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
他没走,他就是那个魔尊。
他和她一起被炸成了烟花。
真是——
祁妙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沉进水里。
造孽啊。
浴池很大,奶白色的水里还飘着花瓣,她伸手捞了一瓣,浮上池面。
不期然对上一双紫色眼眸。
祁妙脚底一滑,差点没把自己淹死。
“你怎么来了?”
她惊恐的望着岸上,条件反射又往下蹲了蹲,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抱怨道:
“走路也一点声音都没有。”
雾气朦胧,玄渡背着手站在岸边,垂眼看着她。
倏地,他蹲下身子,伸手撩了一捧温热的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眼下这个场合,并不太适合说话,嗤了一声:
“你倒是会享受。”
祁妙往后退了点,理直气壮:“都是迦楼罗给我安排的。”
玄渡笑了一声,“喜欢吗?”
祁妙一本正经道:“就,勉勉强强吧。”
玄渡挑眉,蓦地弹了她几滴水珠,惹得她禁不住眯了眯眼,他嘴角翘起,施施然起身:
“出来吃饭。”
祁妙用力点头,等他走出视线后,麻利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裳,趿拉着鞋走出浴室。
寻着香味摸来饭厅。
桌上果然已经摆上了食物,都是人族寻常的家常菜,并没有想象中魔族的茹毛饮血。
玄渡坐在主位,迦楼罗侍候在一旁。
她随意在他身侧挑了个位置坐下,长发还在微微滴水,洇湿了小小一片后背。
见状,他墨色眉羽一压,将她连人带椅拉到面前。
他握住她的长发,掌心迸发出温和的暖意,以指为梳,一点点往下滑。
迦楼罗看得一脸欣慰。
祁妙:“……其实我用个小法术就能弄干了,只是懒而已。”
玄渡:“闭嘴。”
祁妙:“哦。”
确实有些馋了,她从桌上捞了块点心,准备边吃边等他弄完,刚咬了一口,脸上立刻挂上痛苦面具。
看得出来,魔域应该不缺糖。
齁得她无论如何,也咬不下第二口。
可要是就这么扔了,会不会不太好?
祁妙一时有些为难。
后面的玄渡瞥了一眼她的表情,松开干透的长发,接过那块点心,顺手扔进嘴里。
祁妙:“……”
旁边的迦楼罗握紧双手,连连点头,无声激动。
“吃饭。”玄渡道,“愣着做什么?”
祁妙僵硬的拿起筷子,鼓足勇气尝了口离她最近的菜。
咦?
除了点心之外,其他的食物味道倒是挺好。
她放下那一点不自在,专心吃饭。
空气静谧,席间只听得碗筷碰撞的轻响。
忽地,玄渡淡声开口:
“你当初不是因为讨厌我才那样做,我很高兴。”
祁妙哼哧哼哧往嘴里扒饭,含糊道:“是啊是啊,我也很高兴。”
闻言,玄渡将筷子一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声音染了几分笑意:
“祁妙,选我吧。”
“苏酩是个哑巴,萧寂是个残废,温长离没有脑子,只有我,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猝不及防之下,祁妙一口饭喷了出来。
玄渡面无表情地擦擦脸上的饭粒:“选我。”
她:“……”
可你是个神经病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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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做我唯一的魔后
◎二婚就二婚吧◎
祁妙来魔域后, 魔宫一天比一天热闹,每天都有人上门求见。
苏酩与萧寂轮番过来,接连铩羽而归。
温长离放聪明了些, 随着温潮生一并混了进来。
祁妙毫不留情的将他一脚踹出去,只留下温潮生一人。
一段时间不见, 当日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已不再,他穿了从未穿过的素色白衫,只身站在庭中, 身后是开得热闹的花圃,而他眉间寂寥, 似秋雨冬雪。
“我来是想告诉你, 我将青珩葬在了凌云宗的后山。”他道, “如她所期望的那样。”
说话时, 他并不看祁妙的脸,眼睫倾覆而下,掩住眸中情绪。
祁妙掐住指腹, 语气尽量平静,“好,我知道了。”
微风吹过, 树影摇晃, 两人同时沉默下去。
“当日她去转世时,有什么话留给我吗?”倏地, 温潮生轻声问她。
或许是对此不抱什么期待, 他并没有等祁妙的回答, 自嘲一笑, 摇摇头, 转身欲走。
“她说——”
“她亦喜欢你。”
温潮生的脚步顿住, 久久停在原地,背影一点点佝偻。
他没有回头,双肩与声音一并颤抖,“她真的,这样说?”
祁妙道:“我的小师姐青珩,心里有你。”
温潮生似乎笑了一声,转过身,眸子里晃悠着清澈水光。
他低下头,拿出一个编得歪歪扭扭的蔷薇花环,“我还没把这个给她。”
或许是时间隔得太久,即便有灵力护着,花瓣也有些蔫了。
一滴晶莹水珠打在上面,仿佛初晨的露水。
他笑不出来了,伸手捂住脸,喉间压抑着哭声。
“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个给她……”
祁妙的目光落在花儿上,怔住。
那是——
生长在归墟中的六瓣野蔷薇。
谁也不知道,在那个山洞外,少年曾满怀欢喜的捧回一束蔷薇,想要编成花环送给喜欢的姑娘。
可最后,他还是悄悄藏了起来。
太丑了,他想。
等下次,下次编出更好看的,再送给她。
到时候,她会怎样呢?
她一定会对他笑。
“我以为,总是来得及的,我们来日方长。”
可没有下次了。
也没有来日了。
祁妙自己也并不怎么确定的道,“她去转世了,你还有机会,将这个交给她。”
温潮生紧紧抱着蔷薇花,任凭指尖被花刺扎透,鲜血淋漓。
“纵然她转世后与我再相逢,她也不是那个青珩了。”
他脸色灰白,眼神空洞,没有什么焦距,整个人像幽魂一样飘走,只留下一道嘶哑的声音。
“我喜欢的那个青珩,不会再回来了。”
“……”
祁妙抬头望着魔域那轮血月,伸手接住一寸月光,嘴角扯出一个嘲弄的弧度。
是啊,她怎么忘了。
青珩转世后,会有一段全新的人生,她会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小师姐,不会再回来了。
“在想什么?”身旁,有人问她。
祁妙扭头,看见玄渡线条流畅的侧脸,他学着她的样子抬头伸手,眉间与指尖一同沾满月华。
并不是霜一样的清冷,带着一点朦胧绯色,比起月光,更像黄昏时分的霞光。
这一刻,这个世人眼中嗜血狠毒的魔头,温柔得不成样子。
她一时无言,只安静的凝着他。
倏尔,他转头看她,对她挑了挑眉梢,“你还没回答我,刚刚在想什么。”
祁妙的目光从他耳垂上的红痣移开,“没什么。”
“说。”
他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头,眼神带着沉沉的侵略性。
祁妙便真的开口问道:“一个人转世后,是否真的就与前世再无瓜葛?”
玄渡想也不想,“当然。”
祁妙沉默。
所以,她不是白曦。
青珩,也不是青珩。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玄渡接着道:
“可也不尽然。”
祁妙疑惑:“嗯?”
玄渡背着手与她漫步在庭中,嗓音低沉,“前世是你,今生亦是你,你就是你,永不会改变。”
祁妙没听太懂,“什么意思?”
“白纸可挥毫可作画,但纸终究还是纸。”他悠悠道,“到了某一刻,你还是会做出和她相似的选择。”
这下祁妙听懂了,她坚定道,“不,我不会。”
玄渡笑了笑,曲起手指敲敲她脑袋,“整日想这些东西做什么,不如随我去修仙界散心。”
祁妙升起一点危机感:“你不会是要趁机去灭了修仙界吧?”
于是,玄渡阴恻恻的答道:“对啊,我要杀光那些人,鸡犬不留。”
祁妙:“。”
“你正常点。”她给了他一拳,“好好说话。”
他笑声清朗,捉住她的手,牵着她往身前一带,另一只手紧紧桎梏住她的腰。
“祁妙,”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我本来是想杀了所有人的。”
她紧张道,“然后呢?”
“可我想到,这样做你会不高兴。”他漫不经心道,“便放弃了。”
祁妙:“……您还真是随意。”
玄渡手上的力度一松,身子向她靠的更近,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
于是,桎梏变成了拥抱。
“不是随意。”说话时,若有若无的热气拂过她耳畔,酥酥麻麻的痒,“因为是你,我才会让步。”
他道:
“你爱着的人间,我也想要学着去爱一爱。”
“……不是要去散心吗?”
祁妙推开他,眼里挂上一点虚假的笑意,转身道,“走吧。”
玄渡定定看了她背影片刻,眸光黯了黯,抬脚跟上。
这是一座最普通不过的小城。
河水穿城而过,天黑时,四周都是朦朦胧胧的灯火,倒映在水里,天河一般。
一艘小船随着河流晃悠悠的飘着。
水声潺潺,蛙鸣一刻不停,岸上间或着传出几声孩童的大笑。
祁妙在船头坐了一会儿,索性仰面躺倒,枕着双臂眺望着头顶繁星,夜风送来清凉的花香,缠缠绵绵拂过鼻尖。
她闭眼听着这个吵闹的人间,心里久违的平静,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时,她在回纤凝殿的路上。
迷迷糊糊抬头,入眼是玄渡线条冷硬的下颌。
“醒了?”他似有所觉,垂下眼,眸中含着笑。
她静了静,终于清醒了些,意识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身上还裹了一件斗篷,忙拍拍他肩膀: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玄渡每一步都走的很稳,没让她受到半分颠簸,“就快要到了。”
祁妙听见系统后台好感度增加的提示,没有再坚持,期盼着这一次能在九十之上稳住,不再下跌。
只要能稳住三天,任务就能完成了。
她心里捏了一把汗,玄渡却浑然不觉,一路将人抱回了纤凝殿,安放在软榻上。
“谢谢了。”她打了个呵欠,“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吧。”
玄渡站着没动。
祁妙:“?”
“还有什么事吗?”她小心问道。
蓦地,他单膝跪地,为她拭去鞋尖不小心沾染的泥土,语气很是稀松平常,仿佛只是再说天气很好:
“做我唯一的魔后,如何?”
她愣住:“……你这是,在求婚?”
玄渡:“是。”
祁妙有些措手不及,“可是,我嫁给你,你的那些属下和子民,不会有意见吗?”
玄渡:“谁有意见,我便杀了谁。”
祁妙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仔细思考一阵后,点头:
“好,我嫁给你。”
二婚就二婚吧。
比不答应掉好感度强。
等系统宣布任务完成后,她再找机会离开就行了。
听到她的应允,玄渡徐徐展眉,嗓音微微扬起,“好,那就三日后成婚。”
“这么赶?”她诧异。
玄渡:“不赶。”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够久了。
这三天,已是他能忍耐的极限。
*
魔尊要成婚的消息,传遍了修仙界。
因着魔后是凌云宗弟子,故而,这也算是魔域与修仙界正式建交。
短时间内,两族不会再有战事发生。
请柬发出去的不多,主要给了三个人,反复提醒他们务必前来随礼。
苏酩:“。”
萧寂:“……”
温长离:“!”
这一天,不管是凌云宗,还是万仙盟,亦或是傲天宗,皆是一片愁云惨雾。
与之相反的,是魔域的喜气洋洋。
碍于玄渡的威势,魔族们不敢对祁妙的身份多加置喙,短暂纠结后也就看开了,欢欢喜喜的开始布置现场。
祁妙一天试了几百套婚服,累到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刚喘一口气,迦楼罗又来报,“仙子,有个自称兰庭生的修士前来求见。”
他醒了?
祁妙大喜过望,连声道:“带他进来!”
来的不止兰庭生,还有兰莳与元元。
三人一同走进大厅,四处打量着厅中陈设,脸色紧绷。
见到匆匆赶来的祁妙,兰莳快步上前,不可置信道:“你真要嫁给玄渡?”
祁妙:“对啊。”
兰莳皱眉,“他暴虐嗜杀,你嫁给他还不如嫁给苏酩。”
祁妙讪讪:“其实他人还不错,传言大多夸张。”
元元忧心忡忡,“妙妙姐姐,我也觉得我哥哥比他好,你别嫁给他,嫁给我哥哥吧。”
祁妙给了她一个脑崩儿:“你懂什么。”
两人还待说些什么,她连连摆手,“行了,我心里有数,你们不用再劝,这个婚,我是非成不可的。”
见状,她们只得作罢。
突然,从进来就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子咳嗽一声,缓缓走出人后,抚着一把特意蓄起来的胡须,似乎甚是欣慰:
“许久不见,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祁妙表情不变,对兰莳与元元笑道,“你们先去帮我挑挑首饰,我与兰岛主说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