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久佑越发的羡慕起来,他寒窗苦读那么多年,被一场变故夺去了所有机会,姜久宁却有这么大的造化,不费吹灰之力学到了别人穷极一生都学不到的本事。
命运真的弄人。
他如果那天没有遇到他,人生也会大不相同。
……
在阳城县松枝巷沈府,御北寒从外边回来直接去探望舅父沈澍,听说姜久宁没来他有点失望。
虽然接触的不多,但能感觉到姜久宁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她说来就一定回来。
没能来,定然是有事耽误了。
“黑虎帮实在欺人太甚!”坐在轮椅上的沈澍愤怒的把一打状纸摔在桌上,“这是赤裸裸的挑衅,真不把官府放在眼里。这下周遭的百姓又要终日人心惶惶。”
“舅舅不要动怒,”御北寒安慰道:“我已经有了一举剿灭黑虎帮的计划。只要人手到齐,就能行动。”
沈澍欣慰的看着他,“北寒,多亏你来这,不然就指望阳城县这帮窝囊废,什么事都干不成。一晃你也出来两年,等黑虎帮这事了结就该回去了。”
“舅舅,”御北寒淡淡的说:“我不想回去搅那滩浑水。”
“你是我姐姐的独子,你母妃……”沈澍拉着御北寒的手情深意重的拍了拍,道:“……想你呀!”
二人正说着,门外有人来报。
“大人,探子来报,落英山下各村里长今日带着礼品上山,并且各村严防死守,不准任何人出村。”
“知道了,”沈澍摆摆手,不满道:“就是这帮愚民如此软弱才使得黑虎帮肆无忌惮。”
御北寒沉默不语,心里想着姜久宁因此才没能来阳城县?被困在落英山下了?
“北寒,”沈澍神情严肃的说道:“这一次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把黑虎帮彻底铲除。”
“是,”御北寒点头,沈澍再次强调说:“我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价,你明白?”
“舅舅?”御北寒反应过来震惊的看着他,沈澍轻轻颔首道:“不要有妇人之仁,为了照顾那些愚民而损失我们的兵力,不值得。”
“舅舅!?”御北寒反应很大,不由的提高了声量,“朝廷养兵就是保护黎民百姓,我们怎么能轻易放弃?”
“北寒,你也知道养一个兵,每年要消耗多少银两,这些年折损在落英山的兵还少吗?”
沈澍厉声问道:“现在黑虎帮的名声已经传到了京城,如果不能把它铲除,势必会影响朝廷的声誉,其他地方再出现效仿怎么办?到时候对其他地方的百姓伤害岂不是更高?舍弃一个落英山的百姓,换一方平安净土,这笔帐我认为……”
他加重了语气,说:“值!”
御北寒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东陵王的观点,本王不敢苟同。”
沈澍微微一怔,不在朝堂之上御北寒从不用这种口气,用这样的身份和他说话。
他皱起眉和御北寒对视起来,两人相持了一会儿,沈澍忽而一笑道:“你这一点真像你父皇。”
“父皇宽德仁厚,大夏才四海升平。”御北寒道:“本王一定会用最少的兵力,最小的伤亡,彻底铲除黑虎帮。”
直到第二天晌午,姜大金才回到花溪村。
“唉,黑虎帮真是越来越过分,”姜大金对等待的村民抱怨道:“要求每人多交半两银子。”
“还要多交?”
“哪有那么多银子交给他呀!”
“要是这样不如逃到外地去。”
姜大金摇摇手说:“对咱们还算不错了,也不知怎么回事,非要让后山村交出一个叫王莲花的女人,整个后山村就没有个姓王的。”
第二十章 出来算账
“王莲花?”
“这名字挺耳熟哇!”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是不是东山村那个奇丑无比的大姑娘叫王莲花?”
“对,对,我也想起来了,是不长得又胖又丑还满脸疙瘩那个?”
姜大金摇摇头,“不会是那个丑姑娘,听说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这要是谁家的姑娘被黑虎帮惦记上,可是倒血霉了。”
“去年谁家姑娘被抢亲了?死的那叫一个惨啊!”
听着他们的议论,姜久宁眉心蹙了蹙,她当时算急中生智随口蒙了个名字,却没想真被惦记上了。
如此连累了叫“王莲花”的姑娘,她岂不是成了罪人?
“唉,就别管是哪个王莲花,大伙回去还是张罗一下人头钱吧!都勒紧裤腰带省出半两银子,买个全村平安吧!”
“说的倒是轻巧,半两银子呢!可不是小数目啊!”
“咱们一年到头也就能挣个三四两,一下就得给出一半去。”
“不给咋办?真要是被抓到山上,能不能活命都够呛啊!”
这时,有人问道:“大金,那我家小娃还没满周岁,是不是不用交啊?”
“对呀,我家老头子去年刚交了钱就两腿一蹬,今年是不是能少交一个人了?”
姜大金压压手说道:“大伙放心,我和他们说好了,按照人头一个不会多,一个也不会少。大家也都理解一下,为了咱们村子别无他法啊!”
村民们终于散去,姜艾香站在院子里冲着姜久宁家门说道:“爹,那咱们今年是不是也得多交一个人头钱?”
她指的就是小宝,去年交钱的时候还没出生。
“那是自然,”姜大金道。
“哈,真是倒霉透了,”姜艾香不满道。
姜大金说道:“你们都安生在家,我去村口看着,这一涨人头钱,搞不好有人想偷着跑出去。”
送他出了门,张氏担心姜久宁再出来算账,便招呼道:“艾香进屋,别在外边站着了。”
姜艾香趾高气扬的嚷嚷道:“娘,怎么还不让说啊?把孩子养在娘家还成功臣了是不是?”
“咱们老姜家不是没分家吗?三叔和大哥往家里拿钱不假,那他们年年不在家,家里的大活小活我爹和二叔不也都干了吗?算过工钱吗?”
“大哥一晃傻了三年,三婶也病病怏怏的,久佑还瘫在床上,找郎中抓药不是钱吗?说不好听的,你姜久宁在家生孩子请稳婆还花了银子呢!你给过吗?”
“要是想算账,那就摆在明面上算,别拿谁是二虎。”
张氏朝着她挤眉弄眼,“艾香,进屋去说。”
“娘,我偏不,姜久宁,你不是想算账吗?你倒是出来算啊?”姜艾香固执道。
她看姜久宁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腾家和姜家的婚约本来是她的,是她家没看上腾家是穷酸秀才没同意,这才轮到了姜久宁。
如今都疯传腾子俊高中,要衣锦还乡,她便心生嫉妒。不怨自己选错了,却怪姜久宁抢了她的姻缘。
再说,她和赵安结婚几年肚子还是空空的,赵安经常以此为由想要找小的。她这边求子心切什么办法都想,姜久宁却忽然生了个儿子。
其三,自从姜久宁生孩子之后,赵安言谈里都是对姜久宁的称赞,还时常找借口往她那边凑,她怎么会觉察不出赵安对姜久宁的心思,她不怪赵安花心,只怪姜久宁不本分。
一桩桩一件件让姜艾香更加讨厌她。
张氏看出来姜久宁这两天的性子跟以前不一样,连林氏和她都已经不放在眼里,她不想让姜艾香跟她起冲突。
可这时,林氏隔着窗户说道:“老大家的,她们姐妹之间的事,就让姐妹解决,你跟着操什么心?”
张氏一听不乐意,林氏这不是想让姜艾香当出头鸟吗?
好哇,你在姜久宁那吃了亏,就让姜艾香去报仇?
张氏劝道,“艾香,咋说你也是当姐姐的,别跟久宁一般见识。”
可是姜艾香没想那么多,还以为有了奶奶撑腰,更加理直气壮起来,“姜久宁,你怎么不敢出来说啦?当缩头乌龟呢!”
姜久宁不是不想出来,而是被文氏拽着呢!
人头钱肯定要交,文氏哪有银子,钱要从家里出,这时候还跟姜艾香争什么?
“娘,她都骂我是缩头乌龟了,我要是不出去,说不定还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姜久宁冷着脸挣开文氏的手,用力的推开门,木门摔出砰的一声。
四目相对,倒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我出来了,”姜久宁冷声道:“你想怎么算?”
“我没别的想法,”姜艾香理直气壮的说:“小宝不是我们姜家的种,我们就不能花这个冤枉钱。”
“小宝是我儿子,”姜久宁回道。
“你儿子不是有爹吗?”姜艾香讥笑道:“让他野爹来交人头钱。”
“你说话干净点儿!”姜久宁怒斥道。
姜艾香环着双臂回呛道:“我说的怎么不对?还有你,孩子都生了还赖在娘家干啥呀?凭什么我们白给你养野种,还得给你们娘们交人头钱,三两银子呢,你以为是大风刮来的?”
“你是想趁机撵我走,是不是?”姜久宁听的明明白白。
姜艾香眼珠子一番道:“算你识相,如果我是你不明不白的被人搞大了肚子,早就一头撞死了,还舔着脸活着?简直不知羞耻。”
“你说完了吧?”姜久宁上前一步寒声问道。
“说完了,怎么着?”姜艾香满不在乎的话刚落,就见姜久宁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打的姜艾香一阵错愕,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朝着她抓了过来,姜久宁一把擒住她的手腕,一脚踹了出去,正踹在姜艾香的小腹上,疼的她像个死虾米似的弓起腰。
紧接着姜久宁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看着她布满寒霜的脸,阴恻恻的说道:“小宝是我生的,谁也不许说他是野种,你若是再敢说一次,我打碎你的牙!”
“姜久宁,你真是反了?竟敢动手打长姐!”张氏抓过一把笤帚冲了上来,姜久宁扯着姜艾香的头发挡在面前。
第二十一章 这个家早晚得分
张氏的笤帚直接拍在姜艾香脸上,竹枝子在她脸上刮出好几个血道子。
“啊!娘,你打我干啥?”姜艾香这会真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
“我是打她!”张氏举着笤帚比划,可姜艾香挣脱不开姜久宁的钳制,一直被挡在中间做盾,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张氏怒喝道:“姜久宁,今天我非要扒了你这贱骨头的皮不可!”
姜久宁眸光一凛道:“要不是因为你和奶奶是长辈,我早就想打你们了。”
“你……你……你敢?”看着姜久宁杀气腾腾的眼神,张氏质问的话都显得没有底气。
她忽然转头冲着姜艾香的房里喊:“赵安,赵安,你还不出来看看?你媳妇都被人打啦!”
赵安一直躲在房里不敢露面,这下被张氏直接点了名,不得不一瘸一拐推门走出来,看见姜久宁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小妹,你跟艾香都是一家人,这是何必呢?”
“赵安你还劝她干嘛?还不帮我还手?”姜艾香立马感觉自己抱到大腿了,却不知道这条腿他么的是假肢,早就被姜久宁打过,苦胆都吓破了。
她话音一落,就听姜久卫瓮声瓮气的说:“你要是敢打我小妹,我就敢打你。”
他跟着姜久宁出来的,看他们动手打架心里边急的不行,可是脑子里急着一句话不能打女人,只好眼巴巴的在边上看着,终于赵安出来了,男人可以随便打。
赵安看姜久卫的身板就打怵,一肚子苦水没地方诉说,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媳妇,你是当大姐的,你得谦让啊!”
“赵安,我他么都被打这样了,你还让我谦让?”姜艾香气的破口大骂,“姜久宁,今天这个家有你就没我,有我就没你。”
“好哇,随你便。”姜久宁往前一推,松开了拽着她头发的手,姜艾香一头扑进张氏怀里,嚷嚷道:“娘,让爹回来,把这个小贱人赶走。”
张氏义愤填膺的瞪了一眼姜久宁,“香儿,别哭,我这就去找你爹,今天这个事必须有个说法。”
“娘,媳妇,你俩都消消气,都是有家人别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赵安却在一旁劝道:“久宁妹妹孤儿寡母的,离开咱们家你让他们怎么活呀?”
“她怎么活管你屁事?”姜艾香越想越气,赵安都这时候还向着姜久宁说话。
赵安被呛得一声没有,他讨好的看向姜久宁,姜久宁连个正眼都没瞧他,慢条斯理的把手指缝里的发丝摘掉,冷冷的问:“对了,你刚叫我出来是算什么账?”
被她打了一顿,姜艾香已然忘了最初是什么原因把她叫出来。
姜久宁冷笑道:“我累了,要回房休息,有什么事你再请我吧!”
看她得意的样,姜艾香恨的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
这几个人在院子里吵吵闹闹的,王氏领着三个丫头从屋里走出来看热闹,自然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王氏大惊小怪的走到姜艾香面前,“哎呦,香儿你这脸不会破相了吧?”
“啊?”姜艾香大惊失色,跑回屋里去照镜子,不一会儿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王氏无奈的叹口气对张氏说:“大嫂,咱们家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出现过兄弟姐妹之间殴斗的事。还是长姐被打了,传出来多叫人笑话。”
“她二婶,你想说啥?”张氏没好气的问。
“我能说啥呀,挨打的是你闺女,”王氏讥嘲的笑着,对他家三个丫头说:“你们以后在家都小心点儿,别招惹不该惹的,别以为自己比人家长了岁数就能教训到人。我看呐,咱们姜家以后是谁的拳头硬谁说的算咯。”
张氏憋了一肚子火,气冲冲的去堂屋找林氏抱怨去了。
姜久宁回到家,文氏关切的左看右看,“宁儿,你没事吧?”
“娘,您觉得我能吃亏?”姜久宁笑着喝了半碗水。
“唉,”姜久佑叹息道:“要不是有腾家的婚约在这牵着,他们早就想把咱们全都撵走了。”
“不用他们撵我还想走呢!”姜久宁嘟哝道:“娘,这个家早晚得分,娘,您放心,我和大哥一定能照顾好你们三个。”
文氏若有所思的轻叹一声。
过了一会儿,姜二银家的三丫头姜带娣站在门外说:“三婶,我奶奶让你去堂屋一趟。”
“带娣,我知道了。”文氏再次叹气起身要走,姜久宁一把拽住她,“娘,您要是过去,奶奶他们铁定要为难与你。”
“没事,宁儿,你们都放心吧!”文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来。
“我跟你去,”姜久宁蹭的站起来。
文氏说,“你还是照看小宝吧!毕竟都是长辈,你还是少跟他们冲突为好。”
文氏心思忐忑的走进堂屋,脚跟还没站定,就被张氏扇了一巴掌,骂道:“都是你,生养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