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杀?”青珩猜测。
“碧霄阁的阁主蛰居多年,很少抛头露面,”兰莳道,“没听过他与谁有仇。”
“能有这个实力杀他并全身而退,”祁妙凝声道,“我估计对方也是一宗之主级别的人物。”
青珩抽了口凉气,“你是说凶手就是那些掌门之一?”
“或许吧。”祁妙带着她们走出小巷,重新站到阳光下,耸耸肩,“反正和我们没关系。”
“不过万仙盟如今的工作量倒是越来越大了,”她颇有些感触,“哪像当年。”
整个修仙界就她一个毒瘤,不管出了什么事锅都是她的,压根儿用不着万仙盟费劲巴拉查来查去。
兰莳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摸摸她的头,“都过去了。”
祁妙弯了弯眼睛,正要说话,青珩突然对两人附耳道:
“你们快看左手边!”
两人疑惑的看去。
左手边是个卖风车的小摊。
艳丽的一排纸风车前,站了一名蓝衣公子,身量高挑挺拔,面容极为俊秀,出尘脱俗得仿佛谪仙临世。
似是注意到几人的视线,他漫不经心投来一瞥。
气质有三分忧郁四分迷离。
效果很明显,兰莳登时就走不动道儿了。
祁妙也走不动道儿了。
这……
这货身上穿的,不正是她昨天偷的温长离那身衣裳吗?!
连衣摆处她不小心蹭上去的苔痕都还在。
怎么被他穿去了???
那边,蓝衣公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对兰莳微微颔首,神情透着几分轻怅,仿佛一件易碎的瓷器。
仍然很忧郁很迷离。
兰莳呼吸一窒,死死抓着祁妙的手,暗中传音:
“我觉得,他穿蓝衣比温长离好看。”
祁妙疼得龇牙咧嘴:“我知道你激动,但你先别激动。”
拜托控制一下你集邮的欲望。
这人一看就不对头啊。
就差把勾引两个字写在脑门上了好吧!
祁妙对青珩使了个眼色,将兰莳往她身后一推,两个人默契挡在前面,遮得严严实实。
蓝衣公子往左。
两人跟着往左。
蓝衣公子往右。
两人跟着往右。
他:“……”
直到这时,他似乎才注意到,还有两个人在场,终于勉为其难给了她们一个正眼。
下一刻,看清祁妙的刹那,他瞳孔地震。
“啪叽——”
矜贵的蓝衣公子双膝一弯,结结实实跪在地上,给她行了个大礼。
满心戒备的祁妙:“?”
她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似乎也很懵,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时,斜刺里突然冲出一队修士,口中高喊:
“快去禀告温宗主,找到那个死变态了!”
“这就是温宗主丢失的衣物!他居然还敢穿出来!简直不把我们浩然门这个东道主的脸面放在眼里!”
“等等,不是说那人是个女的吗?”
“兴许是温宗主一时看错了也未可知,先抓起来再说!”
闻言,蓝衣公子身躯顿时一震,也不脆弱了,也不迷离了,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化作一汪水流遁走。
刚围上来的修士们立即跳着脚去追。
眨眼之间,原地只剩祁妙三人。
深色的水痕里,有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祁妙上前弯腰细看。
那是——
一枚精致的鳞片。
第57章 绝世恋爱脑+偏执狂=海鲜
◎整个水产界,我是老大!◎
祁妙捡起那枚鳞片, 拿出在客栈发现的那一枚,两相对比。
一模一样。
确实是同一条鱼身上的无误了。
有点意思。
她嘴角微微上翘,饶有兴趣的将其收好。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青珩走到她身边, 还牢牢拽着魂不守舍的兰莳,“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暂时还不知道, 但很快就会清楚了。”祁妙抓住兰莳另一只手,“他还会再来的。”
兰莳霎时回过神,“是吗?”
“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他的古怪, ”祁妙没好气,“这摆明是在故意钓你。”
“我承认, 我确实差点上钩了。”兰莳惭愧, “不知道为什么, 这人从头到脚, 都怪合我的眼缘。”
祁妙如临大敌:“居然还是量身定制。”
“没弄清楚来意之前,不可轻信。”青珩提醒道,“你冷静点。”
兰莳再三保证后, 两人才稍稍放下心。
回了客栈,霜岚不知去了哪里,迟迟没有回来。
天已经擦黑, 青珩在房中打坐修炼, 祁妙被元元拉到隔壁翻花绳。
两人玩得开心,兰莳坐在灯下看医书, 略有些出神, 久久不曾翻页。
元元悄声问祁妙:“姑姑怎么了?一直怪怪的。”
祁妙指尖勾起红绳, 笑着摇头, “说了你也不懂。”
元元气鼓鼓, “你们怎么都这样, 总是把我当小孩子看。”
“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祁妙用脑门撞了撞她额头,“该你翻了,快。”
元元唉声叹气,“还是姑父好,他从不把我当小孩子,问什么都会回答。”
“姑父?”
一直以来,这个人物虽然一直存在,却鲜少被提起,以至于祁妙对他毫无概念,一时不由得好奇道:
“兰莳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元元被红绳复杂的花样难住,眉心用力皱出一个川字,趁机提要求:
“你帮我走这一步我就告诉你。”
祁妙爽快答应,随随便便就翻出另一个全新的图案,难度瞬间+999.
“好了。”
元元:“……”
她抽抽鼻子,直接放弃,“我不玩了。”
“啧,小孩子就是玩不起。”祁妙收好红绳,“那就好好和我讲讲你姑父。”
元元哼唧着开口:
“上一个姑父叫重溟,是姑姑出海时救回来的,喜欢穿红衣,生的可好看,力气特别大,可以把我举到头顶呢。”
她夸张的比划了一下,“真的很大。”
祁妙问:“还有吗?”
“嗯……”元元飞快看了眼兰莳,犹豫着小声道,“还有就是,我总觉得,他有点奇怪。”
“奇怪?”
“对。”
元元嗫嚅道:
“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很熟悉,就像早就认识了一样,而且他知道我喜欢什么,也知道姑姑喜欢什么,但明明,明明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这些。”
祁妙一怔。
“而且,他特别喜欢游水,”元元接着道,“在蓬莱的时候,他每日都会带我去海边玩,就和前面的姑父们一样。”
“兰莳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没有,”元元摇头,“姑姑的喜欢一直都很短,对姑父也不怎么上心,通常没过多久,就会提出分开。”
这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
祁妙扶额叹气。
“怎么了?”元元问。
“没事,我先回去了,明天还得去秘境。”
说着,祁妙摸摸她的脸,又替她整理好胸前的长命锁,叮嘱道:
“我去秘境的这段时间,你要乖乖在外面等我,要听兰莳姑姑的话,不要乱跑,知道了吗?”
“嗯嗯,知道啦。”元元弯起晶亮的大眼睛,“我会乖乖听话的。”
祁妙笑盈盈的蹭蹭她鼻尖,“等回来就带你去吃肉。”
她举起小手欢呼,“好耶!”
与兰莳打过招呼后,祁妙拎了串桌上的葡萄,慢悠悠出门,打算去叫桌夜宵再回房。
明天交流会便要正式开始,所有修士们都在抓紧一切时间准备,客栈里鸦雀无声,半个人影也无。
就她还在优哉游哉的闲逛。
到了大堂,小二正撑着下巴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几次差点嗑到桌面上。
祁妙刚要叫醒他,一阵轻风从未关的大门外吹来,撩起几缕她的长发。
风里裹着淡淡的咸涩,仿佛置身海边。
她的手顿在空中,缓缓转头。
门口,蓝衣公子负手而立,背后是如星的灯火,一直延伸到街道的尽头,而他眉眼精致,俊美得不似凡人。
祁妙握住装着鳞片的储物袋,脸上笑容渐渐放大。
来了。
逃走的鱼儿,回来了。
蜀州城郊外。
此地远离人烟,树影幢幢,偶有几道鸟雀清啼。
月光清幽,霜一样落在少女肩头,平添几分单薄。
她收好葡萄,双手环着手臂,翘着脚坐在青石上,抬眼看对面的人时,瞳仁又黑又亮,似名贵宝石。
蓝衣公子静静站着,同样也在打量她。
目光触及到她的眼睛时,他身体抖了抖,膝盖控制不住的一弯,差点又给她当场跪下。
两人同时开口:
“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答,场面静了静后,再次同时传来两人的声音:
“离兰莳远点。”
又是一片寂静。
僵持了好一会儿,祁妙抬手妥协:
“停停停,我看你也没什么恶意,要不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来,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蓝衣公子软着脚坐到另一方青石上,勉为其难的点头:
“好。”
“你干嘛老是要给我下跪?”祁妙不解。
“你以为我想?”他咬牙,“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控制不住的想这样,比对我老子还恭敬!”
祁妙挠头,“这么奇怪吗?”
他一字一顿道:“所以,我才问你,究竟是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样强的压迫感,仿佛是印在血脉中的诅咒,无法摆脱,无法抗拒。
唯有臣服,才是最原始的冲动。
而这,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人族修士能做到的。
“我?”祁妙面无表情的比了个剪刀手,“如你所见,我只是个柔弱可爱善良又美丽的人族少女罢了。”
听到这番回答,他的表情如同吃了苍蝇,“你说话一直这么恶心吗?”
祁妙:“呵呵。”
她正经了些,自我介绍:
“我叫祁妙,是兰莳的好朋友,不是什么‘东西’,确实是正儿八经的人族。”
“至于你,”她拿出两枚鳞片,上下扫了他一眼,“多半是个海鲜?”
“什么海鲜?”他怒了,“我重溟可是鲛人族高贵的王子殿下!”
“你出去打听打听,整个水产界,我是老大!”
“原来是条美男鱼。”祁妙若有所思,“所以只能算半个海鲜?”
重溟:“……”
祁妙又问:“你刚刚说你叫重溟,莫非你就是那个被兰莳甩了的前夫哥?”
“说话放客气点,”他不满道,“我们那明明叫和离。”
祁妙懒得绕弯子:“那你追到这里来,是想复合?”
“不是复合,是重新开始。”他理理衣襟,自信满满,“她一定会和以前一样,喜欢上现在这个我的。”
祁妙适时想起元元的话,脑中灵光一闪,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其实,从始至终,兰莳的那些夫君,都是你吧?”
她语气复杂:
“每次兰莳对你厌倦决定分开后,你便会换另一个身份接触她,从里到外都变成她当下最喜欢的样子,如此循环往复。”
他大方承认:“是又怎样?我就是要天长地久的陪在她身边。”
祁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说他心机深重吧,偏偏他的出发点简单到令人发指;说他单纯吧,他还知道换马甲玩钓系。
最后的最后,她问道:
“你为何对兰莳执念如此之深?”
“我们鲛人族,一生只有一个配偶。”
重溟低头瞧着地上杂草,声音虽轻,但字字坚定,仿佛在说着某种誓言:
“她当初许了我一生一世的约定,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会停止对她的爱意。”
说到这里,他嗓音中含了若有若无的笑意:
“就算她不喜欢我了,腻了,都没关系,我会变成她所喜欢的样子,继续……与她白头到老,一生一世。”
祁妙听的头皮发麻。
如果把这两人放在小绿江里,大概就是——
喜新厌旧不爱就拜拜的大美女X绝世恋爱脑极度偏执的美男鱼
还是个人外。
草草草,这也太抓马了!
水产界的都像他这样吗???
不行不行,好窒息。
“我总觉得你这样不太好,”祁妙试图委婉一点,“怪……怪变态的。”
“我觉得好就行,你的意见不重要。”重溟理所当然道,“我爱的又不是你。”
“可是,兰莳是我的朋友,”祁妙纠结道,“你们这段感情太畸形病态了,很不健康啊。”
“我问你,”重溟认真道,“如果没有我,她是不是同样会爱上别人?”
祁妙点头:“对啊。”
他继续问:“那你能保证,那个人能像我一样爱她,接纳她,尊重她,一心一意对她好,永远不背叛她不辜负她,只忠诚于她吗?”
祁妙:“……”
她说不出话来了。
“既然如此,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他满脸执拗。
祁妙彻底语塞。
对啊,为什么呢?
她禁不住自我怀疑,如果去告诉兰莳真相,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之所以对你完全坦白,就是因为,我相信你会做出最利于兰莳的选择,”重溟尾调上扬,“毕竟,你是她的好朋友,不是吗?”
祁妙思绪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这件事我会慎重考虑,”她揉着太阳穴,“现在也确实不是个好时机,后面再说吧。”
重溟掸掸袖摆上的灰尘,轻巧跳下山石,神情已是胜券在握:
“一言为定。”
祁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
“这衣服你打哪儿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他得意洋洋,“你说巧不巧,我只是随便靠墙一站,天上就掉下来一套衣裳,还正好是兰莳喜欢的样式。”
祁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