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云凡是彻底晕了,到最后好像就他一个人,什么也不知道。
应洵正要说话,腰间的灵牌突然亮起。
他抬眼看了一眼众人,然后将青虞交到了云凡手里,嘱咐道:“晚点再让老君替她看看,她没了内丹,又失了心头血,还不知能撑过几天。”
语音刚落,应洵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阎王殿。
云凡看着身后的欢言,又看向同样懵圈的桦霖,最后再看了一眼手中青虞的真身,木然道:“要不我也晕一个?”
紧随其后出来的乐言默默走到云凡身边,从他手里接过青虞,说:“老君给殿下疗伤已进入尾声,我来照看她吧。”
云凡轻嗯一声,将青虞交给了乐言,然后细细思考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欢言说殿下在天界便带着她了,可除了殿下当值,其余时间他皆陪在殿下|身边,也从未见过这株草。
难道是?
云凡想起天界那场难得一遇的暴雨,应淮不顾还伤着的身体,硬要顶着风雨去百草园,帮助一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小草。
那时他还问过,应淮笑着说“与她有缘。”
只是云凡想不通,既然殿下帮助青虞成功化形,又怎会在凡间同她有了一世情缘?到了地府后,迟迟不与她相认也就罢了,还封印了她的记忆和真身。
难道就因为一个“情”字吗?
云凡回到屋内,太上老君正扶着应淮躺下。
他朝着太上老君恭敬地行了一礼:“此次多亏了老君,若没有您,我还不知我们殿下……”
太上老君替应淮掖好被子,回过身淡然道:“我不过是帮忙炼了一粒丹药,真要谢,还是谢青虞吧。”
云凡拱手退到一边,没有接话。
太上老君只扫了他一眼,说:“带我去看看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
碎碎念又来了
云凡:CPU都给我烧干了,我是谁?我在哪里?
第47章 虚实
青虞的状况比想象中要好。
这些年她一直勤于修炼,太上老君又给她喂了不少丹药,再加上应洵的血,已经弥补了大半内丹的空缺。
但在欢言乐言眼里却并不是这样。
他们曾在太上老君殿内见过青虞,那时她也是株草,却远比现在看着有活力得多。
如今这副病恹恹的模样,让二人不禁怀疑过不了几天就会枯死过去。
太上老君跟着云凡一路来到偏殿后的内室,刚推开门,便看见欢言和乐言一脸担忧地回过头。
“老君,青虞姑娘……”
云凡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他早听说这救命的草药珍贵,也想过大抵是以命换命。可如今亲耳听到,也不免有些怅然。
更何况,这抵命之人还是他所熟悉的人。
太上老君看着被二人安置在罐子中的青虞,不免有些好笑。
“谁让你们放这里面的?”他快速走近二人,将青虞从罐子中拿了出来。
欢言和乐言从未治疗过草药,只能按照当年在殿里的情况对待。
二人同时伸出手挠了挠头,疑惑道:“不可以这样吗?可以前在殿内就是这么做的呀,那时她也是受伤了对吧?”
“今时不同往日,”太上老君抬手,一道灵力拂过青虞的真身。“她在地府呆了这么多年,体质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那将她安置在哪里比较合适?”乐言问,“我和欢言也探不出她半点生机。”
太上老君将阎王殿各处都打探了一遍,最后说道:“挪到应淮房间里去吧。”
不久前他在给应淮疗伤的时候,发现他的本体有所残缺。本以为是之前受的伤,便没做多想。
但方才他在查看青虞的情况时,只是试探性地看了看,没想到竟真让他在青虞体内发现应淮残缺的本体。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二人,倒真是对苦命鸳鸯。
好在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作为长辈,又是看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的人,自然是想留给他们一些相处的空间。
云凡和欢言乐言对视一眼,虽不知太上老君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称是。
太上老君将手中的拂尘从左手换到右手,然后走向门边:“该注意的我都与乐言说了,便也不再久留。若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传信于我便是。”
三人拱手称是,云凡送太上老君到了阎王殿门口。
“行了,就到这吧。”太上老君听着云凡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回过头说道:“我又不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不用一路跟着我。”
云凡虽知道老君是在同他玩笑,但也急忙解释:“老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上老君捋着胡子,笑说:“好了,回去吧,好好照顾他们二人。这俩孩子,走到今天也挺不容易的。”
云凡退后一步,撩袍跪地:“云凡多谢太上老君救命之恩。几百年前我曾在人界寻得两坛杯仙灵,为了让其味道更浓厚便将其封印在雪上脚下。待殿下|身体好转以后,我定会亲自将两坛杯仙灵送到您的殿内。”
太上老君爱酒一事天界鲜有人知,虽不知云凡是怎么知道的,但老君也知他是在投其所好。
更何况,这杯仙灵是人界少有的好酒,几十年才酿得一坛。云凡不仅寻来了,还将它放在了雪山脚下。
要知道,这雪山的低温最是有利于将酒的风味体现出来。太上老君舔了舔嘴唇,突然有些期待这佳酿了。
“好说好说。”他勾了勾唇,“那我便期待云凡小友下次的到来了。”
语音刚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阎王殿门前。
云凡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灰尘,转身进了阎王殿。
*
应淮渐渐有了意识。
他费力地睁开双眼,入眼所见一片纯白。
头痛欲裂。
应淮抬手抚上自己额头,转眼看向四周,周围皆是茫茫一片。
他缓缓站起身,腿脚却有些无力。
一个趔趄,他好不容易站直身体,环顾四周竟不知自己在何处。
昏迷前,他分明还在万鬼窟同那怨灵相搏,为何醒来就到了这里?
应淮向前迈出一只脚,正打算朝着前方走去,右后方却传来了青虞的声音。
“应淮,活下去。”
他猛地回过头,朝着声音的来源问道:“青虞?是你吗青虞?”
可回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他转过身,朝着声音的来源迈出脚。
起先只迈出了一小步,他试探着,再次问道:“青虞?”
这一次,他得到了回应:“应淮,照顾好自己。”
应淮愣了愣,然后步子越跨越大,慢慢变成了快走。
最后,他干脆朝着声音的方向奔跑起来,“青虞!”
也不知跑了多久,应淮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已不再是茫茫一片,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禅房。
他停下脚步,看着周围的屋舍,心中隐隐生起不安。
这里,不像仙界也不像凡间,反倒……像是佛界。
应淮继续往前走去,不多时,来到了一段台阶之下。
他抬眼往台阶上看去,发现尽头是一道汉白玉雕砌的拱门,门的背后,却看不大真切。但直觉告诉他,拱门背后不是他该靠近的地方。
应淮正要转身,一个眨眼,便看见青虞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正朝着台阶的尽头缓缓走去。
一刹那,应淮愣在了原地,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青虞。
直到青虞快要走近那道拱门,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般,朝着青虞快速奔跑起来。
“青虞,不要!回来!”
青虞回过身,看着朝她飞奔来的应淮,轻轻地笑了。
“应淮,回去吧。”
说罢转过身,快步走进了拱门内。
“不!”看着青虞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处,应淮顿时瞪大了眼睛。
“青虞不要!”
刚从天子殿与判官商量好事情的云凡走进阎王殿,本打算如往常一般,进去看看应淮和青虞的情况,谁知刚走到门外,便听见应淮那带着一丝绝望的声音。
他暗道不好,快步上前将门推开,恰好看见应淮猛地坐起身,额上全是冷汗。
应淮红着眼,剧烈地喘着气,看着推门而入的云凡,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他颤颤巍巍地走下床,抓住云凡伸过来的手,焦急地问道:“青虞呢?她人在哪?”
云凡一见他这副模样,心下了然。
他紧紧抓住应淮伸过来的手,顺势搀住他,急忙安慰说:“殿下,青虞就在地府,您不用担心。”
他扶着应淮走回床边坐下,又从旁边拿起太上老君留下的丹药,倒出一粒后递给应淮:“先把药吃了吧,然后我再告诉您青虞的去向。”
应淮颤抖着抬起手,从云凡手里接过丹药,喂进嘴里仰头咽了下去。
待情绪稍微稳定后,应淮看向云凡,问道:“她人呢?”
云凡咬咬唇,犹豫几许后说道:“殿下,你先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事,可以吗?”
应淮抬眼看向云凡,眼角已是猩红一片。
在坐下来的那一刹那他就全明白了。
往日里身体的沉重感早已不见,丹田内灵力也十分充盈,这些年一直饱受蜃气折磨的他,也没在体内发现半点蜃气留存的痕迹。
能让他恢复成如今这个模样的,除了青虞他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云凡看着应淮的神情愣了愣,自他在沽南峰认识应淮已过去几万年。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从未在应淮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该怎么形容呢?
是难受,也是自责;是心疼,也是悔恨。
云凡喉头微动,他拂开应淮身后的床幔,青虞的真身就养在白玉瓶中。外层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色罩子,云凡和欢言乐言这些日子轮流往里面注入灵力。
应淮顺着云凡的动作回过头去,在看到青虞真身的一刹那,眼泪无声滑过。
云凡看着应淮这模样心里也跟着难受,他从袖中掏出青虞从万鬼窟出来时交给他的玄玉碎片,低声道:“青虞说,这是你拼了命要争取的。我本想着让她亲自己交给你,但……”
云凡回想起那日的情景,青虞跟着进了阎王殿后一句话也没说,只在去天界寻太上老君之前将玄玉碎片交给了他。
“我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你替我交给他也是一样的。”
想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应淮从云凡手里接过玄玉碎片,然后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云凡看着他掌心隐隐渗出的鲜血,不由得担忧道:“殿下……”
应淮别过头,淡淡道:“出去吧。”
他站起身,手中仍握着那枚玄玉碎片,缓缓朝着青虞走去。
血顺着掌心的缝隙滴落至地上,云凡见状,忍不住再次出声:“殿下,您……”
他和应淮结成契约多年,这是他第一次通过灵契感受到他心中的伤痛。
可此时此刻,他却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出去!”
应淮提高了声音,语气陡然转冷。
云凡动了动唇,终是没有再开口。
他看着应淮的背影,抬手行了一礼,恭敬道:“是。”
他退出门外,顺势轻轻合上了大门。
应淮走到青虞身边,抬手抚上她曾经被折断的伤疤,哽咽道:“怎么就这么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应该都会日更,但是每次日更写的自我感觉依托答辩,宝贝们当打发时间看看吧
第48章 应淮
在世人眼中,应淮是幸运的:父亲是天帝之子,母亲是上古神兽麒麟一族的公主。
权利、地位、财富,众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自他出生起便有了。
可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完整的家庭更重要。
自他有记忆开始,整日面对的只有郁郁寡欢的外祖父和一堆看着他眼色、唯唯诺诺的下人们。
母亲自他出生后便重病不起,没多久就撒手人寰。那时又正逢仙魔两界大战,父亲只看了几眼尚在襁褓中的他,随后便上了战场。
几百年后,父亲成了天帝,身边却多了一个女人。
外祖父看着上门的父亲气愤不已,当即便将父亲和那个女人赶出了麒麟一族的领地。
自那以后,父亲再也没有来过。
不久后,又传出天后为天帝诞下一子的消息。
虽说外祖父与外祖母给予了他足够的关爱,但整个麒麟一族对他的议论却从未停止。
所以,应淮早早地学会了沉默。
只有他不言不语,众人对他的议论才会慢慢消减下去。
是以后来,苍芜真人受邀来到麒麟一族,年幼的应淮便请求跟着苍芜真人离开。
于是,他跟着苍芜真人来到了沽南峰。
可沽南峰的日子也并不如意。
因为苍芜真人破例收他为徒,加上他从小养成的沉闷的性格,峰上的孩子大都不愿与他讲话。
后面不知是谁打听到了他的身世,连同着其他师兄弟,一起在暗地里称他为“没有父母的孩子。”
应淮起初以为,只要不理他们,久而久之,他们就会如同麒麟一族的其他人一样,慢慢消停下去。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孩子们对他的议论愈演愈烈。
起初只是私底下偷偷讨论,见应淮没有反应,师傅们也不管不顾,便越发大胆,甚至开始当着他的面说指责他,讽刺他。
越是直白的话,越能伤人心。
应淮为此情绪低落了很久。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桦霖的到来。
起初他只当桦霖和那些孩子没什么不同,自然而然地只想远离。
两人关系的转机是一次偶然。
那夜他去后山照顾那条受伤的锦鲤,没想到遭到了桦霖的尾随。
他本以为桦霖会借由此事向师傅告状,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意外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自此应淮有了第一个朋友。
桦霖会帮他赶走那些对他充满恶意的孩子,会向师傅们打小报告,然后拉着他去看那些孩子受罚的场景。
他喜静,桦霖就陪着他静;桦霖修炼缓慢,应淮就彻夜陪着他练习。两人一起,度过了一个还不算太坏的童年。
后来他跟着苍芜真人四处游历,降妖伏魔,回来的途中路过天界,被天帝强留了几天。
就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桦霖成了司命殿的接班人,那条锦鲤也成功化形,成了他的契约灵兽。