?”
晏寻清:“少说二十年。”
赤蒙双目泛上血丝,握紧的双拳上青筋泛起。
“如今仙道与混沌天实力大减,我们何不干脆冲杀出去,将老尊主骸骨夺回?!”
“即便他们有所削弱,众仙联合,我等胜算依旧不足三成!”
年轻至尊骤然厉声,他锐利看着赤蒙。
“我们多年来所求为何?是要将父尊遗骸完整接回!”
“若非顾虑争斗会损毁遗骸,本座何必忍辱负重八百年?!”
二人僵持许久,赤发男子眸中灼光颓然消退。
“是。不论是为了突破无穷之法,还是为了能让老尊主安然魂归故乡,老尊主的遗骸,必须完整接回来。”
“尊主是为了全族复兴之愿,才甘愿屈身敌营八百年之久,不过再等几十年罢了,妖魔上下,都明知尊主苦心。”
晏寻清沉沉呼吸一口气,卸下一身锋利,肃穆望着虚空。
“你也是忠心为了长厄殿。”
赤蒙低头沉默片刻。
“尊主先前所选道侣真身乃是袱姬,便不可再用。趁尊主留在殿中这段时间,不如由我等召集族中独身妖魔女子,由尊主挑选新的容器。”
窃听中的扶璎心下蓦地一坠。
……容器?
妖魔至尊的道侣,是“容器”。
晏寻清轻飘飘睨了赤蒙一眼,凉声道:“不必了。”
赤蒙:“可是……”
晏寻清:“本座已有新的人选,叔叔不必为此劳心。”
赤蒙讶然,拢眉道:“可否告知,是什么人?”
晏寻清冷笑:“本座此番回殿后才相中的,自然是妖魔女子了。”
赤蒙心中仍有困惑,但想来至尊的确无暇去找外族女子,应当所言不假。
“如此甚好。”
扶璎闻言腹诽,什么妖魔女子,分明就是被晏寻清藏在寝殿中的她。
那方两人只说了几句便散开,扶璎神识飘出诸葛怨的藏身处,心下阴冷沉郁。
晏寻清总说她欺骗了他,他又如何?
从最初的接近,到结为道侣,她怀着目的,他何尝不是呢。
“容器”,听起来便不是什么好词。
她还想着完成月裳妙法的修行后,若他愿意,她便将他留在身边,以道侣之名继续交往也无妨。
可这所谓“容器”用完之后会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晏寻清冒着儡壳破损的风险来与她交合,想必是下定了将她继续当作容器的决心。
“呵……”
还以为他当真是被她勾引挑衅,禁不住诱惑才破了戒,没想到他藏得如此之深。
得知这些消息后,扶璎并没有将神识收回,她继续四处探查着,试图获取其他线索。
想摆脱被动之境,她必须知道更多。
长厄殿里亦有藏书阁那般的建筑,可惜扶璎的神识外放仅能用作勘察,无法操控物体,翻不得书,只能靠旁听他人的谈论来了解妖魔。
她一面悄悄搜集消息,一面还要应付晏寻清那厮,过去那么些年,她还从未像现在这般惊心忙碌过。
终于一日,她在听两名小妖高谈阔论时,有了新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