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身边传来一声怒音，于宛很好脾气的转身。
“你骗我！根本没有。”
“哦。”她抹起一道抱歉的笑，“那是我看错了。”
说完要再转身。
身后再次传来声音，这次于宛脸上的笑容没了。
“你离陆经宇远点。”
现任警告前任，无论如何于宛都输得彻底。
她抬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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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彤一语成谶，《争霸天鹅湖》这个节目刚开始录制就面临结束。
不光投资人承受不来情景剧的制作成本，连节目组也不堪负重。
去年北泉电视台筹备的一档街舞类综艺节目火爆全网，掀起了街舞浪潮，让投资商赚了个盆满钵盈，导演想趁热打铁，再创辉煌，于是才有了《争霸天鹅湖》。
不光导演自信满满，投资商同样持看好态度，《争霸天鹅湖》光招商就招到了十一位金主爸爸。
早在开始录制前一个星期，导演组就开始在网上为《争霸天鹅湖》造势，全部围绕“高大上”、“豪华”、“内娱顶级华美综艺”......
然而没想到，真到要花钱的时候钱就像流水般永无止境，投资商接二连三地撤，节目就此停拍的谣言四起。
弄得人心惶惶。
于宛这组同样没能避免。
小组讨论时各自蔫了吧唧，也就排练时积极一点。
但纸糊的屋子挡不住暴雨，没多久就有一个李一俊摇摇欲坠。
进了门就开始抱怨：“还练什么啊，我隔壁房间的人都开始收拾东西定好机票准备走人了，就我们组还在这定点来。”
于宛刚开始没搭理她，柔声叫李梓和黄心悦换衣服。
另一个男芭蕾舞者拍拍他的肩，他稍微消停点。
排练的时候再次卷土重来。
“我说真的，我们也赶紧收拾收拾行李走吧。”
“现在网上铺天盖地的都在传我们节目要黄了。”
“对面组昨天都组团逛北泉了。”
“我师姐两天前就回家带孩子去了。”
于宛抬高李梓的大腿，帮她把动作做得再标准点，对他的话熟视无睹。
“我昨天听酒店经理说节目组已经在跟他们商讨，如果提前退房能要回多少钱了。”
黄心悦一个小踢腿没坐下，“砰”一声跌到在地。
于宛立刻上去查看：“没事吧？”
黄心悦摇摇头：“没事。”
那边还在危言耸听。
“我们继续待在这不仅浪费了于老师的精力，也浪费了我的时间。”
于宛站起来，冷脸看着他。
“我浪费了多少精力不需要你来评判。”
于宛一直给人温温柔柔好说话的模样，甫一发起火，全场静然，大气不敢喘一下。
于宛扶着黄心悦站起来，看眼李一俊，又环视了圈其他人。
“不想排练的现在可以出去，我不强留。”
来参加《争霸天鹅湖》的舞者，除了是为自家芭蕾舞团和自己打下名声外，想抱着和顶级舞者学习的心思。
毕竟这些顶级舞者，平日里一堂课价值千金，到这他们属于白嫖数堂大师课。
于宛属于大师中的大师，跟她分到一组的人，无人不羡慕他们能拥有免费教学。
李梓和黄心悦还有另一位男芭蕾舞者纷纷表态，表示想留下来。
李一俊回过味来，折腰诚恳认错。
“对不起于老师，是我多嘴了。”
于宛扫了他一眼，抬眸睨着面前一排人。
“都想留下来是吧？”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那就用脑子学，别用嘴。”
她这一声威力巨大，接下来的排练所有人都乖得像鹌鹑。
小组所规定的排练时间于宛大多数都在教授其他人，属于自己的part就得紧着空余时间专门再到训练室排练。
中午其他人吃完饭回酒店休息，于宛独自到达训练室。
细碎的阳光洒进来，随着她脚尖的步步生花，如亮着细闪的金色蝴蝶，穿梭在天鹅般的脖颈和柔软的四肢中，时而轻盈，时而疾速，犹如翩翩起舞的仙子，哪怕是路过砍柴的樵夫都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观赏。
樵夫本樵秦既凛欣赏完于宛的一曲舞蹈后，忍不住鼓起掌。
于宛喘气声稍缓，扭头望过去：“秦总？”
秦既凛走进去，“我来看看你。”
于宛这里没有凳子沙发之类的座椅，大家以往都是席地而坐。
见秦既凛左右环看了一圈，似乎就打算这么站着，于宛便没有出口让他屈尊坐在光滑整洁的地板，而是陪着他站，汇报她们组的舞蹈进度。
“我们整只舞大概框架定好了，接下来只需要反复加强排练就行了。”
秦既凛却说，“不用再排练了，今天上午我接到了导演组的正式通知，这节目不做了。”
虽早有准备，于宛听到后神色还是一黯，“没有再回转的希望吗？”
“我找我们公司的RACT重新评估过这个节目。”秦既凛很直白的说：“所有数据都表明，就算这个节目呈现的热度和第一季持平，所耗费的资金也没办法回本。”
“现在十一个投资商基本上都撤完了，要想重新启动除非有投资商愿意投，但是现在外头都知道这档节目既烧钱又耗精力，没哪个人傻到会投一个一看就不会赚钱的生意，何况这个节目成本太高，想吃下也要有足够的本，不过......”
剩下的话秦既凛没说，但是于宛知道他的意思。
商人最重利益，越有钱有地位的更甚，他们更不会做亏本的生意。
秦既凛看她额头细汗连连，不免说她：“你可能最近太幸苦了，一时间不知道及时止损，下次再有这种情况我会提醒你，不会再让你白白幸苦好几天。”
于宛轻轻摇摇头，“是我判断失误了。”
她目光停在窗台上摆放的一株向日葵，翠绿欲滴，正在向阳盛放。
这是进入训练室第一天黄心悦买的，她说向日葵代表希望，每天看到它心里彷佛就有了希望。
《争霸天鹅湖》这个节目，于资本方来说是一场生意，于二十五位参赛选手来说是一场博弈。
有一部分选手带着他们芭蕾舞团的任务前来，希望能吸引更多潜在的观众，让她们看到芭蕾。
还有一部分舞者是由于伤病几乎已经退居幕后，想要借助这个平台，勇敢复出，重新演绎芭蕾梦。
还有一些希望自己能有名气，可以接到更好的工作、商演等。
而大部分芭蕾舞者不约而同都怀揣着同一个梦想，希望走向大众视野，得到更多观众的认可。
在网上搜起《争霸天鹅湖》，就可以看到它的宣传标语：
我渴望听到你的掌声，在我翩翩起舞时。
这是每一位芭蕾舞者的致死追求，于宛高估了节目组对芭蕾的热爱，也低估了商人的重利薄义。
于宛可以理解，也难挡得住失望堵住胸口，缠绕收缩，胸腔窒闷。
她语气尽量平和道：“秦总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秦既凛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还没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吧。”
眼见于宛就要走开，秦既凛下意识扯住她的手臂。
陌生的触感侵入，于宛来不及思考，生理性甩开。
力道重，弧度大.
“啪嗒！”一声重响，让两个人有些许的怔愣。
于宛很快反应过来。
她的手链掉了。
那是陆经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回过神就立即去找，秦既凛见她摸样慌里慌张，宽慰道：“你掉了什么东西，找不到就别找了，我重新给你买一个。”
于宛秉着风度教养回：“不用。”
秦既凛拗不过她，索性跟着她一起找。
在置物柜底下他发现了一条亮晶晶的东西，对一旁还在东望西找的女人喊叫：“于宛，你过来看看，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于宛走过去，从缝隙里辨认出来，“是我的东西。”
说着就要弯腰。
秦既凛拦住她，“我来吧，你胳膊比我短。”
于宛：“......”
秦既凛弓下腰，手臂抻着，一个劲的往缝隙里抓那天手链，却始终就差一点，有一次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不小心，手链溜得更远。
于宛看他挺费劲的样子，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不用。”秦既凛喘了口大气，重新直起身，脑门上不知道是不是被柜子硌的，起了一道长长的红色引子。
弯下腰，好像想要伏在地板上，腰弯了一半，感觉到于宛强烈的目光，又站起来，郑重其事道：“于宛，你转过去，为了维持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你等会最好不要看我。”
于宛：“......好。”
她依言转过身，但是秦既凛可能没意识到，这件训练室正对着他的方向，有一整面墙的落地镜。
于宛眼皮即将合闭的瞬间，余光里是秦既凛一改往日的成熟稳重，不顾形象的单膝跪在地上为她拿手链的摸样。
秦既凛捡到手链，转身的同时注意到了对面的镜子。
既然于宛都看到了他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坦荡直言：“我平时不做这些事，因为你我才做的。”
于宛：“......”
“陆总，这里的人应该都出去吃饭了，哦对了，您还没吃饭吧，要不我招待您到樊楼吃午饭去？”
未关严的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听着耳熟，像是《争霸天鹅湖》的导演李祥同。
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视线里缓缓显现两道人影。
陆经宇身着一身深黑色西装，驻足在门边的长腿笔直修长，眸光掠过她又看向秦既凛，阳光照下来，被门边棱角分隔，他的神色就如同地面上一明一暗的光线，前一陆是明，后一陆是暗。
旁边李祥同见着了两人，一声讶然：“于老师？秦总？你们都在啊？”
李祥同大概很高兴，精神饱满，容光焕发，与于宛前两天见他垂着头哀声走路完全不一样。
“既然都在那正好，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陆总，我们节目新的投资商。”
秦既凛听到眉间浮过一丝诧异，毕竟是久混商场，心理素质强大，很快面色平静，颔首算打过招呼。
于宛同样微微点头，客气疏离。“陆总。”
陆经宇眼神明显比之前更暗，不顾其他人在场，只看着她。
“你叫我什么？”
第48章
于宛嘴角两边笑容是礼貌的, 重复了一遍。
不待陆经宇反应，察觉到什么的秦既凛走上来，张口便是亲昵：“差点忘了, 东西还没还给你。”
于宛后知后觉想说等等在还。
就见秦既凛已经扯起她的手腕,
流苏荡过腕骨，激起一阵不适感，于宛强忍着，他戴完后，也没道谢, 活脱脱给门外两人营照出氛围亲密的画面。
李祥同倒是没感觉有什么，刚要八卦调侃一句郎才女貌，就察觉到旁边的气压越来越低。
他那句要出口的话生生的给冻回去了。
《争霸天鹅湖》是他入这行以来最看好最有信心的节目，奈何成本实在太高，他原本已经放弃了这档节目, 没想到峰回路转, 有人愿意接手一身窟窿的生鸡蛋。
还是华睿国际的这位, 几亿的投资说砸就砸，还找了国内顶尖团队专门为节目宣传热度，导演上午和人签合同时手心里都是冒着汗的，差点没把合同浸湿让人看了笑话。
激动之余不忘觉得奇怪, 华睿国际堂堂的掌权人怎么亲自来签了合同？签完合同还非要到来看看选手们的训练情况？
问他他也只是说随便看看，还叫李祥同不用跟上来。
李祥同哪敢？这么大一金主他不得好生供着？眼下见金主脸色莫名不好，心底顿时如临大敌, 正苦苦犯愁时, 听到一簇脚步声。
紧接着, 是李梓不解的面容：“导演.....？”目光移到旁边的人, 稍显犹豫。
李梓得知这位是华睿国际的大总裁, 不太敢直接叫人名字，想了想，便说：“陆总？你们站在这干吗？”
李一俊局促不安道：“不会是让我收拾东西走人吧？节目是不是彻底到此为止了？”
李祥同提到这面色又开始喜笑：“哪儿的事，我们节目不会倒！”他指着旁边的人：“这是我们节目新来的投资人，我们节目可以继续办下去了！”
来排练的四个人听了，喜上眉梢又是鼓掌又是欢声叫好。
于宛等他们闹够了，走过去想叫他们进来排练，也好借此遣走陆经宇和秦既凛两人。
门边一左一右都堵着人，其中左边的人眼神自从到这就一直没移开过她。
见她开始移动，视线才开始变化，还是在她身上。
于宛刻意忽视掉陆经宇，想从中间的缝隙过。
脚刚碰过去，小臂就被一只泛着凉意的大掌拽住。
陆经宇并不收敛，僭越的动作赤裸裸地暴漏在白日阳光下。
前面是正在七嘴八舌表达兴奋的四个人，只要有一个长点心就能看见。
背后碰着李祥同的衣料，稍一动作，就能引得李祥同回头。
于宛目光生了严厉：“放手。”
陆经宇静静和她对视，他这些年应该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侧脸轮廓锋锐清隽，眸色漆黑深沉，辨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握着她的大掌却越收越紧，似是要把她勒断。
直到紧了一道狠力，像是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气急败坏地撒了手。
于宛得了自由，直接越过他。
朝着门外四个人，面色很温柔：“快进来排练吧。”
扭头视线经过李祥同和秦既凛，一样的和颜悦色。
“我们要排练了，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你们就先走吧。”
唯独面向陆经宇时，神色里多了些许冷淡，“陆总也是。”
叽叽喳喳的四个人蜂拥而上，很快挤掉了倚在门边的高挑身形。
秦既凛没走，问了些于宛关于舞蹈后续的内容，拍了拍于宛的肩膀，大度体贴的跟她说一切都按照她的想法来，经费什么的不用担心，想租什么场地想买什么道具跟他说一声就行。
走前善解人意的帮他们带上了门，门锁沉钝声回响在走廊，秦既凛微微侧头，刹然对上一双沉冷的眼眸。
四周空寂无声，陆经宇站在楼道窗户口，阳光孤伶伶地晕开淡光，照着轮廓锋锐的侧脸。
不过三秒，陆经宇先淡漠的移开视线。
秦既凛思索几秒，走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